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失踪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台门口冒出一个毛茸茸染着黄色头发的脑袋来，办公室的胖子章君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叫道：“就知道你在这里，唐唐，要下去啦。”
“盒饭来了？”唐沐容仍然比着眼睛仰起头感受的天空的一切。
“不！是梅姨叫我们开会。”章君忍不住吐槽道，“看起来挺好打交道的一个人，没想到才刚来几天，就惦记上我们这点可怜的下班时间了，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罗。”
“别骗自己了，”唐沐容转过身来，笑了笑，“日子从来就没有好过这一说。”
章君苦笑着摇摇头，低声提醒道：“最近小心点，听说老板很不满公司的纪律涣散，要杀鸡骇猴，别撞枪口上了。”
“没事，只要我们先开枪就行了。”唐沐容随口说道，迅速离开了天台。章君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明白什么意思，摸了摸后脑勺，喃喃道：“怎么开？哪有枪？只有一身肉。”也跟着下了楼梯。
两人回到公司的会议室，综合科的其他七名同事都已经坐在长桌两旁，每人面前都摆放着几张打印纸，分别是公司考勤制度和个人绩效考核明细，梅姐看到人都到齐，说道：“不好意思啊，占用大家的时间，现在开个小会，都已经吃完午饭了吧？”
其他人都点点头，只有唐沐容摇头道：“没有。”
本来只是表示一下关心，却还真有人没吃饭，梅姐看着一脸无辜的唐沐容，思路一下子被打断了，她眼珠转了半天，仿佛刚才什么都没问一样，说道：“这个会是按照老板的指示召开的，我们先来说说纪律问题。”
“公司虽然没有考勤，但不等于可以随意迟到早退。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观察你们，”梅姐缓缓说道，“有的同事习惯性迟到。”
听到这句话，章君不着痕迹地看了唐沐容一眼，唐沐容皱起了眉头，她翻起了自己面前的绩效考核表——别的同事都是一张纸，最多两张纸，只有她是四张纸，对工作内容的数量和质量都有提高，还额外增加了一些东西。
“有的同事虽然没有迟到，但也没在电脑面前工作，而是做些私人的事情，比如听音乐啊，看新闻啊，吃早餐啊，吃零食啊。”梅姐似笑非笑地说道。
听到这儿，章君顾不得唐沐容，在自己心里抹了额头的一把汗。
“有的同事干脆趴在桌子上睡觉，睡醒了才开始工作。”梅姐有意无意地瞥向唐沐容，手指敲打着面前几张打印出来的有excel表格的纸，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上面密密麻麻记录了每个人的名字、迟到时间、上班开小差内容等等，威胁的意味非常明显。
“梅姐怎么知道这些的？”身边的同事大白碰了章君一下，不解地低声问道。
“大概，”章君朝会议室天花板上亮起了暗红色的摄像头努努嘴，“他们正式启用摄像头来监视一切了吧？”
听到这句话，同事们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抬头看着摄像头，沉默不语。
30来岁的梅姐是老板高薪从大公司挖过来的，面善，脸上总是挂着笑，只是穿着打扮都很普通，口才一般，工作能力不详，虽然大家知道她新官上任会烧三把火，但是没想到能做得这么狠。
会议室里寂静无声，就像空无一人，梅姐只是淡淡地笑着，仿佛很享受这一刻。
“看来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我还是先吃饭吧。”唐沐容自顾自地说道，也不等梅姐说话，站起来跑回综合科端来盒饭，一边吃一边毫不在意地挥手说道：“别管我，你们继续。”
梅姐脸色有些难看，想要发作最后却忍住了，继续说道：“现在老板要求严格执行公司的考勤，那么从明天起，请大家严格遵守公司制度，无论迟到、早退、上班时间睡觉或者吃零食，对不起，都得按规定交罚款。出于人性化考虑，对于今天之前的违纪，既往不咎。大家说，可以吗？”
“我们综合科经常需要加班。”章君小声地说了一句，“所以有时候大家上班时间晚了点，或者做了点自己的事情。”
“综合科加班多是事实，但这不能成为理由。如果加班是因为工作做不完，那就提高工作效率；如果是其他部门配合不当，那就理顺流程。”梅姐自信地笑道，“相信我，没有什么问题是必须通过违反考勤纪律来解决的。大家还有疑问吗？”
“那下班时间呢？”唐沐容将饭菜一扫而光，满意地抹了抹嘴巴问道。
“下班时间？”梅姐没想到会有这么一问，不懂是什么意思，只是故作镇定地笑道，“下班时间问我干吗？当然是想干什么干什么，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上班时间，你们必须认真工作。”
“哦。”唐沐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抱歉地一笑说道，“不好意思，现在是下班时间，我要走了。”
“现在离上班只有几分钟了，你还打算去哪里？”梅姐也看了看手机，不怒反笑，一字一句问道。
“总之，不是这里。”唐沐容轻描淡写道，她站起身来，走出了会议室，通过会议室打开的门，章君坐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唐沐容端着空饭盒走出了公司大门，朝左边直接走去。
