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书·宰相世系表》订补二则
一、江夏李氏世系订补
《新唐书》卷七二上《宰相世系表二上》(下简作《表》)录江夏李氏先世云:
江夏李氏:汉酒泉太守护次子昭,昭少子就,后汉会稽太守、高阳侯,徙居江夏平春。六世孙式,字景则,东晋侍中。生嶷。嶷生尚,字茂仲。生矩,字茂约,江州刺史。生充,字弘度,中书侍郎。生颙,郡举孝廉。七世孙元哲。
按自李就以上,事迹不见于前后《汉书》,无从定其是非。李式以下,则误谬颇甚。清沈炳震《唐书合抄》附《唐书宰相世系表订讹》卷四云:“《晋书·李充传》‘充从兄式,中兴初仕至侍中’,则式,充之从兄,非高祖。”其说是,惜未尽。《晋书》卷九二《文苑·李充传》云:“李充字弘度,江夏人。父矩,江州刺史。”充“累迁中书侍郎,卒官”; “子颙,亦有文义,多所述作,郡举孝廉。充从兄式……中兴初,仕至侍中”。《表》所列李矩以下世系,即本此。《晋书》卷四六《李重传》云:“李重字茂曾,江夏钟武人也。父景,秦州刺史、都亭定侯。”元康间任平阳太守,“弟嶷亡,表去官”。永康初为赵王伦相国左司马,卒。“子式,有美名,官至侍中,咸和初卒”。是李式为重子,景(当作秉)孙,嶷为重弟。《三国志·魏书》卷十八《李通传》云:“李通字文达,江夏平春人也。”仕曹操,建安中卒于汝南太守。文帝即位后下诏褒扬,末云:“子基虽已袭爵,未足酬其庸勋。基兄绪,前屯樊城,又有功。世驾其劳,其以基为奉义中郎将,绪平虏中郎将,以宠异焉。”裴注引王隐《晋书》云:“绪子秉,字玄胄,有㑺才,为时所贵,官至秦州刺史。”又云:“秉子重,字茂曾,少知名,历位吏部郎、平阳太守。”又引《晋诸公赞》云:“重二弟,尚字茂仲,矩字茂约,永嘉中并典郡;矩至江州刺史。重子式,字景则,官至侍中。”《晋书》李景,当即李秉,唐人避李昞讳改。式字景则,是其祖不当名景。《世说新语·言语》注引《中兴书》云:“李充字弘度,江夏郢人也。祖康、父矩,皆有美名。”同书《德行》《栖逸》《贤媛》注皆作康,均为秉误,详严可均《全晋文》卷三五李秉《家诫》注及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考证。《世说新语·栖逸》载李重第五子,注引《文字志》云字宗子,不仕,永和中卒。综上述,可列江夏李氏先世世系如次(字、职从略):
自颙至元哲七世世次,文献无征。《千唐志斋藏志》(下简作《千唐》)大历三年李昂《李邕墓志》(《中华文史论丛》1985年第二期刊周绍良《唐志丛刊》录此志全文,兹不详录)云:“烈祖恪,随晋南迁,食邑于江,数百年矣。”李恪无考。李充时已至东晋。未审恪为颙之后人,抑或李邕一系本与充、颙无涉,而后人附会之。今已难确考。
《表》录元哲后人,分为善、昉二支。先考善一支。录原文如次(原为直排方格表示,今改为横排直线表示):
元哲,拓本《李岐墓志》云:“高祖赎,随连州司马;曾祖元哲,皇朝沂州别驾。”《李翘墓志》云:“曾祖元哲,皇括州括苍令。”《表》失书赎名。元哲官职分歧,今已无从确定孰是。
李善,《旧唐书》卷一八九有传,显庆中上《文选注》,历官秘书郎(即兰台郎)。“乾封中,出为经城令”,又流姚州。《表》作兰台郎,举最高官职,非终职。
