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床下人（五）
星期二的上午第二节课，方幸辞出现在了教室里，他的蓝发有些掉色，变成了浅蓝，显得脸部又白了些，原本立体的五官，更是让他看起来像蓝发碧眼外国小哥。
他一进⻔，就往叶宸所在的位置旁坐了下来，把背包一撂塞进抽屉里，拿出两颗糖，放一颗在叶宸面前的书本上，另一颗拆开准备吃。
“鉴于你昨晚在队里优秀的表现，奖励你一颗糖吃，别客气!这是队⻓应该给予的福利。”说完，他手里的那颗糖进了嘴里，与牙⻮碰撞发出响声。
叶宸那双刚准备翻书的手，因为一颗糖顿了两三秒，然后翻开书让它滑落在一旁，颇有些无语地说道：“这算什么福利。”
“那你想要什么?”方幸辞一脸坏笑地凑了过来，歪头轻声地说道:“难道你想要直播间里的那种福利?想要那种⻛格啊?我看看我能不能满足你，提前说一下哈，未成年是底线!”
叶宸斜睨了他一眼，看到老师正从⻔外进来，便扭回头，没去理他。
由于叶宸他们坐在第一排，老师一眼就能看⻅他们，尤其是许久没来上过课的方幸辞。
老师在前台整理多媒体电脑，边和方幸辞说话:“这学期变乖了啊，准时上课，又做第一排，是打算结课考试拿第一?”
“这是必须的啊!整个学校谁不知道李老师的勘查课是最牛的!我肯定不会丢您的脸。”方幸辞的夸赞令老师不禁发笑。
“一点都没变，嘴还是那么贫!”
“李老师您也一点儿都没变，跟我十年前⻅到的一样年轻!”
“行了行了，你就会用这一招转移话题，书本带了吗?”李老师看着他一脸无辜乐天派的笑容，绷不住严肃的脸色。
方幸辞上课哪需要什么书啊，都会背了，但还是从叶宸手中扯过书放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对老师说道:“我跟班长看一本，节约纸张。嘻嘻~”
李老师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摇了摇头，继续准备着今天的课件。
叶宸试着把书本拽回来，却被方幸辞按着动不了。
“你还真要和我看一本书?”他问。
“当然啊!”方幸辞小声道:“没书本坐在第一排多尴尬啊，全程看PPT我头会断的，低头看书我至少还能走神一会儿~”
“可这样我不好在书上记笔记。”因为他就坐在叶宸的右手边。
“没关系呀，我帮你记，你跟我说就好了。”方幸辞又拿走叶宸的一支笔，“而且这本书我都看过好几遍了，哪里是重点我都知道，放心!”
叶宸也不好拒绝，不然在老师的眼里，他这个班⻓似乎有那么些不近人情。
结果，第一堂课，两人时不时地头贴头，肘碰肘，连说话时的气息都能捕捉到，叶宸只觉得和别人离得太近很不舒服，但方幸辞的鼻头和脸颊却微微有些泛着粉红。
叶宸以为是两人挨得太近热气吹红的，便直起身子与他拉开了些距离，反而更清楚地看⻅方幸辞的脸。
他左手撑着下巴，嘴唇微抿着，眼睛看着书，睫毛细⻓地垂下，细⻓白皙的手指玩弄着笔，过耳的⻓发顺落在脸颊旁，离近看，真的像是一个女生。
如果他不出声的话......
叶宸莫名地感到被毛衣包裹的身体温度在上升，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已经看着方幸辞走神了很久，直到下课铃响，才惊了他一跳，下意识地直回身子把书本给抽了回去。
“哎，你干嘛!”方幸辞没注意，笔尖正好落在本子上，划了一个⻓线，“我可不是故意的，是你突然把书扯走了。”
叶宸没回话，合上了书本。
方幸辞也不知他怎么了，拍了他手臂，凑过来说道:“今天下午没课，跟我去一趟公安局。”
“去那儿干什么?”他的话转移了叶宸的注意力，那种奇怪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我昨天不是和你说了警局正在查刘尊友的案子吗?他们并不知道另外三个案子，所以我想...今天去警局了解一下情况，看看游戏里的案子跟现实里的案子到底有什么联系，顺便把我们知道的全部告诉他们，让他们把四个案子合并到上头去办。”
“你去就好了，为什么叫上我?”叶宸有些犹豫。
“因为你也是目击证人啊!”方幸辞说:“当时看⻅黑衣人杀人的是我们俩对不对?进吕群枝房间观察的人也是你对不对?你要我一个人怎么跟警方说我在游戏里看到凶手杀人了?谁信啊!这破游戏还不能回放!你跟我一起去才可以给我证明啊!”
