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先秦战役
涿鹿之战
我们中国人总是自豪地称自己为“炎黄子孙”,炎黄指的就是炎帝和黄帝,他们是传说中中华民族的两位始祖。关于他们的故事非常多,尤其是黄帝的传说。在黄帝时代,曾经发生过一件重大的事情,那就是他和蚩尤之间的一场惊天动地的战争。
传说称,黄帝是居于中央的上帝,其余东西南北四方,还各有一个上帝主管着。东方的上帝叫太昊伏羲,辅佐他的是木神句芒,手里拿着一个圆规,掌管春天;南方的上帝叫炎帝,辅佐他的是火神祝融,手里拿着一支秤杆,掌管夏天;西方的上帝叫少昊,辅佐他的是金神蓐收,手里拿着一把曲尺,掌管秋天;北方的上帝叫颛顼,辅佐他的是水神玄冥,手里拿着一个秤锤,掌管冬天。黄帝长有四张脸,四张脸分别正对着东西南北四方,他住在天庭的中央,在土神后土的辅佐下,掌管着整个世界,不论什么地方发生了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蚩尤,据说是炎帝的后代,原系南方一个巨人部族的首领,他们共有兄弟81个,一个个都长得身高数丈,铜头铁臂,勇猛无比。他们额上都生有两只坚利的角,耳朵两旁的3毛发直竖起来,好像剑戈一样,还有四只眼睛,六双手,两双牛一样的脚。
蚩尤弟兄们不但形状奇特,吃的东西也和别人不同,他们拿沙子、铁块、石头做家常便饭;他们善于制造各种兵器:锋利的矛、尖锐的戈、巨大的斧、坚固的盾、轻捷的弓箭……这些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除此之外,他们还具有超凡的神力。正因为蚩尤觉得自己本领大,能耐强,渐渐地就不能安分守己了,勃发了要把那尊贵的上帝宝座夺过来让自己坐一坐的念头。
在去夺黄帝的宝座之前,他想,不如先把老祖宗炎帝的宝座夺过来,壮壮声威再说。于是,他发动了那些早已在摩拳擦掌等候着的弟兄们,带上一群魑魅魍魉,想给这个老头子以出其不意的袭击。太阳神炎帝虽然有火神祝融这样一员大将,本人也有广大的神通和本领,但是一则确实没有准备,蚩尤来得十分凶猛,二则仁爱的炎帝害怕战争会使老百姓受到祸殃。于是,南方天帝的宝座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给蚩尤夺去了。
蚩尤夺过炎帝的宝座,加上他本来就是炎帝的后代,便“名正言顺”地自称起炎帝来了。这个冒牌的炎帝野心很大,他并不把这小小一方天帝的位置放在眼里,他的最终目的乃是要夺取作为中央上帝的黄帝的宝座。
南方的苗民是黄帝传下来的后代,是一个勇敢的民族,蚩尤为了扩充军队,进行他的冒险事业,就看中了这个民4族。他利用种种办法鼓动苗民跟从他去与黄帝作对,终于这个英勇善战的民族受到蚩尤的鼓动,便跟着他干了起来。
蚩尤看见时机成熟,便带领着他的军队浩浩荡荡地从南方奔杀到北方来。
黄帝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勃然大怒。但他仍想先用仁慈来感化蚩尤。可是顽强固执、风头正劲的蚩尤哪里听得进去,最终他们只能用战争来解决问题了。
战争是激烈无比的,蚩尤这方面的军队,有他七八十个铜头铁臂的弟兄,有苗民,有魑魅魍魉等等妖魔鬼怪;黄帝方面的军队,除了四方鬼神之外,还有人熊、狗熊、老虎、狐狸、豺狼等种种凶猛的野兽,想来也还有一些来帮助他打仗的下方民族。正所谓棋逢对手,各不相让。——由于蚩尤是冒了炎帝的名号来打仗的,所以这场战争,有人竟把它当5作黄帝与炎帝的战争,其实是弄错了。
战争一开始,蚩尤这方面的军队果然表现强悍,黄帝方面虽然有一大群野兽冲锋陷阵,又有四方鬼神和下方一些勇敢民族来助阵,但他究竟也还不是蚩尤的对手,连接吃了好几个败仗,情形相当狼狈。
有一次,正当双方军队在原野上战斗正酣的时候,蚩尤不知弄了一种什么魔法,竟造起漫天遍野的大雾,把黄帝和他的军队团团围在核心,也辨不出东西南北方向。在这一片白茫茫的大雾中,一个个铜头铁臂、额上生角的勇士们显得更加可怕。他们在雾中或隐或现,时出时没,逢人就砍,见人便杀,只杀得黄帝的军队马嘶人叫,虎窜狼奔。
“冲出去呀!冲出去呀!”黄帝手挥宝剑,站在战车上大声叫着。
“冲出去啊!冲出去啊!”四方的鬼神也应和着黄帝的喊声,齐声呐喊。
老虎在吼,熊在咆哮,面对这片威胁生命的大雾,谁都希望早点儿冲出它的包围。可是冲杀了老半天,转来转去,还是在这一片白茫茫的大雾中。四方鬼神没了办法,黄帝也束手无策。这雾,仿佛并不是雾,倒像一幅巨大的白布幔子,将天与地整个儿都包罗在它的手中。
正当黄帝愁眉不展的时候,他的一个名叫“风后”的臣子,一个非常聪明的小老头儿,却倚在战车上微微合着双眼,仿佛在打瞌睡。6
黄帝见了发怒说:“你不替大伙儿想想办法,还有闲心打瞌睡啊?”
“我打什么瞌睡,我正在想办法呢!”风后霍地睁开眼睛,分辩道。
事实上这个小老头儿也的确是在想办法,他想:那北斗星的斗柄为什么能依着时序的不同而变换它所指的方向呢?假如能发明出一种东西,不管你怎么转,它总能指着一定的方向,一方能定出来,其余三方不也就能定出,那问题岂不就解决了吗?
他说干就干,马上动手,在战场上运用鬼斧神工的本领,很快替黄帝做了一辆“指南车”。这个指南车的前面,有一个铁制的小仙人,伸出手臂正指着南方。就靠着这辆车子的引导,黄帝统领着他的军队,冲出了大雾的重围。
但是黄帝对蚩尤,还是愁得没有办法,眼看着他这边军队的士气一天比一天低落,使他不能不暗暗忧虑。于是他干脆把军队暂时交给麾下的大将指挥,自己却跑到泰山上去躺卧起来,筹划对付蚩尤的计谋。
这时,有一个自称“玄女”的鸟身人头的妇人前来见他,说她是天上得道的女仙,特地来教他取胜的兵法。
黄帝对这从天而降的意外的有力支援,当然求之不得,赶紧先向玄女致谢,然后虚心学习种种神奇奥妙的兵法。黄帝得了玄女的传授,按此行军布阵,变化莫测,不可捉摸;同时又得到了昆吾山上火一样的红铜打造宝剑。这种宝剑制成后,变得水晶般的透明,青光四溢,寒气逼人,拿它来切玉就像切泥土一样。
黄帝一下子得了兵法,又得到了武器,顿时军威又大大振奋起来。黄帝想,蚩尤是从南方而来,对北方的天候地形不熟悉,所以决定如兵法中所说的那样,实施后退作战的方针,将蚩尤引诱到一个陌生的地域,以增加其生活和行动的困难,然后再在他战斗力衰竭之际,捕捉机会将其一举歼灭。
根据这一构想,黄帝带领他的军队步步后退,开始主动向北撤去。蚩尤高兴极了,以为不久就能坐上中央大帝的宝座,就命令自己的部队快马加鞭,跟踪追击。
经过长途奔袭,蚩尤已经深入北方。在生疏的环境中,他们的行动日感困难,精神上所受的威胁也越来越大,不少8苗民当了逃兵,更令他们惊恐的是,喷烟吐雾的法力在干旱的北方施展不出来。
当蚩尤率领军队来到涿鹿(今河北涿州)的时候,部队早已被拖得疲惫不堪,战斗力和斗志大为减退。
这一天,北方特有的沙暴气候表现出来:狂风大作,尘沙蔽日。蚩尤的部众们无所适从,根本不知如何是好;而黄帝则乘蚩尤的迷乱彷徨,以指南车辨别方向,率众向蚩尤部队大举冲击,四方鬼神也各显神通,将敌兵敌将打得七零八落。
蚩尤像一根擎天柱,站在人们的面前。黄帝叫应龙去与他决斗。应龙虽然没有蚩尤那样巨人般的身体,但也长得勇猛无比。他最大的特点就是灵活得像只燕子,打起仗来动作敏捷,能搅得敌人眼花缭乱。蚩尤和应龙一交手,就打得天昏地暗。论力量,应龙也许不是蚩尤的对手,可他打得巧,连老天爷也飞沙走石地来助其声威。蚩尤直觉得两眼睁不开,急忙抽身而逃,应龙紧追不舍。他们跑到一个叫凶黎的山谷里,应龙箭步赶上前去,一刀将蚩尤刺死了。
巨人就这样倒下了。大概黄帝也认为蚩尤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便厚葬了他。传说蚩尤那沾满鲜血的兵器落在地下,便化成了一片枫林,每到秋天,漫山遍野像血一样的红,人们说蚩尤就是死在秋天;又说当月明风静的时候,他的坟墓上常常有红霭冉冉升起,想来这就是那个巨人的瑞气。
黄帝与蚩尤的涿鹿之战,是中国史书上见于记载的一场9最早的大规模战争。如果不是黄帝战略思想的指导正确,天下则很有可能永为蚩尤所占领,那神州大地此后的历史又会是怎么样的呢?谁也无法想像。由此可见,涿鹿之战实为我中华民族发轫初期决定日后面貌的一件军事大事啊!
鸣条之战
商汤征伐夏桀的鸣条之战,发生在夏桀王十三年(前1766)。
夏朝从传说中的大禹的儿子启开始,中经太康失国,少康中兴,风风雨雨四百多年。自孔甲以后,国运日薄西山,再传三世,到了桀即位,已是气息奄奄。
桀即位以后,把国都迁到了太康住过的斟寻(今河南登封西北)。这个桀天赋很高,就是不务正业。他很聪明,无论什么东西,很快就能学会,但他只把聪明用在吃喝玩乐上;他很勇武,力气大得能把铜钩扳直,把鹿角折断,但他却把劲头使在游猎征战上。桀的生活荒淫奢侈,他日夜与妃子妹喜及宫女、宠幸们饮酒作乐。妹喜爱听撕裂绢帛的声音,桀就亲手撕给她听,逗她高兴。他用人驾车外出游玩,把老虎放到人多的集市中去,以观看人们惊恐躲避的惨状取乐。
有个大臣实在为夏朝的命运担心,就进宫边哭边劝道:“大王,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国家就要灭亡了!”
夏桀笑道:“我拥有天下,就好比天上有太阳一样。如果太阳能从天上消失,或许我才会亡国。”
老百姓怨声载道,指着天上的烈日骂道:“你这个太阳怎么还不快点灭亡!你要是灭亡了,我们就是跟着一起死也情愿啊!”
夏政每况愈下,而此时由殷(今河南安阳西)迁至毫(今山东曹县)的商族,在其首领汤的率领下逐渐强大起来。
汤做商族首领时,商人只有七十平方里那样大的一小块地盘,但商汤能够励精图治,奋发图强。他在自己日常使用的一个铜盘上,刻了“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几句话,表示要天天进取,不断进取。他很关心民众的疾苦,说:“人见水才能照出自己的影子,一个国家只有观察民众的情况,才能知道治理的好坏。”以民众生活作为施政得失的标准,无疑会使国家昌盛、发达起来,所以商族在商汤时代,力量迅速得到了增强。
汤很重视人才,对有才德的人,不论其出身贵贱,皆可以被重用。伊尹和仲虺就是他的左右手,一个出身低微,一个出身贵族,都被汤任命为相国。仲虺的祖先世代在夏朝做官,很有地位,因见夏桀残暴无道而投奔了汤,汤早就知道他的才能,遂任命其为左相。伊尹为有莘国的奴隶,是作为有莘国国君女儿的嫁妆,陪嫁到商汤来的。伊尹在向汤夫妇进献饭菜食物时,与商汤有了接触,便趁机向他讲述如何治国安邦、统一天下的道理。汤觉得伊尹很有本事,居然把他从奴隶中提拔出来,作自己的助手,任命其为右相,地位更在仲虺之上。汤重才的名声传扬开去,不少有才能的人纷纷前来投奔,商汤如虎添翼。
汤还十分重视拉拢其他诸侯国。据说,有一次,汤看见一个人四面张着罗网,跪在地上祈祷:“天上的和地上的所有猎物,都快快收进我的罗网吧!”他便走到那个人的面前说:“你这不是和夏桀一样,要把世上万物都一网打尽吗?”汤替他收掉了三张网,只留下一面,并教那人重新祈祷说:“想往左的,就往左;想往右的,就往右;不听命令的,才进我的罗网。”周围各小国诸侯一听,心想:商汤对鸟兽都这么好,更何况我们这些小国呢!很快就有40个小国归顺了商。所以后人评价说,商汤网开三面,并不是为了网鸟,而是为了笼络诸侯啊!
