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刺秦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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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有傻子

两个狱卒挪动脚步而来,刘羽忽然沉声道:“不要动我!”

正在往外走的牢头闻言,阴冷的目光顿时望了过来,两名前来抓他的狱卒也是目光讥笑,似乎是想看看这白白净净的小子,是不是也有那胆子‘带头冲锋’。

“我自己会走。”

牢头轻蔑的笑了一下,反正人之将死,由他去吧。

两名狱卒见老大都没有表示,也乐得省事,踢了一下刘羽:“走吧。”

刘羽在虫卵侵蚀的折磨下,瑟瑟发抖的起身,刚走了两步后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着墙根的尸体吐了一口;

“hetui!”

审讯室中的光线,要比他们处身的阴暗牢房要好上许多,而且开窗的位置也十分的讲究,在一个绑缚犯人的‘十字架’后面。

试想有一天,阳光正好,温暖的光线从窗外透过,将‘十字架’上血肉模糊的受刑者衬托的就像是受难的耶稣,而行刑者半隐于昏暗的光线中,神秘又阴森。

设计审讯室的人,还挺有情调的......

生死当头的刘羽,在脑子里居然还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

狱卒将刘羽按在木架上,熟练的用一种不知名的动物筋绳绑缚,整个过程中,端坐在阴暗与光明交界当中的众多官老爷们不发一言,好似泥塑,只有行刑者微沉的喘息响动。

没人说话也好,起码能够留给他足够多的时间来整理思路。

刘羽盯着身上脏污的道袍,开始陷入到沉思。

是的,他的身份确实是一个落魄小道观终的嫡传弟子,正了八经在官服都有度牒造册的道士,道号重元。

同样也是一个卖药的。

至于卖什么药,懂的都懂。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无锋观落魄多年,时局艰难,老观主又是重病在身,处处都要银子周转。

因为处身也算道门正宗,无锋观祖上确实也出过有本事的,重元子凭那些丹方在一些圈子里也卖出一点名气,这不,连当朝的四殿下都听说了,特意在船上开派对的时候喊上了重元子,言语之间,居然有招揽之意。

这让穷苦的小道士,一时间受宠若惊。

攀上皇子的高枝,无锋观可就起飞了,富贵前程都在向他招手。

但前提是,这个皇子不倒台。

可重元子没有这份长远的冷静和见识,当即纳头便拜,宾主尽欢。

直到那个杀千刀的此刻出手,前一刻还在船上伯牙与子期的四皇子,下一刻就被某人活生生锤死了。

想起那位公子临死前狰狞的面容,刘羽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当日行刺,可曾看清此刻面目?”

审讯的官员隐隐藏于牢房阴影之中,从刘羽的视角望去,尼玛跟一群鬼似的。

问话的是掌刑的老头,他根本不看刘羽一眼,反而一直在看着身前几种血迹未干的刑具,似乎是在挑选哪件更加趁手。

这叫刘羽心生警惕。

在他之前的几个犯人,全都被活活打死了,说明他们的答案是不对的。

而刺客动手当天准备周全,有哪里会让他们看出什么特征破绽?

所以这是道送命题,直接回不知道,结局与前面几位大致相仿。

可是就算回了知道,最后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要被打死!

吗的,每次都是地狱开局!

眼见那个掌刑的老头,已经挑好了一根挂着碎肉的钢毛刷,刘羽后背发凉的大喊:

“我当然看清楚了!”

“......!”

也许是时刘羽的回答有些出乎预料,掌刑的老头不由楞了一下,一时间没有动作,只是下意识的扭头看向那群幽灵似的官老爷们。

依旧沉默如许,一点反映也没有。

这样的接过,让刘羽的心立刻就沉了下去。

什么意思?他们不是在找线索吗?为什么我说出来他们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难道是不相信我说的?可就算不相信,现在这个反映未免也有点太诡异了吧?

