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时17 价格产生于市场过程

朱海就

本课要点

1．价格可以由专家计算出来吗？

2．市场价格以什么制度为基础？

在上一节课中，我们说价格是稀缺性的指示器，现在我们要进一步说明为什么只有借助于市场价格才能实现稀缺资源的优化配置。我们从消费者和企业家两个方面进行说明。

对于消费者来说，没有价格，交易便很难进行，他不知道某个商品究竟是否值得购买。例如：他去买手机，但没有手机的价格，在这种情况下，相关的信息成本很高，他要在了解它的使用价值、各种性能之后才能做出决定；更为重要的是，他不知道他为换得手机而付出的商品，比如两双鞋子，在其他地方是否可以换得比这个手机更有价值的商品。当有了货币这一共同的交换媒介，所有这些信息都会通过价格体现出来，他可以快速地进行价值比较，他会很清楚地知道他买手机支付的代价是什么，从而确定手机是否值得购买，这样，交易就方便多了。

同样，对于企业家来说，有了价格，他就可以进行利润计算，确定某个项目是否值得投资，从而把资源配置到他认为最有利可图的领域中去。这些领域也是消费者需求最为迫切的领域，因为只有更能满足消费者需求，企业家才能获得利润。因此，企业家实际上是消费者的代理人，是在替消费者配置资源。假如没有货币价格信号，企业家将会陷入黑暗中。有位学界前辈曾经举过一个例子，他说，上海陆家嘴能不能种水稻？水稻也有使用价值，种水稻似乎也能创造财富。但是，有了货币价格之后，企业家可以很容易地计算出在那里种水稻是得不偿失的，也就是说这种投资会造成资源错配，这也意味着这种投资不是创造财富而是毁灭财富。但在计划经济下，由于没有货币价格信号，做类似的“傻事”变成了一种常态。如，我们过去曾经大炼钢铁，把资源都配置到炼钢上去，结果导致炼出的钢大部分都是废钢。

取消价格机制也会导致“短缺”。短缺和稀缺不是一回事，短缺是人为制造的供给不足，稀缺是指相对于社会产品和服务的有限性，需求存在无限性这样一个客观事实。在短缺时代，政府用各种票证，如粮票、布票和油票的方式实现供给，假如没有这些票证，即便有钱也买不到货物，年纪稍大一点的人对此应该都还有印象。现在虽然已经不是计划经济时代，但不少组织仍然用人为分配的办法取代价格机制，这些组织往往也是低效率部门。

计划者没能真正理解价格，他们误认为可以在不让市场发挥作用的情况下，借用专家计算出来的价格，或大数据产生的价格，或发达国家既有的“影子价格”来配置资源，而这只不过是一个神话。在没有市场的情况下，计划者制定计划所需要的信息都不会产生，他们只能拍脑袋作决策。哈耶克早就一针见血地指出，计划者的这种做法是一种“致命的自负”。

真实的价格是在市场过程中产生的，是无数个体行动的产物。每个个体的行为，无论他是买还是不买，都会对价格产生影响。在没有哪家厂商占据大部分市场份额的市场中，厂商对价格的影响小到难以觉察；而在少数厂商占据大部分市场份额的市场中，这些厂商对价格的影响比较大，例如：可口可乐公司对饮料市场的价格影响就比较大。新古典经济学教科书假设，在完全竞争市场中，个体行为对价格没有影响，这是不现实的。在市场过程中产生的价格不仅体现了消费者对商品的喜好，也体现了企业家对未来的预期、判断等。价格把重要的信息凝结成容易传递的数据，并内嵌其中，这正是价格的奇妙之处。

相比之下，计划者没有考虑市场过程，他们认为自己可以计算出某个合理的价格，来实现对市场的调整，如上所述，这是“理性的狂妄”。新古典经济学的价格理论恰恰为这样一种错误思想提供了理论支持，这种价格理论强调的是：给定价格下生产者与消费者的反应。新古典经济学的价格理论预设了一位拍卖者，这位拍卖者能够根据市场的供求调节价格，实现市场出清。例如：苹果供过于求，那么他就把苹果价格压低一点；反之，就把价格抬高一点。在这种学说中，真实的价格调节过程被抹去了。在这种学说中，没有个体的行动，没有企业家的反应，主要的经济问题变成是否能够找到一个均衡价格的问题。

市场价格的产生，需要一定的制度条件，其中最为根本的是私有产权。在私有产权基础上，企业家的行动才是朝着满足消费者需求的方向去的。这时，有关消费者的需求，也就是有关稀缺性的信息才可能被内嵌在价格中。当正当性的制度被破坏，如法币[1]替代足额准备货币，使得政府可以制造通货膨胀时，那么价格也会被扭曲。货币制度不应该被扭曲，政府也不应该人为地干预价格，比如出台各种限价令以及其他以稳定价格为目标的政策。价格是无辜的，扭曲价格或不让价格发挥作用只会产生更糟的结果。

思 考

1． 稀缺与短缺有什么不同？

2． 为什么说新古典经济学的价格理论为计划经济提供了理论支持？

资 料

伊斯雷尔·柯兹纳．市场过程的含义．冯兴元，朱海就，等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

[1] 本文所说的法币即法偿币，是指由国家法律赋予强制通行力的货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