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前世
逍罗海上的光华殿里，从高伦肉体中回归原神的清灵大帝派琼尔真君去找南斗星君和秦广王来。
逍罗海着实远，除了清灵这样的大神能够瞬间穿移之外，其他神仙还是需要两天来回的。
等到两位神仙到了逍罗海，遥决仙官热情接待并告知，清灵大帝进入定天鼎加固封印还未出来，还请两位大神稍等些时候。
两位神仙自然知道兹事体大，都恭敬等着。
清灵帝进了定天鼎，里面的万灼之气浓得几近粘稠。
“清灵，你来了？凡间好玩吗？人心可爱么？”
和千年前仙魔大战中他见到的颇为威风的么魔神不同，这个么魔已经被打回了原型，成了个普通么魔族人的样子，大眼凸嘴，长年在土里刨食，使得他们佝偻着背，指甲坚硬而长，手指粗糙圆厚。
“我不该小瞧你。将你关在这鼎里，你还能聚起这么多幻相在人世。”
“承让承让！你走这一遭也好，就该明白，你杀不了我，只要有人的存在，我就能永生不灭！”
“三十年前你的出逃，不过是因我不知你身上藏匿了天罗盘。现在所有的天罗盘碎片都在我的手中，你还能如何？”
“那你决定要怎么使我消失呢？”
“你不需要消失，我会永远将你关在这里面！”
“好吧，那就看我们谁活的长了。不过，你的小娘子回来了吗？长得是真好看，你们两在凡间那般的苦情恩爱，说实话，我都有感动过。为你们感到深深地遗憾，并流下了同情的眼泪。”
清灵沉声：“你知道她的去向？”
“她是我留在人间的另一个天罗盘，你说呢？”
“什么意思？”
“当年，你们两人被我推到轮回道，我用漏出来大股浊气抓住了她，将晕迷的她停滞在轮回道里。像你这般的大神，进了轮回道也是身不由己的。但我却不同，因为我不生不灭，无肉无体，轮回对我来说是不存在的。我在轮回道里，将她的身体打造成可以盛放万灼之气的法器，推出轮回道到了凡间，她并没有投胎，而是被打回了原型，因为她的仙龄对应凡人来说，不过是个刚出生的小婴儿。于是我用剩下的最后一丝黑气送她到你所在的道观里，开启你们的一世孽缘！”
清灵大惊：“她是仙身？！”
怪不得她的血能净化灼气。
“对，所以，这一世她失去的可不是肉体凡胎，而是她的仙体。”
“你既知道高伦是我的化身，为何敢将她放在我身边？”
“因为我探过她的心。不说凡人的心丑态百出，你们神仙的心也是千奇百怪的。但她的这颗心太奇怪了，居然晶莹剔透，除了一个念头，什么都没有！”
“什么念头？”
“就是救你这个困住了么魔神的大英雄。我知道即便我不将她放在你身边，就凭这个执念，她也一定会找到你的，所以我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再说，她长得那么美，日长月久的，身为凡人的你必定会动心。一动心，你体内残留的万灼之气才会发挥最大作用！而且这世间并不只有一个你。我早就猜到了你在轮回道里，怕自己进入世间，心地被蚕食，将自己的心底里所有的杂念逼出，这些杂念成了你的分身，投胎为后来的宋临。所以，你们三人注定会有爱恨情仇。”
“你将她弄哪里去了？”
“她的上一世被你保护的太好了，即便她知晓你辜负了她，甚至最后知晓宋临的歹毒也未曾生出恶之心。这才是我失败的关键！不过这一世，她一个人独留人间，你猜猜，还有谁能保护她，那个万念的世界，她还能有晶莹剔透的初心么？只要她心一恶，她依旧是我的法器。”
“你明明知道我在她的身上做了逆转术，她所吸入的万灼之气会全数到我身上！”
“那是上一世，这一世是这一世。你能恢复原神，她却失去仙身，没有聚起灵识，自然不能继续修炼，而是投了胎。这污浊的人间正是培养她的最好土壤。”
清灵帝目光凛然看着佝偻的么魔神。
么魔笑道：“好了。你也不用乱想了，想多了头疼。等一出好戏出来，你不就知道呢？”
“你到底又做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能给我什么？你杀不死我，又不能放了我，不是吗？”
“你既然不想说，那留着嘴巴便没用了。”
说着，合掌推出，么魔神被钉在了鼎上，不能再四处飘游了，嘴巴也被封死，只能发出呜呜的笑声。
这边秦广王和南斗星君终于等到了清灵出来。三人互相拜过。清灵和他们说了原委。
南斗星君说，既然她没有仙身，那要在小仙这查看便有些难处了。只能先查探查探她的仙识可能会存在凡间的哪一处。”
秦广王说：“若她是已经投了凡胎，我倒是可以一查。只是这浮世万千，生灵万亿，要查一个不知性别姓名的，怕是要花些时间。这天上一天，凡间一年，怕是找到了，这位仙子的阳寿尽了又去了另一个轮回都未可知。”
“那就劳烦两位神仙尽快了。”
“定当尽力！”两人遂告辞查去不提。清灵帝从定天鼎里出来后，心里生出了些判断。
他刚开始恢复元神的时候未有明显感觉。昨日，宋临死去，附着在宋临身上的那丝原神回归。他打坐调息的时候，才探得自己竟还有一丝元神未归。对照方才么魔神说的话，难不成自己的这丝元神，就是蕊儿未曾回归的原因？
他闭上眼睛，回望高伦死时的场景，果见有一缕黑影从他身上窜出，重重裹着他的一丝原神沿着地面散去。
