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栋粗糙的两层砖混房，静默地端坐在百色市田阳县北郊的一座山脚下。房子旁边几棵高大的木瓜树、芒果树，蓊蓊郁郁，蓬蓬勃勃，果实累累。夏日的阳光，在叶片上闪闪烁烁地跳跃着。微风吹过，繁叶飒飒作响，似乎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里，是黄文秀父母居住的地方。

这一天，是2019年6月16日。

三年前，黄文秀从北京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后，被广西壮族自治区招录为选调生，分配到百色市委宣传部工作。

她从国家人才引进补贴的5万元安家费中拿出3万元，帮助爸妈把过去那栋居住了20多年的老旧小平房，改建成了这栋两层砖混房。

房子虽已建成三年，但由于经济拮据，至今还是毛坯，二楼甚至连门窗也没有安装。屋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件新家具。靠墙的旧木桌上，摆放着一台老掉牙的显像管电视机。地上有两把木椅、一张餐桌和些许杂物……

黄文秀的卧室，只有一铺床、一顶蚊帐和一个用旧轮胎搭木板做成的“沙发”。她上学时用过的课本、获得的奖状都装在一个灰扑扑的行李箱里。

十几天前，父亲因肝癌刚做过第二次大手术，一直在家卧床静养。

14日是周末，傍晚，黄文秀从她担任驻村第一书记的乐业县百坭村回来给父亲送药。将近400里的山间道路，她驾车开了3个多小时。回到家时，夜已深深。

16日，恰是父亲节。她在朋友圈里晒了给父亲的礼物，并写道：“这算是给老头子的父亲节礼物吧，节日的意义在于纪念，同时又是要懂得反思和总结！每年定期带家人做次体检吧，尤其肝功能这一块……”

由于身体虚弱，吞咽困难，父亲总是吃不下饭。黄文秀回家这两天，每顿饭都要亲手喂父亲喝些稀粥，吃些松软的食物。每次饭后，她还要喂父亲吃药。

父亲常对别人夸赞说：“秀儿是个很孝顺的孩子。”

黄文秀走进厨房，对正在张罗午饭的母亲说：“妈，我下午先要到市委宣传部跟同事见面，商量工作，然后就要赶回百坭村。时间太紧，来不及吃午饭了。”

“等一会儿饭就好，怎么能不吃饭就走呢？”母亲恋恋不舍地看着女儿。

她轻轻揽住母亲的肩膀，笑着说：“妈，下次回来，您再给我做好吃的！”

听见女儿要走，父亲从床上吃力地坐起来，一脸担忧地说：“秀儿啊，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有暴雨。从我们田阳到百坭有400里远呢，又多是山路，你一个女孩子开车回去，太不安全了，要不明天再回吧！”

黄文秀来到床前，扶住父亲，说：“阿爸，要下暴雨，百坭的几个屯子很可能发生山洪，我更应该回去安排防洪工作。再说，明天是周一，县里还要召开脱贫攻坚大会，我也必须参加。时间很紧，我要赶快走。”

她一边向屋外走，一边扭头叮嘱父亲：“阿爸，您一定要记得按时吃药！”

“记着呢。”父亲忧郁地点了点头。

母亲跟到屋外，一再嘱咐：“秀儿，路上开车可要注意安全！”

“妈，我知道了。这条路我很熟，您不用担心，快回屋吧。”黄文秀答应着，坐进了车里。

透过车窗看着母亲，黄文秀心里涌起一阵酸楚：母亲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常年吃药，如今老了，身体越发不好，还要伺候重病在身的父亲。哥哥和姐姐都在外地打工，自己驻村工作很忙，只有辛苦老母亲了。

她摘下眼镜，用手背揉揉眼角，笑着跟母亲招招手。而后，开车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