“难道你不想去真实的现场里看一下案件和游戏里的区别?或许我们可以帮助警方快速地抓到凶手。”方幸辞很想要说服他。
叶宸之所以会犹豫，其中之一的原因是这种感觉就像他牵扯了几桩刑事案件，要成为目击证人去接受警察的盘问。
而自从他更名改籍后，他一直小心处事，尽量不犯事，怕自己的身份被深究。
虽然他成为警校一员，通过老师和警方时常联系，他也小心谨慎着。
可他的身边，出现了A市公安总局的局⻓儿子，只要稍微不注意，与对方交往过深，迟早会暴露。至少在成为警察为父亲洗刷冤屈之前，他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叶宸看着方幸辞对自己没丝毫有戒备的脸，也不认为他这么做是有其它目的，最后点头轻声道了个“好”字。
方幸辞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拉过叶宸面前的书，摊开在两人之间，准备上第二节课。
而之后的他，就没有那么乖了，一直安静不搞事情对于他来说，太难了。
叶宸除了在书本上画标记外，也准备了一个本子记老师讲的重要内容或是随口一提的案例，以便之后去图书馆查相关内容。
所以，当叶宸抬头看PTT和低头记笔记的时间里，方幸辞用左手遮挡纸⻚，右手拿红笔在空白的位置画画，嘴⻆紧咬着牙忍笑。
当下课铃声响起叶宸抽回书本时，他看到上面多出来一个“自己”的半身，一只手里拿着细⻓棍子指向画了红线的地方，头上画了一个气泡框，写着:“注意，这是考点!”
但他的头上和身后还被画了狼的耳朵和尾巴......
叶宸有些不悦地问方幸辞:“你很无聊吗?在别人的书本上画这种东⻄。”
方幸辞从抽屉里拿出包斜挎进肩头，理所当然地说道:“确实有点无聊，你不觉得书本里只有文字太单调了吗?我学过美术，画得挺像你的啊!哦，除了那两只耳朵和尾巴，拟物化的你多可爱啊~就当感谢你借我看书了!”
“......”叶宸虽然有点强迫症，但也拿方幸辞没办法，只能提醒自己下次不要做他的旁边。
“好了别纠结这本书了，都已经下课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方幸辞催促道:“中午想吃什么?我请你，学校附近好像又开了许多家新店，我觉得可以......”
“不用了，我习惯去⻝堂。”叶宸背起书包，就朝⻔外走去。
方幸辞连忙赶上他的步子，“别呀，你去⻝堂吃那我怎么办?不是说好等会儿一起去警局的吗?”
“你随便去哪吃都行，二十分钟后约个地方⻅。”
“你...你怎么这么不嫌麻烦啊?”方幸辞咽了一口闷气，妥协道:“行，去⻝堂吃，但我没带校园卡，你得帮我刷。”
叶宸没回应，但却和他保持着相同的步调，朝⻝堂走去。
方幸辞上一次在学校⻝堂就餐，还是......高一的时候，用他爸爸的卡，一晃眼六年过去了。
⻝堂修整翻新了两次，不少窗口处都增加了新的饮⻝，但口味与他平时吃的仍有些差距，以至于在⻝堂逛了一圈，也没发现和胃口的。
而叶宸早已打了一份套餐找个位置坐了下来，方幸辞看他吃的这么少，又准备搞点小动作。
他去小碗菜的地方打了三荤一素，回到叶宸的对面坐下，把碗放在两人中间，卡也还给了他。
“你平时中午就吃这么少?”
叶宸收卡的时候⻅他点了这么多菜，反问道:“这些你吃的完?”
“吃不完啊，所以你也吃。”
“那你可以少点一些啊。”叶宸脸上明显有些拒绝，既讨厌浪费⻝物，又不想...方幸辞故作纠结的模样，说道:“好不容易来一次⻝堂，每样菜都想吃，我们俩男的，这点菜还是可以干完的吧?”
他没等叶宸回应，用筷子给对方夹了一块肉，“筷子干净的，我还没动，嘻嘻，吃饭~”
叶宸只好低头继续吃饭，先把自己碗里的⻝物吃完，再去吃方幸辞点的⻝物。
可方幸辞从吃下第一口肉开始，便后悔点这么多菜了，但还是勉强嚼碎⻝物咽下，在叶宸和他对视的时候回以笑脸...
期间，两人还聊了些话。
叶宸说道:“我听...老师说，你从初中开始就警察来大学听课，为什么对刑侦感兴趣?受父亲的影响?”
方幸辞:“不全是，大部分是受罪犯的影响。”
叶宸:“受罪犯的影响?为什么?”
“就是因为小时候看了那些女性...”方幸辞即使刹住，嘴里刚喂进一口饭，抬头看向叶宸，顿了顿说道:“就...就我爸当年不是警察嘛，我通过他看到了不少案件，觉得凶手太猖狂了，心中那个正义感直冲脑⻔，就想当警察了。”
方幸辞反问他：“那你呢?为什么想当警察?别告诉我是因为喜欢玩侦探悬疑游戏，真实的案件跟游戏可不一样。”
叶宸沉默了，抬眼看向方幸辞，心里藏着事，两双眼睛直直看向对方，却无法读懂对方内心真正深藏的秘密，被一抹雾萦绕着。
最后，叶宸放下筷子，说道:“没什么理由，我吃完了。”然后便低头看手机。
方幸辞要是没有得到想知道的东⻄，反而会更想知道，他赶忙吃了最后几口菜，擦擦嘴说自己也吃完了，两人便一同离开了⻝堂。
方幸辞带着叶宸来到自己停⻋的位置，开了一辆黑色的小轿⻋，叶宸不想欠方幸辞那么多好意，提出他来开⻋，方幸辞当然不会跟他抢。
叶宸接过钥匙启动⻋子，按照导航驶出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