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都是装修惹得祸
1、
他们急匆匆赶到事故现场,从梯子上摔下来的工人正在被抬上救护车。工头张大嘎正举着手机四处乱打,情绪显得十分激动。
“高老板,你们总算来了!工人伤得不轻啊,都急死我啦!”
张大嘎长得高高大大,却是个单眼皮,眼睛和身型不太般配。张大嘎这个名字也给人一种错觉:眼睛又大又圆,愣愣的。
工头通常精于算计,脑子可以。张大嘎说:“让这位老板开车,咱们一起上医院吧,赔多少,稍后再说,这医药费你们总得先垫上吧。”
许惊雷说:“没问题,走吧!”
高海燕说:“许老板,你就别去了吧!这是我们公司的内政。”
“得了吧,还内政,你当这是朝廷呢?废话少说,赶紧走!咱们没事不惹事,遇事不怕事。”
来到医院,伤者送进急诊室。他们被挡在门外。张大嘎马上狮子大开口,要求公司赔偿他们100万。伤者病情还有待确定,赔偿方案已经提出来,这事来得太蹊跷。
事情没那么简单。许总告诉海燕,先不要答应工头任何要求,治疗费咱们可以先垫上,其它事一律等公司法务来解决。
“海燕夏令营”的公司法务是海燕妈的朋友杜青云,人称“云叔”。
妈妈以前做生意,都是这个学法律的云叔在背后指点,也得以一次次地度过难关。妈妈对云叔很信任,这次海燕开公司做生意,妈妈特意给她挑选了云叔做公司法务。
云叔五十多岁,为人非常稳重,说话慢条斯理,却句句直中要害。他似乎知道一些海燕爸妈早年间秘密,可他的嘴就像贴了封条,滴水不漏。
这天晚上,他们三人连夜在公司召开紧急会议。
云叔说:“事情没那么简单,咱们先来分析一下,‘海燕夏令营’公司一开始装修,是一个非常正规的装修队,合同签得好好的,干到快要完成的时候,怎么突然全线撤退,撤出去干另一个工程。这中间必有蹊跷。海燕,你先去找前一个工程队的李工头问一下,为什么干了一半,留下一个烂摊子就不干了,是谁指使的,这其中必有原因。”
许总说:“我觉得云叔说得对,海燕明天你就云调查,医院地边我来盯着。”
“好!”
会议开得简短而实效。散会后,许总开车送海燕回家,他俩又聊了一会儿工作上的事,这一路上他俩的关系似乎一下子变成了战友,没有往别的方向发展的可能性。
“真正的战役打响了!”
“来吧!我不怕!”
2、
海燕回到家,站在小院里隔着鹅黄色灯光,她看见母亲忙碌的影。
她大概是在清理那些客人吃过的羊肉串的扦子吧,忙忙碌碌,身影晃动。她独身一人支撑着一家小店,有多不容易。母亲也是赚过大钱的人,可惜股票经营不善,赔了不少钱。
母亲倒也乐观,做生意赔了钱,从头再来呗,很少抱怨。
海燕看着母亲的背景,突然间有些心酸。母亲忙了一辈子,却没有成功,最终落得还要亲手洗扦子地步。
海燕渴望成功,就是要摆脱母亲说的“女子不能做生意”的魔咒,要成功给她看看。母亲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她的“个人问题”,“女孩子30岁嫁个好男人才是真正的成功”。
母亲从激进派变成了一个保守派。自己一辈子不靠男人,却希望女儿嫁个好男人有个安乐窝。母亲人到中年已不再相信“奋斗”。“斗来斗去累自己”,母亲对“奋斗”的负面解释,倒把海燕给逗乐了。
“妈,您怎么就像换了个人了似的?”
“妈做了换心手术,你不知道?”
“噢,还有这么先进的手术?那您是换了一颗黑心呢,还是红心?
“红心?你当高邮红心鸭蛋啊?”
“妈不不愧是开饭店的,说来说去,还是离不开一个吃。”
母女二人那个贫啊,就跟说相声似的。
自从海燕自己创业,叫“妈”的次数比以前明显增多了,以前经常直呼其名吴克敏,现在情不自禁回家叫声妈。
“妈!”
