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尔纳科幻经典(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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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火车惊险

美国人把从太平洋到大西洋横贯美洲腹地的铁路干线,概括为“一线通两洋”。实际上,太平洋铁路被分成了两个不同的线段:旧金山到奥格登属于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而从奥格登到奥马哈属于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从奥马哈到纽约有五条不同的路线,交通往来频繁。

现在,从纽约到旧金山是一条完整的铁路线,大约有6092千米的路程。过去,即使在最顺利的条件下,从纽约到旧金山也需要六个月,而现在七天就行了。

从奥马哈到太平洋海岸,铁路要穿过一片经常有印第安人活动和野兽出没的地区。1845年,摩门教徒被赶出伊利诺伊州后,他们就开始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生活。

太平洋铁路沿途附设了很多支线,铁路从奥马哈向西伸展,沿着普拉特河北岸,直到普拉特河北部支流的入口处向西南延伸,继续顺着这条河的南部支流前进,它穿过腊拉米地区和瓦萨策山脉,绕着大盐湖到达摩尔蒙的首府盐湖城。

然后,从盐湖城进入图拉山谷,沿着美洲大沙漠,经过赛达和亨堡尔特山区,跨过亨堡尔特河和西拉内华达河,向南经萨克拉门托直到太平洋岸。这一条大铁路上下的坡度很小,即使在穿过洛基山脉的时候,每千米路的坡度也不会超过22米。这条大铁路线需要行驶七天,它能够帮助福柯先生在12月11日从纽约乘上去利物浦的船。

福柯先生所在的车厢是一种长车厢,车厢底部由两节各有四个车轮的车桥支撑,这种灵活的装置能够使列车顺利通过小角度的转弯。

车厢内部没有设置分隔起来的旅客房间,全是从正中间分隔开、整齐地排着两行的靠背椅。中间是一条过道,可以通向盥洗室和其他车厢。这些设备在每一节客车都是一样,一节车厢与另一节车厢之间有车桥相互联结。

整个列车前后贯通,旅客可以从第一节走到最后一节。列车上附设有客厅、眺望车、餐车和咖啡车。车桥上有很多卖书报的小贩在叫卖,还有卖饮料、食品和雪茄的,他们的生意颇为兴隆。

福柯先生他们是在18时从奥克兰车站出发的。这是一个寒冷黑暗的夜晚,天空乌云密布,眼看就要下雪了。火车前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算上停站的时间,每小时不超过32千米,但是这种速度可以保证火车按规定时间穿越美国。

火车上的旅客们很少交谈,大家很快都打起盹来了。万事通坐在警探斐黎斯旁边,但是他不跟斐黎斯说话。自从那次交手和谈判之后,他们的关系已经大为疏远了。

过去的友好亲善,今日已烟消云散。其实斐黎斯一点也没有改变对万事通的态度,但万事通却完全不同,他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只要斐黎斯有一点儿可疑的行动,他就马上动手进行制止。

火车行驶了一个小时后,天空飘起了雪花,幸运的是雪并不大,阻碍不了火车的前进。从车窗向外看,只见白茫茫的一片,列车喷出的灰色烟雾在雪中缭绕。在20时,一个列车员走进车厢,通知旅客们睡觉的时间到了。这节车厢同时也是个卧铺车,不一会儿,车厢就变成了卧铺车。

现在火车正行驶在旧金山和萨克拉门托之间的地区,这一段叫中央太平洋铁路,火车以萨克拉门托为起点,向东方前进和奥马哈开出的火车在中途错车。从旧金山到加利福尼亚州的首府,火车沿着流入圣帕布洛湾的美洲河直奔东北,这段铁路大约要走六个小时。

24时,火车驰过萨克拉门托,车上旅客这时已进入梦境。所以他们既没看见这个城市的美丽车站和码头,也没看见它那宽阔的大街和豪华的旅馆,更不用说那些教堂和街心公园。

火车从萨克拉门托继续向前行驶,在早上7时,火车经过西斯科站。一小时后,卧铺车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旅客们可以通过车窗玻璃尽情欣赏山区的美景。

