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番外三 尘埃落定
北疆与盛朝僵持六年，最终决战终于到来。
彼时，北疆王庭混乱一片。
宋将军封锁北疆王府，逼迫燕祁泽礼宋兰芯为王后。而被王璇瑶收买的其他将士，则力挺王璇瑶。
这近六年的僵持，让他们明白，没有了倪宗识的谋划，燕祁泽想要夺取盛朝的江山是何等的不易。他们未必觉得王璇瑶有多好，只是王家在盛朝如日中天，有朝一日盛朝的将士攻破北疆，他们成为阶下囚时，王家能扶持一二。
燕祁泽看着对峙在朝堂上的双方人马，心中一片荒凉。
这些人随他奔赴北疆时，也曾踌躇满志，也曾立誓效忠。六年的时间里，他给了他们荣华富贵和至高无上的权利，却未料养成了吞天的胃口。他们各个都有私心，为了活命用尽手段。难道他们就这般笃定，他无法登上那个位置吗？
“皇上。”
立在他身侧的王璇瑶轻声问道：“可是头疾又发作了？”
燕祁泽偏头看了眼她。
这个女人，在京都时，鼠目寸光，愚不可及。却未曾想，到了北疆如鱼得水，摆弄得好一手人心，庭下那些义愤填膺的大臣，哪个不是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倒真有了几分京城第一才女的样子。
若是早知她有这样的本事，在京都就该好好利用，若能让王家为他所用，如今又何至于如此艰难。
“阿泽，我不知父亲他今日会……但事已至此，不如就将封后的诏书颁布了吧！”
宋兰芯见王璇瑶开口，委委屈屈的说到。
为了燕祁祥，他们父女放弃了太多东西。若是王后之位旁落他人，那他们父女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燕祁泽转头再看她。
宋兰芯，呵，一个嫁为人妇的女人，早已失掉贞操，还妄图用这肮脏的身子，成为他的妻子，简直可笑至极。
若不是为了宋将军的军权，他怎么会委曲求全。可宋将军那个老狐狸，将军权把持的无丝不动，旁人根本沾染不得。
想到此，他难免又想起了倪宗识。
他曾以为，即便天下人都背叛了他，倪宗识也会永远站在他这边。
未曾想老匹夫竟然是前朝余孽，做的所有一切，都是想通过他，挑动燕家内斗，推翻盛朝的统治。可惜，他聪明一世，最终败在了一个小丫头手里。
王婉宁，提起这个名字，他恨不得生食其肉。
如果不是她屡次破坏计划，或许他早就兵不血刃的登上了皇位。
燕祁祥那个伪君子，有什么值得她豁出性命去效忠？！
“报！”一个浑身裹血的将士跌跌撞撞的冲进来，“萧家军攻破那木郡，正往王庭赶来，距此不过百里。”
庭中争吵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不过片刻，爆发出更大的声音。
燕祁泽看着他们相互推诿，指责，表情惶恐，担忧，恨不得拔腿就逃的样子，只觉得无边讽刺。
他站起身，说出了半日来的第一句话。
“清点兵将，朕，要跟萧钰，决一死战。”
王庭驻守的兵马不过五万，其中还包括朝臣的家兵，护卫。
听说萧家军要攻破那木郡，王公贵族们仓惶出逃，王庭大街小巷一片混款。
燕祁泽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卷起漫天尘土的萧家军，握紧手中的长剑。
十年前，他曾与萧钰并肩作战，如今却兵戈相接，不可谓不讽刺。
“庶人燕祁泽，密谋造反，本该处死，皇上宅心仁厚，免其死罪，然，不知感恩，竟伙同朝臣，叛出盛朝，妄图割裂国土，自立为王，实乃罪大恶极。尔等若是悬崖勒马，尚有一线生机，若再执迷不悟，助纣为孽，休怪我等不念同袍之情。”
燕祁泽冷笑一声。
“何必废话，动手便是。”
前锋转头去看坐在马车上，被层层保护的军师。
“不急。”
婉宁轻柔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周围却没有一人露出惊讶或质疑的神色。
在与北疆五年的持久抗战中，她用实力，一次次向那些质疑的人证明，她为何能被萧钰尊为上宾。
小将虽然不解，但还是按捺住迫切攻城的心情，只在城下与燕祁泽的右将你来我往，好一番唇枪舌战。
“皇上，萧钰兵临城下，却迟迟不动，只怕有诈。”
王璇瑶隔着百丈的距离，远远看着被拱卫在中央的马车，心中不安感不断的扩大。
燕祁泽又何尝不知这其中有诈，只是他也不敢贸然出兵试探。五万对上十万，不过是一倍的差距，但他心中清楚，在王庭娇生惯养的禁军，又怎能比得上萧家这些刀尖舔血的将士。