么魔说蕊儿的心里只有一个执念，便是保护自己。这么说来，就是自己的这丝元神裹挟着她走了。
既然这样，那就先将自己的这一丝元神找到吧。
他在凡间四处探寻，转眼十年过去。
那日，他想去一个德赫神州叫做锦国的国家，他探得自己的那丝元神就藏在这个神州里。透过云头，见底下午国有座自己的小庙。千年来，随着他的苏醒，人间里他的庙宇也多了起来。
锦国当前正处在中央式微，诸侯国争执之中，午国是其中的强国，凭借强大的军事实力，使得自己的国民能生活在相对安稳中。
这座小庙坐落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小山腰上。面前是大片的荷花田。正值盛夏，荷花盛开，荷叶田田。
天宫虽然也有无数的荷花，比凡间开的精美万倍。但一片枯叶也没有，失了野趣。
他按下云头，来到庙里。见了自己的雕像，不由感叹，见过多少自己的神像，就连天帝置放在逍罗海里镇压么魔的神像也不及此座这么有五分相似。
已近傍晚，极目远眺，黄昏的阳光打在荷叶，将荷花镶上一层金边，农人们赶着老牛回家，村庄里家家户户开始升起袅袅炊烟。
他想起和蕊儿在虎牙村的美好时光，那是他在那一世最幸福，最安稳的时光。
凡人一世很短，若能那样过一生，再短也是值得的。
他附在神像中打坐，天色逐渐暗去，忽听远处传来几声婆娘的咒骂声，然后一阵脚步声从山下急急忙忙地往上跑。一个十岁左右的姑娘，跑进了庙里，站在门口，看着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喘了口气，熟练地将庙门关上。
先是将自己神像前的灯挑明了些，然后给自己恭敬地跪拜了三下。拿起贡品里的一个果子，放鼻子底下闻了闻，还未馊，吹了吹灰，便吃了起来。
吃完，又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一本书来，在微弱的灯光下看了几页。夏日山上的蚊虫多，边看边跺着脚。
清灵本打算离去，见这姑娘着实有点意思，便留下来看看她到底要做些什么。
夏夜的沉闷被一声巨雷打破。她吓得赶紧收了书，慌手慌脚，又极为熟练的从神像左侧面爬了上来。
清灵前头就觉得奇怪，为何神像左侧光滑的很。就像有人盘过。难不成这姑娘夜夜爬上来磨的？
这姑娘蜷缩在了自己腿上。背靠着自己，面朝外面。枕着自己的手，可怜兮兮的，警惕地盯着四周，等着下一道闪电的来临。
在她躺在雕像身上那一瞬，如果能抬头往上看，就能看到神像流出了两滴眼泪。
“蕊儿！”清灵心里呼唤着。
程颖忽然觉得神像变得柔软又舒服，就像睡在棉花团里。扰人的蚊虫这下子也不见了。
瞬间沉沉睡去。
清灵抱着她，就像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这一世的她和上一世长得不一样，但心还是那颗心。
于是他留在村里，发现她这一世有了父母，可父母并不疼爱她，甚至嫌弃她。幸而她在书本里怡然自得。
或许，这一世，她的脑中还存有上一世他的教导吧。
他找来南极星君，南极星君认为这一世的程颖既然是带着执念来的，这辈子必定要完成这一世的执念才能回归。当下应该是把清灵的那一丝原神产生的分身给找到。小蕊既然已经找到，那丝原神应该也就不远了。
“能否直接将她带回？”
“她现在是凡身，有生老病死。即便带回，很快就会死亡。”
“那该如何？”
“我查过小蕊姑娘的仙籍，上面登的甚是不明朗，来无源，不知是在哪修炼成的散仙。”
“说起她的来源，那便是另一段往事了。”
清灵拿起粉玉坠：“千年前我那年经过昆仑山时，感知到一股完全纯净的灵气，飘在清泉之上，应是被远古那位神明用清泉养着的。已有灵力，但法力极其微弱，靠自己不定能修成。于是我结出一个魂玉，将它收在里面，再没去管，没想到她百年后就成了女仙。”
“原是这样，可见这小蕊姑娘和大帝您，有天定的缘分，那便好办了。只是她现在是凡身，这凡身就不一定得是和您的缘分。您也刚刚历经了一世。我们神仙中，或为了提高修行，或为了教化众生，有的神仙历炼了几百世，几百世发生的事情不过是凡身发生的事情，和本来的仙身是没有关系的。”
“你是想说什么？”
“小仙是想说，小蕊姑娘这一世，指定不是和大帝您的缘分了。您现在又知晓了她的所在，以您这么上天入地找她的架势，这姑娘在您心中位置极为重要。若是您看着她这一生的轨迹，几年后嫁为人妻，生儿育女，您也不该插手干预。除非您能保证这一点，否则，您最好不要窥探她的人生。”
“为何？”
“她的仙身已失，毕竟是仙根仙骨，回到仙界也不是不可能，但时间有长有短。她若慧根高，历这一世，兴许就成了。但若您插手她的人生，乱了她原本的轨迹，这一世不成，只能又到下一世去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她既然是我造的，自然还有其他让她回来的办法。还望大仙能帮忙查查她这一世的缘分。”
“这事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