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袭
此时,丞相府。
着了一身烟水青衣竹纹长袍的傅锦遇坐在湖中心的凉亭里,宽大飘逸的袖子铺在木梁上,一只骨节分明纤瘦有力的手捏住白玉酒杯,酒液在月光下荡漾出醉人的水波。
黑衣装扮的暗卫突然出现,凑到傅锦遇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傅锦遇挑了挑眉,道:“不必,且让她传吧。”又斟了一杯酒停在唇边。
傅锦遇有些期待的想,小姑娘终于要动手了吗?也好,便让他看看这么多年她成长了多少吧。
只是那些能让小姑娘依赖的人,真的很碍眼啊。
一杯酒饮尽。
“进宫。”
酒杯磕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碎响。
苏绮越送走信鸽后在桌案边坐了会,拿了一卷古书来看。古文经典,诘屈聱牙,苏绮越到底是不曾接受过正式的教育,读这本书半知不解,困难了些。
泄气的放下书卷,突然觉出不对劲。
没有来由的感觉,苏绮越表面装作一无所知,一只手随意的翻着书,另一只手悄悄伸入袖中。
“唰”!
刀刺入檀木梁柱,虽然什么都没刺到,但刚刚那一瞬间苏绮越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一道不属于自己的呼吸声。
“何方宵小?”难道是刺客?那群老东西就这么坐不住吗?还是傅锦遇终于想要造反了派人来杀她?
苏绮越在一瞬间想了无数种可能,但其实她想的没有一个是对的。
苏绮越背对着桌案浑身紧绷,手里捏着一把飞刀,时刻准备应对潜在的危险。
右边!
“唰!”飞刀射出,这次刺到了东西,但也只留下一片黑色的衣角。
苏绮越还未再动作,就见一个拳头将要逼近自己面前,她侧身躲过,那拳头又迅速勾过来,目标依旧是——她的脸。
“砰!”苏绮越挡住攻势强悍的拳风,飞刀在掌心翻转,划向来人的脸。
那人轻松躲过,轻功微施停在苏绮越三米处。
“不打了不打了,再打要把侍卫招来了。”那人耍赖的摆摆手,忽的旋身躲过苏绮越的飞刀,而后稳稳的坐在了龙床上。
“你怎么来了?”苏绮越有些意犹未尽,进宫之后不能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都没个能练手的人。
男人一身玄色夜行衣,模样甚是妖孽,勾人的桃花眼,不笑便道尽风流,笑起来更是天下艳色皆揽尽。
还记得直播间观众初见此人时全都在问为什么不是穿红衣。
她不明白他们的梗,还在疑惑为什么要穿红衣,他一向喜欢黑色或者暗沉的颜色,总天天嘀咕着自己年纪大了不能穿那些鲜艳的颜色。
如今看来,诚如人言,当配红衣。
那人眉眼皆被盈盈烛光暖化,唯独掩不住眼尾波澜艳色,向她抬眼那么一笑,还真真就应了一句“妖孽”的评价。
“为师当然是来看我的小徒儿,你这话说的为师好生心凉。”男人矫揉造作的捂住胸口,一副被徒儿气到心痛的模样。
美颜滤镜瞬间破灭,苏绮越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揉揉有些酸痛的胳膊,向他走过去。
“哪有盯着徒儿脸打的师傅?”
洛行书嬉皮一笑,“这不是顺便测测徒儿有没有认真练功嘛。”
苏绮越坐在他旁边,靠着床榞,掀起眼皮子瞥他一眼:“我在宫中,众目睽睽,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怎么练功。”
洛行书撇撇嘴,“谁让你是那个狗皇帝的孩子……徒儿,要不为师把你偷出宫吧。”洛行书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你不是真心想把我偷出宫吧,是觉得好玩对不对?”苏绮越懒得吐槽这个年纪一大把玩心甚重的师傅。
洛行书到底多少岁没人知道,反正从苏绮越八岁遇见他时他就是这副模样,这么多年岁月风尘也没能在他脸上刻上丝毫印记。
“小徒儿,你现在怎么回事?为师心痛。”
“你还没说你来皇宫干嘛呢,我传的信这么快吗?”
“信?什么信?”洛行书不解,“我就是来找徒儿你玩的啊。”
“……”
苏绮越体会到什么叫“无语”了,她现在就很无语。
“皇宫你也说来就来,这里高手如云,戒备森严,多少双眼睛看着。”苏绮越捏了捏眉心,颇为无奈。
对这位“老顽童”师傅,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担心得倒不是洛行书会受伤,至少在齐国,能让洛行书受伤的人还不存在呢。她担心的是会被傅锦遇抓到把柄,以此来威胁她。
洛行书勾了勾唇角,“骗你的,我来皇宫自然是有要事要办。”
“要事?什么要事?”苏绮越坐直,眉眼凝重。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不用管。”
苏绮越听出这是不想说了,便没再追问。
“你还没说你信里写了什么,是要查什么吗?”洛行书问。
“就是想查一下……”苏绮越突然停住,见洛行书也是一脸凝重,便知自己感觉的没错。
有人来了。
不用苏绮越示意,洛行书便无声躲到了暗处,衣袂翻飞,动作行云流水。
苏绮越拉了一下床边的机关,就有几块厚重的黑布分别盖住了四个角落的夜明珠。
又捡回了散落的飞刀,把从洛行书身上扯下来的黑色布料扔到了床底下。
苏绮越刚要去剪灭烛光,就见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人未至声先到。
“陛下怎的一见臣来就要熄烛就寝了?刚刚不是还和人聊的欢快?”
傅锦遇烟水青衣,竹纹襟绣,更衬得其人面如冠玉,清风朗月。
可是如果看到他的眼神定是赞不出一句“温润公子”的。
苏绮越觉得此刻傅锦遇的眼神像是能吃人。
明明应该是剑拔弩张,千钧一发的情况,愣是捉摸出了一丝捉奸现场的味儿来。
“丞相胡言什么,朕何时与人聊的欢快?更深雾重,丞相莫不是被路上的迷雾蒙了神智吧。”
傅锦遇怒火更甚,很好,不仅私藏男人,还要牙尖嘴利的敌对他。
苏绮越拢拢袖子,怎么突然觉得有些冷。
傅锦遇的声音像是从极寒之地飘来的千年不散的寒气,连带着俊逸的面容都变得阴森。
“有没有人,搜一下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