两《唐书·李邕传》皆未言及其子嗣。《李邕墓志》云:“公之胤曰颖、曰岐、曰翘。家之窜也,而岐死矣;二孤流落,未遑窀穸。”《表》列邕仅岐、颍二子,而以翘为颍孙,显误。颍,当为颖之误。颖仕历未详。
李岐墓志有拓本,题作《唐故江夏李府君墓志铭》,为贞元六年李鄘撰。文云:“公讳岐,字伯道。……考邕,皇朝北海郡太守赠秘书监,有文集一百八卷行于代。……公即北海第二子也。”又提及“嗣子虔州刺史正臣”。岐卒于李邕南迁时,至是始改葬。《表》以正臣为岐子,是。《严州图经》卷一刺史题名有李正臣,“正(贞)元七年月日自虔州刺史拜”,正与志合。《表》谓其官“大理卿”,当为其卒官。
渐不详。师稷,曾任左司郎中,见《郎官石柱题名》。开成四年任楚州刺史,见《金石续编》卷十一《楚州使院石柱题名》。会昌二年改任浙东节度使、越州刺史,见《会稽掇英总集》卷十八。《千唐》有贞元十八年《唐故朝散大夫试大理司直兼曹州考城县令柳府君(均)灵表》,署“外孙江夏李师稷述”。文云:“夫人江夏李氏,秘书郎崇贤馆学士之孙,北海郡太守之女,礼乐承训,□智□然,作嫔于公。……夫人后公十五年终于广陵郡,享寿五十四。”柳均卒于大历九年,知李氏当卒于贞元四年,生于开元二十三年,为李翘之妹。文当为师稷未仕前作,自称外孙,系就李氏关系而言。《表》录师稷为渐子、正臣孙、岐曾孙,于世系增一代,显误。颇疑师稷为正臣子,惟尚难证定。
李翘墓志亦已出土。《千唐》有元和九年《唐故大理评事赠左赞善大夫江夏李府君墓志铭并叙》,为“嗣子承奉郎前守江陵府松滋县令赐绯鱼袋正卿撰”。节录如次:
唐大历十一年九月三日,故大理评事赠左赞善大夫江夏李府君终于新会县之官舍,享年卌有六。……公讳翘,字翘,本赵郡人也。曾祖元哲,皇括州括苍令。祖善,皇秘书郎、崇贤弘文馆学士。父邕,皇北海太守,赠秘书监。公即北海第三子。夙龄克己,端操励行,学穷百氏,文极精华,特为岭南节制尚书路公嗣恭知遇,亟经推择。初以公一子出身,奏授广州南海县丞,寻改大理评事,赞佐花府。时属兵戎之后,部内凋残,将缉流庸,必借仁德……因授广州新会县令。政成人阜,实谓良能。呜呼!……未及中岁,没于瘴岭。……元和元年,夫人(王氏)爱子正叔以文行升诸科第,以声问历于台省,故公追封赞善。……公长子增,次子觐、正叔、觊、正卿五人,皆太夫人之出也。以元和九年七月廿一日,嗣子正卿等自润州上元县启举,归于河南府河南县金谷乡泉原里,合祔先茔,礼也。
《表》不载元哲、翘之历官,均可据补。翘五子,《表》仅载正叔、正卿二人,又误二人为颍子,而以翘为正叔子,均当据墓志正补。
正卿墓志,亦收入《千唐》,为会昌四年李褒撰。题作《唐故绵州刺史江夏李公墓志铭并序》。墓志云正卿字肱生,举进士未第,入泾原节度使段祐幕府,元和间历任松滋、汜水、成都令,后任陵、阆、邛、安、□、绵六州刺史,会昌四年卒,年七十四。“子潜,有词艺声华,登进士上第”。潜字德隐,会昌三年王起知贡举时及第,见《唐摭言》卷三。《全唐诗》卷五五三有姚鹄《送李潜归绵州觐省》,即作于潜及第后。《唐诗纪事》卷五五作“宜春人”,疑误。
正叔,《登科记考》卷十四列为贞元十四年进士,系据吕温《祭座主故兵部尚书顾公文》中列名有“剑南西川观察支使李正叔”而推定。吕文署时为“贞元十年”作,徐松考为元和十年之误,岑仲勉先生《唐集质疑·祭座主顾公文》考为贞元二十年作,最为可信。正叔及第,当在贞元九年、十年及十四年顾少连知举期间,确年无考。贞元末历官西川,《李翘墓志》云元和元年,为追赠翘官之时。正叔似已入朝,《表》列工部员外郎,当为其终官。
