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在漫泗河
人的一生,都会经历许多或快乐或痛苦的事儿,有人形容说,一个人就是一本书。
人生的一页,不管有多少的坎坷和磨难,但只要过来了,就是一段精彩的人生故事。
所以不管世界发生了什么,我们每一天都应该用微笑的目光去欣赏,用从容的心态去面对。
只有这样,才能在人生困难时刻走出阴霾,在所有艰难困苦和压力面前淡淡地一笑,哦,这就是人生!
泛言之,一个人若是持续心理健康,就会把这种能量不断辐射到周围人群,进而促进整个社会的和谐与发展。
在张店的某建陶厂干活,既没有想象中的山水风景,也没有宏伟气派的现代街市。
除了建陶厂窑炉里散出的热浪和机器的轰鸣,就近唯一可以消遣的地方,是漫泗河农贸市场的一角。
这是一条通向工业园区的百米小街,入口是一家农行,往里走紧挨着几家商铺,尽头就是农贸市场和它毗邻的漫泗河村委。
我喜欢夜晚来临时独自一人在这里散步,或站在农行营业厅的石阶上看远处厂区的夜景,回想从前无忧无虑的时光。
放工了,“走,去漫泗河。”这是工人们最常说的话。
来这里吃上一碗混沌或是刀削面,卖点水果及日用品,在旧书摊上买本杂志,是外来工对生活的唯一寄托。
不可思议的是,这漫泗河仅仅是一条近乎枯竭的小河。
绕过农贸市场,自建陶工业园向西又向南贯入淄川,根本没有它名字里的诗意和妙曼。
我的工作,是在建陶厂的窑炉前搬砖。
一千多度的炉温把砖坯烧得通红,出炉前虽然经过了冷却,还是有一两百度的高温。
戴上厚厚的棉手套,棉手套需要再缠上几层铁纱网,为的是耐磨、不至把手烫坏。
搬砖时稍有不慎,蹭一下皮肤便被烫起一个大的水泡。
放砖的铁托带角,稍有不慎,脚脖子便会刮破流血。
如果热极了,把工作服往水里一泡,再捞出来穿上,最多不超过十几分钟便会蒸干。
刚洗过的蓝色的工作服,穿不上一个中午,脊背上白色的圈圈,那是浸透了的汗渍。
一刻不停地小跑着搬着、摞着,还要摞得整齐,不时挑出次品扔掉。
豆大的汗珠在脸颊上顾不得擦,浸的眼睛红红的作痛,只好用袖子撩一下再干。
新买的胶底鞋,用不了半拉月,就磨得透底。
十几个小时下来,一身的粉尘和疲惫让人懒得动弹,回到宿舍,过道里乱糟糟的堆着一双双的破鞋子,臭气烘烘的。
窗子也很少打开,不是不想打开,是不敢打开——外面的空气满是粉尘和烟灰,还有让人心烦的机器声不绝于耳。
受苦受累地干活不说,工资其实非常微薄,还违心地拖欠了四个多月,这可都是工人的血汗钱啊!
身在漫泗河的日子真是难熬,多少个夜晚,我们是抱着滚烫的瓷砖小跑着过来的。
漫漫的长夜,我们的心里只有一个“盼”字,没有别的,只盼着天亮了下班、吃饭、洗澡、睡觉。
的确,没有人能够想像得到,装修精美的房子里的瓷砖,挥洒了我们多少的汗水!
漫泗河这个美妙的名字,完全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美好。
没有山川,更没有原野,甚至连树木和花草都很少。
即使有那么一点的绿色,也被粉尘闹得黄焦拉克——漫泗河成了一条被汗水和砖瓦浸泽的小河。
但就是在这样一个艰苦环境和生活里,我梦想的触角依然顺着近乎枯竭的漫泗河水流向了远方。
在这个人生的低谷里,我依然梦想我的将来能有一片属于我自己的安静的绿色。
除了漫泗河的农贸市场,放工的时候,我还会去比较远一点的“501”消遣。
“501”是工厂代号,据说是日本人侵华时留下的掠夺我国物产的工厂之一。
这是一个很大的铝厂,所以“501”就成了那里的地名。
在501附近,有一个三角公园,以及一些商铺、网吧和书店。
那里的书店和三角公园也是我常去的地方,这里虽然比漫泗河相对繁华,只不过由于但路途较远,去的次数也不是很多。
这人世间的事,总是有着千丝万缕、万缕千丝的瓜葛,即使是沉寂了很久很久,亦是如此。
昨夜的酣睡中,就验证了这一点。
睡梦中,我竟莫名梦见了失联多年的室友王国平。
梦中的我向其索要电话号码,可是在往手机里输入号码的时候,怎么也输不进去,一时心急,我就醒了。
只要一记起他,即使是十几年了,在我的心里还是多少有点儿愧疚感。
他比我早到了几天,厂子里的事因此比我熟悉,还记得像打水、上茅厕这样的小事我还问过他。
他高高的个子,略微有点儿驼背,面容总是流露一丝和蔼的笑容。
印象中,他总是提着暖壶去食堂打开水,回来后把挂面或者大米投进暖壶泡着吃,因为开水是免费的,这样吃会省钱。
302号宿舍里加上我和王国平,一共住了4个单身男人,年纪都在二十多岁。
那两个一个是与我同村的槐亮,另一个则是曲阜的颜军。
胖墩墩的颜军很有城府,他去过很多地方,他的祖上是颜回的后人。
与我同村的槐亮辞职后,由于没了回家的路费,就借了王国平50元钱。
走的时候,槐亮跟王国平说:“我走了以后,先让俺村的槐玉还你吧,槐玉回家时候我再还他”
后来,王国平就找我要钱,我说:“我虽然跟他一个村,但我们也没有亲戚关系,再说当初他那么说我也没答应”
为此,我们两个闹了矛盾。
果然,这个槐亮不是个讲信用的人,在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借王国平的钱却闭口不提。
小结:第四十章是打工岁月的补充,不再调序处理。
第一至十八章暂且归结为泥土集,主要记叙苦难的童年往事;
第十九至三十章归结为朝露集,它是我梦想中的诗和远方;
第三十一章至三十八章归结为粪土集,记载我在建筑队的打工岁月。
再后来,我又去了临沂的一家食品厂。
这里的女工都很漂亮,刚去的时候,因为有个男工偷懒,还老是指挥我干这干那。
为此,有个女工为我抱打不平,后来,她还因为这事气哭了。
夜晚,在食品厂的宿舍里,风吹得门吱吱作响。
我随即兴起,写下了两首无题诗:
夜入馨香风摇门,
婆娑婀娜无从现.
入得三味身自福,
何苦恋恋思故乡?
窥望苍穹迥无极,
转馈反省还己身。
执着纵然无是处,
离开岂是有物寻?
舍友看见了,就用毛笔写了贴在了宿舍的墙上。
在食品厂打工的日子,我写了第一篇自传体小说《泥土》。
小说用方格稿纸写完后,投给了某知名杂志社。
若干天以后,我收到了杂志社的回信。
拆开一看,原来是杂志社的退稿信,反正退稿的理由说得很委婉,比如版面不合适等客套话。
就在我仔细阅读退稿信的时候,我的《泥土》手稿被工友抢了去。
他得意地拿去车间里大声朗诵着,工人们顿时沸腾了,争相传阅着。
只可惜,手稿后来不慎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