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震惊
圣·弗莱斯特大教堂，座落于南方大陆的西方海岸平原。
传说这里是百年拓荒时期，圣徒·弗莱斯特·亚凯巡游到南方后，第一次公开传教的地方。
在教廷典籍中记载……
当时天际洒落银白圣光，悠扬的歌声回荡在每个人的心中，四周飘落着光丝凝结的雪白羽毛，在光影中隐约能看到背身双翼的天使……
当然这一切的可信度，跟大部分乡野传说差不了多少。但从此这块不大的冲积平原就被人命名为圣光平原，也成为唯一位在南方的，教廷四大圣地之一。
当然，比起光辉谷地、传承圣地、亚克圣山……这边不但没什么神圣气息，占地也不广，价值无疑小了许多。不过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教廷意外重视这块平原。
在四百年前，教廷认为大陆西南方的信仰已经稳定。决定增设西南教会与相关人事。地点自然会选择圣地，这是不用考虑的。至于地区主教堂要盖多大？
当时的高层在短短几天考虑之后，决定盖一间前所未有的巨型教堂。
原因仅仅是因为，圣徒·彿莱斯特曾说过……
“这片平原将出现一座伟大的教堂。
“伟大的牧师将由这教堂走出。
“他的成就将超越主的期望。
“他将是开启天堂之门的契机。”
这种有关天堂之门的预言，教廷历年来累积的数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平时是不会有人在意，也没人真的相信的。但已千年没有神迹发生的教廷实在太需要一些刺激。
庞大而迟缓的宗教机器，需要的不是新鲜信徒，而是注入一些疯狂。
一场带动百万人的活动，一场牵连千万金币的工作，一场持续很长时间的狂热。
这将带给一头迟暮巨兽焕发生命光辉的机会…
于是以迎来天堂之门作为号召，以圣徒将临作为口号。长达百年的建设开始了……
近两百年的时间。不论王权如何演替消亡，不论战争的爆发蔓延，人们疯狂建设着，一块砖、一片瓦，仔细地雕琢着……抬头就是天堂低头就是地狱。
当时每一个参与工程的人都怀抱着死后升上天堂的心情，消耗着自己的生命。只要抬头看看屋顶神圣的巨幅彩画，转头看看四周精美的雕塑，最低贱的工人也认为自己将升上天堂。而自然地忽视工地外冻死饿死的卑微尸体。
两百年的时间，消耗了数百位鼎鼎有名的艺术大师与数万名工人，和无数的金钱。
一时之间，教廷内部与民间谴责的声音渐渐浮现，许多地下团体也逐渐浮出。
情况彷彿随时都会失控，教廷似乎做了一个无比错误的决定。
不明的情势，持续到完工的那天。
那天，来到此地，受邀参与完工典礼的南方君王，与教廷高层们震撼了。
踏入教堂的瞬间，这些尊贵的访客们，彷彿只剩下张大嘴巴环视四周的能力。
心中的不满消失无踪，反之升起的是满心的愧疚……愧疚他们居然没有亲自参与这件伟大的工程，愧疚自己刚刚居然想质疑这座教堂的必要。
每个大人物都在开始就发现了。数十位大师仍然活在这里，他们仍在这教堂里用雕塑探究自己的技术，用壁画交流着彼此的流派，而孤单的巨大天顶彩绘，则闪烁着大师们自信的微笑，俯视新来的访客。
近两个世纪，四种画派，数十种雕刻法……自然融洽的结合在一起，如果没有这个机会，无疑的，每个大师都能安然平凡的死去…但他们的希望与热情已完整的表达给了所有的访客，他们绝不希望平凡。
稍微平静后，访客们也在脚下每一片平整的地砖，每一根完美的支柱，与每一个尊敬的眼神中，找到了数万工人的鲜活存在。
当天深夜，大人物们离开教堂。隔天就发表了联合声明。
圣·弗莱斯特大教堂于昨日完工。
长一千一百一十米，宽六百四十米，最高处四十七米，最低处十七米，占地七十余万平方米，历时一百八十二年，实际动工人数三十万余人，耗费七千万以上金币，实数无法计算。