《表》所列师谅、诰、韫、谔、公敏、沆等,今并无考。师谅与师稷为昆弟,则亦为邕曾孙。《全唐诗》卷二七八有卢纶《题李沆林园》、卷二八五有李益《题从叔沆园林》,时代稍早,似非一人。《文苑英华》卷六二九收令狐楚《为人作谢子恩赐状》, 《全唐文》卷五四一作“代李仆射”,指李说,贞元十一年至十六年为河东节度使,楚为其从事。据状言,说子公敏,年方童幼,时在阙下。说为宗室之裔。《表》列公敏,未知是否因此而致误。
《表》云元哲“徙居广陵”, 《旧唐书》亦云善为“扬州江都人”, 《李邕墓志》则云为“烈祖恪,随晋南迁”。然就已出土的三方墓志言之,则尚存疑问。《李邕墓志》云邕卒后,“留于郓东三十里,未及归葬”,后得扬州长史韦元甫之助,始与妻温氏“同窆于洛阳之北原”。《李翘墓志》云“归于河南府河南县金谷乡泉原里,合祔先茔”。《李正卿墓志》云与妻元氏“合祔于河南县金谷原”。地名稍有不同,实均指一地。是李氏虽至迟在唐初已迁居扬州,但始终以洛阳为故里。颇疑元哲之先人,本仕北朝,世居洛阳,至隋唐之际始南迁。
综上考,列可考定之李善后人世系如次:
《表》列李昉一系,错误较少。先录如次(字、官从略):
宋邓名世《古今姓氏书辩证》卷二一云元哲“生善、昉”,似即本之于《新表》。暄,沈炳震所见本误作“瑄”。《旧唐书》卷一五七《李鄘传》云:“李鄘字建侯,江夏人。北海太守邕之侄孙。父暄,官至起居舍人。……子柱,官至浙东观察使”; “柱子磎,字景望,……子沇字东济,有俊才,与父同日遇害,诏赠礼部员外郎。”与《表》大致相同。《表》载暄官“起居郎”,当作起居舍人。《千唐》大中九年《唐故江夏李氏室女墓志铭》,为“从祖兄乡贡进士撰并书”。叙其先世云:“曾祖暄,皇起居舍人,赠刑部尚书;祖郓,皇殿中侍御史、东都留守判官;父损,皇宿州蕲县令,女即蕲县公之长女也。”可证。《表》失书郓之历官,又未收损,皆可据补。柱,《表》作“拭”,是,详傅璇琮等编《唐五代人物传记资料综合索引》第426页注,兹不赘。《表》录拭官为起居舍人,《旧传》作浙东观察使,皆非终官。今可知者,拭于大中二年初自京兆尹授浙东,次年十月赴阙,改镇河阳、河东,五年五月移凤翔(均据《唐方镇年表》及岑氏《正补》),疑即终于凤翔任。沇,《北梦琐言》卷七作“渷”,叙事较详。并云司空图尝撰李磎行状,同书卷六有节引,惟原文不传,其世系亦无从增益。
《刘宾客文集·外集》卷九《王倰神道碑》云:“夫人江夏李氏祔焉。李门多奇材。父暄,起居舍人。暄子鄘,门下侍郎平章事。高叔祖善,兰台郎、崇文馆学士,注《文选》行于时。善子邕,北海郡太守,有重名,四方之士求为碑志者倾天下。故夫人于盛宗礼范可法,累赠至江夏郡夫人。”以李善为“高叔祖”,比《表》差互一世,又似应以昉为长房,善为次房。然《李邕墓志》云“扬州长史韦公遇公从子暄”, 《李岐墓志》署“侄将仕郎前殿中侍御史内供奉鄘述”, 《旧传》以鄘为邕之侄孙,皆与《表》合。疑刘禹锡误曾叔祖为高叔祖。李氏二房,以孰为长,亦有待其他史料的佐证。
二、上党苗氏世系订补
《新唐书》卷七五上《宰相世系表五上》仅录苗氏上古得姓始末,旋即云:“上党长子县有苗袭夔。”袭夔四子:殆庶、良璿、昭理、延嗣。良璿未录子嗣,昭理仅载子含润,殆庶、延嗣二系较详。