夏桀看见商在汤的治理下很快强大起来,就任命汤为方伯,即东方诸侯长,还授予他掌有讨伐诸侯的权力,可代自己执行“王命”。夏桀的本意是想笼络汤,却没想到正好使汤有了扩大势力、剪除异己的方便条件。
商汤为推翻夏朝,进行了甚为深远的谋划和长期的准备。他深知夏桀虽然暴虐无道,为民所弃,但夏朝毕竟已有四百余年的历史,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声威犹在,非自己所可以比拟的。况且夏桀与各诸侯国间有着上下名分之分,以下犯上,是不易获得人心的。于是,他便利用中原百姓崇拜天帝的宗教思想,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广布仁德,以争取人民的拥护。在征伐葛国时,商汤就是这样做的。
在商的西边紧紧相邻的是葛国(今河南宁陵北),它横亘在商通向夏的要道上。葛国的国君对汤怀有敌意,不服从商而忠于夏桀。葛伯的作风也与桀相同,荒淫昏庸,不理国政。葛国在他的统治下,各方面都搞得十分糟糕。葛伯由于无心治理国家,连天地鬼神也不愿意祭祀了。当时的人们都很迷信,认为天地鬼神都是主宰人命运的,必须经常用牛羊和稻谷去祭祀他们。葛伯不祭神灵,这在当时人们心目中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弥天大罪。商汤看准了这个弱点,就派兵把葛国灭了。
商汤灭掉葛国后,为了做出宽厚仁慈的样子,他一面严格管束自己的军队,不许掠夺财物;一面向各国派使臣进行解释,说他灭掉葛国是合乎道义的。为了安抚和收买葛国的民心,他又从商国运来大批粮食救济葛国平民,并组织他们开荒种地,让他们只向商国交纳收成的十分之一。这一系列的富民政策,不仅使商国取得了实际利益,而且对周围的邻国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归顺汤国的诸侯日益增多。
商汤在征伐葛国的同时,为不让夏桀对自己起疑心,遂推荐伊尹去夏桀处供职。伊尹带着贵重的礼品去拜见夏桀,并告诉他说,商汤绝没有谋反之心。夏桀看见那么多礼物高兴极了,连声称赞商汤的忠心,并把伊尹留在朝内。伊尹则利用这个机会,仔细观察夏政,调查中原地形,并在夏臣中宣传商汤的好处,对他们进行策反。有了伊尹,商汤对夏桀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汤灭葛以后,便开始了大规模的兼并扩张战争。战争得到了各地人民的支持,他们都希望早日摆脱夏桀的残暴统治,盼望着商汤的军队早点儿到来。汤军向北攻打时,南边的人有意见;向东攻打时,西边的人又有意见,他们都说,为什么不先到我们这里来?经过十几年的兼并扩张,夏桀的党羽一个个被铲除,最后只剩下了韦、顾和昆吾三个死心塌地跟着桀的诸侯国。当时在人民群众中流传着这样一首歌谣:
商汤武王挥动战旗,手执战斧勇猛威武,
军威雄壮如火烈烈,天下无敌谁敢阻截。
一个昏君,三个顽劣,无根无叶,即将消灭。
统一九州,建立王业,打败豕韦,
再伐顾国,铲除昆吾,消灭夏桀。
韦、顾、昆吾是灭夏总决战前的最后三个未被征服的国家。但韦国和顾国都在汤伐桀的进军路上。汤伐桀,先灭掉了这两国,就直逼夏的都城斟寻。而昆吾的军队一直是编入夏军序列的,所以史书上说,夏桀与昆吾是同一天灭亡的。
在讨伐夏桀之前,汤还做了一些试探性的工作。伊尹给汤献上一计,让他停止向夏进贡,看看桀会有些什么反应。这一年他们果然没有像往年一样向夏送去大量的贡品。桀知道后大怒,以为汤要造反,马上计划派出大军前来镇压,而这正好给早就准备灭夏的汤提供了难得的机会。公元前1766年,商汤终于兴兵伐夏了。交战前,在举行的动员大会上,汤对将士们说:
“你们诸位不要喧哗,都来听我讲话,此次我伐桀并非犯上作乱,皆因为夏桀罪孽深重,上天命令我来消灭他。
“今天你们却说:‘我们的君王不怜惜我们,迫使我们放下农事来征讨夏国。’但夏桀确实有罪,我惧怕上天,所以不敢不去讨伐。
“你们要问我:‘夏国的罪到底怎样?’我告诉你们吧,夏桀耗尽了民力,使国家四分五裂,老百姓怨声载道,所以一定要消灭他!
“希望你们用心协助我,执行上天的命令,我将要重赏你们,决不食言。如果不服从命令,我就要把你们罚为奴隶或处死,决不宽恕!”
商汤在这篇名为《汤誓》的演说中,俨然以救世主自居,有意夸大自己受人民拥护的程度,煽动应当以商代夏的心理,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为了迎击商军的进攻,桀连夜调集军队,防守在斟寻城的东面。夏桀刚刚布好防线,商汤的大军就开到了。两军立即交锋,在城外厮杀起来。
一场搏斗之后,夏桀的军队败退下来,他带着残兵败将北渡黄河,逃到了夏的故都平阳。而商汤则采取大迂回作战、切断对方退路的战术,沿黄河南岸西进,并利用大河作掩护,使夏桀不能觉察,等到了潼关附近,突然渡河向北,攻击平阳侧翼。夏桀仓促应战,双方战于鸣条之野(今山西运城东北)。夏朝的军队一触即溃,夏桀一逃再逃,逃到了南巢(今安徽巢湖以西)终被商军俘虏,夏朝就这样从此灭亡了。
综观商汤灭夏,举凡近代所谓的心理战、宣传战、间谍战、宗教思想战,以及大规模战略迂回与切断敌后方退路等,均有实际运用,可谓中国早期战争史上卓越不凡的战例。
牧野之战
约公元前1066年(周武王四年),武王已即位四年,他认为时机业已成熟,决定灭亡商朝。在军事行动之前,武王也有舆论攻势,即向天下人宣布了纣王的六项罪恶:1.酗酒淫佚;2.听信妇人;3.遗弃亲旧;4.任用邪佞;5.荒废祭祀;6.相信天命。
同年初,武王亲率带甲之士4.5万人,还有敢死队3000人,并与早已跟周人结成联盟的其他封国的军队相配合,东渡孟津,开始了讨伐纣王的战争。武王所到之处,各地纷纷归附。到2月5日,武王的联军就在殷都的郊外牧野与纣王的军队摆开了决战之势。纣王也集合起了十几万人与武王相抗衡,可是,因为民心的归向,纣王的军队毫无战心,反而倒戈帮助武王。所以,没费太大的力气,武王就攻进了都城朝歌。纣王眼看大势已去,就登上花费巨资为自己建造的鹿台自焚身亡了。殷商王朝也就这样灭亡在了纣王的手中。
正史上记载武王不费吹灰之力而灭掉商朝,但也有记载说,在武王与纣王的决战中,双方大动干戈,结果是“血流漂杵”,战死者的鲜血之多,把掉在地上的武器都浮了起来。这充分说明牧野一战的酷烈程度。
长勺之战
发生在公元前684年的战役。交战的双方是齐国(在今山东东北部,占有山东半岛大部分)和鲁国(在今山东西南部,与齐国相邻)。战争的结局是鲁胜齐败。这是我国春秋时期弱者战胜强者的一个著名战例。让我们首先从齐鲁关系的恶化谈起。
齐鲁交恶
齐国是春秋时最强大的诸侯国之一。由于齐国疆域广阔,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又东临大海,有渔盐之利,所以,它的社会经济相当发达。早在春秋初期,齐国就已经开始使用铁制农具,砍伐森林,开垦荒地,扩大了耕地面积。齐国还先后吞并了邻近的一些小国,国力日益强大。鲁国则是比较弱小的诸侯国。无论是疆域还是国力,都无法跟齐国相比。
公元前690年,齐国吞并了跟鲁国有亲戚关系的纪国(在今山东寿县西南);公元前687年,齐、鲁两国又共同进攻成阝国(在今山东汶上县北),但是成阝国的土地却被齐国独占。这样,齐、鲁两国之间的关系便紧张起来。
公元前686年,齐国国君齐襄公到姑棼(在今山东博兴县附近)去打猎,碰到了一头凶猛的野猪。齐襄公向它连射几箭,被激怒的野猪竟直立起来,大声嚎叫。齐襄公吓得浑身发抖,从车上掉下来,跌伤了脚,连鞋子也丢了。
原来,齐襄公有个叔伯弟弟,名叫公孙无知,早就想伺机夺取君位。这时,公孙无知听说齐襄公受伤,便派人杀死了齐襄公,夺取了君位。但是,公孙无知即位不久,又被一帮大臣杀掉,国君的位置又空了下来。
齐襄公的两个兄弟——公子纠和公子小白,这时都在邻国避难。公子纠和鲁国国君鲁庄公(前693~前662年在位)是舅甥关系,他和他的师傅管仲都住在鲁国。公子小白和他的师傅鲍叔牙住在莒国(今山东莒县)。公子纠和公子小白听到公孙无知被杀的消息以后,都想赶快回到齐国去做国君。
鲁庄公为了让公子纠尽快得到国君的位置,特意派了一支兵马和十辆战车,护送公子纠回国;同时派管仲带领一支人马赶到从莒国到齐国的路上,准备半路上拦截公子小白。当管仲带领人马赶到即墨(今山东即墨县)时,公子小白在莒国军队的护送下,刚刚过去不久。管仲得知这一情况后,一口气追了30里,果然追上了小白。于是,管仲张弓搭箭,嗖地一声向小白射去。那支箭正好射中小白的铜带钩上。聪明的小白将计就计,乘机咬破嘴唇,大叫一声,口吐鲜血,倒在车上,假装已死。管仲见了,信以为真,赶快派人去报告公子纠。公子纠听到这个消息,也认为小白已经死了,就放宽了心,不慌不忙地向齐国进发。等公子纠到了齐国国境时,才知道公子小白早就到达齐国的都城临淄,并做了齐国国君。公子小白就是齐桓公(前685~前643年在位)。这样,公子纠和管仲见国君的位置已经被小白抢先夺去,只好仍旧回到鲁国安身。
这件事使齐、鲁两国的关系更加紧张。因为鲁国积极支持公子纠,想叫他做齐国国君,所以刚刚即位的齐桓公对鲁国非常恼火;鲁庄公也因为公子纠没有当上齐国的国君,对齐国更加仇视。公元前685年秋,两国军队便在齐国境内的乾时(今山东临淄西)大动干戈。结果,鲁国战败,鲁庄公把自己乘坐的车子也丢掉了,后来另换了一辆车,才逃脱了性命。
不久,齐将鲍叔牙又领兵打上门来。他要鲁国杀死公子纠,交出管仲。否则,齐国军队就要继续围攻鲁国。鲁庄公没有办法,只得逼死公子纠,囚禁了管仲。这时,鲁国的谋士施伯说:“管仲是个了不起的人物,齐国要是重用了他,将对鲁国不利;不如杀掉管仲,把尸首交给齐国。”但是,鲁庄公没有采纳施伯的意见,把公子纠的头颅和管仲送交了齐军。
管仲等人被押出鲁国国境以后,鲍叔牙亲自迎上前去,替管仲松了绑。他和管仲本来是好朋友,也深知管仲的才干。回到齐国以后,鲍叔牙就在齐桓公面前竭力保荐管仲。齐桓公虽然被管仲射过一箭,但他不仅不念旧恶,反而接见了管仲,向他征求治理国家的意见。管仲的见解很合齐桓公的心意,因此,齐桓公便重用了管仲。
曹刿论战
经过乾时一仗,齐桓公的君位开始巩固了。管仲建议齐桓公对内要革新政治,整顿军事;对外要联络其他诸侯,同他们结好。等到自己的力量进一步强大起来以后,再乘各诸侯内部发生变乱的机会,想法扩张势力。但是,齐桓公急于向外扩张,没有采纳管仲的正确意见。公元前684年春,他又发动了对鲁国的战争。
这时,鲁国吸取了乾时之战失败的教训,加紧训练军队,赶造各种兵器,并疏通了曲阜以北的洙水,加强了对国都的守备,以防备齐国的再次进攻。同时,在政治上,鲁庄公也做了一些取信于民的工作。所以,面对齐国的进攻,鲁庄公决定动员全国的力量同齐国决一胜负。