“海燕回来啦?”
“嗯,回来了。”隔着厨房敞开着的玻璃门,她俩说着话。
“是许惊雷送你回来的啊?”
“是!”
“他对你是不是有意思啊?”
“那倒没有。”
海燕进屋,看到桌上的电脑开着,就大喊大叫起来。“妈,您怎么又偷看我日记?”
妈妈用毛巾擦着手走进来。“你是我闺女,看看你日记怎么啦?”
“别靠近我!你身上有股烤肉串的味儿!”
“臭丫头!就是靠着这股味儿,才把你养大考上大学的,你还嫌我有味儿?”
“哈哈!妈妈!跟您开玩笑的!”
又说:“有正事问您,云叔这个人怎么样?可靠吗?”
妈妈说:“可靠啊!怎么啦,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只是问问。天不早了,洗洗睡吧!”
“你不说清楚公司出了什么事,我怎么睡得着?”
“妈,没事,真的没事。就是有事我也会处理好的,我是总经理,请相信总经理!”
“哎!30岁了还是个孩子,真叫人操心啊!”
3、
高海燕的对手田小鹅今年也正好30岁。
她的公司就开在马路对面。两家公司遥遥相对,摆开了打擂台的阵势。
田小鹅说自己就是一笔写错了的错别字。因为她很讨厌自己的名字,又没办法改这来,一直很懊恼。
为此有人给她介绍过一个大师,说此人对人名很有研究,让她去找这个姓欧阳的大师问问,改名到底好不好。
田小鹅和助手张三一起去的。张三一年四季戴墨镜,样子有点古怪。他是田小鹅从老家田家镇带来的帮手,两年来一直跟着小鹅。人很聪明,就是样子怪。
张三开车,田总坐在副驾驶。有点堵车,田小鹅心里着急,恨不得跳下车去走路。
“别急,欧阳大师会等你的。”
“去见大师,去晚了总归不好。”
张三平时少言寡语,却是一个有主意的人。内秀。与外向张扬的田小鹅正好配成一对儿。两年前,小鹅要来京城发展,张三也就跟了来。张三家有三兄弟,张一张二张三,全都离开本地去大城市发展,他爸妈为此颇为骄傲,逢人便说,三个儿子都不少往家汇钱呢。
欧阳大师住在宾馆的一间套房里。
房间不大,茶几上摆满了书。没有算命用的工具,没有法器,也没有水晶球。欧阳大师坐在沙发上接待他俩,说话的语调好听,徐徐缓缓,如一面旗帜在云淡风清的天空缓缓升起,让人心情一下了好了许多。
大师说:“你创业以来,第一次遇到对手,这对手的磁场从一开始就影响到你,因为对手太强大了。她横空出世,如旭日东升,气势磅礴。你被她的光芒照得睁不开眼,原本很好的市场分额也被她抢走了一半,在你眼里,她就是匹杀气腾腾的狼,她太厉害了。想来想去,你只想改名字,你从小到大就是一个心结,认为名字不够好听,其实呢,我认为你不要改名,名字很好,给你冲力,改了反而弱了。”
“给你冲力。”
欧阳大师的这句话给了田小鹅很大启发,她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去改个稍微淑女的名字,好让自己的名号更配得上“田总”。
“大师,这个鹅字真的好吗?”
“鹅,又名家雁。江淮以南多畜之,有苍、白二色,绿眼、黄喙、红掌,擅长游泳,善斗。生意场上需要的就是一个‘斗’字,你说这个斗字好不好?”
从宾馆出来,田小鹅变得心情大好,当场在停车场跳了一段“鹅操”,舞步很像霹雳舞,但头部动作有所不同,动作更夸张些,像只好斗的鹅。
“收!”
每当田小鹅大跳“鹅操舞”,狂野得停不下来,戴墨镜的助手张三都会站在一旁,左手叉腰,右手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收!这一下,仿佛按到机器人的按钮,田小鹅停止舞蹈,用手捋捋流海儿,整理下身上的小包,扭着胯骨,妖娆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