先考袭夔以上世系。《全唐文》卷三二一李华《唐丞相故太保赠太师韩国公苗公墓志铭》:“公讳晋卿,字元辅,上党壶关人。祖袭夔,赠太子太师;父殆庶,赠礼部尚书。”《旧唐书》卷一一三《苗晋卿传》亦作上党壶关人,均与《表》不同。检《旧唐书·地理志》,长子为汉县,壶关为“武德四年分上党置”,盖《表》用唐前县名,而《墓志》《旧传》则用唐时建置,所指实一。《旧传》又云:“祖夔,高蹈不仕,追赠礼部尚书。”名夺一字。
《千唐》开元二十年《唐故泗州司马叔苗善物墓志铭》,末署“侄卫州刺史延嗣撰”。文云:
曾门父荺,属隋季乱离,潜行晦迹。识占乌之爰正,遇飞龙之在田。陪从义旗,发乎汾晋,竭尽忠节,辅诣咸京。唐祚攸归,光宅天下,畴庸之际,一拜正议大夫、本郡中正。俄婴疾罢职。大门父琎,海岳孕灵,器识宏远,乡党见重,牧宰推高,屡有荐扬,不敢就命。属以诸父凋逝,家累孔殷,方乃谢绝衣冠,垂训子侄。其时伯叔总有廿,不逾数岁,孝廉擢第者一十有三。……叔即大门父之季子。
文为就延嗣身份而作,故称善物之祖、父为曾门父、大门父。同书未记年月之《苗含液墓志》云:
故河南府法曹参军上党郡开国男,讳含液,苗氏之冢胤。曾祖□,□□县令。祖袭,洪雅县令。父延嗣,太□〔原〕少卿。
曾祖名泐,难以辨识,似亦非“琎”字。《善物志》亦不言琎曾任县令。“祖袭”,疑“袭”下有脱字,恐亦非袭夔。因袭夔不仕,而袭则任洪雅县令。“袭□”可能是袭夔的兄弟辈。《善物志》谓“以诸父凋逝”、“伯叔总有廿”,琎遂绝意仕宦而垂训子侄。诸父当指荺之诸子,伯叔指袭夔、袭□、善物等。苗氏家族的详细世系虽难以确考,但从唐初以来的大致状况则已可据《善物志》而考知,即荺因响应李渊起事而在地方上扩大了势力,至武后末至玄宗初期,其族人通过科举纷纷步入仕途。据上考录世系如次:
次考袭夔、殆庶一系。《表》不列殆庶历官。《旧唐书·苗晋卿传》云:“父殆庶,官至绛州龙门县丞,早卒,以晋卿赠太子少保。”《苗氏墓志》(详下)作赠太子太师。
《表》列殆庶四子:如兰、晋卿、茂林、。韩愈《昌黎先生集》卷三四《河南法曹参军卢府君夫人苗氏墓志铭》云:“夫人姓苗氏,讳某,上党人。曾大父袭夔,赠礼部尚书。大父殆庶,赠太子太师。父如兰,仕至太子司议郎汝州司马。夫人年若干,嫁河南法曹卢府君讳贻。……贞元十九年四月,卒于东都敦化里,年六十有九。……其季女婿昌黎韩愈为之志。”《表》列如兰官为永王府咨议参军,当以《墓志》所载为其终官。前书卷三五《河南缑氏主簿唐充妻卢氏墓志铭》云:“父贻,卒河南法曹。法曹娶上党苗氏,太师晋卿兄女。”可证《表》列如兰为晋卿兄不误。茂林、均无考。
晋卿子嗣,《表》录九人:收、发、丕、坚、粲、稷、垂、向、昌。按《苗晋卿墓志》云:“嗣子发、丕、坚、粲、垂、向、吕、稷、望、咸等,并强学懿文,保家继代。”《新唐书》卷一四〇《苗晋卿传》录十子名,与之全同,殆即据李华文。与《表》相较,无收,增望、咸,昌作吕,稷位次于吕下。以下分别考之。
苗收,《文苑英华》卷五一四收其《贡士不歌鹿鸣判》,名下注:“总目作牧。”《全唐文》卷九四九列为世次无考作者。《表》列为晋卿长子,而墓志不载,当为《表》误系。
