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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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阳光青郁的初夏

如果说夏天来了,有的人还不信。我是在恍然深春的接连几个晴日下,走进夏天的。墨镜,T恤,清茶,将我直接引领入了青郁漫漫的休闲农庄,翠绿的草木像四散簇拥的士兵,在阳光的灿烂下,璀然生辉。

虽是上午十点,阳光已经将那些盎然的绿意搓洗得很干净。我没有随众人走进某个两层的小楼的格子里去玩牌,而是独自沿着渔塘的廊岸游走,走出三五十步,便在一个毡顶式的四方亭中安坐下来。一副八座的方桌椅,将我的纸笔、手机、香烟尽盛其上。那些清漆染就的质朴木具,已在不知多少闹不清男女老少的臀臂磨擦下失去了光泽,凭生而出一些杂乱无章的细线般的黑痕,见证了当下新农村建设的如火如荼,以及市场经济蜂拥而来的岁月。

当一个身穿白短袖制服的青年女服务员,用托盘端着两盅茶从身后空旷的回廊经过时,我无视她的淡漠,叫住她吩咐了几句,一会儿桌上就凭添了一个紫砂壶的茶杯。不用细看,我猜是陶土仿制。再来一壶水!我朝怏怏而去的那个服务员的背影高声叫道。好!她头也不回。待得半杯茶都被不知不觉饮尽了,仍不见踪影。于是,我揣着暗然而生的忿闷,点起一支烟,挎起包,收起手机,便朝渔塘尽头的工作间走去。五六个一模一样的服务员,都自顾自忙着,坐在屋里分筷子装筷袋,目光陈晦,看见我仿佛只是看见一只不起眼的猫狗。我叫住一个提壶拎杯的服务员,守着她给灌了一壶水,提在手里,这才得胜地归去。

在回亭子的路上,我这才发现,回廊顶上的架子,稀疏地爬着一些老态龙钟的葡萄藤,朵朵新生的绿叶,在铁丝与竹杆的依托中,阿斗号般不思进取。回廊的外沿,松散地垂挂着一些冬瓜状的红纸灯笼,上面分明印着“陶醉”的字迹,在微风的轻拂下摇摆不定。靠塘岸一侧,一溜儿齐腰高的桃树,不象要匆忙成长又不像急着结果的样子,让我晃上一眼便瘵目光移去了别处,如同看见的连一只寻常的猫狗都不是。回廊的另一侧,种着桃树般高的万年青,紧密相连成一线,将旁边的草坪截然分开,如同王母金簪的无情一划,便活生生地坏掉了两个饮食男女偷情寻欢的好事。

不知何时,附近绿林中看不见的喇叭,幽然奏起了古琴的韵律,夹杂着麻雀的啾啾鸣叫与黄鹂偶尔一声的呓吟。倾耳一听,似是《高山流水》,却让我想起那个从不曾识得的用二胡拉《二泉映月》的瞎子阿炳,以及秦淮河上某个怀抱琵琶幽怨弹唱的青楼艺妓。世间的沧凉,透过岁月的尘封,直达心底。让人蓦觉得茫然,一下子想起许多事,又象什么也没有想起,一片空寂。

草坪上,与毡亭紧邻的是一个小型的羽毛球场,一张横隔的空网,在渐自晃眼的阳光下,恍然无物。再过去,就是两张同样露天坝里的乒乓球桌,在遭到无人青睐的境况下,落寞地发怵。在它们的外侧,一个三十米长的草庐将一块可何游人亲近土壤的菜园隔在了外面。举目一望,约二十来亩。远远地,两个头戴草帽的老人正躬身拾缀于其间,将夏的光须一锹一锄地植入大地,平常而无惊喜。

来到这个远郊的所在,虽然渔塘就在眼前,可我却没有半点渔猎的兴趣。想是那样的静守,已不适宜于我,我宁肯熬到晌午,坐到餐桌上去自在地挑夹那些大盘相盛的肥嫩可口的鱼块。慵懒,象一种病,在人类的群落里漫延无声。或许,正如不甘寂寞的人们,只有融身于青绿的世界,才能于无底的缄默中,寻见心灵的复归。

初夏果然来了,阳光青郁,亮晃晃地映射着这个自然与人工混淆不清的世界。将那些墨镜、T恤与纸笔,在淡然流逝的时光中,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