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遭受歧视的少年
艾柯卡以前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个意大利人,直至上学后有同学叫他“意大利佬”。
他只知道他们来自某一个国家,但并不知道它的名字,也不知它在什么方位。他后来努力地在欧洲地图上寻找“意大利”这个地名。
在那些年月里,特别是在小镇里,他们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是意大利人。艾伦敦的居民差不多都是荷兰人的后裔,艾柯卡小时候因为与众不同而受了不少欺辱。他有时和骂他的人打架,但总是记住父亲的警告:“如果对方比你高大就不要还手,用脑袋而不要用拳头。”
不幸的是,歧视意大利人的不仅是和艾柯卡年纪相仿的孩子,甚至有些老师也暗地里叫他“小意大利佬”。
对他的种族歧视在1933年6月13日,也就是艾柯卡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达到了顶峰。那时,经济大萧条已经逐渐过去,小镇的人们的日子又开始好起来。
6月13日是圣安东尼日。这天对艾柯卡一家来说,是个大日子。小艾柯卡的母亲名叫安东烈特,而小艾柯卡的中间名就是安东尼。每年的6月13日他们家都举行一个大宴会。
为了表示隆重,小艾柯卡的母亲总会烤意大利脆饼。也就是比萨饼。她来自比萨的发源地那波利市,可能是这个原因,她做的比萨饼是最好的,她拿手的那波利菜更是不一般。
那年,艾柯卡一家邀了亲朋好友,和以往一样准备了一大桶啤酒。虽然艾柯卡才9岁,但只要是在家里,并且在严格监督之下,也被获准喝几口。在家里喝酒是准许的,通常是家庭酿造的红酒,这也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但必须有节制。或许这就是艾柯卡在高中及大学时从不沉迷饮酒的原因。
当时的比萨饼在美国没有名气,如今它已经和汉堡包、炸鸡一样,成为美国人最喜爱的食物之一了。那时除了意大利人外,没人知道什么是比萨饼。
第二天上午,艾柯卡开始向同班的小孩吹嘘:“昨晚我家举行了一个大宴会。”
“真的?什么样的宴会?”
“比萨饼宴会。”艾柯卡回答。
“比萨饼宴会?那是什么东西,听起来怎么那么土里土气!”
同学们哄堂大笑。
艾柯卡说:“你们不是都喜欢吃馅饼吗?比萨饼是一种馅饼,它是番茄做的。”
他实在应该早些闭口才对,这下子他们可抓到把柄了。他们完全不知道比萨饼是什么,但他们认为只要是意大利人的东西,就一定不是好东西。多亏“比萨饼事件”发生在学期快终了的时候,过了一个暑假大家就把它忘了。
艾柯卡却永远忘不了当时被羞辱时的情景,心里愤恨地想:“你们这些家伙是吃松软的馅饼长大的,我可从来没有讥笑过你们早餐吃蜜糖馅饼。……去你的!”现在美国街头比萨饼店到处都是,但是对一个9岁的小孩来说,即使知道自己是走在潮流的前头,也不能自我安慰,让心里好受些。
艾柯卡并不是班上唯一被欺侮的孩子。还有两个犹太儿童,一个叫华沙,她在班上总是考第一,艾柯卡通常考第二;另外一个小孩是正统犹太教徒的儿子,戴黑色小帽,留小胡子,艾柯卡和他们很要好。他们家在艾伦敦备受歧视,孩子们看见他俩时就仿佛遇见了两个麻风病患者,远远地躲着他们。
以前艾柯卡不懂,直到三年级以后他才慢慢明白意大利小孩比犹太小孩高一等,但也好不到哪儿去。另外,他也想不通,小镇上的学校为什么没有黑人小孩。
在艾柯卡六年级的时候,学校选举纠察队长。纠察队员都挂有白条银徽的绶带,纠察队长和副队长则穿特别的制服而且戴特别的徽章。小学的纠察队长就和高中足球队的四分卫一样出风头。他很想穿穿队长的制服,便决定去竞选。
选举结果艾柯卡以20票对22票落选,他非常失望。第二天下午,他去看周六下午场电影,前排坐着一个他们班上长得最高大的同学,他转过身来看到艾柯卡,说:“傻瓜蛋,你落选了。”
艾柯卡说:“我是输了,但你为什么骂我傻瓜蛋?”
那个同学说:“因为班上只有38个人,却有42票,你连算术都不会吗?”
原来他的对手往票箱里多塞了几张选票!艾柯卡回去告诉了老师。
这位女老师对他说:“还是让我们彻底忘掉这件事吧!”
她不愿再生风波,就把这件事掩盖了起来。这个事件对艾柯卡有极大的影响,它使他第一次深深地体会到人生并不是永远公平的。
不过除此而外,艾柯卡在学校里还是很快乐的。他是个用功的学生,许多老师都很喜欢他,常叫他去擦黑板、清黑板擦或敲学校的钟。
艾柯卡后来说:“如果你问我大学及研究生院老师的名字,我念不出三四个,但却记得清在小学及中学教我的老师的名字。”
艾柯卡在学校里的最大收获就是学会了怎样用文字表达自己的感受。他的九年级老师雷帕小姐要求他们每星期一早上写一篇500字的作文,每周都是如此。
她常利用《读者文摘》上的词汇游戏对他们做当堂测验,使他养成了阅读每一期《读者文摘》词汇测验的习惯,至今不变。
经过几个月的测验下来,艾柯卡又多认得了许多字,但他还是不会造句。这时雷帕小姐开始教他们即席演讲。艾柯卡的表现不错,后来加入了由拉丁文老师指导的辩论组,从那儿开始他学会了演讲的技巧以及如何做即兴演说。
起初艾柯卡非常害怕,全身都不自在。直至今天,每当演讲之前,他还是有点紧张。辩论组的经验对他十分有益,他总对别人说:“即使你装了满脑袋的好主意,假如你不能让人了解,也等于没用。”
在艾柯卡14岁的时候,没有比辩论“是否应该废除死刑”的正反两面更能培养演讲技巧了。1938年时这是个热门的话题,他为了这个题目的正反两面至少各做了25次的辩论。
第二年对艾柯卡来说是一个转折点。他得了风湿热,第一次感到了什么是严重的心跳。他几乎吓昏了,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要跳出来。
医生说:“别紧张,胸口放个冰袋就行了。”
他很害怕:“把那些冰块放在胸口干什么?我一定快死了!”
那个时候风湿热确实能致人死命,他得吃桦皮丸来消除关节的感染。因为药的酸性太强,他每15分钟还得吃止酸丸以防止呕吐,不过现在的病人已改用抗生素了。
风湿热有伤害心脏的危险。艾柯卡还算幸运,虽然掉了18千克的体重,在床上躺了6个月,但还是完全康复了。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些用来减轻膝盖、脚踝、胳膊肘和手腕关节剧痛的关节固定板,里面塞满了沾有白珠树油的棉花。这种原始治疗法的确能降低骨节的痛苦,但却让你的皮肤像三级烧伤那么疼痛。
在艾柯卡生病之前,他原来是棒球好手,也是纽约“洋鬼子”棒球队的球迷,那几位意大利后裔球员是他的偶像。和其他小孩一样,他梦想自己将来也参加职业球队。但这场大病使他完全转变了。
他只能放弃了体育运动,开始玩象棋、桥牌,直至后来还是喜欢玩扑克,而且经常赢。
艾柯卡说,这个游戏可以让你学习如何去利用机会:何时该放弃,何时可以唬人。这几招在以后与工会艰苦谈判的时候他都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