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巧合
周舟出了公共厕所的时候，詹天盛已经消失在视线之中。这里都是三十多年历史的平房，到处是乱搭乱建，违章建筑林立，道路狭窄，看似四通八达却又到处堵起来，如同迷宫一样，不是本地人根本绕不出来。随便拐个弯就看不到人，更别说根本没有路灯。
“妈的！”周舟怒骂一声。他一边发短信通知廖莹，一边凝神屏息，果然听到不远处有奔跑的声音，马上如影随形般追了上去。
2分钟后，听到身后甩不开的急促脚步声，詹天盛马上后悔了，自己应该第一时间躲起来而不是逃走的，没想到在门面提前逃走的平凡男人会主动找上门来，没想到那家伙的身手会强到这种地步！真要过招，自己只怕扛不过三个回合吧？
仗着地利优势，詹天盛还掌握着先机，可他心里清楚，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优势会被渐渐抵消，那个叫廖莹的女人一赶过来，自己只有束手就擒了。他捏了捏手中的“戴宗牌”，心里盘算着可能要靠这个救命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被“周舟”追得太紧，詹天盛已经有些慌不择路了，斜眼看到正四处张望的“廖莹”出现在了不远处，詹天盛不得不再次变向，这时他才意识到，“周舟”在追击的同时，还调动着“廖莹”，两人配合着将自己逼向巷子的最深处。
发现了“周舟”的游刃有余，詹天盛心下凛然，咬牙朝繁华的大街上跑去，虽然目标会变得更加明显，但人多眼杂，起码“周舟”和“廖莹”没法乱来。而身后，意识到詹天盛的转向，“周舟”陡然加快了速度。
好不容易跑到路边，绿灯刚刚放行，一辆汽车从鼻尖飞驰而过，詹天盛急忙停了下来，眼角已经可以看到“周舟”和“廖莹”从两面包抄过来。詹天盛微微一笑，捏紧了“戴宗牌”，打算瞬间移动到马路对面去。
然而下一刻，詹天盛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巨大的疑问：“戴宗牌”的这个“神行”技能是真正的瞬移吗？能够无视任何障碍吗？如果只是快速移动的话，和汽车撞上了会怎么样？自己会被撞飞，还是会被撞碎吗？
詹天盛意识到自己大意了，他根本就没有掌握“戴宗牌”的特性，只是凭借想象做出了判断，但这种判断是非常不可靠的。万一猜错了，会怎么样？尽管被“周舟”抓住很惨，但总比马上就赌命好吧？
这一迟疑的工夫，“周舟”的手已经搭在了肩膀上，五指有力地扣住了肩胛骨，让詹天盛无法动弹半分，“周舟”阴丝丝地说道：“看来，今晚我们有得谈了。”
与此同时，詹天盛感觉腰间一凉，“廖莹”热情地挽住了他的胳膊，依偎在他身边，暗中却将一柄匕首递了过来。
詹天盛绷紧的神经松弛了下来，他告诉自己，要冷静，还有机会，要把握“戴宗牌”的最好时机，但心里很沮丧——最好的时机已经失去了。
“詹天盛？”一个带着疑问的、苍老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詹天盛、“周舟”和“廖莹”齐刷刷地回头看去，一个头发发白的老人家和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说话的那个老人家眉毛一展，大笑道：“哈！没看错，真是你！”
“您是？”詹天盛并不认识这两人，心中又惊又喜，却不知是何方神圣，只能试探着问道。
“我叫胡安定，找你找得好辛苦啊！”胡安定手捻胡须，欣慰地说道。
“老人家！”“廖莹”变了个人似的，娇羞地说道，“我们今晚有活动，有什么事可以明天再说吗？”
感觉到匕首刺破了衣服，逼近到皮肤，鸡皮疙瘩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冒出来，詹天盛只能没口子地点头。
“不好意思！”站在胡安定身边的年轻人上前一步，从口袋中掏出警官证来，严肃地说道，“我是派出所民警黄小帅，现在要詹天盛协助调查，你们有什么活动的话，请安排到明天吧。”
“廖莹”目光一凛，“周舟”却暗暗摇了摇头，朝附近数个店铺门口的摄像头扫了一眼，“廖莹”微微点头，松开了詹天盛的胳膊，笑道：“好！那就明天见罗！”
说罢，“周舟”和“廖莹”扬长而去，年轻人还要上前问话，却被胡安定拉了一把，这才停住脚步。
“周舟”和“廖莹”很快消失在人海中，只留下詹天盛和胡安定则大眼瞪着小眼。
过了一会，黄小帅才满头雾水地问道：“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胡安定点点头，“我也想这么问呢。”
“师傅，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查他们的身份证？”黄小帅问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啊，”胡安定摇摇头，“人家是怕了你这张皮，把他们逼急了，就不好说了。”
黄小帅捏紧了拳头，脸上还不太服气，却没有再说话。
“找个地儿说说话吧？”胡安定看着犹自惊魂未定的詹天盛，温和地说道，“去派出所你应该能安心吧？”
詹天盛点点头，打开手机给舒蔓发了个短信，然后带着胡安定和黄小帅到“徐记煲仔饭”找莫名其妙的老板拿了三份订好的煲仔饭，一起来到医院不远处的派出所。
“原来您是兴盛超市的保安主任啊。”听到胡安定的自我介绍，詹天盛这才恍然大悟。
“对于你的突然出现，我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反复查看了最近几个月的监控录像，终于找到了你的身影，比对你的买单时间，很遗憾你没有使用会员卡，所以找了我做警察时候的徒弟黄小帅，他从这一带商铺的监控摄像头调到了你的踪影，查到了医院——在追查过程中，意外发现有另外的人在暗中调查你，他们虽然更专业，但比不过小帅这种地头蛇，耳目众多。我有点担心，说今晚无论如何要见见你，这才刚好遇上。”胡安定轻描淡写地说道，但大家都知道，这种枯燥的调查需要付出巨大的时间和精力成本，还很有可能没有结果，需要强大的意志才能做到。