铁路线顺着西拉山崎岖的走势延伸,它忽而贴着山腰走,忽而在悬崖峭壁上前进。为了避免急转弯,有时火车的转弯度大得令人吃惊,有时又进入狭窄的山谷。

在这一段路上,几乎没有山洞,也没有桥梁。铁路盘着山腰前进,从这座山到那座山,铁路完全是顺着自然地势铺设的,毫不寻求捷径和直路。将近9时,火车从卡尔松山谷进入了内华达州,继续向东北奔驰。火车在雷诺停了20分钟,旅客们吃了午饭。然后在12时,火车从雷诺出发。

福柯先生一行人吃过午饭后回到车厢里,他们坐在舒适的靠椅上,观赏着从眼前掠过的风景。有时远处出现大群的野牛,这一支浩浩荡荡的反刍动物大军常常是火车无法逾越的障碍。经常有成千上万的野牛一排排地穿过铁路,那时火车被迫停下来,等牛群过完后才继续前行。

不走运的是,今天就遇上了这种事情。快到15时,约有13000头野牛拦住了前面的路轨,机车放慢了速度,想用车头前面的排障器冲入牛群强行通过,但没有成功,火车只好在这个通不过的牛群前停了下来。

这些牛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过铁轨,偶尔也会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叫。不要企图去阻挡这群牛的移动,当它们认准了一个方向后,任何人也无法阻碍它们前进的步伐。这是活生生的躯体组成的河流,修筑得再牢固的堤坝也起不了任何作用的。

一些旅客感到好奇,都跑到车桥上去看牛群了。但是福柯先生依然稳坐在座位上,用那“以不变应万变”的精神等待野牛让路。而万事通却对这一大群牲畜拦住火车白白耗费时间,感到异常愤怒。

火车司机没有从牛群中冲过去的打算,他这样做是很谨慎的。否则火车的驱牛器肯定会压死头一批牛,但无论火车多么强大有力,它都必须停下来,如果发生出轨事件,火车就再也走不动了。

耐心等待是目前最好的办法,牛群足足走了三个小时,到天黑时铁路才空出来。最后一批牛走过铁轨时,最前面的牛已经消失在南方的地平线上了。

等到20时,火车驶过了亨堡尔特山脉的山道。在21时30分,火车进入了犹他州,那里就是摩门教的奇异属地。12月6日上午9时,万事通走到车桥上透透气。这个时节,气候很冷,天色灰暗,但是雪已经不下了。太阳的轮廓在云雾里显得特别大,活像一块巨大的金币。

当万事通正在聚精会神地计算着这个金币能值多少英镑的时候,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模样挺怪的人,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这个人是个大个子,全身除了那条白领带外,都是黑色的,看起来像是一个神甫。他从车头走到车尾,在每节车厢的门上用糨糊贴上一张手写的告示。

万事通好奇地走过去看了看,只见告示上写着:摩门教传教士威廉·赫奇长老利用他乘坐48次火车的机会,将在11时至12时举行摩门教布道会,地点是117号车厢,敬请所有想要了解“圣教密宗”的绅士们前往听讲。万事通对于摩门教一无所知,他仅仅知道摩门教“一夫多妻制”的风俗,所以他决定要去看一看。

举行布道会的消息很快地在火车上传开了,其中对这个布道会有兴趣的有30个人,他们都被吸引到117号车厢里来了。不到11时过,听众都在椅子上坐下了,万事通坐在第一排。但是,他的东家和斐黎斯却都认为没有必要到那里去找麻烦。

11时整,威廉·赫奇长老站起来开始演讲,他说话的声音相当激动,大声说道:“尊敬的先生们,请听我讲,琼·史密斯是殉教者,他的兄弟维兰也是殉教者。美利坚合众国对先知们进行了残酷的迫害,现在它还要制造出一个殉教者布里翰·扬!对此,你们有谁敢提出异议吗?”