苗发,《表》云为“驾部员外郎”。《新唐书·卢纶传》、《唐诗纪事》卷三〇均作“终都官员外郎”。《文苑英华》卷三九二有常衮《授苗发都官员外郎制》,大历中除。其实,发终官既非都外,也非驾外。《全唐诗》卷二七七卢纶诗有《得耿司法书,因叙长安故友零落,兵部苗员外发、秘省李校书端相次倾逝……》,知其终于兵部员外郎。发为大历十才子之一,《全唐诗》卷二九五仅存其诗二首。影宋本《李端诗集》卷上尚存其酬李端《山中寄苗员外》诗一首,《全唐诗》卷二八六误作李诗,题为《酬前驾部员外郎苗发》。
苗丕,《表》云“河南少尹”,不录子嗣。《千唐》元和四年《杨氏墓志》首云:“孤子苗让等力微于朝,财薄于家,须存制度,抑哀尽礼,谨自叙亡妣尊夫人铭序。”中云:“我亡考吏部郎中,迁河南少尹。呜呼,大运迪化,就养无方,天道无辜,宁莫之矜,祸不灭身,灾延于上。以贞元廿一年三月十四日归祔于长安大茔之礼也。”亡考即指苗丕。据铭文,丕似死于非命。其子让,《表》失载。
苗坚无考。苗粲,《表》云“给事中”,子“眈,字毅臣”。《新唐书·苗晋卿传》附粲事迹,云“德宗时官至郎中”, “官终不显”。郎官柱左中、勋外、仓中有粲题名。《玉泉子》载苗躭进士登第,闲居洛中,后官至江州刺史。《太平广记》卷四九八引或作苗耽。眈、躭(耽)当为一人,但孰字为正,尚难确定。《太平广记》卷一八〇、《唐语林》卷四引刘宾客《嘉话录》谓“苗粲子缵应举”,粲“心绪至切”, “其年缵及第”。《表》误录缵为昌子。
苗稷,《表》不录官守,有子“詹字浚源”。按《千唐》大中九年苗恪撰《唐故朝议郎守殿中少监通事舍人知馆事上柱国赐紫金鱼袋苗公墓志铭》云:
公讳弘本,字天锡……曾大父讳延嗣,登制举科,官至中书舍人桂管采访使。大父讳含液,进士策名,官至尚书祠部员外郎。先考讳稷,官至少府少监,赠工部尚书。尚书既孤,为从父太师所爱,因命为己子。故尚书入仕称宰相子,其甲籍荫胄,遂继太师,是以公弟兄今称曾祖殆庶,汝阴郡太守赠太师,祖晋卿,太保赠太师焉。
是稷本为含液子,后过继给晋卿。《苗含液墓志》言含液有四子,无稷,似乃晋卿复替其易名。《表》与《苗晋卿墓志》列稷在昆弟中次第不同,与此有关,当以墓志为正。稷子弘本,弘本“有子四人,曰知微、九皋、定郎、舶主”,《表》皆缺收。《弘本墓志》复云弘本初游京师,“遇元兄为谒者”,未知即詹否。
苗垂,《全唐诗》卷二六九耿《哭苗垂》,称为“旧友”,同书卷三八六又作李端诗。官守不详。苗向不详。苗昌,《表》云“户部员外郎”。《苗晋卿墓志》及《新传》皆作名“吕”。按《新传》载德宗言晋卿“名其子,皆与帝王同”。昌为文王名,吕为太公氏,似以昌为是。然晋卿又有子名望,为太公名,故在无石刻资料前,尚无从决定。郎官柱户外题名保存较完好,无苗昌或苗吕,仅有苗丕,《表》录昌官如非检校官,则很可能为苗丕之误属。昌子孙除缵为误系外,余皆无考。望、咸亦无考。
次考延嗣一系。先录《表》如次:
延嗣官职,与《苗含液墓志》《苗蕃墓志》《苗弘本墓志》所述基本相同,惟后者又增江南采访使一职。延嗣与殆庶为从兄弟,《表》列有误。徐铉《骑省集》卷一六《苗延禄墓志》云“延洪于我七代祖中书舍人延嗣,光大于我六代祖太师晋卿”,以晋卿为延嗣子,尤误。
含泽,开元十年登进士第,见韩愈《苗蕃墓志》五百家注本。历官未详。
含液,见前引墓志。其历官为:“公由太学进士,授扬府□曹参军、睢阳郡司功、阳翊士曹掾。”终于河南府法曹参军。《苗蕃墓志》同,五百家注云为开元八年进士登第。《苗弘本墓志》谓官至祠部员外郎,疑为检校官。郎官柱祠外题名保存较完好,无其题名。