“这个——”詹天盛不好意思地问道，“您这么积极地想要找到我，是要给我发奖金吗？”
在一旁看电脑的黄小帅噗呲一声将口中的茶水吐了出来，胡安定波澜不惊的脸上有些尴尬，顺口道：“是，是要给你发奖金，还打算给你举办一个颁奖仪式。”
“仪式就算了，奖金就行。”詹天盛喜滋滋地说道。
“也行。”胡安定连忙说道，“不过嘛，情况还是要核实的，可不能闹搞错了人的笑话，对吧？你当时站在哪里？当时有人看到你的举动了吗？”
“呃——”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詹天盛费力地想了半天，摇了摇头，“当时事情发生得太快，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是不是自己救的人，我都有些怀疑……”
“我就知道是这样。”胡安定叹息道。
“大概有可能是那个原因了。”黄小帅说道。
“什么原因？”詹天盛好奇地问道。
“根据我们调查，上周五下午超市一带发生了电流浪涌现象，供电局也证实了这点，所有交流电供电的监控摄像头和硬盘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所以——”黄小帅说道，“没有能够证实是你救人的任何视频。”
“虽然很遗憾你不是超人而是普通人，”胡安定微笑道，“但我更欣慰。”
“那我的奖金？”詹天盛心下窃喜，却装成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样。
“黄了。”胡安定盯着詹天盛的眼睛，说道，“只能等下请你吃宵夜，如果你还吃得下的话！不贵，但是吃起来安心。再说了，你当时救人并不是为了奖金吧？”
“当然不是。”詹天盛也知道自己表演过头了，收敛了点，正色道，“更何况今晚你们救了我一命，比奖金值钱多了。”
“客气了。”胡安定摆摆手，也不以为意。
此时此刻，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詹天盛将上周五和今晚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确认了！那两个人，不是缉毒警察，都是假冒的。”黄小帅通过内部网络，已经基本核实了“周舟”“廖莹”的假身份，“小詹你的出行没有任何问题，他们是吓唬你的。”
“嗯。”胡安定心中早有了定论，如果是真缉毒警察，怎么也不会被一个基层派出所民警吓怕。
“另外，上周五晚上在红星大市场附近安置小区的仓库，确实是缉毒警察行动，”黄小帅说道，“不过行动完全失败，扑了个空。”
“扑了个空？”詹天盛惊讶地问道。
“是。所以那两个假警察有一点没说错，当时如果你没逃跑的话，现在已经没事了。”黄小帅说道。
“呃。”詹天盛只能苦笑。
“看来是毒贩子的反钓鱼。”胡安定早已见怪不怪了，“为了让缉毒警察的内线暴露出来，特地找了你们这群新手背锅，只是没想到你跑了而已。”
“看来当时溜掉那个家伙就是内线了，但他为什么要来找你呢？”黄小帅兴致勃勃地问道。
“而且，你是怎么认出这个家伙的？你和他没打过交道啊。”胡安定也没有想通。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找我，但其实我没认出来。”詹天盛表情古怪。
“你没认出来？”黄小帅皱起了眉头。
“你是诈他的？”胡安定双眉挑起。
“不，我是故意说错的！”詹天盛也觉得不可思议，“其实我只是认出了老郑的声音而已。”
“他是老郑？”黄小帅赫然跳了起来，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怎么可能认出老郑的声音？他不是一直用变声软件吗？”胡安定也大吃一惊。
“上周五出事后，我反复听老郑的电话内容——每次都录了音，想要追查点线索，结果自然毫无收获。这段时间不是一直没出门没事做吗？我找了几个声音反向解析软件进行处理玩，听到十几种所谓的原声吧？结果那个周舟一开口，正好和其中一种声音一模一样。”詹天盛解释道，确实是太巧了。
“但是你没有直接说破，而是把目标指向另一个人，想要误导老郑以为你认错人了？”胡安定问道。
“是啊。”詹天盛苦笑了，“结果歪打正着，又把老郑的另一个身份揭破了。真是弄巧成拙了。”
众人不免摇头，唏嘘不已。
“对了，我现在要不要加入证人保护计划什么的，比如整容、换身份、去外地安排份旱涝保收的工作，这辈子就归国家养了？”詹天盛异想天开道。
“你想得倒美！”黄小帅呸了一口，“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也没提供，就想着国家养你一辈子？做梦吧！”
“我觉得现在担心的应该是老郑了，”胡安定想了想说道，“他既然露了尾巴，又被真警察盯上了，还不赶紧溜？留在这里等着被抓吗？”
“对！你的线索我已经提供给缉毒大队的兄弟们了，不过没提你的名字，就说是内线线索。”黄小帅肯定地点点头，“我也觉得老郑应该跑了，但最近这段时间我和兄弟们会盯紧点，只要你不离开这座城市，应该是安全的。我们这里可不是龙蛇混杂的边陲小镇，而是天网保护的大城市，犯罪分子还是有顾忌的。”
“嗨！说来说去，还是被禁足了。”詹天盛摇摇头，这叫什么事呀，他问道，“如果你们没有过来，那两个人会把我带去哪里？”
“谁知道呢？”黄小帅摇头道，“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这个老郑，到底是毒贩子？中介？还是内线？或者是双重卧底呢？”胡安定的思绪飘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