双发骂了足有半个时辰，皆是口干舌燥。
婉宁有些愕然的看着前锋小将。
穿着萧钰铠甲的元慧，骑着高头大马，立在马车旁边。似是明白她心中的疑惑，出言解释道：“萧钰特地从军中选出几位能言善辩之人，命他们做前锋，拖延时间，鼓舞士气。”
“这小将，属实善辩。”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眼瞧着众将士神色都有些焦躁，婉宁看了看时辰，终于下令攻城。
王庭城门厚重，城墙高耸，攻城难度不小。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婉宁跟萧钰商量后定下计策。
由他人扮演萧钰，随顾暖正面进攻，吸引北疆军注意，而萧钰则带领五千轻骑兵，从那木郡绕到王庭后方。
王庭内乱，贵族逃往科喀错避难，东北方守卫空虚，他可趁机混入。
皆是里应外合，一举拿下。
婉宁算着时辰，若是顺利，萧钰他们应该已经混入王庭内部，正往南门赶来。
天空猝然绽开一朵烟花。
婉宁面色肃然，下令全力攻城。
萧钰已然抵达，他们也要加快速度，若是被燕祁泽反应过来，那王庭中的五千人马可就危险了。
“皇上，萧家军攻势太猛，只怕支撑不了多久。属下派人护送您前往科喀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皇上！”
燕祁泽推开面前不知名的将士。
城楼下，两军士兵的尸体堆积成山，却并未阻挡萧家军前进的脚步。
“杀！”
杂乱的马蹄声从后方响起，如滚滚冬雷，气势汹汹，如尖刺，插入北疆军阵营。
士气溃散一空的北疆军，只剩苟延残喘。
失败，只是转瞬的事情。
将士搜城时，发现了被几十人小队护送，藏匿在民宿准备逃离的王璇瑶，将其绑到了北疆王宫中。
偌大的议政殿，站着寥寥数人。
龙袍早就被血渍污染，发髻也在厮杀中凌乱的燕祁泽，坐在龙椅上，神色平静。
婉宁被萧钰跟元慧保护着，隔着玉阶与他遥遥相对。
“你没死？”
燕祁泽看着她，表情出现裂缝。
他分明派人确定过，王婉宁在与恭郡王大婚当日寿数已尽，人死灯灭。她为何会好端端站在这里？
“燕祁泽，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元慧问道。
让北疆生灵涂炭，盛朝陷入内乱，水深火热，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并未得到任何益处。北疆王，听着风光无限，也不过是宋将军手中的傀儡罢了。
他若不造反，有先帝遗诏在，这辈子都会是尊贵的亲王。
做这些到底是图什么。
“多说无益。”燕祁泽站起身，“成王败寇，朕，不是败给燕祁祥，可恨时不待我啊！”
婉宁眼中露出嘲讽的笑。
说什么时不待我，不过是为自己不得民心找的借口罢了。
她正欲开口，却见燕祁泽抽出身旁护卫的长刀，毫不犹豫的划破脖颈。
王璇瑶进来时，就看到鲜红的血，喷洒在大殿洁白的玉阶上。
“……王，王爷。”
她努力张了张嘴，半晌才发出一点声音。
挣脱押着自己的士兵，她脚步踉跄的扑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燕祁泽，双手慌乱的去捂他脖子上不断喷出鲜血的伤口。
“王爷，王爷，你别怕，没事的，会没事的……”
她茫然四顾，手足无措，想要找什么来救救怀中人。看到婉宁后，她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光。
“王婉宁，你救救他。你不是神仙吗？你能预知未来，肯定也能救他对不对？”
婉宁冷眼看着她。
从前只当她是为了王妃的荣耀与权势，原来她对燕祁泽真的动了心。
“走吧。”
元慧看着燕祁泽慢慢没有了起伏的胸膛，转身跟上婉宁。
眼前的女子，还是多年前纤瘦弱小的样子，可她挺直的脊背，坚定的步伐，无一不在诉说着自己的倔强与刚强。
大殿外，经过血洗的王庭，空气中都是血腥味。
被乌云遮挡的阳光，穿过云层，洒向大殿。
婉宁缓缓闭上眼，柔嫩的双手交握在胸前，感受着来自北疆的温度。
一切尘埃落定，她答应系统的事情都已经完成了。
曾经无法放下的人和事，她都有了交代。也是时候给自己一个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