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海参崴的太阳并不毒辣,天蓝得像刚刚洗过的真丝缎面,让人不敢相信那到底是天还是海。云彩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一丝也看不见,空旷的院坝里几个男人刚刚经历了打斗,都无精打采的站在一旁。看他如此伤心都起了怜悯之心,几个马仔都不忍心出手,院子里的一条狗站在曾健身边,用脑袋抵他。
站了足有十分钟,瓦西里走上前拉起曾健!曾健一下扑在他身上,嘴里仍然还在说,“卡秋莎,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瓦西里拍着他的肩,嘴里喃喃的也不知在说啥。
晚上在酒馆曾健问瓦西里,“你知道我来这里想啥吗?
“想杀了我!”
“不,我是想娶卡秋莎!我啥都没有了。家里人骂我,朋友都离我而去,一想到她这么爱我,我就啥都不顾了。我来找你,要你答应把卡秋莎嫁给我!愿上帝宽恕我,我来晚了……”
瓦西里拍着曾健的手说,“曾,你是个有情义的人!”
“不是,我有罪,有罪!”
“在慈爱的上帝面前,我们都有罪……听着,我们继续做生意吧。”瓦西里祷告这,在胸前划着十字说,“我真心诚意像以前一样跟你做生意!安德烈在这儿,我要说了谎话,他也不会再做我的朋友了!安德烈,你为我作证!”
曾健摇摇头又点点头,安德烈看着他说,“曾,你就信他吧!”
瓦西里高兴地拍拍他的肩,站起来拿纸和笔写承诺书去了。他走开了,安德烈看着低声说,“你的戏演得很好。”也不管曾健反对他的说法,继续说,“卡秋莎是他最重要的亲人,你捏着他的脉了!”
“先生,我刚才真的产生了负罪感,我是真的。”
“不管你是真还是假,你把这只熊给征服了。”
一场危机圆满化解,曾健送了许多礼物给了安德烈,也给了莱蒙托夫。离开海参崴时,他也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说,“感谢上帝!”
即便是挨了打,也算是死里逃生回来的!回到成都把整个过程一讲,大家觉着都很开心,曾文珏听说还要和瓦西里做生意,问他,“还要换飞机?”
“飞机就不换了,咱要钱。”
晚上一家人庆祝他凯旋归来,曾由美问到卡秋莎又伤感了,曾健眼泪流了下来,大家知道她已经不在了,曾文珏说,“那你没娶她也算是正确的。”
“不说这些了,我们喝酒吃饭!”
曾健端起酒杯举到眼前,正要灌进嘴里发现喀秋莎的影子漂在上面,这一下吃惊不小,心里顿时不安起来。从张小玫到喀秋莎都死了,这是为什么??他一连在心里打了好几个问号,很快就醉了。
从沙河水岸回家的路上,曾文珏说,“健娃的遭遇像一部小说!”
“走在改革最前头的人,遭遇再大也能扛过来。”
两人感慨着,曾文珏突然说,“我看,我们都要步他的后尘了。”
佟远斌停下脚步看着她,她说,“医院要卖了,我也不晓得要面临啥样的遭遇。”
“你跟曾健是两码事,他干他的边贸,你当你的医生,放心吧!”佟远斌把老婆揽住从包里掏出一个红本说,“这是新房的房产证,交给你了。”
接过房本,曾文珏在路灯下举着看了一眼,让他赶快收好,回家再看。她说,“眼下东郊人心惶惶,你是蜀都公司的负责人,房先别去住,免得惹人闲话。”
佟远斌听老婆越来越理解他,心里也很高兴,想起那句“家和万事兴”的话。曾健回来了,曾由美也好好的,他这个姐夫当得还行。
星光厂幼儿园的剥离程序走完,就独立了。袁丽贞心里也是百感交集,最初她是坚决反对的,工厂几千个家庭上百个孩子。厂里不管,可他们工会得管,佟满堂大笔一挥就把幼儿园裁了,气的袁丽贞和他吵了一架。幼儿园学校没了,工会也该精简了。从来都是看别人走背字的袁丽贞一下没了主意。
曾由美说,“我姐医院也正在卫生局走程序,一旦独立,将来咋弄也不知道。”听她说完,袁丽贞心里更没底了,人家还是医生,她不知道自己会干啥。
骆一鸣给佟远斌找到一家生产显示屏的工厂!佟远斌高兴了,他却愁上了,蜀都厂职工医院要卖了,张秋菊要失业了。
这天骆一鸣找到佟远斌很难为情地说,“我妈一直搞行政没技术,听说星光厂医院要与市八医院合并,能不能找找你爸把她调进去?”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去说。”
佟远斌想也没想就说,听他痛快地答应了,骆一鸣又担心佟满堂的脾气,说,“试一试吧。”
周洁琼也听说这事,正在家为曾文珏担心,这时佟远斌来了,她说,“正说蜀都厂医院的事呢,你就回来了。”
“我也是为这事回来的。”佟远斌说,“一鸣来找我,说他妈妈也要下来,想请爸在我们厂医院给她安个工作。”佟远斌看着父亲问,“爸,你说呢?”