没有人敢贸然反驳这个传教士,他的激愤与冷静面孔形成鲜明对比。不过,他的愤怒是可以理解的,摩门教目前正在面临着严峻的考验。

美国政府费了很大气力才压制住这些狂热教徒,政府以谋反和重婚罪关押了布里翰·扬,把犹他州置于国家法律的管辖之内。

从那以后,布里翰·扬先知的门徒们就展开各种活动,他们在等待时机采取行动的同时,不停地用演讲、宣教等方式来反对政府的决定。

可以看出,威廉·赫奇长老随时随地都在为自己的宗教做积极的宣传,即使在火车上也不肯停下来。这时,他又从圣经纪事的年代开始,阐述摩门教的历史,同时加上他那响亮的声音和有力的手势,使得叙述更加形象生动。

“在以色列的约瑟部落里,一位摩门教先知将新教年史公布于世,并传给了他的儿子摩门。几个世纪后,这部珍贵的年史被小约瑟·史密斯翻译成埃及文,他原先是维尔蒙州的一个农夫,1825年才被发现是神奇的先知,后来他又在金光照耀的森林里遇到了天上的使者,使者将真主的年史献给了小约瑟。”

这个时候,有些听众对传教士这样追溯历史不太感兴趣就离开了,但威廉·赫奇长老仍在继续讲述着小约瑟如何跟他父亲和两个兄弟以及他的一些门徒创立摩门圣教,这个教派不仅在美洲有教徒,并且在英国和德国也有。

威廉·赫奇长老的讲述越来越冗长,听众的人数越来越少,只剩下不到15人。但这位长老一点也不在意听众的离去,继续详细地讲述着:

“约瑟在1837年破产了,他的那些钱财尽失的股东在他身上涂满了沥青,然后让他在羽毛上打滚。几年后,约瑟东山再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受人尊敬和爱戴,在密苏里州当上了一个蒸蒸日上的教派掌门人,门徒不下3000人。那些异教徒仇恨他,迫害他,于是在万般无奈下,他开始逃往遥远的西部。”

现在的听众只剩下万事通一个了,这个老实的小伙子专心地听着长老说教。这样接着听下去,他知道了约瑟经受了无数次的迫害之后,1839年又在密西西比河沿岸建立了一个新城,最后被关进监狱后遭蒙面人杀害。

威廉·赫奇长老瞪圆眼睛注视着万事通,想要用言语开导他信教。于是继续对他讲道:“史密斯被害之后,他的继承人,受真主感召的先知布里翰·扬在盐湖沿岸一带定居下来,这里是一片美丽的土地。由于受到摩门教一夫多妻制的风俗影响,这个根据地很快就发展起来了。”

威廉·赫奇长老继续补充道,他的声音显示出他很激动:

“看到了吧!这就是国会嫉妒我们的原因,为什么合众国的军队会来蹂躏我们在犹他州的土地!为什么他们无视法律把我们的先知布里翰·扬抓进监狱!我们决不会屈服,我们还是能够找到一块自由的土地来架起我们的帐篷……你呢!我的兄弟,你愿意在我们的旗帜下搭起属于你的帐篷吗?”

“决不!”万事通断然回答,他也走掉了,只留下那个神经质般的长老一个人呆站在那里。

在万事通听布道会的时间里,火车一直在飞速前进。不到中午12时30分,就到达了大盐湖西北角,这里周围视野开阔,旅客们可以尽情观赏这个内陆海的全貌。

14时,火车到达了奥格登站,在这里旅客们有四个小时的停留时间。因此,福柯先生一行人有时间去游览一下这座完全美国式的城市,这样一次游览两小时就够了。这座城的建筑设计完全和其他的美国城市一样,整个城市像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大棋盘,街道又直又长。

福柯先生他们漫步在大街上,他们发现这里的教堂很少,有名的建筑物只有摩门教先贤祠、法院和兵工厂。此外,还有不少带长廊的淡青色砖瓦房,房屋的周围是花园。市内的一条主要街道两旁有几家飘着旗帜的旅馆,市场也在这条大街上。

