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地狱篇（19）

买卖圣职者

啊！术士西门！啊！可怜的追随者们[460]！

上帝的物品本该与良善结亲[461]，

而你们这些贪得无厌的人，

竟然拿这些物品去倒换金银；

如今，应当为你们吹起喇叭[462]，

因为你们现在待在恶囊第三层。

我们这时来到了下一个墓穴[463]，

我们登上了石桥的那个部分：

那部分恰好凌驾在沟壑的正中[464]。

啊！最高的智慧！你在天上、

地上和这罪恶的世界显示了多么伟大的神工[465]，

你赏罚功过的威力又是多么公正！

我看到沟壑的两侧和底部，

都是灰黑色的岩石，石上都是孔洞，

每个孔洞都是圆形，大小也都相同。

我觉得，这些孔洞并不比

我那美丽的圣约翰洗礼堂里的[466]

那些孔洞更小或更大，那正是做洗礼之地；

其中有一个孔洞，在不多年以前，

我曾把它打破，因为有一个人溺在里面[467]：

希望我现在所说的是个明证，使世人不致误传[468]。

每个孔洞都有罪人的脚和小腿

乃至大腿，露在洞口之外，

其余部分则在洞内填埋。

所有罪人的一双脚掌都在被燃烧；

因为两个膝关节抖动得异常厉害，

即使上面有藤条和麻绳捆绑，也会被挣断裂开。

犹如涂油的东西被火点燃，

那火焰也只是浮动在表皮上面，

这些罪人正是这样：从脚跟慢慢烧到脚尖。

教皇尼可洛三世

“此人是谁，老师？他痛楚万分，

抖动得甚于与他命运相同的人，”

我这样说道，“烧在他身上的火焰也更红。”

他回答我说：“你若是愿意我领你

沿着横亘在更低处的那道堤岸走下去，

你就可以听到他亲口说明他本人和他的罪孽。”

我于是说：“只要你喜欢，我就乐于从命，

你是主人，你知道我不会背离你的旨意，

即使我不说出心中所想，你也会知悉。”

于是，我们来到第四道堤岸：

我们从左边转弯走下去，

走到下面那布满孔洞、狭窄难行的沟底。

好心的老师不曾让我离开他的左右，

直到把我带领到

那个用腿哭泣的人所待的洞口[469]。

我开始说道：“啊！可悲的灵魂[470]！

你像根木桩，上下颠倒，插在地里，

不管你是谁，你若能说话，就请开尊口。”

我待在那里，像是教士听取不忠的杀手做忏悔，

那杀人犯被倒埋在坑中，

他把教士召来，请求免除死刑[471]。

这时，他喊道：“你已经竖到这里来了么？

你已经竖到这里来了么，博尼法丘[472]？

那生死簿竟把我诳了好几年[473]。

难道你这么早就厌腻了已得的财富？

而你过去为了发财，曾不怕把那佳人骗娶到手，

随后却又把她变卖玷污[474]！”

我听罢此言，就如同不理解对方答话的人一般，

几乎摸不着头脑，

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维吉尔于是说道：“你马上告诉他：

‘我不是那个人，我不是你所以为的那个人。’”

我立即听从指教，作了回答。

这一来，那鬼魂把双脚一齐扭动了一下；

随后又叹了一口气，用哭泣的声音对我说：

“那么，你要求我做什么？

你是否想知道，我何以对你

是如此重要，因而才使你跑下这悬崖陡壁，

你该知道，我生前曾身着尊贵的法衣[475]。

我确实是母熊的儿子[476]，

我是如此贪婪成性，想让小熊们也能青云直上，

在人世我把钱财放进口袋，在这里则是把我自己打入恶囊。

在我的头下，还有其他人被拖进，

他们被一个压一个地平放在岩石的夹缝[477]，

因为他们在我之前犯有买卖圣职的恶行。

等那个人来到此地[478]，

我也会下降到那里，

我方才把你误认为是他，所以冒昧地提出那个问题。

但是，我的双脚被火烧、

我如此被倒栽在这里的时间，

比那个人将带着那烧红的脚插在此处要长[479]：

因为继他之后，还要从西方前来一个无法无天的牧人[480]，

他的罪行要更加丑恶，

须由此人来遮盖他和我。

来人将是新伊阿宋，从《玛喀比传》中可以读到伊阿宋的事情经过[481]，

正如伊阿宋的国王曾屈就于他，

今天那个统治法国的人对来人也是照旧这样做[482]。”

对所有买卖圣职的教皇的谴责

我不知道我当时是否过于唐突，

因为我只是用这样的语气对他答复：

“喂，现在你告诉我：我们的主

曾向圣彼得索取多少钱财，

好让他把天国的钥匙交给圣彼得？

当然，他只不过是要求：‘来跟从我’[483]。

彼得和其他人也都不曾向马提亚索过金银，

当时，马提亚被抽签抽中，

接替那罪恶的灵魂所丢掉的职分[484]。

因此，你就待在那里吧，这使你得到应有的惩罚；

你就好好地看守那来路不正的金钱，

它曾令你胆大包天，要造查理的反[485]。

若不是对你曾在快乐的人世

执掌的权柄的尊重

阻止我对你冒犯，

我本会使用更加严厉的语言；

因为你的贪婪使世风日下，凄惨不堪，

把好人踩在脚下，把恶人捧上了天。

那位福音书的作者早已发现你们这些牧者，

他看到坐在世界众水之上的那个女人，

正在与地上的君王纵欲荒淫[486]；

那女人生来有七头十角[487]，

只要她的夫君喜欢美德善行，

她就会威力无穷。

你们用金银制造上帝[488]：

这使你们与偶像崇拜者又有何差异？

除非是他们崇拜的偶像只有一个，而你们崇拜的则有一百个！

啊！君士坦丁！并不是你的皈依成为多少罪恶的母亲，

造成这些罪恶的却是那第一个富有的父亲[489]

从你手中得到的赠品！”

我对他歌唱的正是这种调门[490]，

这时，啃啮他的不是愤怒就是良心，

这促使他的双脚极力地乱踢乱动[491]。

我十分确信，这番话使我的导师很高兴，

他脸上浮起满意的笑容，一直在倾听

我说出的坦率话语的声音。

因此，他用双臂把我抱起：

把我举起来，贴近他的前胸，

随即沿着下来时走过的原路重又向上攀登。

他不知疲倦地把我搂紧，

一直把我抱到石桥的拱顶，

“你像根木桩，上下颠倒，插在地里，

不管你是谁，你若能说话，就请开尊口。”

这石桥正是从第四道堤岸通往第五道堤岸的路径。

在那里，他轻柔地放下负重[492]，

他是那么轻柔，因为那石桥既陡峭又艰险，

对山羊也会是一道难关，

正是在这里，另一个深谷又展现在我的眼前[4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