刘羽脸色开始渐渐转为铁青,身体也似乎被逼近的掌刑老头给吓得微微颤抖。

在牢房工作多年,老头见识过无数硬汉痛哭流涕的求饶,也见过许多人还没有受刑就吓得屎尿气流,狼狈不堪,对于刘羽这等反映,他并不在意,甚至还有点兴奋。

在他看来,大牢的犯人惧怕行刑者,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屎尿气流,哭爹喊娘都是常态,远比那些一开始的硬汉,刑讯过半就怂成软蛋的家伙要可爱的多。

“小子,你也是有福了,临死前还能体验一把刑门百器的滋味!”

老头笑眯眯的将那根挂着碎肉的钢毛刷,往刘羽面前凑近了几分,好叫这小子看清一点,颇有兴致的道:

“刑门的刀,千奇百怪,就好比我手上的这一把,看起来像是个刷子,其实却是把刀。”

“它能贴着你的肌理,慢慢一层又一层的将你的皮肉都刷下来,这份细致功夫,就算是天底下刀工最好的刑门高手掌刀,片的也不如它精细,比什么凌迟要痛苦的多了!”

“老夫我看你小子有眼缘,今儿就给你用了吧。”

刷骨刀临近皮肉,刘羽此时连呼出的气息都成了炽热的。

强行将体内功力调转,而不顾正在作祟的三尸虫卵,使得他眼下状态十分糟糕,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就算在这大牢里被吃干净了脑子,也总比让这个怪老头刷成白骨强!

气机越积越厚,已经到了随时可以崩碎身上束缚的程度,可是刘羽却眼睁睁看着怪老头,在自己小腿上刮了一刀。

因为在动手的前一刻他方才注意到,老头体内暗涌的隐晦气机,以及掌中常御刀兵所形成的厚茧!

余杭府的诸多官员,几乎尽数在此,周边却少有人护卫,多半就是因为此人掌刑之故!

他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刘羽至今与人生死搏杀的次数不算少,深深明白狮子搏兔的道理。

既无完全把握,索性示敌以弱,静候良机。

钢刷分割皮肉,起处是麻痒,很快就转为了剧痛。

刘羽额头青筋隐现,掌刑老头也在这一刷之后,神色放松了许多。

就是现在!

砰!的一声巨响,忽然从审讯室的大门处传来,狂暴的气机在气息阴沉的审讯室内疯狂的流动。

刘羽只觉得眼前一花,前一刻还面带微笑给自己行刑的老头,下一刻就出现在了众多官员之前,神色凝重的看着那个不速之客。

一个满脸病容的老道士。

无锋观老观主,守静道人。

“师父.....”

刘羽看清来人,立刻便脱口一句,房间中一直不动如山的官员们终于有了反应,不过也仅仅局限于交头接耳,还谈不上有什么大反应。

许东阳依旧纹丝未动,只沉声开口:“你徒弟的事儿,牵连到了皇子遇害,别说你来,就是你祖上的老真人下凡,也别想带他无事离开!”

话音刚落,守静道人就往他脚边丢了一块贴牌。

叮叮当当的弹响声中,老道士笑道:“这是太祖亲赐的免死铁牌,无论何罪都能免死一次。”

“赶紧的,别耽误老子时间!”

立刻便有官员慌忙起身,快步走过去查验贴牌真伪。

在做众人大多知道,无锋观祖师是追随太祖起事的开国功臣,可时隔久远,无锋观自从祖师之后没落多年,免死铁牌的事情还真没人传过。

官员们确认无误之后,附在许东阳耳边低语,可后者没听两句便将之推开了,而后他在杂乱的审讯室轻轻开口,一句话使得四下寂静:

“如果,本府仍旧不放呢?”

自以为胜券在握的老道士愣住,一时间有些茫然。

咋回事啊?大周朝的官儿,连太祖的令牌都不听了?

就连许东阳身边的诸多同僚,也是十分不理解,想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强硬。

“我与守静真人也是旧相识,你们都退下,本府与他絮叨两句。”

许东阳开口撵人,众人依言退下,审讯室只剩下了刘羽,守静,许东阳三人,连掌刑老头也退了下去。

“可是天子意思?”

守静道人面容也转为平静,问出的问题却让许东阳发笑。

“守静,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时至今日,陛下想要懂你无锋观,用得着搭上一位前程远大的皇子吗?”

