第8章

等到天亮，秋萍烧完全退了，呼吸也均匀起来，醒来之后竞喊饿了。长顺急忙起身下了房东厨房，将昨晚的骨头汤热好后，又想起还剩几个包子，也热了热，端进屋来。秋萍一口气喝完骨头汤又吃下几个包子，苍白的脸上出了些细汗泛起了一抹红晕。长顺问秋萍：“还痛吗?。”秋萍说：“不痛了，长顺说我刚看你除大脚指外那四个脚指己折断了我看要用木板夾住，要不时间久了，会残废的。”秋萍羞红了脸说“本来就是这样，那是裹脚裹的。”秋萍给他解释了裹脚的秘密，长顺才恍然大悟，原来女子裹脚在女孩子小时候是要人为地将除大拇指之外四根脚趾头折断窝在脚心里。更加心疼起秋萍来。心想原来小脚竞是这样做成的，要知道将这四个脚指折断要受多大的痛苦呀!做女人真辛苦。

一连几天，长顺就给秋萍换药，秋萍此时己不在拒绝，她安静地让长顺擦拭换药，她不在那么羞怯，长顺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爱护。己让她渐渐己将长顺当做自己的亲人来看待。

秋萍的伤口渐渐愈合了。这其间长顺又去了次药堂，又化了一些钱新买了一小瓶的曲氏百宝丹，长顺对郎中说找朋友借了些钱，又当了媳妇的金银手饰，长顺怕露富，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郎中说那一瓶足够了，让长顺不要再花钱，长顺还是坚持买下，说这么好的药买了以备不时之需。

六天之后，长顺再次打开秋萍的受伤的脚来察看。秋萍的脚竞痊愈了，长顺真是佩服这药的神奇疗效。那天是在中午，初夏的阳光特别强烈，从门窗照射进来，照亮整个房间，他用酒仔细擦拭净秋萍脚上面的药垢之后，只见秋萍那只脚如同玉笋一般，在阳光照射下，显得那样白晰而透明，长顺那只大手盈盈一握感到无比柔软，如柔弱无骨一般，长顺忽然感觉一种东西堵在喉咙，心也怦怦直跳，呼吸也急促起来，神情也有些恍惚，一时间竞紧紧地握住这只脚没有放手，竞想去亲吻这只脚。秋萍忽然发现长顺有些神情异样，就使劲挣脱，长顺一下子清醒过来，懊悔不己，暗骂自己该死。慌忙站起身，将鞋与裹脚布递给秋萍就走了出去。

长顺走在龙门镇的大街上，游魂式地走了一圈来到龙门镇后山上，山风很快吹醒了他，他感到无比懊恼，他责骂自己无耻，对不起秋萍，他说过要把她当亲妹子看待，本不应对她心生邪念。对于这样一个可怜可爱又美丽的女子，他本该用一种呵护之心去保护她，他忘掉了自己曾经向她保证要把她安全地送回家，可刚才的一瞬却让他产生一种邪恶的念头，他感到无地自容。在山风中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还是尽快把秋萍送回家，别再忍受颠沛流离之苦，也完成他对秋萍所做的承诺。，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意识到自己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去，又担心起秋萍来，于是又很快下山到了龙门镇上。

此时己是傍晚，长顺这才记起秋萍还没吃晚饭，于是加快脚步回到客栈，他一见到秋萍内心就有一种羞愧之情，但是秋萍见到长顺顿时满眼泪水，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责怪地说：“长顺哥，这么长时间你去了哪里，把我给着急坏了。”因为这一路来长顺对秋萍所做的一切让她感激在心，也早己把他当作了亲人，也当作唯一可依靠的人，中午长顺的举动她并不在意也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见长顺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内心无比着急担心。长顺见秋萍这个的样子，愈发感到对她歉疚，更加心疼起秋萍来连声问：“你饿了吧，对不住，我刚才去药堂又买了瓶百宝丹，又办了点私事。”长顺撒了个谎，“我不饿，秋萍说你上次买的点心还没吃完呢?”长顺说：“那我下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去。”“不用，不用了。”身后秋萍急着喊，但长顺还是坚持走了下去

长顺在店家厨房给秋萍下了碗面，卧了一个荷包蛋。又端了客房来。秋萍望着长顺手里端的吃食说辛苦你了长顺哥，是什么好吃的，长顺说妹子你喜欢吃什么，我再给你做去，秋萍打趣地说，我喜欢吃牙不嚼，想不到，你做去，长顺显示无奈的神色，秋萍接着说，说真的现在可想吃我们家乡的金刚酥和大头菜呢，可惜回不去，金刚酥与大头菜都是襄阳东津一带特产。长顺听到此处急忙说回得去，回得去，我们明天就走，也因此把秋萍爱吃的那两样东西记在心里。

