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内堂,张老爷看着默默流泪的夫人,心疼不已,劝慰道:“罚跪也好,你何苦行家法难为自己呢?”张夫人生气地说:“罚跪多少次了,你看他可有一点儿记性,我是怕了,你说这兵荒马乱的,有个万一……可怎么办呢?”
“唉……”张老爷长叹一声,这年岁,确实不是很太平。“我这次要让他长长记性。”张夫人边流泪边狠狠地说,张老爷忙扶着她到桌边坐下。
家法执行完毕,张盛和秦兴搀着康康回房趴着,敷好伤药,又喂他喝了一碗粥,康康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张盛和秦兴见状,灭了灯,关上门出去,刚走到门口,见老爷走了过来,忙上前见礼。张老爷问道:“少爷怎么样?”秦兴道:“敷过药,喝了一碗粥,这会儿应该睡下了,老爷要进去吗?”张老爷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少顷,安安带着如钩来到门前,张盛见如钩提着食盒,连忙伸手接住。“少爷休息了吗?”安安问道。“刚敷完药,应该还没睡。”秦兴边回答边开门引着安安进去。走至榻前,安安听到哥哥在小声哼哼,便冲三人挥了挥手。张盛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和如钩、秦兴一起悄悄退了出去。
安安在榻前坐下,默默地掉泪。听到弱弱的抽泣声,康康抬头看着妹妹,伸手轻轻地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故作轻松地说:“傻丫头,哭什么哭,我是谁?你大哥呀,别说二十下,就是四十下也不带怕的,等过几天,哥哥我又是生龙活虎一条好汉。”说着还仰起头一副英雄的样子。
安安噗嗤一笑,放心很多,忙说:“我让厨房炖了鸡汤,给你补补。”说着起身从食盒里端出鸡汤来递给康康。康康却趴在床上,故作虚弱地说:“我手都不听使唤了,不喝了。”安安白了他一眼,盛了一勺递到他嘴边,康康慢慢地喝着,眼中却掩饰不住的开心。
喝完鸡汤,安安把空碗放回食盒,又坐回榻前,看着康康,低声说:“娘也真是的,罚跪不就行了,干嘛要打你呢?”康康委屈地说:“我也不知道,真是的,怎么会有这种家法呢?也不知是哪个缺德鬼发明的。”
桌子上摆着饭菜,可不管如玉、如钩怎么劝,安安都一口不动,坐在那里直淌泪。正在两人束手无策时,张夫人带着彩霞进来了,两人忙去见礼,张夫人看了看桌上的饭菜,示意她们下去。
三人关上房门离开后,张夫人走到安安身边坐下,伸手抹去她脸颊的泪水,说:“安安,不哭了,你这样康康看见会心疼的。”“娘太狠心了。”安安生气地看着母亲抽噎着说。
“打在儿的身,疼在娘的心。娘也不忍心呀!”张夫人道。安安道:“那娘为什么还要打哥哥,跟以前一样罚跪不可以吗?”“沙漠里有多危险你们知道吗?不打我怕他不长记性。”张夫人回道。
“有什么危险的?我们不是平平安安的出了玉门关吗?要不是爹爹抓我们回来,我们还要去楼兰和于阗呢。”安安道。
张夫人叹了一口气,说:“沙漠中马匪为患,敦煌到玉门关这一段儿相对还算安全,玉门关到楼兰这一段儿就不太平了,你知道有多少商队葬身在那里吗?”
“不怕,我和哥哥有功夫,真要碰见马匪,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安安不以为然地说。
“好汉难敌四拳,你就是功夫再好,也搁不住他们人多,再说,你一个女孩子跟那些壮实的男人比终究是吃亏的。”张夫人摇头苦笑道。
“怎么会,哥哥也高高壮壮的,他就打不过我。”安安得意地说。
“你哥哥是让着你,你以为他真的打不过你?”张夫人笑道。
安安吃惊地看着母亲,“不会吧?”
张夫人疼惜地看着安安,“安安,娘幼时丧母,跟着你外祖父在镖局长大,学了点儿功夫,年少时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很了不得。后来,跟你外祖父出了几趟镖,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那点功夫微不足道。”
“娘……”安安委屈地叫道,张夫人伸手把安安揽进怀里,轻抚着她的秀发,接着说:“娘不是大家闺秀,你爹又是白手起家,我们不在意名门望族那一套,不会要求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呆在闺房。娘只希望你开心快乐,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娘……”安安在张夫人怀里拱了拱,撒娇地叫道。
张夫人回到房间,看见张老爷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无尽的黑暗发呆,便走上前扶着他的肩膀,叫了一声“老爷”,张老爷回神,扶着夫人坐下。
夫人看着他,柔声问道:“在想些什么?”张老爷沮丧地说:“夫人,为夫在想,自己真是一个失败的父亲。在沙漠里看到孩子们时,我都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们。”张夫人安慰道:“老爷,你是一个好父亲,孩子们大了,对外面的世界有些好奇是很正常的,等康康伤好了,让他学着管理生意吧。”“夫人说的是,我总想着让他多玩儿几年,看来是我错了。”张老爷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