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好—你好
这是儿童早期普遍存在的一种心理地位,是儿童根据出生和婴儿时期的经验得出的逻辑推论。这种心理地位也有“好”的方面,因为存在安抚。每个儿童在生命第一年都曾被轻轻地拍抚,因为他必须被抱起来照顾。没有这些最基本的安抚,婴儿不可能存活下来。同时,也存在“不好”的方面,那就是儿童对自己的看法。我认为,正是由于儿童积累了大量的“不好”的感受,他才因此得出“我不好”的结论。在向患者或一般人解释人际沟通分析理论时,在谈到“不好的儿童”的起因和存在时,我发现他们的普遍反应是“你说的对,就是这样”。我相信,承认每个人心中都存在着“不好的儿童”是唯一可以解释并治疗人生游戏的方式。由于人生游戏的普遍性,因此推论“我不好”在人群中的普遍存在也变得合情合理。阿德勒正是在这一点上与弗洛伊德分道扬镳:“性”并不是人生奋斗的基础,普遍存在的自卑感或“我不好”的感觉才是。阿德勒认为,儿童由于身材矮小和无助,必然感到自己比周围的大人卑微。沙利文深受阿德勒的影响,而我则深受沙利文的影响,在他去世前5年,我一直跟随他做研究。沙利文对精神分析理论最大的贡献是提出“人际关系”或被称为“交流”的概念。他认为儿童完全依赖他人对他的态度进行自我评价,他将之称为“反应式评价”。他说:
儿童缺乏必要的手段和经验来准确地描绘自我,因此唯一能产生指导作用的就是他人对他的反应。他无力质疑这些评价,由于无助不敢挑战或反驳它们。他只是被动地接受这些最初通过情感交流,之后通过语言、手势和行动传递过来的评价……这样,生命早期习得的自我态度会伴随个体一生,它们也可能会受到某些重大的环境因素的影响,并在以后的生活中得以调整。[1]
持有第一种心理地位的人容易受到他人的摆布,他非常需要安抚或认可,这是早期需要身体安抚的心理表现形式。这种心理地位具有希望,因为它有安抚(你好),尽管安抚并非持续不断。这样,“成人”就会有事可做:我该做什么才能获得安抚或认可?通常情况下,持有这种心理地位的人会有两种生活方式:
第一种,生活在确定“我不好”的脚本[2]中,这是“儿童”在无意识状态下创作的。由于被周围的“好人”包围太痛苦,这种脚本会促使他逃避生活。这些人可能会通过伪装寻求安抚,或沉湎于幻想式的生活中,通过“如果我……”“当……”等想法获得心理平衡。另一些人的行为则会令人厌恶(负面安抚),结果只是再次验证“我不好”,这就是所谓的“坏小孩”特点——你说我不好,我就不好给你看。在人生道路上,这种孩子以脚踢、手抓、吐口水的方式聊以自慰,他们无法得到正确的人生认识,只是认定人生就是“我不好—你好”。这种认识极其悲哀,若它持续存在,则会将一切引向绝望,最终的结果不是放弃(被送入精神病院)就是自杀。
另一种更普遍的方式是通过“相反的脚本”(也是无意识地)向“父母”借点儿材料:“如果……,你也能变好”,这种人会寻求朋友的帮助,或与那些拥有较强大“父母”的人联系,因为他需要很多的安抚。“父母”越大,安抚越好(因为安抚只来自好人,父母是好的,就像刚出生时一样)。这种人热切、心甘情愿地听从别人的要求。那些“最好的人”,就是总在通过努力获得别人的赞许。然而,这种生活就好像一辈子都在爬山,一旦登上一座山的山顶,马上发现还有其他的高山等待攀登。“我不好”写下了他们的“人生脚本”,而“你好”(我想成为像你一样的人)造就了相反的“脚本”,但二者都不能产生幸福感或永久的价值感,因为整个心理地位没有改变,仍然是“无论我做了什么,我依然是不好的”。
一旦这种心理地位得到揭露和改变,借助于“相反的脚本”所建立的成就和技巧,个体可以通过“成人”建立一个全新并有意义的生活计划。
[1] From G.S.Blum,Psychoanalytic Theories of Personality(New York:McGraw-Hill,1953),pp.73,74.
[2] 脚本分析是一种揭示早年决定的方法,就如何生存而言,早年决定是无意识的。我这里提到的是一般性的脚本和相反脚本,一批著名的人际沟通分析学家开展了早期脚本的分析,他们是:伯恩、恩斯特、格罗德、卡普曼和斯坦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