这一晚秋萍仍睡床上，长顺睡地下，但两人说了一晚上的话，回忆各自的家乡回忆过去的趣事回忆各自的经历。一至到鸡鸣时分。

第二天一大早，长顺与老板结清了账，就与秋萍起身到码头上。

夷水河支流清凉河水并不大，只能通一些小船，这些小船也只能载一些少量的货物来位于古镇与龙门镇之间，将龙门镇的一些山货拉到古镇集中再由大船运往下游汉口等大城市去交易，又将大城市的一些山里人需要的商品运到龙门镇上来，从龙门镇顺水只有五十多华里，但弯多水急，大约需要大半天就能到夷水河入口处，再顺夷水河半个时辰可到古镇大码头。

古镇码头停了许多小舢板船，可是几乎都没有船夫在上面，长顺很奇怪，往日热闹的场面今天是怎么了，好不容易在河滩也看见一个修船的船夫，正在往船身上抹桐油，长顺上一打听，才知道船夫说那你们还不知道吧，前几日，古镇被日本人祸害的不浅。长顺说，怎么啦，长顺前几天听说过，日本鬼子大部队从古镇经过又占领了县城接着一路向南越过荆山朝荆门当阳方向去了，准备进攻宜昌。但并不知道日本人一路烧杀抢掠，重要城镇都被零式飞机轰炸，死伤百姓无数。建筑物也焚毁大半。

听船夫说古镇建筑已损毁一大半，只是听说日本要来，老百姓早己撤离，死的人倒不多。前些日子古镇作为抗日战场的重要后方驻扎着国民党三十三集团军五十九军部，也在此接送重庆从荆山之外过来的战略物资。驻守的部队第三十三集团军张自忠部前些日子开拔到宜城十里长山与鬼子决战，可惜没有能抵抗住鬼子凌厉的攻势被打得七零八落，但是该部即便以劣等的装备以顽强的斗志与日本人拼死战斗，此次战斗，张上将自忠将军不幸殉国，国民革命军也损失不少，但中国军人这种不怕牺牲，不畏强敌，保家卫国的精神将彪炳史册，张将军也永垂千古。

这支部队自宜城南瓜店張上将殉国之后，一至边打边退进入了荆山山脉，在在日本鬼子往当阳进攻宜昌之后，这支部余下的一部人又收拢到了古镇回防，在此休生养息，

船夫说，码头也被炸烂了，也有不少沉船，上来下往的船现在都停了运。不敢前往古镇，因为前两天日军从襄阳打过来，从离此二十华里以外的清凉河渡过，一路直插漳河县城:并占领县城占了漳河县城，长顺见船夫己经把整个船身抹了桐油，正要将船翻个往河中推，于是让船夫想想办法，并且说了许多好话，还多加了钱，船夫这才答应送他俩到古镇。

这一路上真的不见有几条船在河里来往。

等到了古镇，果然如船夫所言，许多个码头却炸坏了，有人在河中打捞沉船，岸上有许多看热闹的人，码头再也没有过去的那种繁华景象，几年前来的时候这里还是商贾云集，河里也是帆墙林立，舟楫穿梭。如今这破败情形却惨不忍睹。

古镇，是夷水河中游的一个军事重镇交通枢纽商品集散地，位于山脉向平原过度丘陵地带，夷水河冲积小平原上。本是战国时秦将白起攻楚时一个屯兵之地，秦将白起在本镇不远处夷水河挖渠引水淹没了百里外楚国都，战争结束，白起为秦始皇封为武安君。到了民国时期，小镇在鄂西北地区己小有名气，是一鄂西北三大古镇之一，因夷水河水运交通发达，己成为本地区重要的商品物质集散地，从荊山中心地区的各类山货与夷水河下游乃至江汉一带的商品在此集散。如繁华时小镇夷水河码头上也是帆樯林立，舟辑穿梭，小镇也有砖城墙环立，也有护城河，周边大小城门五座，城内大街号称五条正街分为东，南，西，北，加上一条堰河街，还有十几条有名的小街小巷与之勾通，形成大小字号商铺百余所，医院学校教堂电影院书店各类文化娱乐场所应有尽有。山西陕西江西在镇上都建有会馆。光庙宇道观有规模的就有上关庙，下关庙，北关庙，杨祠庙，祖师殿等。

东门外走过吊桥，是一条长长的河街，沿东去的蛮河水沿岸分布着十几座码头，码头之上的河街是各大商铺的货栈。现在己不成样子了，日本零式飞机来轰炸，好几个码头被炸得面目全非，最可怜的是有些人赖以生存船只被炸沉毁坏，只能咬牙切齿地骂着侵略者。

河街再往北走到街的尽头，就是北关街了，长顺大伯家在上北关靠西边的不远处，长顺一路行来，见到古镇的房屋确是被毁了不少，有几家真得死了人，正在办丧事。长顺心里暗念求老天保佑大伯家别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