鲁国有一个名叫曹刿的人,听到齐国要进攻鲁国的消息以后,非常着急。他虽然不是什么肩负军国重任的大官,但是他认为,对关系到国家存亡的大事,每个人都有责任来关心、过问。于是他决定去见鲁庄公,跟他讨论有关这次战争的问题。
曹刿的乡亲们知道后,纷纷阻拦他。他们说:“战争是国家大事,让那些成天吃鱼吃肉、酒醉饭饱的大官们去谋划吧,你何必多管闲事呢?”曹刿说:“不!那些身居高官的人往往目光短浅,不会深谋远虑。”说罢,就一直向王宫走去。
曹刿见了鲁庄公,开口就问:“齐军快打来了,听说你已经做出应战的决策,但不知你凭什么同齐军作战?”鲁庄公正需要有人帮他出主意,见曹刿这样关心国家大事,就高兴地回答说:“我对待别人还算是宽厚的,对衣食等生活用品,我从来不肯一个人享用,总要分一些给别人。”曹刿认为单凭这一点还远远不够,还不能作为战胜齐军的保证,就对鲁庄公说:“你只不过给人家一些小恩小惠,何况这些小恩小惠又只落到少数人身上,多数人并没有得到。这样,老百姓是不会和你一起去跟齐军死战的。”鲁庄公接着说:“我不仅待人好,就是对待天地神明我也是很虔诚的。我在祭祀天地的时候,使用的牛、羊、猪和宝玉、丝绸等祭品,总是有多少就说多少,从来不敢夸大。我这样诚实,天地神明一定会帮助我打败齐国。”曹刿还是不以为然,说:“你不虚报祭品的多少,这只能算是有点信用,还说不上是很有信用。单凭这些,老天爷不会给你降福,老百姓也不会信服你。”鲁庄公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摆他能够战胜齐国的理由。他说:“咱们鲁国每年发生千百起诉讼案件,我虽然不敢说件件了如指掌,判决公平,但是,我总算尽了最大的努力,总算是慎重处理了呀!我想,老百姓会相信我、支持我的。”曹刿听到这里,果然连连点头。他用赞同的口气说:“诉讼案件,无论大小,都关系到人们的生命财产;案件处理得公平与否,会直接影响到老百姓的切身利益。你能够这样重视诉讼案件,并尽可能地公平处理,就是为老百姓办了一些好事。因此,我认为你可以跟齐国决一胜负了。”
从上面这些对话可以看出,曹刿跟鲁庄公一样,尽管迷信天地鬼神,对法律的阶级性也不可能有正确的认识,但是,他懂得既要进行战争,就要依靠人民,争取人民的支持,看到了人民的力量,这还是正确的。
接着,曹刿又自告奋勇,请求跟随鲁庄公一起出战。鲁庄公见曹刿很有智谋,便答应了他的请求,让他跟自己乘一辆战车,率领着鲁国军队,去抗击齐军的进攻。
当时,齐军仗着兵强马壮,步步深入鲁国。鲁国兵少国弱,处于劣势。为了保存实力,待机反攻,鲁军不得不暂时避开齐军的锋芒,采取守势。后来,鲁军退到一个有利于反攻的地方——长勺(在今山东莱芜北),战局才开始扭转。
齐军攻到长勺后,稍稍稳住阵脚,便先发制人,向鲁军发动猛烈进攻,鼓声震天动地。鲁庄公见鲁军阵地受到威胁,心急火燎,要立刻下令击鼓反击。曹刿连忙阻拦说:“等一等,不要击鼓反击。眼下敌人士气正旺,如果我军出击,正合敌人心意,不如先不跟他们交锋,消磨消磨他们的锐气。”说话间,齐军随着咚咚的鼓声冲杀过来,眼看就要攻入鲁军阵地,鲁军突然万箭齐发,齐军无法前进。齐军求胜心切,一连擂了三次鼓,冲了三次锋,始终没能同鲁军正式交锋。鲁军的阵地像扎了根一样,怎么也攻不动。这时,齐军接连发动了几次攻势,都没有奏效,人人泄气,个个疲劳。
曹刿看准了这个时机,便对鲁庄公说:“齐军已经泄气了,你赶快下令擂鼓,发起反击。”鲁军阵地战鼓一响,士兵们士气高昂,争先恐后地冲向齐军,锐不可挡。不大一会儿,齐军的阵地就被冲垮了。
鲁庄公一见齐军败退,就要下令追击,曹刿又制止说:“别忙,等我看看敌人是真败还是假败。”说着,他就跳下战车,查看了齐军战车留下的车辙,接着又登上战车前的扶手,观察了齐军的旌旗,然后对鲁庄公说:“请下令追击吧。”追击令一下,鲁军军心大振,杀声震天,很快追上了齐军。经过一场厮杀,终于把齐军赶出国境。
鲁国虽然打胜了这一仗,但是,鲁庄公对曹刿的军事指挥却很不理解。战争结束以后,鲁庄公向曹刿提出了一连串问题。比如,为什么要在齐军三次击鼓冲锋之后,鲁军才发动反击?为什么齐军已经溃退,还不让鲁军立即追击?曹刿为什么要查看齐军的车辙和旌旗?
对这些问题,曹刿一一作了回答。他说:“打仗凭的是一股勇气。当士兵听到第一次冲锋的鼓声时,士气正旺;如果第一次冲锋没有成功,再次击鼓冲锋时,士气已经衰退;到第三次击鼓冲锋时,士气已消失殆尽,不会有什么作为了。在齐军三鼓过后、勇气衰竭的时候,我们才擂响战鼓,激发士兵斗志,所以能一鼓作气,战胜齐军。”关于不匆忙追击齐军的问题,曹刿解释说:“齐国是大国,我们不能低估它的实力。齐军开始溃退时,我怕他们是假败。因此,我劝你不要立刻下令追击,以免遭到齐军的伏击,吃亏上当。后来,我见齐军车辙混乱,旌旗也东倒西歪,这说明他们军容不整,十分狼狈,肯定是真的溃败了。所以,我才请你下令追击。”鲁庄公听了这番话,心里明白多了。
以弱胜强的根源
在长勺之战中,实力较弱的鲁国,为什么能战胜实力强大的齐国呢?
首先,鲁庄公为了抵抗齐军,战前曾被迫实行了一些取信于民的措施,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人民的支持。其次,鲁军根据敌强我弱的客观形势,采取了先让一步,后发制人的军事原则。战争开始后,鲁军为了保存自己,积蓄力量,主动后撤到预先选择好的有利地点——长勺,并沉着应战,以逸待劳。当强弱形势发生变化时,鲁军适时抓住有利战机,一鼓作气地进行反击,终于打败了齐军,赢得了战争的胜利。
至于齐国方面,情况却完全相反。在乾时之战以后,管仲曾建议齐桓公改革政治,联络诸侯,以壮大自己的力量。但是,齐桓公自恃国力强大,急于向外扩张,贸然进攻鲁国。这就首先犯了冒险轻敌的错误。当齐军进入鲁境以后,情况不甚明了就迫不及待地接连出击,过早地削弱了自己,影响了战斗士气,使齐军从优势变成了劣势,为鲁军提供了反击的机会。在败退时,齐军又表现得惊慌失措,以致陷于完全失败的境地。
齐鲁长勺之战虽然是一次规模不大的战争,但是,它生动地表明,小与大、弱与强,是相对的;在一定的条件下,劣势和优势也是可以转化的。小国弱国只要依靠人民,充分准备,并采取正确的方针,是可以打败大国强国的。
城濮之战
争夺霸主的斗争
两千多年以前,我国历史上有一个春秋时期。在这个时期里,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比较快。在农业生产方面,已经开始使用铁制的工具,开始用牛来耕田。过去的许多荒地被开垦出来,耕地面积增加了很多。这样,农业生产量就提高了。那时候,手工业和商业也进一步发展起来,人口也增加了。
自从西周(约前11世纪~前771)以来,在我国的疆域内,分布着许多诸侯国和部族。进入春秋时期以后,随着社会经济的加速发展,各诸侯国和各部族之间的力量,由于情况不同,条件不同,发生了新的不平衡。有的最初较强,但后来变弱了;有的最初较弱,但后来又变强了。尤其是有些被称为“蛮”、“夷”、“戎”、“狄”的部族或国家,在黄河流域各国先进的经济、文化的影响下,发展得特别快。它们在政治、经济等方面很快赶上了,甚至超过了原先较为先进的诸侯国家。
在各诸侯国强盛起来的同时,周朝王室却大大衰微了。周天子已经没有一点威望,再也不能控制诸侯了。
各诸侯国之间互相混战、吞并,打破了过去的诸侯并列、王室独尊的局面。周初的一千八百国,到春秋时期,只剩下一百多国。比较大的诸侯国,只有秦、晋、齐、楚、鲁、卫、燕、曹、宋、陈、蔡、郑、吴、越等十四个。其中,最强大的是秦、晋、齐、楚。由于小国剩下不多,加上社会经济的发展又把黄河和长江流域广大地区的各国、各族联系起来,因此各大国之间的矛盾更直接,更尖锐,它们之间的战争也就更加频繁。正当那些较大的诸侯国相互混战的时候,散居在现在陕西、山西、河北、山东、河南等省境内的被指为“狄”、“戎”、“夷”的各部族,也常常同王室和诸侯国发生战争,使他们感到很大的威胁。
在这种形势下,一些较大的诸侯国,就借口维护周朝王室共主的地位,提出“尊王攘夷”的口号,乘机扩大自己的势力,达到掠夺和吞并弱小国家的目的。在吞并的过程里,最强的国家就成为霸国,这个国家的国君就成为霸主。那些被胁制、被征伐的诸侯国,要以过去侍奉王室的规矩,来侍奉霸国、霸主。向霸主缴纳贡赋;对霸主朝聘;霸主如果要召集会议,或征调兵力,也只有立刻服从。因为作霸国、霸主能够得到这许多好处,所以大国诸侯都想创立霸业,自己做霸主。这样,各大国间争霸的斗争就剧烈起来了。
最先创立霸业、登上霸主宝座的,是齐国的齐桓公。他任用大政治家管仲,改革内政。国力强盛以后,他就以“尊王攘夷”相号召,联合其他国家,打败了在今河北北部一带的戎族;制止了北狄的侵扰,挽救了邢(今河北邢台西南)、卫两国。他又联合鲁、宋、郑、陈、卫、曹、许等国的军队伐楚,责问楚国为什么不向周天子进贡包茅(澄清酒滓所用的草),使楚国暂时不敢北进。齐桓公还曾经几次大会诸侯,周天子也派人参加会盟,对他加以慰劳。在那一段时期里,齐国的威望高到极点。
还在齐桓公做霸主以前,一向被指为南蛮的楚国就开始强盛起来了。楚国西、南两面的部族或小国,多数臣服于楚。东面的群舒和淮夷等族,也受到楚的约束。北面的周的同姓国或周的与国(友好国家),有的被楚降服,有的被楚消灭。楚国还打败了随国,灭掉了申国、息国、邓国,降服了蔡国,并且连年出兵攻打郑国,插手郑国事务。当齐桓公在黄河流域称霸的时候,楚国正是楚成王熊恽在位。楚成王又先后灭掉了弦、黄两国,打败了徐国。楚国的力量更加强大起来了。
齐桓公死了以后,齐国国内发生了争夺君位的斗争,统治力量受到很大的削弱,齐国的霸业也就逐渐衰落下去了。那时候,楚国又把锋芒指向黄河流域。宋国的宋襄公想继承齐桓公的霸业,公元前638年,他在泓水(在今河南柘城北)北岸同楚国打了一仗,结果大败,连自己也受了伤。这样一来,原先同齐国结盟的鲁、宋、郑、陈、蔡、许、曹、卫等,都陆续成为楚的盟国。楚国控制了黄河流域的许多中、小国家,代替齐国成为霸主。
正在那个时候,在今山西一带的晋国又勃兴起来了。它成为楚国北方的劲敌,限制着楚国霸业的发展。
晋国本来是护卫平王东迁的强国之一,只是由于国内长期内乱,顾不到向外发展势力。公元前676年到公元前651年,晋献公做国君时,他先后灭掉了霍、耿、魏、虞、虢等西周封国,又战胜骊戎、北狄等族,统一了今山西南部,把晋国的势力发展到黄河南岸和西岸。同时,晋献公又大力整顿内政,除掉了同他对立的一些贵族,任用的卿大夫大多是异姓人。这样,国君的权力加强了,晋国成为一个政权比较集中的强国。
晋献公在位的时候,曾经把自己的儿子重耳(后来的晋文公)、夷吾(后来的晋惠公)放逐出国。他死了以后,国内大乱。被放逐出国的公子夷吾,拿晋国的一些土地贿赂秦国。他在秦穆公的帮助下回到晋国,做了国君,这就是晋惠公。后来,晋惠公不实行自己的诺言,不拿土地给秦国。于是,秦穆公起兵攻晋,打败了晋国,俘虏了晋惠公。在惠公被俘期间,晋国的大臣们进行了一些改革,把一部分土地分给人民耕种,同时叫人民按规定当兵或出兵器。这就为后来晋国的强盛准备了一定的条件。
