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孟尝君力压赵国

从赵王那里请了命，平原君赵胜立刻回到传馆。

此时在传馆外聚集的百姓已经渐渐散了，可那个强硬的田部吏赵奢却还提着一条铜戈守在传馆门外不走。对这个牛脾气的硬汉，赵胜有三分气恼，倒有七分喜爱，知道这是个刚硬倔强的人，不想与他争执：“你怎么还不走，没事做了？”

“君上何时进传馆捉拿凶手？赵奢愿助一臂之力。”

“此事重大，还需再议。这里有军马，用不着你了。”

“此事小人从头到尾都参与了，也认识几个凶徒，可以帮着指认。”

眼看赵奢纠缠不清，赵胜只好虎起脸来喝斥道：“国家大事，岂是你一个小吏可以过问？是不是要我把赵国的相印兵符取来，都交给你才罢？”

可惜平原君这些厉害的话却唬不住赵奢，冲赵胜深深一揖，沉声道：“君上说笑了，相印小人不配要，也不敢要，可为赵国百姓出头是小人义所当为，不敢推辞。”

一番话说得平原君又气又笑，实在没功夫和赵奢在这里磨，就冲站在一旁的邯郸令使眼色。邯郸令忙上前问赵奢：“你说你认得凶徒？”

“认得几个……”

“那你跟我来，仔细说说。”邯郸令不由分说拉起赵奢就走，赵胜这才好歹抽出身来，急急忙忙赶回府里。

平原君正在宴客，忽然离席而去，过了这么久才回来，孟尝君田文早已暗中打听到情况，知道自己的手下人惹了大祸。可田文是齐国的贵戚，仗着齐国的强势，本就不把赵国放在眼里，现在他的手下在邯郸城里杀人作乱，闯出一场天大的祸来，田文却是一心要袒护自己的手下，心里又早认定赵胜不敢难为他，于是不等赵胜说话，自己先陪着笑脸问道：“听底下人说，我手下几个不成器的家丁奴仆在外头惹了事？”也不等赵胜回答，又虎起脸说道，“这帮东西好大胆，我平时怎么约束他们的！竟敢在邯郸城里闹事，今天不打死几个，他们不知道天高地厚！请君上把拿住的人交给我好生惩治，给手下的人作个样子。”

田文的话说得虽狠，其实，却是在明目张胆地向赵胜讨要被赵国人抓去的齐国门客，而且口气生硬，毫不客气。

见田文这副嘴脸，赵胜心里很不痛快，可脸上却丝毫也不带出来，笑着说：“君上说哪里话？刚才街上出了点小乱子，在下已经查问过了，都是些市井无赖和不相干的下人在那里闹闲事，互相殴斗，也没有伤人，我已经把君上的门客送回传馆去了。”

刚才街上那场争斗，被齐国人杀害的赵国百姓何止数十人！可赵胜却把话说得十分客气，又特别强调“没有伤人”。田文知道赵胜果然不敢得罪他，心里更加得意，仰起脸来笑道：“是啊，在下记得齐威王四年的时候，魏惠王拥武卒百万，称霸天下，发重兵围攻邯郸，几乎灭了赵国，是威王发兵来救，才解了邯郸之围，这些年齐赵两国屡次会盟，实在是兄弟之邦，有什么话不好说呢？”说完端起爵来向赵胜敬酒。

一个人可以对别人施恩，但千万别炫耀自己的恩德，因为一次炫耀，就可能与受恩之人结下仇怨。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尚且如此，何况孟尝君提起的是当年齐国“围魏救赵”的大恩？

孟尝君的门客闯下大祸，平原君尽力为他遮掩，想不到孟尝君不但不言谢，反而当着席前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狂傲跋扈的话来，让平原君的脸面何存？孟尝君这句不该说的话，狠狠得罪了平原君。

可赵胜偏是这么一种人，当他真正愤恨的时候，反而表现得比平时更加温和谦恭，拱起手来笑着说：“君上说得是。自威王、宣王以来，齐国一直是山东诸国的约长，合纵六国以抗强秦，若不是齐国，天下是什么样子都不敢想了。君上执齐国权柄，仁义厚德，威孚素著，赵国实在感激不尽。”陪着田文饮了一爵酒，冲身边的李同使个眼色，李同忙转身向幕外轻轻击了两下掌，两廊洞乐，歌舞重开，平原君满脸带笑陪着孟尝君一起观看歌舞，不再提起刚才的事了。

这一天孟尝君就宿在平原君府里。天黑之后，赵胜把被赵国人抓去的几个齐国门客都悄悄放了出来，送到传馆安顿，那三千军士也仍然围着传馆，以免百姓闹事。

平原君的安排让孟尝君田十分满意，又在邯郸住了三天，这才别过赵王回齐国去了。赵胜亲自把孟尝君一行送出城二十余里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