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东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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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和曾文珏的见面是愉快的。她知道这个外表柔弱内心刚强的女子一手把弟妹带大的,这样善良的女孩是佟家最好的媳妇。一见面她像大姐一样把曾文珏抱在怀里,给这个女子最大的安慰。什么语言都是多余的,这一抱曾文珏感到了她的全部含义,有瞬间她感觉是抱住了妈妈,心里有千言万语想对她倾诉,可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佟思英说:“远斌年轻,很多方面还有不足,有啥做得不妥的地方,你以后要多教正!”

“相夫教子是女人的使命。”这是曾文钰最好的回答。

对这件事唯一持反对态度的是田蓉生,那天他跑来医院,大喊,“我有心脏病。”

曾文珏上了他的当,皱了皱眉头说:“年轻轻的哪会有心脏病了!”

她走进办公室,田蓉生跟着,她拿出听筒给他检查完说,“心律很正常,哪有啥心脏病!”

“真的有。”

“你别跟我胡搅蛮缠!”

“听说你要定婚了?”

“我就晓得你在装怪!”

“你晓不晓得,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好痛!”

曾文珏让他去寻找他的爱,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上着班还得应付他,虽然因为要订婚心里高兴,这会儿也被缠得有点不耐烦。曾文钰让他赶快回去上班,免得扣奖金,

“我真的没机会啦?”田蓉生霍地抓起桌上的一把剪刀做出要自杀的样子。

“你这样做,让我更看不起你!”

“我割断动脉,你不会不抢救我吧!”

曾文珏一看他来真的了,声音软了下来问他是真的喜欢自己?田蓉生点点头,曾文珏问他那为啥要伤害她?!

“我是自杀,没伤害你呀!”

“你在我面前自杀,这不是在伤害我吗?爱是啥?爱是心甘情愿的奉献,是让对方幸福!你这样让我一下看到你的凶恶,自私!你只想满足自己,从来不考虑对方,你说,你咋会是这种人?!“

田蓉生被这些话击倒了!他呜呜哭了起来,口齿不清地说,“我不是这种人,我不是这种人......。”

同情与怜悯一时在心里涌起,曾文珏将他握着的剪刀拿了过来,对他说,“我的话也许说重了,你也是一时的冲动。不要悲伤了,勇敢的面对生活!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田蓉生看了看,拭去脸上的泪水转身走了。看他走远,曾文珏轻轻的吁一口气。爱和被爱只是角度不同,可它发出的信息和心灵感应是不同的,只有经历过才能体会爱的甘苦。

被爱溶化不仅是陆可维还有袁丽贞。陆可维在电话中说:一个姑娘千里迢迢找到上海来,这种热情就是块铁也会熔化了!搁下电话,想到要跟曾文珏当亲家就不痛快,想到佟厂长她又不敢乱说!袁丽贞给女儿说,“妈还是不踏实。那个曾由美就像一团火,你哥能掌握得了她吗?”

“女人要动了真情,那就是男人的奴隶。”

陆怡萍让她少操心,可袁丽贞就是个操心的命,国庆要在星光厂俱乐部举行文艺调演,局里先还要表彰先进。女儿新华厂的舞蹈也被选上,佟远斌要和曾文钰定婚了,她更是百感交集。

到了文艺调演的日子,星光厂里彩旗飘飘锣鼓喧天,一条横幅挂在俱乐部的门顶上,“工业局国庆文艺调演暨先进标兵表彰大会。”

厂区的马路扫地一尘不染,人们穿着节日的盛装从四面八方涌来。佟远斌和骆一鸣来了,曾家姐弟也来了,他们一前一后进了俱乐部。俱乐部舞台上,几张桌子已经拼起铺上了白布,佟思英和几位干部坐到桌后。佟满堂坐在台下第一排,旁边坐着各厂厂长。佟满堂和张春林两个老伙计坐下就开始斗嘴,他说挖他墙角!他说他有人才不用!佟满堂说:“他啥人才,你太看重他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你别忘了这是真理!”

“前浪还在往前冲!”

张春林心里一乐,心想幸好你这态度,要不然我就没有机会!