公元前636年,公子重耳回国做了国君,就是晋文公。晋文公在外流亡了十九年,曾经周游列国,积累了比较丰富的政治经验。他回国即位以后,长期随从他在外流亡的功臣赵衰、狐堰等人都得到重用,君臣一心,整顿国政,训练军队,奖励农业生产,减轻一些对人民的剥削。这样一来,晋国的国力就更加强大了。
晋文公即位以后的第二年(前635),周朝王室发生了内乱,周襄王的弟弟叔带借狄人的兵马进攻王都洛邑。周襄王打了败仗,逃到郑国,派遣使者向秦、晋等国求救。晋国君臣为了提高自己在诸侯中间的威信,早就想把周王这面破旗抓到手里,以便“挟天子以令诸侯”。因此,在听见襄王逃难的消息以后,晋文公马上带领军队前去救援。晋军击溃了狄人,杀了叔带。晋文公亲自护送周襄王回到洛邑。为了答谢晋文公,周襄王赏了他四座城池和一些土地。晋文公在诸侯中间的威信提高了。
一方面,晋国创立霸业的条件在逐渐成熟;另一方面,河南一带地区已经成为楚国的势力范围。这就是当时晋、楚两国的基本的政治形势。很明显,在这种形势下,晋国要“取威定霸”,就不能不同楚国交锋对垒了。
伐卫破曹
在泓水之战里,宋国虽然被楚国打败了,但是并不甘心。只是由于当时楚国的力量强大,宋国不敢公开同它对抗,因而才表面上对楚国表示臣服。
泓水之战以后没有多久,晋文公平定了周王室的内乱,晋国的声威一天天高涨起来。宋国看到晋国强盛,就又离开楚国,归附了晋国。
宋国背楚投晋,这对楚国说来,当然是一个打击。因此,在公元前634年的冬天,楚国就派子玉和子西两个将领率领军队,前去伐宋,结果没有打下来。楚国当然不肯就此了事,第二年冬天,楚国又联合陈、蔡、郑、许四国的军队,进攻宋国。
宋国国君派大司马公孙固到晋国报告楚军入侵的消息,要求晋国出兵援助。晋国的一些大臣,认为晋国建立霸业的条件已经成熟,极力主张出兵。晋国的将领先轸对晋文公说:“报答宋国赠马的恩惠,解救宋国被围的患难,在诸侯中树立威信,奠定晋国的霸业,就在这次战争了!”晋文公的舅父狐偃,同意先轸的意见,并且提出了转移楚国兵力、解救宋国被围的具体办法。他对晋文公说:“楚国刚刚得到曹国的归附,新近又同卫国结为儿女亲家。我们如果出兵去打曹、卫两国,楚军一定会前去援救。这样,宋国之围就可以解除了。”晋文公认为先轸和狐偃的意见有道理,就答应了宋国使者公孙固的请求,并且积极准备出兵。
首先,晋文公在一个名叫被庐的地方,检阅军队。晋国原来只有上、下二军,这次阅军的时候,扩充为上、中、下三军。接着,晋文公同大臣们商议中军元帅的人选。赵衰向晋文公推荐大夫谷阝屝。晋文公采纳了赵衰的意见,任命谷阝屝为中军主将,任命谷阝屝的族人谷阝溱为中军副将。同时,晋文公又任命狐毛、狐偃、栾枝、先轸等人,为上、下两军的正、副将领。军队扩充了,人选确定了,晋国的军事力量加强了。
公元前632年春天,晋国出兵讨伐曹国。曹国在卫国的东面。晋国从西面攻曹,要经过卫国。因此,晋文公先派人去向卫国借路。卫国不答应。这样,晋军就决定绕道渡河南下,攻打曹、卫两国。正月,晋军占领了卫国的五鹿(今河北濮阳南)。二月,晋中军主将谷阝屝病死。下军副将先轸因为攻下五鹿立了头功,被升为中军主将,晋文公另派胥臣为下军副将。不久,晋军又占领了敛盂(卫国地名,今河北濮阳东南),在那里驻扎下来。
在晋国这次伐卫攻曹的前两年(前634),鲁国曾经请楚国军队去攻打齐国,夺取了齐国的毂地(今山东东阿)。楚国派大夫申叔带兵驻守在那里,以威胁齐国。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当晋军在卫地敛盂驻扎下来的时候,齐孝公就跑到那里去同晋文公结盟,打算得到晋国的帮助。晋、齐结盟,更加提高了晋国的声威。卫成公听到这个消息,就恐慌起来了。他也连忙请求同齐、晋结盟,但是受到晋文公的拒绝。后来,卫成公又去亲近楚国,打算从楚国得到救兵,同晋军拼个你死我活。但是卫人不愿意同晋国打仗,他们把卫成公赶走了。
那时候,鲁、卫都是楚的同盟国。为了讨好楚国,鲁国在卫人赶走卫成公以后,就派大夫公子买带兵到卫国去驻防。同时,楚国也调动部分兵力,前去救卫,结果失败了。鲁国看到晋国这样强大,连楚国都敌不过它,就害怕起来,杀了公子买来讨好晋国。
晋军攻下卫国不久,又包围了曹国的国都。曹人猛烈抵抗,晋军死伤很多。曹人把晋兵的尸体陈列在城上,打击晋军的士气。这件事,使晋公文很伤脑筋。就在这紧急关头,一些士兵向晋文公献计说:“我们把军队驻扎到曹人的墓地上去(暗示要掘曹人祖先的坟墓),曹人一定很恐惧。我们就乘他们慌乱的时候去攻城。”晋文公采纳了这个建议,叫兵士们立刻驻扎到墓地上去,并且扬言要挖掘曹人的坟墓。这一计策果然有效。城上的曹人看见这种情景,又纷乱,又害怕。为了使晋军不挖掘坟墓,他们赶快把晋军的尸体用棺木装好,送出城去。晋军抓住这个机会,加紧进攻。三月初八那天,晋军攻入曹国国都,活捉了曹共公。
晋军进入曹国都城以后,晋文公列举罪状,当众责骂曹共公,说他不该不信任曹国的贤臣僖负羁,不该滥封官爵,像曹这样的小国,竟让三百名品德不好的人做大官,乘坐高车大马。晋文公过去在国外流亡的时候,曾经到过曹国。曹共公对他很不礼貌,只有僖负羁曾经暗地里送饭菜招待过他。为了报答僖负羁的恩惠,并且表示自己对贤人的尊敬,晋文公命令晋军不要进入僖负羁的住宅,保护他的家族的安全。不过,晋文公手下的人并不都理解他的这些做法。部将魏芻和颠颉两人听到这个命令,就气愤地说:“我们跟从主公到处流亡,吃尽千辛万苦,主公从来没有考虑到我们的功劳,却偏偏要去报答僖负羁送饭这点小恩小惠。这有什么可以报答的呢!”他们两人就放火烧了僖负羁的住宅,僖负羁也被烧死了。为了严肃军纪,晋文公杀了颠颉。至于魏芻,由于晋文公喜爱他作战英勇,只革掉了他的官职,没有处死刑。晋文公在曹国的这些措施,得到了曹人的支持,提高了晋国的威信。
退避三舍
晋军伐卫攻曹,原是想以此来解宋国之围,没料到攻下曹、卫两国以后,楚国还是围住宋都不放。宋成公第二次派人向晋文公求救。晋文公感到很为难。他对大臣们说:“宋国来求救,要是不去援救,宋国就会同我们断绝关系。同楚国商量,叫楚军自动从宋国撤退,楚国又不答应。我想同楚国打一仗,但是齐、秦又不肯同我们合作。这怎么办呢?”还是先轸有办法。他对晋文公说:“叫宋国不必向我们讨救,而用财货去贿赂齐、秦两国,请齐、秦出面调解,要楚国退兵。我们把曹国国君扣留起来,并且把曹、卫的土地分一些给宋国。楚国同曹、卫很要好,这样一来,它一定不会接受齐、秦的调解,同宋国讲和。齐、秦接受了宋国的贿赂,却起不到调解的作用,就会对楚国不满。这样,它们怎能不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呢!”晋文公十分赞许这个计谋,立刻扣留曹共公,把曹、卫的一部分土地分给了宋国。
晋国同齐、秦建立联盟,这对楚国说来,自然是很不利的。楚成王也看清在这种极为不利的形势下,同晋国交战是讨不到什么便宜的,于是就下令叫申叔撤离毂地,叫子玉撤离宋国。他说:“我们不能同晋国军队打仗。晋侯出奔在外十九年,后来终于回国即位。他什么危险、困难都经历过,经验很丰富,要战胜他是很困难的。”
但是,正在前线指挥楚军攻宋的子玉并不服从楚成王的命令,他坚持要同晋国一战。他派大夫伯棼去见楚成王,要求楚成王增加军队,并且下达出战的命令。子玉为什么坚持要同晋国交战呢?其中有这样一个原因:
楚国围宋的前夕,楚成王叫已经卸职的令尹子文在一个名叫睽的地方训练军队。从天明到中午,子文没有惩罚一个人。接着,现任令尹子玉又在一个名叫睽崑的地方训练军队。到天黑收操的时候,他鞭打了七个人,用小箭穿了三个人的耳朵。国内年老有资望的人,都认为子玉有才能。子玉做楚国的令尹,是因为他伐陈有功,由子文推荐的。因此,这些老年人又都去向子文祝贺,贺他推荐了有才能的人。但是年幼的崑贾,却很晚才去。去了,也不向子文祝贺。子文问他为什么不贺,他说:“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可贺的。你推荐子玉代自己做令尹,据你说是为了安定国家。但是子玉没有大才能,如果再叫他对外作战,一定要失败。试问,这有多少好处呢?你推荐一个使国家打败仗的人,又有什么可贺的呢?子玉这个人倔强而没有礼貌,不能治理百姓,如果叫他带领超过三百乘车的兵士去作战,怕就不能胜利回国了。如果他果真打了胜仗,那么等他打了胜仗回国,再祝贺也不算迟。”子玉听了崑贾对自己的这番评论,很不满意。他认为这次对晋国的战争正是表现自己,提高自己威信的好机会。因此,他坚决主战。他要伯棼向楚成王转达他的话说:“我不敢说一定有把握打胜仗,只想用事实来杜塞那些说我不会用兵的人的毁谤。”
子玉不服从命令,楚成王很不高兴。但是,楚成王也不
宋国军民凭城坚守,楚军攻了好久攻不进去。子玉只好派大夫宛春去同晋军谈判,退兵的条件是:晋国恢复卫成公的君位;恢复曹国的领土。
接受不接受楚国提出的谈判条件呢?晋军将领们的意见有些分歧。
狐偃认为楚国的条件太苟刻,主张不接受。他对晋文公说:“子玉多么没有礼貌,多么不讲道理呀!您是君,只得到解除宋国包围一桩好处。子玉是臣,倒要得到恢复卫侯和封曹两桩好处。就同楚国打一仗吧,别失掉这个机会。”
中军主将先轸的意见,比狐偃高明。他对晋文公说:“您还是答应了楚国提出的条件吧!安定别人的国家,才可以称为有礼。楚国子玉通过使者宛春说的一番话,可以使卫、曹、宋三国安定下来。我们只要说一句拒绝的话,就可能断送这三个国家。那样,就是我们不讲礼。没有礼,怎样去同敌人作战呢?再说,不答应楚国的条件,就等于抛弃宋国。我们攻曹伐卫,原是为了救宋国。现在又抛弃它,各国诸侯要说些什么呢?楚国的条件可以使卫、曹、宋三国得到好处。要是我们拒绝了,这三国就会怨恨我们,同我们为敌。树敌多了,又怎么能够取胜呢?我以为,不如将计就计,私下答应曹、卫恢复自己的国家,使它们脱离楚国。同时,我们把楚国使者宛春扣留起来,以激怒楚国。子玉恼怒,一定来进攻。我们就全力应战。至于要不要恢复曹、卫的问题,等战争结束以后再作考虑。”
先轸这个计策,能够离间楚国和曹、卫两国的同盟关系,使楚国陷于孤立地位;同时,又能使晋国争取到同盟国,改变当时晋国在政治上、外交上的被动地位。晋文公采纳了先轸的建议,立刻把宛春拘留在卫国,并且暗地里答应恢复曹、卫两国。曹、卫两国果真同楚国断绝了关系。
子玉果然被激怒了。他很快带领军队赶到晋军驻地附近。晋文公见楚军逼近,立刻命令晋军撤退。这就引起了一些军官的不满。他们对晋文公说:“一国的国君,倒要躲避敌国的臣子,这是一种耻辱。而且,楚军连年转战在外,士气已经衰落,我们为什么要撤退呢?”
