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度过饥荒
仅三天的粮草了,隔汴阳境地还有十二天的路程。刘本恩拿了一包银子跟当地人换粮食,人家根本不拿眼睛看他的银子,一串“没有”把他拒之门外。
他拿出一块金砖到一大户人家问:“员外,我用一块金砖换一斗米行不?”
员外说:“别说换一斗米就算换一斗糠也不行。”
“看这成色,赤足的,落在往年这块金砖可换一百斗米呢!”刘本恩又说。
“去年的黄历不能在今年用。一斗米可让我活下去,一块金砖能煮了吃吗?”员外说。
刘本恩带着金银骑着马转了一大圈空着手回来。
“我活到这个年纪才发现金银没有用处的时候,人们视白花花的银子黄灿灿的金子如狗屎。”刘本恩叹息着。
“命都不得活要着银子干吗?”淑兰回应了一句。
“以后一天只吃一顿饭度着命,只要留着性命到了汴阳就好了。”刘本恩说。
“今年天猛收人,听说要收三升芝麻数的人。”王家的说。
“看这架势是真的。”江家的附和。
“大家放心,饿不死我们的。”先生说。
太阳煎烤着的大地没有一丝生气,竹木耷拉着脑袋,叶子打着卷儿;花草面黄肌瘦,半死不活的样子。
沿路的村落看不见牛羊的影子,听不到鸡鸣狗吠。
夜晚的旷野死一般的寂静,听不到昆虫的声音,昆虫应是干死了,更听不到鸟兽叫声,估计跟人一样逃荒去了。
忽然空中传来几声雁叫,雁的叫声分外明朗。解仲玉对刘本恩说:“兄弟,明天到市场上去买张弓箭来。”
“哥哥准备射雁?”刘本恩说。
“嗯。”解仲玉沉闷回答。
第二天傍晚时分又一群雁排着一字从月亮下飞过,解仲玉搭手一箭,一只雁直直落下来。
这只雁有五六斤,妇女们像杀年猪一样郑重其事,烧水、腿毛,开腔破肚,当淑兰把胆取出来准备丢掉时王家的一把接过来塞进口里,头向上扬了扬把胆吞了下去。接着“嘿嘿”笑两声。
淑兰把骨头和肉分开,骨头先放在锅里煮着,再把肉放锅里一起煮,直到筷子夹不上骨头。
还把腿下的毛烧成灰掺和进去,真是吃雁不吐骨头。
这是一个雁南飞的季节,时常有雁群飞过,解仲玉也不多取,的确饿急了才射下一只。他深知雁的习性,对爱情忠贞不渝,失去配偶后的雁会终身打单,有的会自杀或抑郁而终。
到了汴阳境地饥荒消失了,这里土地肥沃,风调雨顺,食物丰腴。
曾经被当做粪土的金银这会儿身价百倍,曾经一根金条换不来一斗米,现在可以换一百斗米。
他们找了一偏僻地方住下,刘本恩的第一件事就是请这家男主人去买了一前胯子猪肉、三斗米回来。
妇女们借人家的锅盆饭甑蒸煮起来。
饭熟了,王家的先用三个大盆盛了肉,两个男孩一手抓一把草托着装肉的盆放三处,女孩们盛了饭放在肉盆周围,九个人一席围着盆蹲下吃。
像蚕放食似的只听见窸窸窣窣一片响,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饭卡在喉咙里下不去就起身舀水喝。
这一顿饭吃可把大家吃病了,轻的呕胀气,放臭屁,重的拉稀,更有甚者上吐下泻。
这下臭茅房可香了,你进我入不得空。
“这些客从哪里来的,可不是得了霍乱吧?”这家女主人问。
“放心,我们是长久没见到油星子,一下子吃进太多了把肚子吃坏了。”王家的说。
解仲玉吩咐树蔸到药铺里抓药来吃。
“没那么贵相,饿两顿,肚子拉空了就好了。”王家的说。
“无需糟蹋钱去买药,羊扁草、马齿笕、覆盆子都止泻,我去扯些来煎了喝就是了。”李家的说。
于是他们两顿不开伙,三种草药水交替这喝。后来煮了些稀饭吃,过了两天止住了拉稀。
折腾几天后他们准备上路,可一个个软糖似的巴不得要人扶着。刘本恩又去买了两辆车来大家都坐在车里颤悠去。
汴阳是解仲玉最敏感的一个地方,也是最后一站,可不能在这里翻车,一次欺君之罪够杀头,双重欺君之罪够株连他九族。
解仲玉夫妇完全不见天日,白天躲在车里,晚上隐在黑暗中。刘本恩夫妇也是尽量不抛头露面,碰上熟人不说三句也得说上两句。他们怕好事之人顺藤摸瓜暴露了兄弟一家。
平日采买都是树蔸带人去,新人员无法跟这里的人沟通,他们说听汴阳方言就跟听鸟叫一样。
离故土越近他们越隐蔽,改成了昼伏夜行。
他们到了荒原脚下,人烟稀少,车马不通,路到了尽头,这里是一个三不管的地方,
全体下车,找一处平地安营扎寨,不要急于赶路了。
搭建好了窝棚,大人们坐一堆计划着具备进山的物资。
刘本恩说:“进了山有钱卖不到要用的东西,可用的东西不花钱,钱财珠宝再一次成为粪土。带着成了累赘,丢了又可惜,只有尽可能多换些可用物资来。”
祝宝丹说:“至少要卖三捆布,两包棉花。眼见冷天就要到来,一人做一身换洗衣服,一身棉衣棉裤。”
“千事万事吃饭是大事,最少要卖一车粮食。”淑兰说。
淑兰的话遭到刘本恩的反对:“一车粮食?车子上不了山,得多少匹马来驮?”
“那就多买几匹马。”淑兰说。
“马队大了打眼,这么长时间我们白天躲晚上藏好不容易躲到了这里,这一下就暴露了。”刘本恩说。
“到了山上饿不到,一年四季野果、葛根、蜂蜜不断,还有野兽什么的。”祝宝丹说。
“未必不带粮食?”淑兰说。
“晴带雨伞饱带饥粮,当然要带一些。还要带一些种子,不光粮食的还有蔬菜的。”祝宝丹说。
谢仲玉说:“到了那里我们主要是跟石头、树木斗,少不得斧子、砍刀、锯子、锤子、凿子等。”
“带了种子就要带锄头、犁耙。”刘本恩补充。
“还要卖针线、做女红的家什。”王家的说。
“别忘了盐。”李家的补了一句。
刘本恩做了几年生意习惯随身带着记账薄,他让树蔸把要卖的东西、数量一一记下来。
这一次的买卖有点大必须刘本恩出面,于是淑兰给他乔装打扮一番,整得连日日见面的自己人一眼辨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