经实地勘查，此工程没有铺张浪费的存在。
此声名一发表，数以百万质疑的民众出现了，他们要求证明，要求亲眼确认。
之后是连续许多年的地方考察团拜访，接着又是许多年的民众代表礼拜团涌现，教廷只派了一队圣骑士中队来维护秩序与限制人数，其他则乐观其成。
不出所料的，考察团与礼拜团变成了朝圣人潮，教廷也爽快地把整个圣光平原划入第二期建设当中，巨大的宗教城市诞生了。
正中央是主教堂，四周建设了数十间副属教堂，最外围是收费超高服务超低的朝圣者休息区，建筑物样式一律以苦修士风格为主。
教廷的一次豪赌终于有了美满的结果，人们也不再思考这跟天堂之门有甚么关系，只需要来朝圣一遍，就觉得自己似乎更接近了主一点。
朝圣者口袋的金币自然是捐献了出去，晚上住宿的破烂伙食与硬木竹席，似乎也沾上了一些神圣的气息。这想当然是主对信仰的考验。
在奇怪的宗教气息下，这几百年来对于圣地的不满寥寥无几。
至于捐款？早就能再建一两座主教堂了。
现在，里斯特就在一间破烂的休息处入口疑惑着…
“先生，不好意思请问一下。”里斯特叫住一个身穿牧师衣着，来回闲逛的矮胖中年男子。
“……有事？”胖子牧师皱起了眉头，好个穷小子。
“请问西南教会在哪边呢？”里斯特开心地问。刚路上人人都不理他，只是像白痴一样抬头呆呆的说，“好神圣啊……你，也该去看一看。”就晃向了远方。
“喔，小子你要去朝圣啊？”胖牧师看这小子穿个白色布袍，乍看似乎是个牧师，但布料粗糙，又没有圣徽……明显是自己做的。
没发现自己被定位为牧师崇拜者的里斯特还在傻傻地问︰“朝圣？不是不是，我是来测验的。”里斯特慌忙挥着手。
“测验啥？莫非你是想当牧师？那也不能直接跑过来啊……你当牧师是什么？先回家去把衣服换掉，穿的正经点，再找当地的牧师问问看有没有巡游牧师在附近，然后再……接着……最后……你要再……等这些都完成，到时候才有资格过来，懂了吗？幸好你碰到的是我，不然啊……”里斯特打断碎碎念了二十分钟，好像还打算继续说下去的好心胖牧师。
“不好意思啊，我已经是预备见习牧师了。导师让我过来测验一下……”里斯特有点无奈地解释着，比手划脚半天胖牧师才好像明白过来。
“喔喔……不好意思，误会了，不过，也要怪你怎么会穿这样子？那么，你的牧师学徒身分牌先给我确认一下。”胖牧师仍然一脸怀疑地看着里斯特，因为自己说到学徒身分牌的时候，这年轻人一脸的震惊…
“导师没有给我身分牌……”里斯特低下头来，他已经有点预感了。
“怎么可能！每个巡游牧师去带领弟子以前，都会到教会领一个布包，里面有见习牧师袍与身分牌，早看你的穿着就不对劲……”
里斯特的心冷了下去……
“我们这次循古法。”
导师的声音彷彿仍回荡在耳边，那飘荡的布条是如此得耀眼……
“请问……能补发吗？”里斯特颤抖着，咬牙问。
“你的是遗失？我记得遗失就表示失败的意思，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导师没跟你说清楚吗？”
“是被导师炸掉的……我、我还没看过身分牌长什么样子……”里斯特说着没人会相信的话，想着，或许，下一个导师会更好。父亲说过的，运气衰是没办法的……
里斯特等了半天都没等到胖牧师回话，抬头看了一下，看到一张慈祥的胖脸。
“你的导师……不会叫做怀尔吧？”胖牧师用看受虐小猫的表情看着里斯特。
里斯特抖了一下回答︰“没错，我的导师是叫怀尔。你、你怎么知道的？”
“会炸自己学生身分牌的巡游牧师，一直只有一个。当年，你师兄听主教大人要他回去找你导师要的时候，马上扑倒主教大人，挥拳就打……”
里斯特背后冷汗流了下来，他刚的确也有一股自暴自弃的冲动，但还不至于想去殴打主教，但，如果叫他去找导师拿的话……