台上的一位局领导叫佟厂长坐到台上去,他紧着摆说,“我就在台下,就在台下。”

会议开始了,先是表彰先进标兵,局长站起来开始发言。

演员们正在后台准备上埸,穿上了演出服的陆怡萍紧张的不行。袁丽贞过来给她打气,说又不是第一次上台。陆怡萍说骆一鸣在下边看,一下把她笑了,说丑媳妇就要见公婆,说完母女俩都笑了!

这时前边又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原来开始宣布先进劳模的名字,当念到曾文珏时会场就乱了,曾健站起来使劲吹了一声口哨。

张春林看着满脸笑容的佟满堂说,“这可是你未来的儿媳妇。”

“你咋知道?”

“嘿嘿,我侄子把啥都告诉我了!”

“你这老家伙,消息总是灵通,就连改革步子都跑得快些!”

“跑到前边的更容易摔跟斗,不像你,稳扎稳打!”

佟满堂哈哈大笑,看着台上曾文珏走上前接过局长发的奖状,他满意地不停点头。当舞蹈队上埸时,佟远斌低声问领舞的就是陆怡萍,骆一鸣得意地说,“别说话,好生看”。

坐在后排的曾健显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站起来朝外走去。佟远斌回头看时和曾文珏对视了一下,遗憾地摇了摇头。她心领神会地笑笑,也摇了摇头。

国庆节的沙河却是另一番景象,以前杂草丛生的地方经过整治,丢在地上的垃圾也不见了踪影。河岸上插了不少旗,远处的楼顶上还飘扬着五星红旗,发了奖金的人们都喜笑颜开,高音喇叭里不停的播放《我爱你,中国》,到处都是节日的景象。佟远斌和曾文珏走在沙河边上,她轻轻地挎着他的胳膊,佟远斌这才有点恋爱的感觉。虽然没牵手,可贴的很近,他闻到了女性的气息。他觉着不该沉默,要说点啥,就问她连续三年评上先进。

曾文珏说这种荣誉有点儿名不符实,应该选工人,可厂里工人都来选她。说完她站住靠着颗芙蓉树,树上正开着艳丽的花朵。曾文珏上了卫校,又在泸州医专进修,只有发奋努力,才能堂堂正正地站在所有人的面前,她只想让人家说一声,这女子有出息。朴实无华却又桃李芬芳,佟远斌看着她想起这几个词,他却说;“你跟你妹妹确实不一样。”

“是的,很不同。我想问你喜欢哪一种?”

“非要让我表态吗?”

“对。”

“我想想,”佟远斌说,“如果她是一只梅花鹿,你呢,就是一只白孔雀。”

曾文珏心里一动,觉着比喻很贴切。逼着他说喜欢哪一种呢?

“你猜呢。”

“我不。”曾文珏突然换了语气,“我不。”既是撒娇又是怪罪,佟远斌动了情,他说:“文珏,我更喜欢白孔雀。”

曾文珏笑了笑说:“你只说喜欢白孔雀,而不说......我知道,这还需要一些过程。”

佟远斌知道他们心有灵犀,她太善解人意了。曾文珏看着他:“噢,我们之间……”

佟远斌用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看着她,似乎眼睛在问。曾文珏说:“我在并不了解你的情况下,就让你钻进了我的心里,对于婚姻这是很冒险的。你不是一个没有思想的人,这也算是我的幸运。”

佟远斌想我也是在并不了解你的情况下,答应了,这也是很冒险的。可没想到,你也是个有思想的人,也算我幸运。

曾文珏抬起头看看天,天还没有黑,一轮圆月已经升起,在成都特有的薄雾里,显得格外的红。佟远斌也抬头看着,旁边的桂花香一阵阵飘来,连河水都是香的。

曾文珏自言自语地说;“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

“你这种感慨有何意义?”

“不知道妹妹在上海是啥情况。”

佟远斌看着她说:“我知道你这句话的目的了。”曾文珏也不看他,依旧看着月亮让他继续说,他说,“千里共婵娟。”

曾文珏这才垂眼看他,嘴里缓缓吐出一句:“你值得爱。”

她这话是对他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佟远斌有一种冲动,他觉着应该干点什么,他伸出了手,曾文珏却朝前走去,走到每棵树前就用手摸一下,好像在检阅他们。佟远斌紧紧地跟着,他几次想上去抱着她,却在最后时刻收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