的确,在这种情况下,晋文公为什么还要命令晋军撤退呢?这就要从他流亡在楚国时的一段故事讲起。原来,晋文公和他的随从人员流亡到楚国的时候,楚成王把他们当作贵宾,摆设盛宴招待。在一次宴会上,楚成王曾经问晋文公:“公子如果回国做了国君,准备怎样报答我呢?”晋文公回答说:“美女、宝玉和丝绸,您有的是。漂亮的雀翎,名贵的象牙和皮革,又是楚国的特产,流散到晋国去的,只是您享用以后剩下的东西罢了。我用什么东西来报答您呢?”楚成王说:“话虽然这样说,你还是得考虑一下怎样报答我呀!”晋文公经过一番思索,最后对楚成王说:“要是托您的福,我能够回到晋国,将来晋同楚万一发生战争,双方军队碰上了,我一定命令晋军‘退避三舍’;如果您还不谅解的话,那么,我们就只好同你们较量较量了。”现在,晋、楚两国的军队果真碰上了。晋文公命令晋军撤退,就是为了表示实行自己对楚成王许下的诺言。
当然,晋文公命令晋军撤退,并不单纯是为了实行诺言。因为,这样做,一方面可以取信于民,可以激励晋军士气,可以使自己在政治上处于主动地位;另一方面,又可以避开楚军的锋锐,挫伤楚军的士气,选择有利时机同楚军决战。但是,晋国的一些将领并不明白晋文公撤军的意图,他们认为这是对敌人示弱的表现,是晋国的耻辱。为了取得认识上和步调上的一致,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先轸说服了狐偃,狐偃又向将官们解释道:“大凡用兵的道理,理直,士气就旺盛;理曲,士气就衰落。士气的旺盛和衰落,并不取决于出战时间的长短。我们国君过去如果没有楚国的帮助,就不会有今天。现在我们撤退九十里,就是为了报答楚国的恩惠。如果我们负恩失信,激起楚人的仇恨,那就是我们理曲,楚国理直。况且,楚军士气一向是饱满的,不能说现在已经低落。假如我们退兵以后,楚国也退兵,就避免了两国间的战争。那不是很好吗?要是我们退兵,他们还要继续追上来,那就是他们理曲了。”狐偃的分析很透彻,一些将官们听了都表示信服。晋军就按照晋文公的命令,向后撤退90里。
城濮交兵
晋军撤退了90里,在卫国的城濮(约当今山东鄄城西南临濮集)驻扎下来。四月初三那一天,宋成公、秦穆公的儿子小子崙和齐国大夫国归父、崔夭,也率兵前来城濮同晋文公会合。
楚军官兵见晋军后退,想就此罢手,不再追击。但是,子玉不同意。他认为晋军的后退是由于害怕楚军。因此,他命令楚军背靠着一个名叫彫的险要丘陵地带,扎下营寨,准备同晋军决战。
多少年来,楚国很少打过败仗,现在又占领了险要的丘陵地区,晋文公不禁担心起来。他听到一群晋军士兵唱起这样一首歌:“田里好庄稼,密密又层层。旧的且丢开,新的要经营。”晋文公又误认士兵唱的歌是讽刺他忘了楚国过去对他的恩惠,因此更加怀疑起来。狐偃看见这种情形,就给他打气说:“战吧!战胜了,我们可以得到各国诸侯的拥戴。即使失败了,我们晋国内有太行山,外有黄河,形势险要,可以固守,也不会有什么害处的。”其他一些将领,也同意狐偃的主张。晋文公见大家同心协力,斗志昂扬,战胜楚国的信心也就加强了。
晋、楚两国的战争不可避免了。子玉派大夫斗勃到晋营挑战说:“我们请求同您的战士作戏,您可以靠在车前扶手的横木上观看,得臣(子玉的名)也将奉陪参观。”晋文公也不示弱,他叫栾枝答复说:“贵国请战的事,我国的国君已经知道了。楚君的恩惠不敢忘记,所以我们才退到这儿。既然得不到贵国的谅解,只好烦你转告你们的主将,准备好战车,谨慎地执行你们国君交付的任务。明天清早,我们在战场上见面吧。”
晋军有战车七百辆,士兵五万二千五百人,装备都已经齐全。战斗开始以前,晋文公登上古代有莘氏的废墟,检阅全军。他说:“上下一致,纪律严明,可以同楚军一战了。”接着,他吩咐战士们砍伐树木,作为补充武器。第二天,也就是四月初四日,晋军在城濮摆开阵势,等候对敌。
楚国的军队,分为左、中、右三军。左军由子西率领。右军是陈、蔡的军队组成的,由子上率领。中军是主力,子玉亲自指挥。子玉过低地估计了晋国的力量,过高估计了自己的力量。在决战以前,他还夸口说:“今天晋国一定要完蛋了!”
会战开始,晋文公命令下军副将胥臣率领一支部队,首先向楚的右军进攻。胥臣把驾车的战马都蒙上虎皮,向前冲去。陈、蔡联军的战马惊惧起来,伏倒在地。士兵也惊慌失措,纷纷弃阵逃跑。楚国的右军崩溃了。接着,晋上军主将狐毛假充中军,竖起两面大军旗,装作要退兵的样子。同时,下军主将栾枝也叫人用战车拉着树枝,扬起尘土,假装败逃。楚军看到这种情景,误认为晋国的主帅败退了,就驱马追击。晋将见楚军中计,先轸、谷阝溱就指挥中军,拦腰冲杀过去。狐毛、狐偃也指挥上军,夹攻子西。楚国的左军也崩溃了。只有子玉及时收兵,才没有全军覆灭。
就这样,城濮之战以楚国的失败和晋国的胜利而结束了。
在这次战役里,晋军俘获了楚国的战车一百乘,步兵一千人。战斗结束以后,晋军在城濮休整了三天,吃的是楚军积聚的粮食。四月初八日,晋军高唱凯歌,班师回国。
楚成王本来就不大同意子玉同晋国作战,这回听说楚军战败,更是生气。他派使者对子玉说:“申、息两地的子弟跟从你出征,现在都战死了。你活着回来还有什么面目见他们的父老?”意思是要子玉自杀。使者没有到达以前,子玉也曾经想自杀,结果被子西和子玉的儿子大心劝止。所以子西和大心听了使者的那番话以后,便急忙替子玉辩解说:“子玉本来也想自杀,是我们阻止了他,要他回国接受国法的制裁。”使者把子西和大心的话转告楚成王。楚成王感到说得有理,于是又差遣使者向子玉传达免死的命令。但是,在使者还没有赶到以前,子玉已经在连谷(楚地名)自杀了。
子玉虽然骄傲自大,缺少计谋,但仍旧不失为楚国的一员猛将。因此,晋文公听到子玉自杀的消息,高兴地说:“以后就没有人同我作对了。”
晋国在城濮大战中的胜利,大大提高了它的声威。从前同楚国关系密切的一些诸侯国,许多都来向晋国讨好。城濮战役前三月,郑国国君还到楚国拉关系,现在听说楚国打败了,非常恐惧,赶紧去同晋国订立盟约。其他一些诸侯国,也陆续来归附晋国。这样,就改变了战前晋、楚两国力量的对比,实际上确定了晋国的霸主地位。
晋胜楚败的原因
晋、楚城濮之战,是春秋前期最大的一次战争,也是我国古代战争史上有名的战例之一。
城濮之战以前,楚国不但纵横于汉水、长江一带,而且它的势力差不多已经达到了黄河流域。它拥有的土地、军队和附属国,从数量上说,都超过了晋国。这次战争一开始,晋军退却九十里,口头上说是为了实行晋文公的诺言,实际上也正反映了当时楚军居于优势地位。从表面看来,这次战争的结局应该是楚国胜利,晋国失败。当时,子玉和其他一些将领们正是这样估计的。
然而,事实同这种估计相反。城濮大战的结果是原来居于劣势地位的晋国胜利了。晋国为什么能够打败楚国呢?原因有以下几点:
其一,以晋文公为首的晋国统治集团,有发愤图强、创立霸业的决心。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在政治、军事方面作了许多准备。在政治上,晋文公能够注意收揽人心。例如,对内,他不是专以严刑峻法来维护统治,而是较多地注意了对人民的“教化”,这自然就相应地得到人民的好感。对外,他不仅把周天子这张王牌抓到手里,用“尊王攘夷”的口号对各国诸侯作一般的号召,而且还善于利用楚国同齐、秦以及其他一些诸侯的利害矛盾,争取齐、秦等国的合作,以壮大自己的力量。城濮战争开始的时候,晋文公以实行诺言、报答楚成王的恩惠作借口,命令晋军退却九十里。这一行动本身,也使晋军赢得了政治上的主动。在军事上,他早在回国即位的那年(前636),就着手训练军队。在以后的两三年里,晋国君臣又采取种种措施,来提高晋军的士气和作战能力,就是在伐卫攻曹和城濮大战的过程里,也没有忽略这方面的训练。晋军将领不但勇敢,而且有智谋,有策略。晋军“退避三舍”,从军事方面说,是劣势的晋军为了保存力量、待机破敌而采取的一个有计划的重要步骤。这样,晋国就避开了在不利条件下同楚国决战,达到了积极防御、激励士气的目的。决战的时候,晋军避开了敌人强大的中军,选择了力量比较薄弱的两翼冲击,使自己在局部上占据了优势。一战而胜,再及其余,终于打了胜仗,从局部的优势转变为全局的优势。另外,晋军以竖大旗和拖树枝扬灰尘的方法,假装失败逃走,造成敌人的错觉,然后出其不意地攻击敌人。这也是晋军变劣势为优势,化被动为主动,以致最后取得胜利的一个原因。
其二,在楚国方面,楚国统治集团内部,对晋、楚斗争形势的估计和主张不尽一致。楚成王一方面认为晋国太强大,要打败它很困难;另一方面又不甘心晋国阻碍自己霸业的发展,想同它较量一番。所以,当子玉坚持要同晋国打仗的时候,他又怀着侥幸求胜的心理,不坚决加以制止。子玉倒是坚决主战的,但是他又过低地估计了晋国的力量,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力量,骄傲轻敌,对这次战争没有足够的准备。楚国君臣这种战略思想上的矛盾和错误,是楚军战败的一个重要原因。其次,大战以前,楚国虽然纠合了陈、蔡等几个小国的军队,但是这些军队都是临时拼凑而成,组织涣散,战斗力不强。子玉没有加以整顿。在决战的时候,他又放松了对左右两翼的加强,所以战争一开始,两翼就立刻崩溃了。楚军的战术也不像晋军那样机动灵活。晋军已经集中兵力向自己的左右两翼进攻了,强大的中军仍旧按兵不动,坐等晋军把自己的左右两翼各个击破。这样,自己的优势就逐渐变为劣势,终于全面失败。
城濮之战以前,楚国威风一时。齐,桓公虽然曾经联合鲁、宋等国向它问罪,但是并没有摧毁它的势力。城濮一战,晋军才给了楚军有力的打击,稳定了当时的政治局势。晋国的霸主地位也从此确定了。
晋、楚城濮之战,同春秋时期各国间的其他争霸战争一样,是剥削阶级之间的斗争。战争双方的目的都是为了争夺土地、人口和勒索贡赋。不管谁胜谁败,给人民带来的都是灾难。因此,交战双方,很难说谁是侵略者,谁是被侵略者;谁是正义的,谁是非正义的。不过,在城濮之战的前夕,北方的狄族和戎族仍旧严重地威胁着黄河流域各国,号称“南蛮”的楚国的势力也正在向北方扩张。这对黄河流域各国说来,对它们的经济和文化生活的发展,是不利的。经过城濮战争,晋国不但迫使楚国的势力退回南方,而且解除了狄族和戎族的威胁,使黄河流域各国比较先进的经济和文化得以继续发展。就这方面来说,晋国取得战争的胜利,对当时黄河流域各国的历史发展,还是起了一些积极作用的。
必阝之战
邲之战是春秋中期,晋、楚两个最强大的诸侯国争霸中原的第二次战略决战。楚军在这次大决战中取得胜利,一洗在城濮之战中失败的耻辱,使楚国在中原争霸中暂时占了上风,楚庄王也由于此次的胜利,被历史推入“春秋五霸”的位置。
城濮之战中楚国虽然遭到失败,因为它是当时南方地区的一个大国,地广民众,物产丰富,兵力充裕,仍具有东山再起的实力。城濮之战后不久,楚国即同晋国讲和,以减轻晋国的压力,转移晋国的视线。在达到这一目的后,楚国积极发展军力,伺机再次北上中原,同晋争霸。
晋国方面自取得城濮之战胜利后;却开始放松了对楚动向的警惕,与原先的盟国——秦,也产生了矛盾。秦、晋之间矛盾激化,使两国在城濮之战后几度兵戎相见。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崤之战。是役,晋军虽然伏击秦军成功,使对方“匹马只轮未返”,取得了战役上的胜利,但在战略上却是大大的丢分,它使得秦、晋同盟陷于瓦解,两国间战事频繁,秦国亲近楚国,从而极大地牵制了晋国的力量,这就为楚国再次北进中原提供了客观上的帮助。