看起来,这个城里的人口并不多,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当福柯先生他们穿过很多用栅栏围起来的城区之后,到达了摩门教堂所在的城区时才发现很多人,其中大多数是妇女,这表明了摩门教徒一夫多妻制的特点。

但是,从这些女人的样子看,她们的生活既不舒服,也不幸福。她们中间有些人显然是有钱人家的妇女,穿着黑色绸子的短袖上衣,戴着很朴素的风兜或头巾,其他妇女穿的只是印第安人的服装。

坚定不移地抱定独身主义的万事通,看到摩门教几个女教徒担负着一个男教徒的幸福,感到极为吃惊。按照他的逻辑,他更同情那个丈夫,他觉得一个男人要领着这么多女人经受生活的磨难,还要将她们带入摩门教天堂,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到16时,福柯先生他们就回到了车站。18时,开车的汽笛响了,火车离开了奥格登站继续北上,从旧金山出发到现在已经走了差不多1448千米。然后火车开始向东,在险峻的瓦萨策群山中前进。

整条铁路在盐湖地段达到海拔的最高点,从这里再往前是一段狭长的曲线,下降至比特河谷,然后再上行,到达大西洋和太平洋分界点。越接近目的地,万事通越显得情绪烦躁。而斐黎斯则迫不及待地想尽快走出这个地区。他怕耽误时间,怕出事故,他比福柯先生还着急回到英国呢!

第二天12月7日,火车在碧水河站停了15分钟。昨天夜里雨雪交加,到现在积雪已经化了一半,一点也不妨碍火车的行驶。但是,不论如何,这种坏天气总是让万事通发愁,因为积雪使车轮泡在泥水里,这对于他们的旅行总是不利的。

“真是想不明白,东家为什么要在冬天进行环球旅行呢?”万事通心里想,“要是我们在天气暖和的日子里出来,那不更有把握一些吗?”

正当这个忠实的小伙子担心天气变化的时候,艾利夫人却在为另外一件事苦恼着。原来当火车停在碧水河站的时候,有些旅客下车到站台上散步。艾利夫人透过车窗在那些旅客中认出了,那个在旧金山的群众集会上粗暴对待福柯先生的斯坦普·普罗克托上校。艾利夫人不希望被他发现,就转过身背对着车窗。

这件事情使艾利夫人很忧愁,她现在对福柯先生非常关心,虽然福柯先生总是冷冰冰的,但对她的照顾却很细心周到。她到现在都说不清她的救命恩人在她心中激起的感情有多深,她只能把这种感情称作感激之情,其实还包含更深的内容。

当艾利夫人发现那个粗暴的上校后,她开始忧虑起来。她知道福柯先生早晚是要找那人算账的。但是,现在普罗克托上校已经在这个车子上了,那么就得想尽一切办法不叫福柯先生发现他的仇敌。当火车启动之后,艾利夫人趁着福柯先生睡觉的时候,就把看见普罗克托上校的事告诉了万事通和斐黎斯。

“普罗克托这个混账东西也在车上?夫人,您不用担心。他要是敢找福柯先生的麻烦,我绝饶不了他!更何况,在这件事情上,受到最大污辱的是我!”斐黎斯嚷道。

“不管他是个什么上校,我也能对付他。”万事通补充说。

“先生们,你们要知道,福柯先生是不会让别人来替他报仇的。”艾利夫人焦急地说,“他说过他要亲自来美国找这个污辱过他的人。如果他发现了普罗克托上校,我们是无法阻止的,因此,我们要尽全力不让他们见面。”

“夫人,您说得有道理!他们要是见面了,那一切都完了,即使福柯先生获胜了,他也会耽搁下来,再说……”斐黎斯说。

“绝对不可以发生意外的事情!只要再过四天,我们就到纽约了!”万事通说,“那么在这四天里,如果福柯先生不出这节车厢,东家就不会碰上那个该死的美国佬……”

这时,艾利夫人他们的谈话停止了,因为福柯先生醒了,他正望着车窗外的皑皑白雪。过了一会儿,万事通以极低的声音问斐黎斯:

“您真的愿意为福柯先生而战吗?”