里斯特颤抖着看向胖牧师，暗暗点头，主教一定没有导师恐怖。
“……而幸好也就是这样一阵兜头乱打，让当地教会发现了你师兄的力量远超一般见习牧师，潜力可期。因此决定，破例不需身分牌也能测验。这样，明白了吗？”胖牧师说完，转头望向眼神重新闪亮起来的预备见习牧师。
“意思是……我还有希望吗？或者……我也应该去找个主教揍一顿？”对于突然浮现的希望，里斯特投注了极大的热情，这股如烈焰般熊熊燃烧起来的热情，与心底不愿回想的恐惧，甚至足够让里斯特尝试摸黑，残酷地去袭击一位受万人景仰的红衣大主教。
而这时，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发言，胖牧师居然不惊讶，且还扬了扬眉，似乎有点不信地反问道︰“你有办法痛揍主教吗？”
“你看？”说完，里斯特一运圣力，光明之力、光明守护、光明耐力，三样近战神术立刻上身，炸出刺目的银光，居然还都是二十五倍的加强版。虽然不知道自身实力够不够，但一听有希望，里斯特绝对是斗志高昂啊。
一时之间，冲天的圣力，耀眼的银光，衬托得里斯特高大无比，偏瘦的身版也似乎一下雄壮威武了不少。
一步跨到小店门口，里斯特回过身，随意一站双手一抱，威势自脚而升，莫名高长得气势猛烈得让人无法逼视，宛如战神降世。
看着一副不能说痛揍，简直像是准备要碾碎主教气势的里斯特，勉强撑在原地的胖牧师脸颊颤抖，两眼放光地喃喃：“很好、很好……以你的实力，对付那贱人完全……”呢喃到一半，胖牧师似乎突然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看着里斯特，面容平静，语气满意地道︰“以你的实力，完全没问题。总之，你可以先去第三附属教堂问问看，如果说不通……那记得，做得盛大、夸张点！记住，要让整个教会都知道你的实力！放手狠狠揍吧。”
但一说完，被里斯特惊人气势又逼退一步的胖牧师，似乎想起了什么。
“不过打死主教会很麻烦的，最好打到重残，又不至于死亡，才最……”
听到这段劝告的开头，里斯特就已经笑着举步踏出门外，头也不回地高举右手，握拳道：“放心吧！只要还有口气，我都救的起来。”
说起治疗，里斯特自认是绝对的强项，就连他那以嗤笑当打招呼的导师，都曾经开口赞赏过他的治疗神术。这五年能活下来，里斯特每每都会赞叹人体的强韧，烂得跟破布一样都能回复，真是……一般里斯特还没感叹完毕，新的伤痕又会出现。
五年下来，数以千计的重伤，数以万计的光明治疗，不但让里斯特对受伤这件事失去了正常的观感，还顺带换回了一手出神入化的治疗神术。虽然目前还做不到活死人，但肉白骨是没什么问题的。
带着自信又炙热笑容，里斯特看着自己双手，决定好好把握这次的机会。
看着活动肩颈，越走越远的年轻身影，胖牧师倚着门，露出了开怀的笑容。
很少人知道，七年前那个被预备见习牧师跨在身上痛揍的倒霉主教，鼻青脸肿的不但没受到教会慰问，反而被同期陷害，以损伤教廷名誉为由遭到惩罚，被一纸派令送到周边的苦修士休息处，看门十年……
“见鬼的预备见习牧师，我当年怎么觉得他比高阶圣骑士还强？”
自言自语的胖牧师抬起手，压了压似乎还在隐隐发疼的脸颊。
“幸好，主的光辉仍眷顾着我，居然还能来个更猛的。”
胖牧师放下手，低下头，神情宽慰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立刻仰首狞笑起来：“打吧！打吧！看这抢我位置的家伙要看门几年，哈哈哈哈哈！”
大步向第三副教堂的里斯特，嘴中喃喃着︰“要盛大点，要夸张点……”不知道这些麻烦的东西，他只是认真地热着身，预备着一场华丽的开场。
他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