楚军方面利用秦晋交恶的机会,再次向中原地区用兵,扩张自己的势力,它接连并吞中原南部的江、蓼、六等小国,并伐郑攻陈,使之降服,接着它又先后迫使蔡、宋等国归附自己。楚庄王继位之后,英明有为,在他的整治下,楚国的实力有了进一步的增强,甚至借出兵讨伐陆浑之戎为名,公然陈兵于洛邑境内,向周天子询问九鼎之大小和轻重。九鼎是国家权力的象征,楚庄王这样做,无疑暴露了他欲取代周天子的用心。此举虽然遭到周臣王孙满的批驳,但是却充分反映了楚国实力再度崛起的这一客观事实。当然,楚庄王心里清楚,要真正号令中原诸侯,光征服陈、蔡等国是不够的,而必须从军事上战胜晋国才能实现自己的夙愿。于是,他积极伺机寻求与晋开战的时机。与此同时,晋国也不能容忍楚国势力重新弥漫于中原的局面,故召开盟会,争取它国,力图抑制楚国的北进。
当时,郑、宋等国家夹在晋、楚势力之间,对哪一方也不敢轻易开罪,于是只好两面讨好,以求自保,尤其是郑国,位于中原腹心的四战之地,处境更是微妙。这时它为晋国的威逼,权衡利害,又投靠晋国。楚国深知郑在争霸全局中的重要性,决定对郑用兵,迫使其服己,以便进而封锁黄河,阻晋南下。于是周定王十年(公元前597年)春,楚庄王以郑通晋为罪名,大举伐郑,拉开了晋楚邲之战的序幕。郑国都城在被围数个月后,因得不到晋军的及时援助,虽经坚决抵抗,但终于为楚军所攻陷。郑襄公向楚请和,楚庄王答应了他的媾和请求,退兵30里,派使臣与郑国结盟,郑国以襄公弟子良入楚为质。
郑国是晋进入中原的通道,晋国自然不能允许楚国加以控制。所以,当楚军围郑两个月后,晋景公就委任荀林父为中军元帅,率军救郑。
晋景公在决定实施这一战略方案时,晋军内部发生了尖锐的分歧和激烈的争执。荀林父认为,郑既已降楚,晋军再去救郑就失去了意义,所以主张暂时不渡黄河,勒兵观衅,待楚军南撤后再进兵,逼郑附己。上军主帅士会赞成荀林父的意见,强调兵只可观衅而动,楚军当时正处于有理、有利、有节的优势地位,现在同它作战对晋不利,主张另择时机,再树霸权。他们的意见无疑是正确的,但是却遭到中军副将郤榖的坚决反对。他认为,晋所以称霸中原,是因为军队勇武,臣下尽力。如今失掉郑国,称不得“力”;面临敌人而不打,称不得“武”,若是在我们这些人手中失掉霸主的地位,还不如去死。并强调“成师以出,闻敌强而退,非丈夫也”。在这种好战心理的驱使下,郤榖遂不顾荀林父的军令,擅自率所部渡河南进。他这种行为严重干扰了晋军统帅中枢的有效指挥。
郤榖擅自渡河的事件发生后,晋下军大夫即认为这么做必败无疑。这时,司马韩厥就向荀林父建议道:“郤榖以偏师攻敌,势必招致危险,您身为元帅,对此是负有罪责任的。还不命令全军渡河南进,这样,即使打了败仗,责任也是由大家共同承担”。荀林父犹豫不决,最后被迫令全军南渡黄河,行至邲地(河南郑州北),由西而东背靠黄河列阵。
楚军闻知晋军渡河,内部也出现了战与不战的分歧。令尹孙叔敖主张见好就收,及时撤兵,不与晋军作正面冲突;而宠臣伍参则在分析了晋军内部将帅不和、士气低落等弱点后向楚庄王建议同晋开战。楚庄王采纳了伍参的意见,打消了南撤的念头,率兵向北推进,抵达管地(今河南郑州市一带)。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的前夕,郑襄公派使臣皇戌前往晋军营地,以“楚师骤胜而骄,其师老矣,而不设备”为由,劝说荀林父进攻楚军,并答应郑军协同晋军作战。对郑国的这一劝战建议,晋军将帅中又发生了一场辩论。郤榖力主答应郑使的要求,赞成立即出战,认为“败楚、服郑,在于此矣”。下军副将栾书则不同意郤榖的意见,认为楚军实际情况并非“骄”、“老”和“不备”。郑国来劝战,纯粹是出于对自身利益的考虑,希望晋楚速战速决,以战争结局来决定郑国的去从。中军元帅荀林父一时犹豫于两派的意见之间,迟迟未能作出决断。
正在晋军进退不决之时,楚庄王遣使求见晋军主帅,表示楚此番出师北上,目的只是为了教训一下郑国,而并无开罪晋国的意思。晋上军将士会代表荀林父答复说,晋、郑同受命辅佐周王室,如今郑怀有二心,晋特奉王命质问郑国,而与楚国无涉。回答得也比较客气。郤榖对此大为不满,认为荀林父谄媚楚国,便派中军大夫赵括用挑衅性的语言答复楚使:晋国出兵是为了把楚军从郑国赶走,“必逐楚军”,为此,不惜同楚军交锋,“不避战”。这样一来,晋军内部的混乱分歧,便直接暴露在楚使跟前,楚庄王从而掌握了晋军的意向和虚实。
为了进一步麻痹晋军,确保决战的胜利,楚庄王再次派人以卑屈的言辞向晋军求和。荀林父原先并无决战的决心,见楚军求和,即予以答应,并放松了戒备。这时,楚军就乘机派遣乐伯、许伯、摄叔等人乘战车向晋军挑战。
楚军挑战后,晋军中两个心怀不满,希望晋军失利的将佐魏锜和赵旃,也先后要求前去向楚军挑战,未被充许,改为出使请和。赵、魏两人进至楚营后,擅自和楚军挑战进攻,结果恰好为楚军所利用,楚大军遂倾巢而出,猛烈打晋军各部,给前来挑战的晋军魏锜、赵旃、荀莹部以沉重的打击。并乘胜进逼晋军大营。
这时,荀林父还在营中等待楚军派使者前来议和。楚军突然如潮而至,使得荀林父手足无措,计无所出,竟然在惊恐中发出全军渡河北撤的命令,并大呼先渡河者有赏。这样一来,晋军更是陷于一片混乱,大败溃逃,拥挤于黄河河岸附近,争相渡河逃命,船少人多,渡河没有指挥。先上船的怕楚军追及,急于开船,未上船的跳入河中,手攀船弦,以至船只不能开动。结果引起一阵自相砍杀,造成船上断臂断指积成一堆,使晋军蒙受重大的损失。
所幸的是,楚军并无压迫晋军于河岸聚歼的计划,晋军大部才得以渡河逃脱战场。另外,晋上军在士会指挥下,预作准备,设伏挫败楚公子婴齐率领的楚左军进攻,有条不紊地向黄河北岸撤退;又晋下军大夫荀首为营救其子荀莹而奇袭楚先头部队成功,射死楚将连尹襄,活捉公子谷臣。所有这些,也都起到了掩护晋军渡河的客观作用,减少了晋军的伤亡。
经过一天的激烈战斗,楚军取得了战争的胜利,邲之战就此划上了句号。接着,楚庄王进兵衡雍,在那里以胜利者的身份修筑先君宫殿,举行祭河仪式和祝捷大会。然后撤军凯旋南还。从此,楚国在中原的势力就更加壮大了。
晋、楚鄢陵之战
公元前575年爆发的晋、楚鄢陵之战,是春秋时期晋、楚两诸侯国之间在中原争霸的最后一幕。鄢陵之后,晋、楚两国都逐渐失去以武力争霸中原的强大势头,中原战场便开始沉寂下来。
公元前578年,晋国取得对秦麻隧之战胜利后,已处于争霸的最有利的战略地位和历史时期。这时,秦被打败,一时无力东顾;齐、晋同盟正处于巩固阶段;中原中小诸侯国皆臣服于晋;南方的吴国和晋携手,与楚为敌。晋国只待有利时机出现,即可与楚一战,以进一步巩固自己在中原地区的霸权地位。鄢陵之战就是这一历史背景下的必然产物。
公元前577年(周简王九年),郑国兴兵攻打许国,直攻入许都的外城,许国被迫割地媾和。许为楚国的附庸,郑国的行动自然要引起楚的干涉。于是,楚国于次年便起兵攻郑,迫使它屈服于己。郑国叛晋后,仗恃有楚国作后盾,兴师进攻宋国。郑国的所作所为,直接违反了诸侯的盟约,且为楚国势力的北上提供了便利条件。对此,晋国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于是下决心讨伐郑国:以栾书为中军帅,并联合齐、鲁、卫等国一道,于公元前575年出兵杀向郑国。
楚共王听说晋国出兵,也不甘示弱,亲自统率楚军与郑军、夷军一起,以司马子反为中军帅,迅速北上援救郑国,两国军队于是便在郑地鄢陵遭遇。当时,晋国的盟国齐、鲁、卫等军,尚在开赴鄢陵的途中。根据这一情况,楚军统帅部作出决策:乘齐、鲁各国军队未到达战场之前,先集中优势兵力击破晋军,以掌握军事上的主动权。为此,楚军遂于古代用兵所忌的晦日(按:即6月29日),趁晋军不备,利用晨雾作为掩护,突然迫近晋军营垒布阵,以期同晋军速决速胜。
此时,晋军既不见盟军援兵抵达,加之营垒前方又有泥沼,楚军逼近,其兵车无法出营列阵,处于不利的地位。鉴于这种形势,晋军主帅栾书主张固守待援,“楚军轻窕,固垒而待之,三日必退,退而击之,必获胜焉。”然而晋新军统帅郡郤至则认为,楚军有诸多弱点,具体说来:一是楚军中军帅子反和左军帅子重关系不好;二是楚王的亲兵老旧不精良;三是郑军列阵不整;四是随楚出征的蛮军不懂得阵法;五是楚军布阵于五月光之夜,实不吉利;六是楚军布阵后,阵中士卒喧哗不静,秩序混乱。郤至指出,如此杂乱无章的军队一旦投入战斗,必然是互相观望,没有斗志,我军若乘此机会发动进攻,一定能够把他们击败。因此主张利用楚军的弱点,先发制人,主动进攻楚军。
晋厉公听了郤至的一番议论,遂改变了他先前的固守待援、后发制人作战计划,决心趋利避害,立即与楚军决战。随即垒中填平井灶,扩大列阵的空间,调动上、中、下及新军布列阵势。双方在决战前夕都进行了战场的侦察活动。楚军方面,楚共王在晋国叛臣伯州犁的陪同下,登上巢车,观察晋军在阵营内的动静。伯州犁向楚共王逐一解释晋军活动的性质和目的,介绍晋军的临战准备情况。然而,楚军并未能由此而判别明晋军的作战意图,并做出相应的准备。另一边的晋军方面,晋厉公也在楚旧臣苗贲皇的陪伴下,登高台观察楚军的阵势。苗贲皇熟悉楚军内情,这时便向晋厉公提出建议道:楚军的精锐是在中军的王族部队,晋军应该先以自己的精锐部队分击楚的左、右军,得手后再合军,集中攻击楚中军。认为这样一定能大败楚军。
晋厉公和栾书欣然采纳了这一建议,及时改变原有阵势,即由中军将、佐各率精锐一部加强左右两翼。确定了首先击破楚军中薄弱的左、右军,尔后围歼其中军的作战方案。部署既定,晋军遂在营内开辟通道,迅速出营,绕营前泥沼两侧向楚军发起进攻。楚共王望见晋厉公所在晋中军兵力薄弱,即率中军攻打,企图先击败晋中军,结果遭到晋军的顽强抗击。晋将魏锜用箭射伤楚共王的眼睛,迫使楚中军后退,未及支援两翼。楚共王中箭负伤的消息很快传遍楚军,造成人心浮动。晋军乘势猛攻楚左、右军,楚军抵挡不住,被逼到不便通行的地形上,陷入被动,阵势大乱,纷纷向颍水北岸方向败退。这一天,双方从清晨一直打到夜幕降临,楚军损失很大,公子茂也成了晋军的俘虏。楚共王只得收兵,而晋军见天色已黑,也暂时中止了追击。当天夜里,楚中军帅子反检查救护伤兵,补充兵卒战车,修理甲胄兵器,整顿部队,准备明日再战。晋军方面见楚还不服输,也积极行动起来,补充军队,秣马厉兵,准备来日一决雌雄。楚共王听到晋军备战的消息,心里不安,急忙召见子反商量对策。但这时子反却因多饮了两盅,大醉卧帐,不能应召。楚共王见元帅如此,不禁心灰意冷,自料再战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于是率军宵遁。撤退到暇地时,楚中军帅子反引咎自杀身死。次日,晋军胜利进占楚军营地,食用楚军留下的粮食,在那里休整3日后凯旋回师。鄢陵之战,至此以晋军的胜利而告结束。
鄢陵之战,是晋、楚争霸中第三次战争,也是最后一次两国军队的主力会战,在历史上具有重要的意义。它标志着楚国对中原的争夺从此走向颓势;晋国方面虽然藉此得以重整霸业(即所谓的晋悼公复霸),但其对中原诸侯的控制力也逐渐减弱了。
吴、楚鸡父之战