“不仅仅为他而战,我要尽我所能让福柯先生活着回到欧洲!”斐黎斯斩钉截铁地回答,他的语气表明他不屈不挠的意志。万事通听了斐黎斯的话,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但他对主人清白的坚信丝毫没有动摇。

对于如何把福柯先生留在这节车厢里,斐黎斯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一个好办法。过了一会儿,他就对福柯先生说:“先生,咱们这样坐在火车上,时间过得真是太漫长了。”

“是啊!虽然慢,还是在过!”福柯先生说。

“在船上的时候,我经常看到您打惠斯特纸牌。”斐黎斯说。

“是啊!”福柯先生回答说,“不过在这儿就难了,我现在既没有牌,又没有对手。”

“哦!纸牌在车上准能买到,因为美国火车上什么都有卖的。至于对手……艾利夫人,不知道您会不会……”

“哈!我当然会的,我会打惠斯特,英国教育中有这门功课呢!”艾利夫人积极响应。

“我想,”斐黎斯说,“我想提高我的牌技。这样就行了,我们三个加一个明手……”

“先生,随您的意。”福柯先生说,他很高兴玩他喜爱的游戏,哪怕是在火车上。

万事通急忙去找列车员,很快他就拿来两副牌和一些筹码,还有一张铺着台布的小桌子。东西都齐了,大家开始打牌,福柯先生也很安稳的没有离开车厢。

艾利夫人是个打牌的好手,还受到了冷漠沉静的福柯先生几声赞扬。至于斐黎斯,他是个高手,与福柯先生的牌技可以说是不相上下。

11时,火车到了东部和西部交界的区域,这里是桥关,海拔2293米。在穿越洛基山脉的这段铁路线上,这里是地势最高的山冈之一。大约再走321千米,火车会到达那一片一直延展到大西洋海岸的辽阔平原,在这样的平原上修筑铁路真的是太容易了。

12时30分,车上的旅客们可以隐约地看见莱克城堡。再过几个小时,洛基山脉就走完了。大家可以指望通过这个危险的地区再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雪也停了,天气变得寒气逼人。平原上没有出现任何野兽,它呈现给大家的只是一片荒凉的旷野。

福柯先生一行人在自己的车厢里吃了一顿相当舒服的午饭,然后接着打惠斯特纸牌。这时,突然响起一阵哨子声,火车竟然停了下来。

万事通将头伸出窗外看了一下,没有看到任何阻止火车前进的东西,也没看到车站。艾利夫人和斐黎斯很担心福柯先生会下车去看看,但这位绅士只对自己的仆人说了一声:“万事通,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听到东家的吩咐,万事通立即跑出车厢,这时外面已经有40多个旅客了,普罗克托上校也在其中。

火车的前方竖立着一个亮红灯禁止通行的信号灯,一个守路员站在那里,火车司机和列车长正和他激烈地争吵着。旅客们纷纷走近加入到争吵中,普罗克托上校也在其中,他扯开大嗓门吼叫,还不停指手画脚。

万事通走近人群,听见守路员说:“绝对不行!前方的麦蒂西桥已经松动了,承受不住火车重量。火车不能通过!”

守路员所说的那座大桥,是空悬在一条激流上的吊桥,就在前方1.6千米处。据守路员说,这座桥就要垮了,上面很多铁索已经断了。守路员说不能通过,他确实一点也没有夸大。再说,美国人一向都很冒失,如果连他们也在乎了,那只有疯子才敢去冒险。

万事通不敢把这事告诉他的东家,他像一座塑像,一动也不动,咬着牙听人家争论。

“原来是这样子啊!唉!看来我们走不成了,我们只好在这雪地上待着了!”普罗克托上校嚷道。

“先生们,我们已经给奥马哈车站发了电报,请他们派一辆列车来。但6时之前能否到还不好说。”列车长说。

“什么?要到6时?”万事通叫道。

“是的,我们步行到麦蒂西车站还需要时间。”列车长回答。

“要走着去吗?到那里得有多远啊?”所有的人都惊呼道。

“因为还要过河,所以本来的1.6千米路程变成了19.3千米。”

