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卷二··螺旋蜃狱
独孤无心与独孤佩儿化神光为无数萤火，萦绕在他们周身，通过这些明亮如细碎溶金的光斑，他们突然很诧异脚下的奇特光泽。
起初，他们还以为只是一种错觉，可凑近了才发现，原来脚下那一块块精雕细琢而成的石阶，竟然真的是一块块纯金打造的！
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他们再下意识往通道两侧壁上望去，果然发现了什么更不得了的东西——那居然是形形色色的，切割、打磨、抛光、加工雕琢到了极致的宝石！如此丰富多彩的光泽和种类，只怕随便割下一角在人类世界都价值连城！遑论这整块墙面了！
“翡翠、和田玉……那三眼怪兽的獠牙是蓝田玉，眼眸是五彩独玉！”独孤佩儿真是越看越喜欢，想不到这瀚海荒漠的地府之中，居然还有这样令人叹为观止的仙境奇观！
独孤无心同样看了眼那壁上用了数种珍贵名玉雕琢刻画成的三眼百足庞然大物，再顺势看到旁边那布满獠牙的巨兽时，他猛地一笑，“没想到能在这再看到它。”
独孤佩儿也是好奇凑了上来，“原来是它啊，可真是够惨的。”她顿时不禁笑。因为这正是那被他们各自狠狠揍飞了一次的怪物。
“不过造物倒是很漂亮，紫色丹泉石镶嵌成的身躯，赤刚玉点缀成的眼睛，碧色岫玉磨成的尖牙利爪……嗯，不得不说，这是我平生见过的最璀璨名贵的壁画……”纵使她作为东旭帝国日常阅尽天下瑰宝的明珠，对这些精致美玉也是赞叹连连。
“不过，为什么这上面只塑造了这些面目狰狞，千奇百怪的异兽呢……”这是她目前最为困惑的一点。
恰逢其时，一个熟悉的老法师声音传了过来，“因为这是神的造物，所以上面你看到的这些怪物——其实都是神！”
曼达夫的话陡然令他们一窒，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惊世骇俗的言论。但这似乎符合这壁画上的某些特征，独孤佩儿旋又想到了什么，追问道，“那这些壁画上一道道加在它们身上的蓝刚玉又象征着什么？”
这时候，黑袍曼达夫倒是上前问了她一个极其神秘的问题，他的语气也是无比的神秘，“小姑娘，你知道蓝宝石与红宝石是如何区分的么？”
“这个很简单，它们原本都是一种介于半透明到透明之间的刚玉矿物，它们都是硬度仅次于金刚钻的宝石，拥有绚丽多彩的光泽。但它们最根本的区别就是除了红宝石之外，其他颜色的半透明到透明刚玉矿物都视为蓝宝石。简单来说，就是它们之间存在着一种互补关系。”独孤佩儿说完，白皙的俏脸上还有几分得意之色。
“嗯，不错，那现在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曼达夫走上前去，只是随手拿拐杖往那壁上蓝宝石一点，赫然是瞬间汲取了法杖传递的能量，那些原本寂寂无光的半透明宝石此刻却生出了熠熠星光！
“四射星光！”惊艳于眼前蓝刚玉骤然放出的一道道五彩星光，独孤佩儿不觉低呼。
“看来你还知晓‘星光效应’。”曼达夫一顿，缓缓将拐杖从墙面上雕刻镶嵌成卵状的宝石上挪下来，“这的确是四射星光。那你看这些加在天神身上的星光像什么？”
“像……”一开始，她以为是一束束从天而降的圣光，但看那些星光明亮而狰狞可怖，分明就有“束缚”、“惩戒”之色！
于是她立马就想到了什么，答道，“像是一些罗网和枷锁！”
届时，就连旁边的白袍法师都不禁赞叹，并由衷地鼓起了掌，“正是此意！”
那么，如此一来，就连独孤无心也有了些兴致及疑虑，“可如果按您俩的意思，这些天神为什么又会遭受来自上天的约束与惩罚呢？还有这蓝宝石和红宝石究竟意味着什么？”