吴、楚两国为争霸江淮流域公元前519年在(周敬王元年)所进行的在鸡父(楚地,今河南固始东南)之战,是春秋末期的一次重要会战。在这场会战中,吴军实施正确的作战指导,巧妙选择作战地点和时间,运用示形动敌,伏击突袭等战法,出奇制胜,大破楚军,从而逐渐夺取了吴、楚战争的主动权。
公元前546年,宋国向戌倡导诸侯弭兵会盟后,中原诸侯列国之间出现了相对和平的局面。当时,晋、楚、齐、秦四强国,都因国势趋于衰弱,国内矛盾激化,而被迫放慢了对外扩张、争霸活动的步伐。与此同时,偏处于东南部的吴国和越国则先后兴盛起来,开始加入大国争霸的行列,由此,战争的重心也从黄河流域转移到了长江、淮河流域,从中原诸侯国转移到了楚、吴、越诸国。
吴国是一个新兴的国家,辖有今江苏、上海大部和浙江、安徽的一部。自吴王寿梦(前586年—前561年)起,经济逐渐发展,国势开始强盛。当时晋国出于同楚国争霸斗争的需要,采纳楚亡臣申公巫臣联吴制楚的建议,主动地与吴国缔结了战略同盟,让吴国从侧面打击楚国,以牵制楚国的北上。而日渐强大起来的吴国,为了进入中原,也将楚国作为第一个战略打击的目标,因此欣然接受晋国的拉拢,坚决摆脱了对楚的臣属关系,并积极动用武力,同楚国争夺淮河流域。自寿梦至吴王僚的60余年间,两国战争频繁,互有胜负,但是总的趋势却是楚国日遭削弱,吴国兵锋咄咄逼人,渐占上风。鸡父之战就是吴、楚长年争战中的重要一战。
公元前519年,吴王僚率公子光等,举兵进攻楚国控制下的淮河流域战略要地州来(今安徽凤台)。楚平王闻讯后,即下令楚军与顿(今河南商城南)、胡(今安徽阜阳西北)、沈(今河南沈邱)、蔡(今河南新蔡)、陈(今河南睢阳)、许(今河南叶县)等国军队组成七国联军前往救援州来,并令尹阳匄带病督师。吴军统帅部见楚联军力量强盛,来势凶猛,遂迅速撤去对州来的包围,将部队移驻于钟离地区(今安徽凤阳东临淮关),以避敌锋锐,伺机行动。
楚联军在进军途中,带病督师的楚令尹阳匄即子暇死于军中。联军士气,顿时沮为之丧低落,只好回师鸡父,拟稍事休整后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吴公子光听说楚军统帅阳匄身亡,楚联军不战而退,认定这正是吴军把握战机,击破敌人的良机,便向吴王僚建议,率军尾随,捕捉机会。他的分析是这样的:“随从楚国的诸侯虽多,但都是些小国,而且都是为楚国所胁迫而来。这些小国也有各自的弱点。具体的说,胡、沈两国国君年幼骄狂;陈国帅师的大夫夏啮强硬,但却固执;顿、许、蔡等国则一直憎恨楚国的压迫,它们同楚国之间心怀各异,可以乘机加以利用。至于楚军内部,情况也很糟糕。主帅病死,指挥军队的司马资历低浅,楚军士气低落,政令不一,貌似强大,实则虚弱。”最后他得出结论是:“七国联军同役而不同心,兵力虽多,但也可击败”。公子光的分析入情合理,吴王僚欣然采纳,并针对敌情作出具体周密的计划:迅速向楚联军逼近,定于在到达鸡父战场后的次日即发起攻击,利用当天“晦日”(七月二十九日)的特殊条件,乘敌不备,以奇袭取胜。在兵力部署上,先以一部兵力攻击胡、沈、陈的军队,打乱其他诸侯国的军队,然后再集中兵力攻击楚军。并决定在作战中采取先示敌以“去备薄威”,后以“敦阵整族猛攻之”的灵活战法。
吴军迅速做好一切准备之后,就在古代用兵所忌的当天,突然出现在鸡父战场。此举完全出乎楚军司马意料,仓猝之中,他让湖、沈、陈、顿、蔡、许六国军队列为前阵,以掩护楚军。吴王以自己所帅的中军,公子光所帅的右军,掩余所帅的左军等主力预作埋伏,而以不习战阵的3000囚徒为诱兵攻打胡、沈、陈诸军。双方接战不久,未受过军事训练的吴刑徒乌合之众即散乱退却。胡、沈、陈军见状贸然追击,捕捉战俘,纷纷进入了吴军主力的预设的伏击圈中。这时,吴三军当机立断,从三面突然出击,很快战胜了胡、沈、陈三国军队,并俘杀胡、沈国君和陈国大夫夏啮。尔后,又纵所俘的三国士卒逃回本阵。这些士卒侥幸逃得性命,便纷纷狂奔,口中还叫嚷不已:“我们的国君死了,我们的大夫死了。”许、蔡、顿三国军队见状,军心动摇,阵势大乱。这时,吴军遂乘胜擂鼓呐喊,冲杀向前,直扑三国之师。三国之师的阵势本已动摇,又见吴军蜂拥而来,哪里还有作战的勇气,于是纷纷不战而溃,乱作一团。楚军未及列阵,即被许、蔡等诸侯军之退却所扰乱,已无回天之力,迅速陷于溃败。吴军大获全胜,并乘胜攻占了州来。
鸡父之战是对楚国的一次沉重打击。此战后,楚军对吴国基本采取消极防御的措施,在吴楚战争格局中逐渐趋于被动。
吴、楚柏举之战
柏举之战,发生在公元前506年(周敬王十四年)。这场战争,是吴、楚两国为争夺中原霸主地位所进行的一次重要的战略决战。
吴国是春秋晚期勃兴于南方地区的一个诸侯国家,它在发展过程中,与南方地区的强国楚国产生了尖锐的矛盾,以至长期诉诸武力,兵戎相见。从公元前584年第一次“州来之战”起,两国之间在短短的60余年时间里,曾先后发生过10次大规模的战争,其中吴军全胜6次,楚军全胜1次,互有胜负3次。总的趋势是,吴国逐渐由弱变强,开始占据战略上的主动地位,最终导致了这次决定吴、楚两国胜负的“柏举之战”。
吴王阖闾是一位英明有为的君主。他在即位以后,励精图治,发展生产,改良吏治,整军经武,并大胆起用伍子胥、孙武、伯苗等外来的杰出军政人才,积极从事争霸大业。这时,西方的强楚,就成了吴国前进道路上的最大障碍。阖闾为了实现自己成为中原霸主的梦想。就必须打垮或削弱楚国,吴、楚间的战略决战箭在弦上,势在必行。
楚国当时的现状,为阖闾的梦想得以实现提供了有利的契机。进入春秋以来,楚同晋国长期征战,争霸中原,搞得民疲财竭,国力中衰。同时楚国内部政治黑暗,军事无能,民众怨愤,君臣离心,也给吴国创造了可乘之机。所以说,当时的楚国,虽然貌似庞然大物,余威尚存,其实早已是外强中干,经不得“风吹浪打”了。吴楚柏举之战前夕,楚国实际上已经处于战略上的被动地位。
当然,从整体实力上来说,楚对吴还是具有一定的优势。所以当公元前512年阖闾第一次提出大举攻楚的战略计划时,睿智的孙子即以“民劳,未可,待之”的理由加以劝阻。不过,吴国君臣并未消极地守株待兔,等待敌人出现破绽,而是积极运用谋略,创造条件,完成敌我优劣对比的转换。为此,它首先是攻灭楚国的羽翼——徐和钟吾这两个小国,为进而伐楚扫清道路。其次,采用伍子胥提出的“疲楚误楚”的战略方针,将吴军分为三支,轮番出击,骚扰楚军,麻痹敌手。这一措施实行了六年有余,吴军先后袭击楚国的夷(今安徽涡阳附近)、潜(今安徽霍山北)、六(今安徽六安北)等地,害得楚军疲于奔命,斗志沮丧。同时,吴军这种稍尝辄止、不作决战的做法,也给楚军造成错觉,误以为吴军的行动仅仅是“骚扰”而已,而忽视了吴军这些“佯动”的背后所包藏的“祸心”,放松了对吴国的应有警惕。
公元前506年,给楚国致命一击的时机终于来到了。这年秋天,楚国大军围攻蔡国,蔡在危急中向吴国求救。另外,唐国国君也愤恨于楚国的不断侵凌勒索,而主动与吴国通好,要求助吴抗楚。唐、蔡两国虽是蕞尔小国,但位居楚国的北部侧背,战略地位相当重要。吴国通过和它们结盟,可以实施其避开楚国正面,进行战略迂回、大举突袭,直捣腹心的作战计划。
同年冬天,吴王阖闾亲率其弟夫概和谋臣武伍子胥、伯嚭、孙武等人,倾全国3万水陆之师,乘楚军连年作战极度疲惫,东北部防务空虚薄弱之隙,进行战略奇袭。吴军溯淮水浩荡西进。进抵淮汭(今安徽凤台附近,一说今河南潢州西北)后舍舟登陆,以3500精锐士卒为前锋,在蔡、唐军的配合导引下,兵不血刃,迅速地通过楚国北部大隧、直辕、冥呃三关险隘(在今河南信阳南),挺进到汉水东岸。取得“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的战略效果。这堪称实践孙子“以迂为直”原则的杰出典范。
楚军在极其被动的情况下仓猝应战。楚昭王急派令尹囊瓦、左司马沈尹戌、武城大夫黑、大夫史皇等人率军赶至汉水西岸进行防御。两军隔着汉水互相对峙。
楚军的左司马沈尹戌,是一位头脑冷静的优秀军事指挥家。他针对吴军作战的特点,向统帅囊瓦提出如下建议:由囊瓦率楚军主力沿汉水西岸阻击吴军的进攻,正面牵制吴军。而由他本人北上方城(今河南方城县境),征集那里的楚军,迂回到吴军的侧后,毁坏吴军舟楫,阻塞三关,切断吴军的归路。囊瓦起初同意了沈尹戌的建议,可是待沈尹戌奔方城后,却又听从了武城大夫黑和大夫史皇的挑拨怂恿,出于贪立战功的心理,一改原先商定的作战计划,采取冒进速战的方针,不待沈尹戌军完成迂回包抄行动,即擅自单独渡过汉水向吴军发起了进攻。
吴军见楚军主动出击,大喜过望,遂采取后退疲敌、寻机决战的方针,主动由汉水东岸后撒。囊瓦果然中计,尾随吴军而来,自小别(在今湖北汉川东南)至大别(含湖北境大别山脉)间,连续与吴军交战,但结果总是失利,由此而造成士气低落、军队疲惫。
吴军见楚军已陷入完全被动的困境,于是当机立断,决定同楚军进行战略决战。十一月十九日,吴军在柏举(今湖北汉川县北,一说湖北麻城)列阵迎战楚军。阖闾弟夫概认为囊瓦素来不得人心,楚军无死战之志。因此主张,立即主动发起攻击。指出,只要吴军一进攻,楚军就必然溃逃,届时再以主力投入战斗,必能大获全胜。但阖闾出于谨慎而否决了夫概的意见。夫概不愿望放弃这一胜敌的良机,便率领自己的五千部属,奋勇进攻囊瓦的军队。楚军一触即溃,阵势大乱。阖闾见夫概部突击成功,乃乘机以主力投入交战,扩张战果,大胜楚军。囊瓦失魂落魄,弃军逃奔郑国,史皇战死沙场。
楚军主力在柏举遭重创后狼狈向西溃逃。吴军及时实施战略追击,终于在柏举西南的清发水(今湖北安陆西的氵员)追及楚军。吴军“因敌制胜”,用“半济击”的战法,再度给渡河逃命中的楚军以沉重的打击。吴军继续追击,至雍氵筮(今湖北京山县西南)追及正在埋锅造饭的楚囊瓦军的残部,大破之。并与由息(今河南息县西南)回救楚军沈尹戌部遭遇。经过反复激烈的拼杀,楚军又被战败,主将沈尹戌重伤身亡。至此,楚军全线败溃,郢都(今湖北江陵西北)完全暴露在吴军面前。吴军长驱直入,势如破竹,五战五胜,于十一月二十九,一举攻陷郢都。楚昭王凄凄惨惨,惶惶如丧家之犬逃往随国(今湖北随州)。柏举之战遂以吴军的辉煌胜利而告结束。
吴军入郢后,上下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忘乎所以,纵暴郢都,内讧迭起,在秦、楚联军的反击下,军事、政治均陷于被动,最后被迫退回吴国。这用孙子的话来说,就是“夫战胜攻取,而不修其功者,凶。命曰费留”。
柏举之战是春秋晚期一次规模宏大、战法灵活、影响深远的大战。吴军灵活机动,因敌用兵,以迂回奔袭、后退疲敌、寻机决战、深远追击的战法,一举战胜多年的敌手楚国,给长期称雄的楚国以十分沉重的打击,从而改变了春秋晚期的整个战略格局,为吴国的进一步崛起,进而争霸中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桂陵之战
孙武死后一百多年,孙家又出了一位大军事家——孙膑。孙膑所处的时代,已经是战国中期了。
孙膑自幼酷爱祖传的兵法十三篇,和他一道学习的还有魏国人庞涓。两人情同手足,但性格上却迥然不同:孙膑比较内向,忠厚朴实,好学上进;而庞涓则比较外露,华而不实,好高骛远。学习三年之后,两人在思想上开始发生分歧。孙膑总感到自己学的不多,要继续攻读;而庞涓则自以为能,急于去求取功名。
