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諵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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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一)

这本书的出版过程颇为曲折复杂。距今二十多年前,在一九八一年的秋季,南怀瑾于台北十方书院讲解《庄子》。数年后,听众中的圆观师和永会师,将录音记录成文字,编者旋即开始文字整理工作,于完成首篇后因故暂停,企盼另有他人挑起重任。

及至六七年前,大陆忽有简体字版《南怀瑾先生讲庄子听记》出现。该书内容文字,或因录音效果及语言障碍等诸多因素,致使有些关键处或错意、或偏差。外加整理者于多处加工编辑,阅之虽觉整齐方便,但南怀瑾先生原意和精神却在不知不觉中流失了。

为此之故,老古公司即准备急速整理讲记,以正视听。先是宏忍尼师积极整合推动,邀约台湾、香港、上海及新加坡等地同修多人,于二〇〇五年九月间,齐聚苏州庙港“净名兰若农科”,共同配合,协同工作,耗时三月,完成初步的文字整理。而最重要者,蒙南怀瑾先生指示,于多处再加修整。

(二)

南怀瑾先生讲课数十载,所重视者,为旨意之阐扬与发挥,而不斤斤于微末细节。由于讲述涉及各类学养,浩瀚广廓,故而文字整理工作极为不易。同修等虽勉力而为,难免经年累月,耗费时日,为此常引起读者之不满,更有违法编整、印行、出售之事出现。

不久前,《花雨满天 维摩说法》出版后,即有读者传真抱怨说:“南老师二十多年前所讲的,你们现在才出版,想看这本书的人早已经涅槃了……”因蒙读者大众的热心关怀,整理工作更须慎重严谨。文以载道,如有误差的内容流传,对读者、对文化,反而成为负面影响了。

就以《庄子》讲记在大陆擅自整理印发而言,其动机或有与大众共享之美意,然而轻忽作成,漠视他人权益,对原讲人毫无尊重可言;只此种种,皆为世法所不容,更何况因果之患哉!

类此事件,尚有多起,尤以大陆未得许可而印行南怀瑾先生所讲《宗镜录》一事,更为严重,因内容多处偏离原意,尚须详加订正,故而南怀瑾先生迄未许可在台出版。偏有大陆以学佛者自称之人士,竟枉顾法理,轻忽因果若此,可悲可叹!

(三)

《庄子》这本书,《四库全书》将之归类于道家,且道教尊之为修持所倚之《南华经》。但千古以来,有识之士咸认其于诸子百家经典中之重要地位,内容涵盖世间、出世间一切观念法则,以及实际修养身心之道,故而认为是中华文化不朽之作之一。更有美国一九七七年诺贝尔奖得主普里高津(Ilya Prigogine),称自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起的物理重大浑沌理论,与庄子的浑沌说相吻合,等等。西方科学的浑沌理论,后来继续发展,产生了对中华文化的新评价和新观点,所以《庄子》一书所受的重视可见一斑。《庄子》虽经千百年时空移转,其所言始终屹立不摇。

但是,不论庄子的文章多么优美高雅,对现代人来说,仍是艰深难明、莫测高深。参阅近代多家有关注解,或语译,或注释,多数惟字面解说或汇集他家注解而已,对一般读者而言,实难求得甚解,从中获益。

更因文哲学者,以解说世间法为主,难解出世间之道途;而其他方面专家,则以出世部分的研究为重,鲜少两全兼备之者。

(四)

现南怀瑾先生,既于青年时期遍研诸子百家之学,自立之年,又深入经藏道法,历经多年身体力行的实证,故于《庄子》之讲解,游乎经史子集之中,不论出世入世,评比精义,正说反说,更提示《庄子》出入禅道的旨意。且以通俗话语,深入浅出,为读者听众开启门户;如称南怀瑾先生所讲为别具一家风格,似非溢美之词。

再说南怀瑾先生讲述之特点,因不拘小节,不重训诂,故常遭学术欠精确之议。盖南怀瑾先生所专注者,宗旨大义而已;《西厢记》也罢,《红楼梦》也罢,孙叔敖也可,他人也行,唯以言谈内容为重,故识者亦有瑕不掩瑜之说。

诸如此类一切,对南怀瑾先生而言,呼牛呼马,并不介意,但从文字整理工作而言,吾辈必应深自检讨改进,夫不负读者之所企盼。

另有特别须向读者说明者,是本书内容,有数处讲解似有前后不同之处,虽曾求解于南怀瑾先生,终维持原意。在此特敬告读者,不必执定一端,他日当另有悟解,不然,付之一笑也可。

再者,南怀瑾先生讲课方式,遍做分析、讲解、比喻,但如不做结论的禅宗教育法,留待听众了解后的自做结论,才是真悟解。或有读者误认为南怀瑾先生是“故意留一手”,不向读者明说,在此也特别敬告读者。

至于本书题目,曾有多方建议,但南怀瑾先生一生特性,素来不以学者自居,更不喜欢重看自己讲的著作,而且在过去几十年的讲说成书时,每每题名谦让,如讲《论语》叫别裁,讲《孟子》叫旁通,讲老子叫他说,都是表示不入学术正统,只是边缘的外行话而已。所以对于本书,也特别取名为《庄子諵譁》。问南怀瑾先生原意,但说是譁啦譁啦,諵諵自语罢了!

(五)

参与协助此次工作的朋友们,首以宏忍师电脑改正文稿最为辛劳,张振熔先生担任主要资料的查证,亲证尼师及阎玮燕女士重新核听原始录音。另外,李素美居士细心校误,以及许江先生、南荣荣小姐,马宏达、谢福枝、谢锦扬、欧阳哲诸位先生同修等,或打字、或查资料、或校对,皆热心参与;在此书印行之际,特向各位致上最高的谢忱。

又书中小标题为编者所加。

二〇〇六年二月

刘雨虹记于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