“那你为何有担子拒绝太祖的铁牌?”

“将死之人,又有何惧哉?”

许东阳面无表情的道:“放了你徒弟是死,不放也是死,我凭什么放了他?”

守静哑口无言,而刘羽已经被接二连三的变故给震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在重元子的记忆中,确实有过祖上峥嵘的那么一段,可他没想到如今的无锋观,居然还藏有一张传说中的免死铁券,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主政一方的许东阳,对免死铁牌居然选择视而不见。

因为大周律法所定,皇子身死,他身为地方主官,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凭四皇子生前对天子的重要性,以及各类皇子党争的算计来说,这一回无论如何都是要下狱问斩的。

反正左右是个死,我又何必非要顺着你?

好像没什么道理,可偏偏又是如此的顺理成章。

不过许东阳虽然拒绝的十分果断,可他却开口留下了守静道人独处。

刘羽猜测,如果这小子不是基佬的话,这件事应当还有转机。

老观主也是多年游戏风尘的人物,对此也看的明白,当下问道:“那你要如何才肯放了重元儿?”

许东阳摇头:“四殿下身死,其实不用审讯也能猜到,一定是死于皇子争位,此等天家丑闻,当今陛下岂会容忍?所以当日在场之人都要死,而且要死的名正言顺。”

“我是个将死之人,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天家震怒之下,恐怕连家人性命都要连坐,看在咱们有些交情的份上,这才与你分说清楚,好叫你死了这条心。”

怪不得这王八蛋往那一坐就跟泥塑似的,一句话也不说,原来早就铁了心要把当日的知情人全部灭口。

摆明了要弄死人,要不然怎么都是个死!

被绑在一边的刘羽直呼好家伙,官场果然是个十分凶险的地方,同时也对自己能否出得去大牢,而有所怀疑。

如许东阳所言,他铁了心要把这些人都活活打死,灭所有人的扣,那么这处牢房设计的,就决不会像刘羽看到的那么简单。

守静双眼微眯,无锋观上下一共也就他们师徒两人,刘羽一死,就代表他无锋观从此以后断了传承,因此面对强硬的许东阳,他仍然没有退步的意思。

“老道晓得,你这大牢外面天罗地网重重设险,可你有强权,我有公理!”

守静道人一双浑浊的老严,开始有点点神采从中焕发,这是正在默运体内玄功的征兆。

许东阳视若不见,毫不留情的道:“事关皇子之死,你有个屁的公理!”

“太祖的铁牌,就是公理。”

守静道人低沉的笑了:“可知匹夫一怒?”

被人以生死要挟的许东阳不仅不惧,反而在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只见他双手负后,体内同样涌起一阵阵不弱的气机。

“本府为官十六载,虽为文职,却也杀人数百!”

“土匪,刁民!”

眼看双方就要发起一场生死之斗,一直在角落里绑着,始终没有出生的刘羽,忽然弱弱的道:

“许大人何不干脆取了铁牌自用?”

一句话,使得剑拔弩张的两个老家伙,陷入到了诡异的沉默当中。

刘羽接着道:“既然免死铁牌救不了小道,那用来救许大人也是一样的,相信大人在逃得一难之后,定会顾念旧情,同样也会高抬贵手,放小道一条生路。师父,你说是不是?”

两个老家伙,一时间老脸微红。

道理很简单,可他们一个关心则乱,一个又有生死压力,极力想实现自己的设想,加上互相脾气都不对付,这才一下子钻进了牛角尖。

最后,还是守静师父的反映脸皮厚实一些,当先道骨仙风的抚须微笑:

“不错,贫道正是这个意思。”

是你个无量天尊啊,刚刚差点都要动手打我了.....

许东阳在心中复议,表面上却如沐春风:“真人慈悲心肠,既救许某人于水火,许某自当投桃报李。”

“来人呀,快快给重元小道长松绑!”

狱卒小心的走进来,对许东阳小声问道:“大人,您确定?”

瞧那表情,就差没有说出,大人你要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不要等本府再说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