“既然唐唐有事要忙，那就把她的工作放到最后谈。”梅姐深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心情后，才说道，“接下来，我们来讨论绩效考核的事情，大家一个一个过，确认了就签字领军令状。”
章君打了个激灵，注意力转移到自己面前的绩效考核表上，不再关注唐沐容的去向。
这场会议一开就是好几个小时，把每个人的绩效考核承诺书一一签完字，梅姐已经喉干舌燥，她抿了口蜂蜜柚子水，抬头看了看，说道：“唐唐怎么还没回来，小章，去喊一下她。”
“好的。”章君尽量热情地回答，他刚来不久，还在试用期，凡是跑腿的事就是他的事。
章君首先回到综合科，人没在，外套挂在椅背，手机放在桌上、记事本摊开放着——仿佛唐沐容中午离开后就没回来过。章君有些奇怪，叫上一位女同事去洗手间找了一圈，没看到。
梅姐不耐烦了，打电话来催促，章君只能先回办公室，说暂时没找到人。
“她出去了吗？”梅姐疑惑地问道。
“出去了应该会带上手机吧？”章君说道。
“是不是又到天台去了？”大白说道。
“有可能。”章君眼前一亮。
“叫她下来！”梅姐有些生气，“还有，以后天台的侧门要锁起来，上班时间决不允许随便离开办公室。”
章君费力地爬上天台，这里空空荡荡，一目了然，只看到两个其他科室的同事在上面抽烟聊天，问了一下，他们刚来，并没有看到唐沐容。
“这就怪了。”章君疑惑地摇摇头，只能硬着头皮回去告诉还在会议室等待的梅姐。
“还是没找到人？也联系不上？而且没有请假，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去向？”梅姐冷冷问道。
“是的。”章君无可奈何地回答道。
“行！”梅姐冷冷一笑道，“跟我来！”
章君面色沉重地跟着梅姐来到行政部的主任室，梅姐指着自己的25吋电脑显示器说道：“你用这台电脑调出前台的监控，找找看，唐唐是什么时候离开公司的。”
看来平时梅姐就是通过这台电脑监控所有同事的行动了，章君撇撇嘴。
坐在沙发上的梅姐玩起了手机，突然想起什么，提醒道：“对了，你只看前台的监控，别的不要乱看。”
“好的。”章君连忙恭敬地回答道。
章君熟练地调查前台监控，查到中午12时55分，唐唐端着空饭盒走出了公司大门，往左边走去——那边放着垃圾桶。然后，有十几个人进进出出，但唐唐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现在，下午5时20分。
章君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为了怕自己搞错，他还特意一帧一帧地播放监控录像，但事实就是这样——唐唐再也没有回来过。
“怎么这么久？看到唐唐了吗？”梅姐的手机都快玩得没电了，这才抬起头来，不耐烦地问道。
“看是看到了——”章君欲言又止。
“一个大男人，怎么说话总是吞吞吐吐的？”梅姐不满地摇摇头道，“唐唐是什么时候离开公司的？”
“中午开会的时候，她离开，就没有回来了。”章君脸一红，连忙说道，“梅姐，这下可麻烦了！”
“这麻烦是唐唐自己找来的！”梅姐眉头一挑：“明天告诉她，今天下午的考勤她是旷工。”
章君急急摇头道：“梅姐，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梅姐脸一沉。
“唐唐出了公司大门，是朝左边走的！”章君急起来，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朝左边走又怎么啦？”梅姐不以为然道。
“朝右边走，是去电梯和走楼梯，朝左边走，只能丢垃圾，或者上天台。”章君竭力解释道。
“天台不是没看到唐唐吗？”梅姐不解地问道。
“是啊，天台没看到唐唐。”章君拼命点头。
“那唐唐人呢？”看着章君惊恐的样子，梅姐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是啊，那唐唐人呢？”章君反问道。
梅姐盯着章君的眼睛，突然反应过来——一个人突然在天台失踪，还会有其他可能吗？
迟疑片刻，梅姐面色惨白，马上大叫道：“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说不定是唐唐丢完垃圾，就直接坐电梯下楼去了，监控正好漏掉了这一段。”
“我看了三遍监控，”梅姐惊慌失措这一叫，章君反而冷静了下来，沉声道，“唐唐要坐电梯或者走楼梯，必须经过公司的大门口，但一直没有看到唐唐出现。”
“那——”梅姐顿时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完全没有了主意，“唐唐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不是我造成的吧？”
“先别急，还有很多可能性，”章君想了想回答道，“但唐唐是上班失踪的，我们也有义务去找找。说不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别自己吓自己。”
“对！对！现在就去找。”梅姐稍稍恢复了些冷静，“把综合科的同事都叫来，一起找！注意千万不要别惊动其他同事。”
很快，综合科的同事都赶了过来，梅姐和章君留在办公室，继续反复查看监控，有的同事被派往物业联系，一面调取电梯的监控，看看能不能找到唐唐，一面叫物业工作人员打开天台配电间和储水罐的门，剩下的人都下楼去，围着大楼四周进行地毯式搜查，寻找任何可能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