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城门校尉是个好官职
“关于两次留下联络暗号的人，你可有猜测？”
王怀询问贺叔。
贺叔看向婉宁，见她点头，才答道：“我与其他几位兄弟，都是士兵，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或是留下残疾，无法再上阵杀敌，家中也无其他亲族，才被魏将军收留在府中。这个联络暗号，是将军定下的。除了我等，再无其他人知晓。”
“没有遗漏？”
贺叔认真的思考片刻，摇了摇头。
“府中共有五十人，还活着的，都能对得上。”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三姑娘，”凌向没有直视婉宁的面容，垂眸看着床底，“在下有些好奇。像三姑娘这样的闺阁女子，怎么会有胆识做这些事情。”寻常女子，只是听着怕是就心惊胆战，哪里还会私下做这许多部署。
婉宁顿了顿，苍白的脸上绽出一抹笑容，带着惊心动魄的美。
“我也是怕过的。”
在清扬小筑那间简陋的卧房里，她整宿整宿的做噩梦。从月黑风高，坐到晨光熹微。闭目就是满眼猩红。梦中是她溺水而亡的冰冷，醒来是事情败露的恐惧。
“只是，比起死亡，被人随意拨弄一生，如棋子般半点不由自己的活着，更让我害怕。从前不知道还罢了，真的掀开了那块遮羞布，窥见下面肮脏的真相，哪里还愿意。”
“凌大人，你家中应当有姐妹。想必她们定然是天真无忧，万事顺遂的。”
凌向点头。他父母恩爱，家中并无其他姬妾。他有一弟一妹，妹妹方才二七年华，调皮可爱，不知世故。
“三姑娘，抱歉，在下只是心存疑虑。得罪了。”
“无妨。”
婉宁并不在意。说了这许久的话，她疲惫的闭了闭眼睛。
“若无其他要问的……我家姑娘该歇着了。”小橘屈膝行了一礼，姿态恭敬，只是言语间却没留半分情面。
“婉宁，”王恒此时突然开口，“你既然了解其中实情，就该明白，为父做这些都是有苦衷的。为小家而舍弃大家，为大家而舍弃小家，二者都不对，但我必须做选择。”
不等婉宁开口，辛乙就嗤笑一声：“好一个大公无私的王尚书。能把薄情寡义、自私自利说得这样清新脱俗，着实让我大开眼界。王尚书这脸皮，做什么礼部尚书，城门校尉更适合你。”
“你……”王恒气的青须白面涨的通红，“黄口小儿，不知所谓！”
说完就甩袖离开。
王怀和王瑾琛也随着起身。
“婉宁你好好休养，临安府还有的是热闹，可别错过了。”
王瑾琛犹犹豫豫，又不知从何安慰，憋了半天，挤出一句：“别担心。”
王怀看着儿子笨拙的样子，毫不留情的嘲笑：“说的好像你能摆平所有事情。”
“父亲不也一样。”
凌向见辛乙和贺叔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想来是还有话要说，于是起身告辞。离开前，他颇有深意的看了眼小橘。
“贺叔，”等人走后，婉宁目光变得坚定起来，“这两日的事情，长姐肯定会透露给梁王，你注意着点，必要时，将信拦截。”
贺叔抱拳，躬身道：“姑娘放心，我等必会再三小心。王二姑娘那边……”
“路途中，她做不了什么。等到了溧阳老家，你们盯紧她跟赵氏。”
赵氏是后宅妇人，教给王琼兰的也是后宅的阴私手段。
婉宁可不会小看这些手计谋，往往会在不经意间，给人致命一击。
“辛护卫，你若是要给元慧传讯，莫要把我的伤说重了，免得她担心。”
辛乙尴尬的笑了两声。
婉宁目光包容，并没有要苛责他的意思。
“即便你不说，我也要跟元慧解释的。这无妨。”
“谢姑娘体恤。”
两人这才离开。
出去后，辛乙看见候在门外的翡翠，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翡翠，你别担心，姑娘的身体会好起来的。”
“多谢辛护卫。”翡翠态度疏离，语气平淡。
辛乙面上的笑容淡去。老把式说，姑娘家的葵水，少则三四日，多则六七日就都过去了，怎么翡翠还是不高兴的样子。他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自己好像搞错了。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你说，我都帮你。”
翡翠摇了摇头，显然不想多说。
辛乙烦躁的挠了挠脖颈，在门口走了两圈，见她依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无奈只能先离开。
屋内，婉宁躺回床上。安静看着小橘帮她擦拭着露在外面的皮肤，轻声问道：“小橘，我记得昏迷前，看到你受伤了。怎么样？”
“只是破了点皮。翡翠帮奴婢处理过，不严重。”
怕她不相信，小橘解了衣扣，将肩头包扎的伤口亮出来。约莫三寸长的口子，已经结了血痂。
婉宁帮她把衣服小心拉上去。
“辛苦你们了。”
“姑娘别这么说，是奴婢愿意的。”
端着鸡丝面上来的翡翠，沉默表示认同。
当时场景那么混乱，姑娘和小橘还一直护着吓得腿软的她。后来她一直想，若是能像小橘一样勇敢，把姑娘护在身后。王琼兰又怎么能趁机把姑娘推出去挡刀呢。
婉宁就着她的手，慢慢吃完了一碗鸡丝面。重新躺回去后，她精神已经开始恍惚，眼皮不停的颤抖着要合上。捏了把大腿，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
“小橘，你方才有话要说？”
小橘点头，示意翡翠去门口看着。
“贺叔说除了他们，没人知晓联络暗号。并非如此……”
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翡翠听不清楚，只隐约有几个字传出来。她表情不变，无论怎样，她都会陪在姑娘身边。
门被小心的打开了。小橘侧身走了出来。
“姑娘睡下了？”
“嗯，先下去吃点东西吧。”
翡翠看了眼屋内，跟着她一同下楼：“给姑娘做的鸡丝面，还剩下不少。”
小橘的伤口虽不严重，但也流了不少血，合该补一补。
“好。”小橘笑着握住她的手，紧紧地。
楼下金吾卫跟贺叔的人，还有许多护卫，聚在一起，小声但激烈的说着什么。
凌向听见脚步声，抬眸看了过去。
不知翡翠，说了什么，小橘浅浅的笑了起来。
原来她也会笑！
这几天，她总是冷着一张脸，尖锐锋利的攻击所有对王三姑娘心怀恶意的人。
没想到笑起来还挺好看！
“小橘姐，翡翠。”受过婉宁恩惠的人，看见两人纷纷打招呼。
她脸上的笑意又收了起来。客气的点头应了声，跟翡翠去了后厨
“凌队长。”
贺叔发现他看着后厨失神，唤了声。
“你别打姑娘身边人的主意。”贺叔低声警告。
凌向笑了笑，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