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琴派

【原文】

丙辰，学琴于王侣鹅。绍兴存王明泉派者推侣鹅，学《渔樵回答》《列子御风》《碧玉调》《水龙吟》《捣衣环佩声》等曲。戊午，学琴于王本吾，半年得二十余曲：《雁落平沙》《山居吟》《静观吟》《清夜坐钟》《乌夜咏》《汉宫秋》《高山流水》《梅花弄》《淳化引》《沧江夜雨》《庄周梦》，又《胡笳十八拍》《普庵咒》等小曲十余种。王本吾指法圆静，微带油腔。余得其法，练熟还生，以涩勒出之①，遂称合作。同学者，范与兰、尹尔韬、何紫翔、王士美、燕客、平子。与兰、士美、燕客、平子俱不成，紫翔得本吾之八九而微嫩，尔韬得本吾之八九而微迂。余曾与本吾、紫翔、尔韬取琴四张弹之，如出一手，听者駴服②。后本吾而来越者，有张慎行、何明台，结实有余而萧散不足③，无出本吾上者。

【注释】

①涩：这里指不够润滑、顺畅。②駴（hài）服：使人惊讶佩服。③萧散：这里指乐调悠扬。

【译文】

万历四十四年，我向王侣鹅拜师学琴。当时绍兴现存的王明泉琴派首推王侣鹅，我学习的曲子有《渔樵回答》《列子御风》《碧玉调》《水龙吟》《捣衣环佩声》等曲目。万历四十六年，我跟随王本吾学琴，半年间学会了二十多首曲子，其中有：《雁落平沙》《山居吟》《静观吟》《清夜坐钟》《乌夜咏》《汉宫秋》《高山流水》《梅花弄》《淳化引》《沧江夜雨》《庄周梦》，还学习了《胡笳十八拍》《普庵咒》等十多种小曲儿。王本吾弹琴的指法圆润恬静，琴声中略带油滑的腔调。我学到他的弹琴技法，但又由熟练回归生疏，又以沉着有力、不够流畅的古朴风格而出，于是只适合与王本吾合力演奏。与我一同学习的人有范与兰、尹尔韬、何紫翔、王士美、燕客、平子。范与兰、王士美、燕客、平子都没有学成，何紫翔学到了王本吾琴艺的十之八九，但略显稚嫩；尹尔韬也学到了王本吾琴艺的十之八九，但显得有点迂腐。我与本吾、紫翔、尔韬曾经摆出四架琴，然后四人一起弹奏，琴声和谐就像只有一个人在弹奏一样，在场的听众都感到惊叹佩服。王本吾后来到越地的时候，当时琴师中有张慎行、何明台，他们的琴艺基础算是扎实有余，但曲调不够悠扬飘散，因此说这些人中没有能够超过王本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