庞涓本是魏国人。晋在战国初期分成了魏、韩、赵三家诸侯,而魏国首先通过变法,迅速成为一个强国。特别是魏惠王在公元前369年即位以来,器重各种人才,四处张榜,访求将相。庞涓辞别了孙膑,来到魏国都城大梁,并最终取得魏惠王的信任,当上了魏国的将军。他练兵有方,指挥果敢,首次对卫、宋等小国用兵,就大获全胜。齐军入侵魏国边境,也被庞涓赶了出去。一时间,小国胆寒,大国心惊,庞涓的名声迅速传播开去。
这时庞涓想到了孙膑。他想孙膑是齐国人,学识比自己高明,如果将来回到齐国去任将,恐怕会对自己不利。于是,庞涓派人把孙膑请到了魏国,推荐给魏惠王。后来,他又怕孙膑胜过自己,就用阴谋剜去了孙膑的两个膝盖骨。一天,有个齐国使者来魏国,了解到孙膑是个很有才能的人,就设法将孙膑秘藏于车中,带到了齐国。庞涓闻知孙膑失踪,连忙派人四处搜寻,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庞涓害怕魏王追究,便叫左右申报孙膑已落水而死,骗过了魏王。
孙膑来到齐国都城临淄,立即受到了齐国大将军田忌的热烈欢迎。田忌见孙膑面色苍白,双膝脓肿,十分心疼,未及晋见(田)齐桓公,就把孙膑接到自己府上,请名医诊治,送美食调养。孙膑很快恢复了健康。
田忌对孙膑非常敬重,国事、家事都喜欢同他商量。孙膑对田忌感激不尽,也时时进言献策,为之分忧。
孙膑的智谋第一次显露,是他出主意帮助田忌赛马。原来齐桓公喜欢赛马,时常和贵族们赛马赌输赢,每次下的赌注都很大。田忌养了不少好马,可是每次三场赛马都输。有一次,孙膑跟田忌去观看赛马,回来后对田忌说:“下次赛马,尽管下大注,我有法使你赢。”田忌大喜,在智能方面,他相信孙膑简直胜过相信自己。所以在下一次赛马时,田忌每场下注一千两,三场就是三千两。等到临场比赛时,孙膑对田忌说:“请用您的下等马去同国君的上等马比赛,先输一场。再用您的上等马去同他的中等马比赛,用您的中等马同他的下等马比赛,赢回两场。三场两胜,这就是我们的对策。”
比赛结果真如孙膑安排的那样,田忌一负两胜,得黄金一千两。齐桓公惊得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这时,田忌笑着对齐桓公解释说:“臣今日获胜,并不是因为马力加增,完全是依靠了孙膑的妙计。”于是,他把孙膑的对策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桓公。齐桓公明白了底细,赞叹道:“就这么件小事,也足见孙先生的智慧非凡。”便马上召见孙膑,与之谈论兵法,大为叹服,遂拜孙膑为军师。齐军在孙膑的调教下,改变了防御体系,完全放开了手脚,在四邻的不断袭扰中,打出了威风。南边的楚国不敢再骚扰齐国边境,西边的赵国不敢再到黄河来捕鱼,其余周边国家也不敢再对齐国用强了。
孙膑从魏国秘密来到齐国这件事,庞涓连一点音信也不知道。孙膑失踪的时间愈久,他就愈加放心,管你孙膑是死是活,都碍不着我庞涓的手脚了!庞涓的心思已经完全转到如何大显身手、建立赫赫武功的问题上。作为魏国将军的庞涓,并不满足于对各小国作战的胜利,而是早就琢磨着如何对邻近的大国下手,拿谁来开刀。
那时,魏国西边筑长城与秦国相隔,南边与韩国、楚国接壤,东边以淮水、颍水为界与齐国相邻,北边以漳河为界与赵国相交。在这些邻国中,秦、齐、楚较强,而韩、赵较弱。因此,魏国对韩、赵两国的主意已经打得很久了。尤其是赵国,竟敢疏远魏国,投靠齐国,与齐结成联盟,这对魏国的威胁确实不小。
庞涓决定先从赵国开刀。在他看来,赵国实力单薄,可以马到成功;而瓦解了齐、赵联盟,齐国也会势孤力单。于是,他面奏魏惠王,陈说利害,决心伐赵。惠王当然同意,并正式下令,命庞涓统率八万全副铠甲的精锐部队出征赵国。
公元前354年,庞涓亲率大军,直取赵国都城邯郸。魏军装备精良,十分勇悍,庞涓指挥自如,势如破竹,第二年就兵临城下,将邯郸围了个水泄不通。
邯郸危在旦夕。国君赵成侯一面命令守臣凑集军民之力,拼命固守,一面火速派人向齐国求救,表示愿把中山(今河北定州一带)这块地方让给齐国,作为出兵援救的报酬,并向齐国指出,如果赵国不保,战火势必向齐国蔓延。
继桓公之后担任齐国国君的威王因齐(前357年即位)也看清了这种形势。魏国攻打赵国,无非是杀鸡给猴看,与其今后自己单独伐魏,还不如现在以援救赵国为名,两国合力,狠狠地揍它一顿。再说,援救赵国,实际上就是一种进攻性的自卫。何况赵国还是自己的盟国,赵国受到威胁,出兵救援,正是坚持正义。决心已定,齐威王立即想到了孙膑。孙膑精通兵法,多谋善断,又熟悉魏国国情,且痛恨庞涓,这正是他报仇雪恨、建立战功的极好机会,于是准备任命孙膑为主将,率兵救赵。
孙膑却辞谢说:“我是受过刑的人,做主将万万不可。”齐威王不解其意。孙膑解释说:“做主将,就要打出我的旗号,庞涓得知,必然会引起高度警惕。再说,做主将,就应该带头冲锋陷阵,我双腿已残,不能身先士卒,势必影响士气。对敌人,应尽量表现自己的无能;对部下,要尽量发挥自己的威力。这才是用兵之道。”于是齐威王改任田忌为主将,孙膑作军师,立即起兵,援救赵国。
田忌打出“田”字旗号,率领齐军浩浩荡荡向西开进。孙膑坐在有篷帐的车子里,随军进发,暗中策划,而不让敌人发觉。
田忌准备率兵直奔赵国都城,与赵夹击魏军,以解邯郸之围。孙膑却连连摇头,认为不可。他对田忌说:“魏军攻打邯郸甚急,邯郸已朝不保夕,不等我们部队赶到,就会失守。当前已不需要解邯郸之围,而是要解救赵国之危。”
田忌为之一震,说:“军师言之有理。既然如此,你看怎么办呢?”
孙膑说:“要解开一团乱丝乱麻,不能抓在手里强拉硬扯;要劝开两个打架的人,不能插身进去拳打脚踢。救兵解围也是这个道理。我们应避开敌人充实的地方,而打击他虚弱的部位,敌人看到形势与己不利,有了顾忌,自然就可以解围了。”
田忌急切地问道:“照军师所言,我们向何处进军呢?”
孙膑详细指点说:“现在,魏国把最精锐的部队用来对外,而把老弱残兵留在国内防卫,弱敌就在这里。我看,您与其统率大军去攻其精锐,还不如直扑魏都大梁,占领其要道,控制其交通,攻击他们防务空虚的地方。魏军主力知道后,必然放弃对赵国的进攻,而回师自救。这样,我们就可以一举两得:一则解除赵国之危,二则使魏军奔波疲惫,我们即可从中获利,掌握战争的主动权!”
田忌伸出拇指,高兴地说:“真是一条绝妙好计!”遂立即率兵直奔魏国。齐军攻入魏境时,果然不出孙膑所料,邯郸已于公元前353年10月被庞涓占领了。庞涓乘胜又攻打归附赵国的卫国,以扫清侧翼,一心要把赵国置于死地。
田忌探知卫国被围,魏军就在近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急忙找孙膑商量。孙膑说:“请您率兵向南佯攻襄陵(今河南睢县西)。襄陵城小而管辖地盘大,人多兵马壮,是魏国的军事要地,很难攻下。我们这是有意让敌人迷惑不解。攻打襄陵O有宋国,北有卫国,路上还有魏国的市丘城,这就意味着我们的粮草断绝了通道。魏军看到我们战法笨拙,必然会麻痹轻敌。”田忌心领神会,立即拔营启程,向南直扑襄陵。
且说庞涓闻知齐国出兵,先是一惊,生怕国内空虚,经不起齐军的进攻,正准备调整部队,回师对付齐军。忽又闻报齐军正扑向襄陵,不禁大笑道:“简直是糊涂将军!襄陵极难攻下,待我攻下卫国,再去回救也不迟。”于是,便命令魏军继续攻卫。
齐军来到襄陵,孙膑又改变了策略。当田忌正要派兵攻城的时候,孙膑问道:“率兵前来的都大夫中,谁最不会打仗?”
田忌说:“率领齐城(即山东临淄)、高唐(今山东高唐)部队的两位都大夫。”
孙膑说:“那就派这两个都大夫兵分两路,强攻襄陵。”从齐城、高唐两地来的部队,在不会打仗的两个都大夫率领下,分兵强攻襄陵,结果被守军打得大败。
庞涓获悉,高兴得手舞足蹈,更加不把齐军放在眼里。就在齐军攻打襄陵、庞涓尚未回兵的关头,孙膑从容地对田忌说:“到时候了!请您集中各路部队,迅速向大梁挺进。”
齐军放弃了对襄陵的攻打,集中兵力,绕道直插魏都大梁。魏惠王闻讯,大为震惊,立即命令庞涓火速撤兵回援。庞涓这才着急起来,部队来不及休整,立即传令返回本土作战。他十分后悔没有及时阻击齐军,竟让齐军哄瞒过去,深入到国都去了。接到魏王的命令,他急如星火,指挥部队昼夜兼程,人不歇脚,马不停蹄,恨不得马上赶回魏国。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孙膑已在桂陵(今河南长垣西南)布下阵势,以逸待劳,正等待着他庞涓落网呢!
桂陵是魏国的交通要道,也是魏军主力回援的必经之地。这里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孙膑、田忌就在这里摆好了战场,设下了圈套。
庞涓一路上气急败坏,心急如焚。他轻视齐军,只顾前进,武器、粮草都顾不上多带。魏军连续行军,得不到休息,士兵精疲力竭,活像打了败仗的逃兵。庞涓自以为齐军战将无能,后援不继,自己一旦回师,即可全歼。哪知一到桂陵,只见齐军漫山遍野,阵容整齐,斗志高昂,刀枪林立。庞涓看到这般阵势,慌了手脚,但事情既已至此,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指挥进击。魏军早已疲惫不堪,哪里经得起齐军精锐轮番冲杀,再加上马无草,人无粮,刀枪弓箭都得不到补充,不两天便被齐军打得七零八落。不可一世的庞涓急忙收拾残部,星夜逃回大梁去了。
事后庞涓打听到,齐军的决策者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不见、与自己势不两立的孙膑。一想到孙膑,他就感到后怕,顿足捶胸叹道:“这瘸子果然叛魏返齐,我上了他围魏救赵的当了。”
长平之战
公元前260年(秦昭王四十七年、赵孝成王六年),魏国在长平战败,40多万士兵被秦军活埋。
因为赵国接收秦国的上党郡而引发的秦、赵长平之战,到这一年已经进入第三年。秦国不断在长平周围诱扰赵国主帅廉颇,廉颇却不为所动,坚守不出,等待秦军的疲惫。而在赵国内部,由于把几乎全部兵力都压在了长平,赵王很希望能与秦国一决胜负,因而不断指责廉颇。秦国丞相范雎得知这一消息后,就使用了秦国惯用的反间计。他派人到赵国,用金钱打通关节,向赵王吹风说,秦国最怕的是赵奢的儿子赵括,而廉颇最好对付不过,不久就要投降了。赵王信以为真,就用赵括接替了廉颇。
赵括少年时就学习兵法,说起兵法来头头是道,连他的父亲,智勇双全的赵奢也说不过他。但他只会纸上谈兵,实战经验全无。到任之后,赵括一改廉颇的战略,贸然出击,主动与秦军交手。而秦国的主师白起,久经沙场,立刻就引诱赵括上了钩。白起佯装败走,赵括便率领大军追击。当追到秦国的壁垒跟前时,白起的伏兵杀出,把赵军冲断为两截。赵军进退两难,只好就地筑起壁垒,等待援军。秦昭王闻讯,亲自征发援军,并阻断了赵军的粮道。赵军断粮46天,赵括本人也在拼死突围中战死,赵军40多万人就都投降了秦军。白起怕留下后患,除了让其中的240个年少者回到赵国外,将余下的赵军全部坑杀。长平之战,赵军先后损失士卒45万,致使国力大衰,只有坐待灭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