《苗含液墓志》云:“有子四人,曰颎,曰颖,曰颙,曰。”《表》仅录颍,当为颖之误,余三人皆缺收。《苗弘本墓志》云其父在含液卒后为晋卿收养,当即颎、颙、三人中的一人。
《昌黎先生集》卷二五《太原府参军苗君墓志铭》(闻此志已在洛阳出土,惜未见拓本)云:
君讳蕃,字陈师……曾大父延嗣,中书舍人。大父含液,举进士第,官卒河南法曹。父颖,扬州录事参军。君少丧父,受益母夫人。举进士第,佐江西使,有劳三年。使卒,后辟不肯留,独护其丧葬河南。选补太原参军。……年四十有二,元和二年六月辛巳,暴病卒。……男三人,执规、执矩、必复。
颖、蕃之历官,可据以补《表》之缺。五百家注樊汝霖曰:
《世系表》……颖生蕃,蕃生著,著生愔、恽、恪,愔生台符,恽生廷义。又按《登科记》,愔长庆二年,恽大和五年,恪八年,台符大中八年、廷义乾符三年,皆相踵登第。然有可疑者,《世系表》以愔、恽、恪为蕃之孙,志谓蕃卒于元和二年,男女皆幼。自元和二年至长庆二年甫十五年,岂遂有孙登第耶?然则《世系表》蕃之下所谓“著”者误矣。疑愔、恽、恪即蕃之子,而执规、执矩、必复者,蕃死时幼而未名,特其小字云尔,其后遂名愔、恪也。
今按,《苗仲本墓志》撰者署衔为:“侄朝议郎行尚书司勋员外郎充集贤殿学士柱国恪撰。”稷与颖为兄弟,弘本与蕃为同辈,恪自称侄,当为蕃子辈而非孙辈。《千唐》咸通十二年苗义符撰《唐故上党苗君墓中哀词》云:
君讳景符,字祯运,上党人也。……唐扬州录事参军讳颖,即君曾大父也。太原参军赠礼部尚书讳蕃,即君大父也。先大夫讳恽,与伯、季鳞射进士策,著大名于世。
伯指愔,季指恪,据此可证实《表》中“著”一代为误入。岑仲勉先生《翰林学士壁记注补》十一“苗恪”条,对此亦有所考证,可参看。
苗愔,郎官柱户中、度中均有其题名;娶牛僧孺女,见《樊川文集》卷七《牛僧孺墓志》;又任虞外,见《白氏长庆集》卷三三开成二年诗题。其终官似是户中。其子台符,大中八年进士。《唐摭言》卷三谓其年十七而不禄,岑仲勉先生《唐史余渖》卷三以为颇可疑。
苗恽,《苗景符哀词》云:“先大夫以疾碍步武,优诏授华州别驾。”历官仅此。同文署“长兄乡贡进士义符撰”,文云恽妻刘氏生七子,景符最少,生二女一子,女名清明、上元,子名主宝藏。景符既卒,义符与“仲弟廷乂”营其葬事。《表》仅列廷乂,余皆缺收。廷乂,前引五百家樊注作廷义,《登科记考》卷二三又作苗延,皆误。《表》不误。
恪,事迹详前引岑著《翰林学士壁记注补》,历官以咸通元年末除山南西道节度使为最后之职。恪撰《苗弘本墓志》,书者署“侄奉义郎行河南府河南县尉博书”。博当为颎、颙、诸人之子。
将考正后的延嗣一系世系列表如次(字、官从略):
最后,附带述及延嗣叔善物的子嗣。《苗善物墓志》云:“嗣子滑州匡城县令奉倩,次子右武卫司阶蔓蒨。”蔓蒨无考。乾隆《浙江通志》卷一一二录玄宗时缙云郡太守有苗奉倩。《王右丞集笺注》卷四《送缙云苗太守》,即指奉倩,赵氏失注。《文物参考资料》1957年第2期刊西安东北郊出土的唐代银铤,上刻有:“专知官大中大夫使持节宣城诸军事守宣城郡太守上柱国臣苗奉倩,天宝十载四月二十九日。”
(《中华文史论丛》1986年第4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