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罗洛

罗洛（1927—1998），本名罗泽浦，四川成都人。著有诗集《阳光与雾》、诗论集《诗的随想录》、短篇小说《我知道风的方向》等。

彩湖

蓝色的湖……啊不，湖不是至少不完全是蓝色的。

当我站在海拔约四千八百米的甘巴拉山口，远眺着山麓的羊卓雍错的时候，我看到的就是一个闪动着光辉的彩色的湖。

彩湖，在最初的一瞥之下，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因为这和我原有的观念太不协调了。湖，不是蓝色的吗？我亲眼看到过的湖是蓝色的，我从电影，画报上看到的湖是蓝色，书里写的，歌里唱的湖也是蓝色的。只有童语里的湖才是光辉闪耀五彩缤纷的啊。

然而，展现在我眼前的毕竟不是想象中的童话，而是无可置疑的现实。

彩湖，是的，彩湖。湖滨仿佛镶上一条宽宽的深绿色的缎带，延向湖心，逐渐化为一片蓝色的绸巾。直射而下的阳光，把万顷流动的光波倾泻到湖里，金色的光波在湖面跳动着，闪烁着。白絮似的云朵仿佛悬浮在湖水中，似动似静，似浮似沉。这真是一个光与色交相辉映的彩湖啊。

当我逐渐走向湖岸，我才逐渐明白了羊卓雍错之所以成为彩湖的原因。

湖边，水深不过数米，那浅处，水色透明，湖底的石块历历可见，有时还可看到在石间游来窜去的高原裸鲤。但离岸数米一直延伸到百米以外，则是茂密地丛生的蓝色水藻，仿佛是在水下筑成的一道绿墙，阳光穿透不了它们，湖面因而成为深绿色。再往湖心延伸，水深达二十米以上，水藻稀疏，高原特有的碧蓝的天空映入湖中，湖面便成了一片翠蓝。随着天气的晴晦，阳光的强弱，湖面的颜色便随之而变换，或翠碧相间，或蓝绿交辉。如果一轮红日浸入湖中，更有一番壮丽的景色。

我在湖岸上缓步走着。三五成群的斑头雁在不远处展翅翱翔，几匹骏马低头细嚼着青草，清浅的溪流灌溉着湖畔的青稞地，稍远处，平坦的屋顶上冒出了缕缕炊烟，仿佛在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喷香的奶茶……

那么，羊卓雍错，不仅湖水是彩色的，那环湖四周生气勃勃的生机不也是彩色的么。

（选自《中华百年经典散文诗》，北岳文艺出版社，2003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