皮尔斯不由哈哈大笑，“我可是很久没见过对神学感兴趣的年轻人了，就简单和你们聊聊也无妨——红宝石较蓝宝石更为稀罕高贵，所以如果拿这两种宝石来比喻天神的话，那么红宝石就象征着高阶天神，相对的，蓝宝石自然就象征着低阶天神。而低阶天神不仅拥有的权力、力量远不如高阶天神，更多的时候还要受制于他们。神界通常将这种高阶天神对低阶天神的制约称之为‘审判’！多数情况下，审判一般不会发生，除非堕落与犯罪。”
仿佛真是醍醐灌顶，独孤无心和独孤佩儿好像是从这一刻开始才真正对“神境”有了些微的了解。
他们也不由对这两位天使神族的老法师有了焕然一新的印象，那是仰慕之始。
“可这似乎并不公平，难道高阶天神就没有任何约束吗？”独孤无心不由问道。
显然，关于他这个问题，无论是曼达夫还是皮尔斯都无法圆满地回复他，最终，他们倒是决定说出自身的想法，“你这个问题历来也被神族争论，你能想到这点，说明你内心存在着光明与正义，但事情的确不止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他们四目相对，最终决定仍由皮尔斯继续解释，但在解释前那白袍法师明显双手合十，做了个虔诚的祷告，“好在这个世界连龙神都无法勘破，不然我还真是说出了一番不得了的话。我就和你们长话短说吧，其实，神界中低阶神祇的数量远远超过高阶神祇，但在创世之初，他们是并不存在的，正是那些古老而原始的高阶天神创造了整个神界，包括最初的一批低阶天神、整个神界的秩序以及神界的存在。所以从本源上来说，没有高阶天神，就没有神界，也自然不会有低阶天神。
“其次，随着时间的推移神界中出现的低阶天神数量越来越多，为了维护神界秩序，必要的法则就被高阶天神创造了出来，然后他们推崇有正义感和能力强大的高阶神祇充当执法官，在天使神界，他们就被称之为‘大天使’。一般而言，大天使审判团有七个，但有时也会扩充至九个，甚至十二个。而审判长一般又称之为‘天使长’。正是慑于大天使和天使长的强大，神界才一直趋于稳定。但罪恶永远是不可避免的，所以，神界才有了审判与惩戒。
“至于你所说的公平从来不能滥用，也从来不乏挑战权威者，只要众望所归，即是公平。”
弱者服从强者，说到底，神界原来也是如此。
独孤无心沉思片刻，不再去考虑那些颇为荒诞的问题。现在的他反而进一步看清了现实。强者应当心怀天下，怜悯众生，这才是他应该追寻的公平！
她，也是如此啊。
一瞬间，他闭上眼，再一次清晰地看到了印象中少女面对所有人时那样平静温和的脸……
或许这就是强大的根源吧。
这次，独孤无心终有所领悟。
“怎么，小伙子又有了提升？”
独孤无心知道瞒不过他们的眼睛，豁然点了点头，“诚如两位大师所言，我刚刚领悟了凝窍境。”
曼达夫和皮尔斯却是难得相视一笑，然后又立马触电似的分开了去。独孤佩儿见状不禁窃笑，同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哥哥，恭喜你，很快就能赶上她了！”
独孤无心怔了怔，赶紧摆脱了她的手，“少来，我们还是赶紧弄清楚这里的状况，找到灵枢离开此地为妙，我总觉得，这里决非久留之地！”
“你的感觉是对的，我和这老疯子已经一路琢磨过了，这里就是蜃狱——专门囚禁天神的处所之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灵枢会出现在这里，但既然是来了，那我们两个老家伙就陪你们两个机灵娃娃走一遭吧。”
来到这里后，他们兄妹显然察觉这俩老头和谐了许多，似乎是对这里的某种力量保持着明显的敬畏。
现在听他们这么一说，一切线索终于可以从头至尾串联起来了——首先是那道连易光术都无法破解的神秘领域结界……然后是突然窜出来的壁上“怪物”……最后是这诡异的墓穴及其壁画……原来一切都在冥冥中暗示着这个领域的真相——这里便是临行前剑神特别叮嘱过的地方，蜃狱！
“您刚才说连龙神都无法察觉到这里的存在，又是什么意思？”独孤无心像是陡又想到了些什么，不禁问。
