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血月噬月

一时间，杀戮四起，火光漫天，百姓闭门不出，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大燕皇宫。

血月高高挂起，红透整片天，腥眸注视苍穹。无数乌鸦来回盘旋，凄厉的叫声经久不散。残骸遍地，它们又可以饱餐好几天了。

郊外乱葬岗，等他赶到时，只有一具不完整又冰冷的尸体。他摒退身边人，不顾脏污将尸体抱在怀里，眼中流露出温柔和眷恋，手轻抚在她发间，低头哽咽：“月儿姐姐，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可他看不见的是，梅清月就在他面前。梅清月死了，魂魄却还浮在半空，她不肯去阴间，她不甘心！

她看见少年用帕子替她擦拭脸上的污血，怕她冷用干净的棉被将她的尸体裹住，整个过程很轻很轻，就像是怕弄碎了绝无仅有的宝贝一样。

绯红色的月光落在少年身上，少年抱着一具尸体悲痛欲绝，尸体的主人驻足一旁，这一幕诡异至极。

梅清月震惊，崩溃，随即大哭又大笑，没有实体也感受到她的复杂悲怆。她竟不知，他对自己存着这么浓烈的爱意…然而她无法回应…

原来这个世间还会有人惦记自己，可惜，她这样的人不配，不配啊！渣男利用她上位，赶尽杀绝，如今遭到了报应，大燕被灭，这就是天意！天意啊哈哈！

她的一缕魂魄如柳絮般飘荡，看见北凛的铁骑踏平大燕，司空砚竹篮打水一场空，千刀万剐…哈哈哈！这怎么能不让人振奋呢！死了也瞑目！万万没想到的是以前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帮她报了仇。

她感受到他的悲伤和痛苦，想上前握住他，手却直接穿透他的身体。

忽然间，梅清月飘了起来，虚空中有一股力量将她吸走，顿时天旋地转，让她慌乱不已，她这是要去黄泉路了吗？灵魂不断飘上去，穿过一群群乌鸦，丑陋的脸与血月相对。越来越近，一魂一月，逐渐相融。

少年似有所感，抬眸望向了月亮，“是你吗…月儿姐姐…”。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梅清月的目光定格在少年身上。谢谢你，谢谢你帮了我…我的“弟弟”。

若有来世，我一定报答。若有来世，定要手刃仇人。即便是燕国的覆灭，依旧化不开她的滔天恨意。

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如果那个女人没有进门，她不会被送去庄子，弟弟也不会死，自己没有被利用，呵，造化弄人！

只是，为何不是去阴曹地府，也不走黄泉路，是因为自己背负了太多罪孽，所以要魂飞魄散了吗？也罢，她不配。

巨大的月亮好似恶鬼张开獠牙，将她一点点吞噬，连同悔恨的泪水也一并淹没。月光下，梅清月似一阵不起眼的烟，风一吹，再无波澜。

“师傅，我们来晚了，怎么办？”缥缈山峰顶，一小僧焦急的询问白胡子老头。

这人正是伽提大师，他透过山峰看着京都的残酷景象，长长的叹口气:“哎——，老衲罪孽深重啊…”

接着他又掐指一算，布满皱纹的脸变来变去，深邃的眼睛涌出一抹震惊。竟然还有一线转机，奇哉！

“徒儿，你即刻回寺里，告诉你三师叔，寺里交给他了。”招提大师对着小僧吩咐道。

“师傅，您…”小僧满是不解，然而招提只严肃的看着他“去吧。”

“是，弟子领命！”说吧，他跪下朝师傅磕了三个响头，随后便跑上山去。

白胡子老僧看着那轮红月，感慨万千，终是一地浮沉，如此老衲便帮你一把，当是赎罪吧，阿弥陀佛。

他盘腿坐下，手持佛尘，口中念念有词，似是超度，似是招魂。菩提手串隐隐散发光芒，佛光与月光相撞，刹那间，北斗星移，时空扭转，红月也在痛苦的伸缩。许久再看，哪还有老和尚的影子，只有一颗舍利子飞回了珈蓝寺。

落哀成霜，一念扰得轮回灭。百虫死而不僵，踏黄泉卷土又重来。血月渡天，善尽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