“要过河的话,我们可以乘船啊!”普罗克托上校叫嚷着。

“乘不了船的,因为下雨河水涨了。水流很急,我们必须兜圈子绕16千米的路,然后从北面的一个浅滩过去。”

所有的旅客都很气愤,不仅耽误了时间还要受在雪地里行走的苦,因此,叫喊声和咒骂声乱成了一片。福柯先生要不是一心在玩惠斯特纸牌的话,这些嘈杂的声音肯定会引起他的注意。

现在,万般无奈的万事通只能回去把情况告诉他的东家,他低着头朝车厢走去。就在这时,火车司机抬高声音,喊道:

“先生们,我想我们还是有办法过去的。”

“从桥上过吗?”一个旅客回答。

“不仅从桥上过,我还要开着火车过去。”对于司机说的每一个字,万事通都听得真真切切的,他停住了脚步。

“可是,前面桥就要塌了啊!”列车长说。

“不用担心的,只要把火车开到最大速度,碰运气也许能过去。”火车司机说。

“这个想法实在是太疯狂了,见鬼去吧!”万事通说。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一些旅客对火车司机的建议随声附和表示同意,尤其是普罗克托上校特别赞同这个办法,这个冒失鬼,他觉得完全可以这么干。

普罗克托上校甚至还告诉大家说,有些工程师还想过用高速度直线奔驰的办法使火车从“没有桥”的河上飞过去,他还讲了另外一些类似的怪事。当他说完那一番话的时候,所有关心这个问题的旅客都同意了火车司机的疯狂建议。

“我想,我们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能过去。”一个旅客说。

“哪能那么低的把握呢?我看能达到百分之七十。”另一个说。

“百分之八十……百分之九十……”

万事通被面前人们的疯狂言行,吓得目瞪口呆,尽管他也想尽快通过麦蒂西河,可是现在这个办法他觉得有点太“美利坚式”了。

“先生,司机提出的这个建议是不是有点过于冒险啊……”万事通向身旁的一个旅客说道。

“我相信有百分之八十的机会可以通过,哈哈!”这位旅客回答说,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

万事通又走到另一位旅客面前接着说:“我知道有百分之八十的机会,可是您只要细想一下……”

“根本不用想的,这样就好!”这个听他说话的美国人耸着肩膀说,“司机已经说过了,准能过去,我相信他!”

“当然,我也相信能过去。”万事通说,“可是,我们应该更谨慎一点……”

“怎么能用到谨慎这个词呢?不是谨慎!”普罗克托上校碰巧听见了万事通的这句话,他跳了起来,接着嚷道,“我告诉你,是要把火车开得快快的,你懂吗?是要开快车!”

“你的意思我明白……”万事通不停地说,大家都不等他把话说完,“既然谨慎这个词你们不愿意听,那就说应该更合情合理一点……”

“这个家伙是谁?他是怎么回事啊?他在这里胡说什么呢?他说的合情合理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朝着万事通叫嚷着。

可怜的法国小伙子万事通变得孤立起来,不知道该去说服谁了。

“您害怕了吗?”普罗克托上校问道。

“我害怕?怎么可能!”万事通叫道,“那就这样办吧!我要让你们看看,法国人也能够‘美利坚’!”

“上车了!上车了!”列车长喊着。

万事通回到车厢里,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他没有向东家他们说,三位玩惠斯特纸牌的牌迷的心思都在牌上。火车头大声地吼了一声,司机打开了气门,把火车向后倒开了差不多1.6千米,就像是一个跳远运动员在做飞越前的准备动作。

当响起了第二声汽笛的时候,火车开始向前行驶了。它不停地加快速度,没过多久,火车的速度惊人地快,好像车身离开了铁轨。火车真的过去了,像一道闪电般飞过去了。火车冲过车站8千米,司机才勉强将火车停下来。但是,当火车一过河,桥就“轰隆”一声坍塌在麦蒂西河的激流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