“行,我解决。”
周洁琼知道这种事老头向来不出面的,不知道今天咋答应的这么痛快,就看着他。佟满堂说,“一鸣他爸是我的老战友,他妈妈这种时候下来,我当然得帮!”
“文珏也是那儿的,你也得帮!’
“她?她是医生,需要的医院多了,用得着帮吗?”
周洁琼和他过了一辈子,总觉着他脾气怪,就一会儿功夫态度又变了,她很不满地说,“哼,自家的儿媳妇不帮,别人的事倒这么爽快!”
“你不懂就少啰嗦!”
佟满堂嫌老婆这个没有原则的,说完起身回卧室去了。
这一代人心里只有原则,家国情怀,帮情不帮人!帮骆一鸣的母亲是出于大义,佟远斌想了想就没再提老婆曾文钰的事。
张秋菊的档案进了星光厂职工医院,曾文珏的却没办,所有人都没搞明白!
“没去找你爸呀?”
陆怡萍曾由美曾文珏都是这么问,佟远斌不好当着大家的面说找父亲的过程,只是劝老婆说:“你的事就不要麻烦他了!”
大家都以为他就是没找。最尴尬的是骆一鸣,母亲的工作解决了,人家老婆的事还没着落。没容佟远斌想好咋解释,曾文珏已经生气了,她问:“我的事怎么就麻烦?他不该帮我吗?”
“现在不提这些事好不好?”他不想当外人的面说,曾文钰以为他是想把这事摸过去,“这事儿咋就不提了?我是丢你人了?”
“你止不住是不是?”看她不依不饶,佟远斌有些冒火了。
“听你的口气,不该找你爸,是吗?”
这天是骆一鸣来感谢佟远斌帮忙的,两家人在一起吃饭,他们顶起了牛,饭也吃不成了,曾文珏放下筷子起身就走了。等佟波回过神来,母亲进了卧室关了门。佟波和晶华被大人的吵闹吓住了,都放下了筷子。佟波批评父亲,“你不对!”
陆怡萍说,“波儿,没事,你们快吃饭!”
儿子的一声“你不对”佟远斌惊呆了,他脸上讪讪的僵住。本来是来感谢人家的,没想到弄得两口子不欢而散。出了门,牵着女儿的陆怡萍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个佟满堂为什么不帮媳妇一把。
“佟满堂向来如此,”骆一鸣遗憾地说,正说着,曾健迎面走来看见一家人。知道这是从姐家里出来,又不好不打招呼,干脆看着孩子说问,“这是晶华吧?”
骆晶华在父亲的指导下叫了一声,“曾叔叔。”骆一鸣悄声说,“你赶快回去吧,你姐夫和姐闹点矛盾。”
曾健与陆怡萍擦身而过。等他过去了,骆一鸣收回目光问陆怡萍,“你咋没跟他说话。”
“你们在说,我还说什么呀。”
又走了几步,骆一鸣问,“知道曾健的情况吧。”
陆怡萍怕他吃醋,不耐烦地说,“问这个干嘛?”她停下脚步说,“不管他是发财还是咋样了,都跟我没关系。”
骆晶华问这个曾叔叔是谁?骆一鸣说是佟波的舅舅,在国外做大生意很少回来。陆怡萍说,“有啥了不起,就是一个倒爷!”说着拉起女儿的手快步向前走去。
回到自己家里,曾健还没来得及去看曾文钰,她提着行李箱牵着佟波就进来了,放下箱子就说,“嫁给他,不就图个困难时候有个依靠吗?他倒好,骆一鸣的妈都肯帮,自己老婆却不管!”
原来因为工作的事!看着姐姐生气的样子,曾健就差点说去他公司得了。为了缓和气氛,拉着佟波手说,“就在这儿住下吧,舅舅绝对好好招待你们!”
这边刚安顿好,袁丽贞又下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