“放心，这并没有超出神试范围，只是有些内容，天界注定不能让所有人看到罢了。”一路以来，曼达夫倒是看透了独孤无心的心思。
“可这里似乎无穷无尽，我们该怎么找到灵枢呢？”独孤佩儿下意识驱动神念往前走去，却发现这条金碧辉煌的路似乎呈螺旋状没有尽头！
然而，曼达夫和皮尔斯却是诡秘地笑了笑，“马上就有办法了。不过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看他们脸上那抹阴森，纵是独孤无心和独孤佩儿都心生了一丝畏惧。
突然，从通道入口处传来了一声沙哑扭曲的嘶吼！独孤无心和独孤佩儿立时就感受到了那名为“魇”的怪物气息！
“它是不死之身么？”独孤无心开始牵着独孤佩儿沿着这黄金甬道向宛如地狱般的方向蜿蜒飞去。
“魇本就是低阶天神，这点你已毋庸置疑。”曼达夫和皮尔斯同样御风飞行，可越是往里，通道似乎就变得越狭小。这种极度不安且令人绝望的窒息感，犹如行走在一道幽闭的无穷无尽的螺旋回廊。
正说着，无数墙壁上的惊骇之物也纷纷活了过来！
独孤无心趋时便是一刀将无数迎面而来的“神”斩杀——
“当——”
由于移动速度过快，那一刀被怪物咬死的瞬间，独孤无心甚至只来得及弃刀夺路而去！
“喂，这些东西真的是神吗？这也太丑了吧！”独孤佩儿终究是把长久以来憋在独孤无心内心的话给喊了出来。
她甚至话音刚落，无数说不出形状和名字的怪物纷纷亮出了锋利兵器齐刷刷朝她砍了下来！
独孤佩儿顿时无奈地苦笑了笑，显然它们真的听懂了人族语言。她想召唤咒虎抵御，只是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
关键时刻，独孤无心霍地使用入神境第二重已魂·真身驭器境能力紧急唤回了北落师门，然后使用入神境第七重精魄·融魂境最强一式“与天同寿”与众神火拼！
曼达夫算是见过他这一招了，将自身化为一股能量冲击并融入刀身，如此便可瞬间爆发出极高的杀伤力！
诚然，在这股锐劲下，无人敢硬撄其锋！
在那融魂一刀引导下，独孤佩儿算是堪堪闯了过去。过后，她不由一嗔，“你们两个家伙为什么一直不出手？好歹也是神级的吧！”
连独孤无心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傲娇给雷住了。敢当着他们面这么说话的，估计就只有这小公主了。
然而，那黑白袍两位法师却是不怒反笑，“我们本就不该出现在这考场，又怎么会做多余的事情呢。”
虽然听了让人格外火大，但她显然也明白其中道理，“算了，那你们就快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她下意识用了命令的口吻。
白袍皮尔斯同样了解这小姑娘的公主脾气，笑道，“我们下界是一个三维空间，而神居住在更高维度的空间里——四维甚至更加难以想象的维度——所以他们的形体是任意的，也就更趋向于流体和扭曲体。所以你看到的低阶天神都是扭曲可怕的，就像水中的鱼看我们也是庞然大物一样。”
“看来你们懂的还真不少。”独孤佩儿可算是服气了，尽管她对这套无懈可击的神学理论仍是将信将疑，“但不管怎样，这一路以来还是谢谢你们了。”
曼达夫和皮尔斯又是相视一笑，没有说话。冲过那段最危险的地带后，沿途就只有零星的几个兽神，它们也基本处于沉睡状态。剩下的路只能允许单人徒步通过，再后来就看到了一个类似于风口的出口，当看到这墓穴底部不知多深处的单行出口时，独孤佩儿和独孤无心都是笑逐颜开。
“我先下去，如果没有危险你再下来。”独孤无心说着即刻纵身跳下，很快，风口下面就传来了他微渺的声音。
独孤佩儿这才迫不及待地一跃而下，“嗖”的一声，身影已经融入了下界昏暗的世界。
曼达夫和皮尔斯紧随其后，陆续穿过了那单行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