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将军故里的乡土情结
——记平江县教育体育局派驻长寿镇汤塅村帮扶工作队长、村支部第一书记毛强
人们常说的“五里八将军”，说的就是平江县长寿镇。1955年首次授衔平江籍共和国52名将军中，长寿镇就有13位之多。长寿镇是个名副其实的将军之乡。毛强作为平江县委县政府派出的扶贫干部，在将军故里的扶贫路上深感肩上的责任重如泰山。2016年县教体局领导跟他谈话时，他就有这种压力。他不是怕吃苦，他担心的是怕因自己的能力水平问题而辜负组织，辜负将军故里的百姓。他想，既然单位领导相信了他，选择了他，他就应该义无反顾地担起责任。出发之前，他征求了家人的意见。家人先是犹豫，后来还是支持他去。只要对毛强工作有利的，家人吃再多的苦也会支持，所以毛强坚定地去了。
一、初生牛犊不怕虎
毛强是平江县教体局的一名公务员，妻子在一所中学任教。2016年9月，学校开学没多久，因单位工作方面的原因，教体局领导要求毛强中途接替单位驻福寿山镇吉星村的扶贫工作。出发前，妻子一直为毛强驻村而坐立不安。毛强先前是征求过她意见的，为支持毛强的工作，她同意了。当毛强要出发时，她又舍不得他离开。虽然不是离乡背井，也不是去异国他乡，但也是下乡驻村，也要长时间住在村里。毛强也舍不得离开家，舍不得离开妻子儿子和老妈。他知道妻子肚子里又一个新生命一天天在长大，以后的日子妻子要承受更多辛苦。孩子上初中，学业紧，要辅导；父亲刚去世，坟上还是新土，老妈心里一时难以适应，这些都要妻子去料理。想到这些，毛强心里极不平静。毛强动身的那天，妻子开学的各项工作不能脱身，没有请假送他。天还没亮，她起床给毛强做了早餐。这时，老妈也起床了。她知道儿子自小就吃了很多苦，由于父亲身体一直不好，家里的重体力劳动一直由毛强承担。老妈疼爱毛强，让他多读点书，让妹妹早早辍学去打工为毛强挣学费。毛强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1999年顺利考上了大学，2003年毕业后通过公开招考，考入平江县八中，一年后调入县四中，在四中期间与该校老师黄双喜结婚。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又要毛强去乡下受苦，老妈当然心疼。见儿媳起来，她也起来帮帮忙。
出发的那天，老妈送儿子上车，母子俩各提一个箱子。在车门关上的那一刻，老妈已老泪纵横。送他去的局领导劝着毛强的妈妈说：“大娘，您别惦记他，过不了三五天就要回来一趟的。”
毛强去的福寿山吉星村，吉星村并非是人们理想中吉星高照之地。进村要走十多里的盘山公路，村子在半山腰，下半年常常是云雾缭绕，气温低、湿度大，能见度极差。毛强去的时间已到9月中下旬，一年的脱贫迎检工作马上来临。看到村上的情况，没有半点头绪，毛强一头雾水。他不得不进行全面走访摸底，整理资料。在茫茫的大山里，他没有考虑哪天是工作日，哪天是休息日。进了村子只知道天天跟村民打交道，做规定要做的工作。不知不觉间，日子过了二十多天了。坐在不足十平方米的房间里，他开始想家了。想他的老妈，想他的怀孕妻子和读初中的儿子。掏出手机想打电话问问，可手机完全没有信号，成了聋子的耳朵。白天打电话也只能爬到山顶上，信号还时断时续。于是他趁夜色来到屋后的树林里走走。明朗的月光下，沿着弯弯的小路往山上走，呼吸新鮮的空气，神清气爽。走到山顶，见山的背面一个影子朝他的方向移动。他吓出了一身冷汗，深更半夜的还有谁在这山里，莫非真是见活鬼了？他平日胆子挺小的，到了这个时候，他只能硬挺了，是人是鬼也要一见真容。头顶一轮冷月，站在原地等着那影子向他靠近，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来了，脚腿像筛糠簸米，抖个不停。见影子快要接近他的时候，他大声高喊：“谁？”那影子没有回音。毛强更加害怕了，难道是不会说人话的鬼怪吗？毛强大声说：“你不回答，我要用石头砸了。”那影子不慌不忙地说：“我。”毛强听出来了，是贫困户赖某。他是个智障患者，四十多岁，未娶。毛强来村后，送了三只羊给他养。傍晚时分，三只羊回来了两只，仍有一只不知去向。他一个人在山上来来回回找了很久，依然没找到。山上虽然明月高悬，但雾气时浓时淡，飘忽不定，能见度低。毛强从他去过的反方向往山下去寻找，在山坡下的泉水边找到了赖某走失的山羊，并把它送到了赖某的家。这件事被山里人听说后，山里人说：“山上凶猛的野兽多，一个人在山上碰上了野兽难以招架，毛强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二、将军故里慰英魂
2017年2月，吉星村出列后，毛强又被安排到了长寿镇的汤塅村。长寿镇是名副其实的将军故里。1928年7月，平江起义失败后，彭德怀率领部队北上井岗山与红四军会合，就是从原南桥乡经汤塅村进入江西境内，登上井冈山。这里许多热血青年，跟随彭德怀部队北上抗日，抛洒热血，为中国革命胜利立下汗马功劳，甚至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英雄的故土，流过汗、流过血、献过命的地方，为告慰英灵，毛强默默地把天大的责任扛在肩上。
沿着当年彭德怀元帅走过的路往深处走，就是通往汤塅的路。汤塅村是夹在大山腋下的村子，狭长的山沟把村子拉成一条长带，从村头到村尾长达十公里。可谓是“万山丛中一飘带”。进村的路全是山路，车子跑完这段路程少说也要个把小时。沿途都是茂密的森林，路边密集的树枝携手相牵，把山道架成了绿色的“涵洞”。走进“涵洞”，一阵阵阴凉扑面而来，真有高处不胜寒的感受。车辆在“涵洞”里不是爬坡就是下岭，时起时伏。山路弯弯，惊心动魄。毛强说，汤塅村的路太难走，进得来、出不去。怪不得当年日本鬼子和国民党兵就不敢进来。人进了汤塅就不想打回转，原因是不愿再走难走的路。路上弯道一个接一个，毛强数过，走进汤塅，山岭上弯道有378个。
到了汤塅村，喝了汤塅水，就是汤塅人。毛强进了汤塅，把自己完全当成了名汤塅村的一员了。2月16日报到，就拿上仅有的镇政府提供的贫困户花名册，一户户一家家去走访，用步子测量出距离，画出全村的概况图、贫困户居住分布图、地质灾害图、产业规划图。高山出灾情。汤塅的地质条件决定了汤塅村向来是灾情多发地。2017年6月和8月，两场山洪把全村200多亩玄参全部报废，血本无归，教训惨痛。毛强吸取教训，借地生财，借水行舟，把村上的药农组织起来到山外租田租地，避免山洪灾害造成的损失。产业可以借地生财，到山外发展，但村上的贫困群众却搬不出大山。怎么办？毛强只能一户户将他们迁到安全地方去安家。灾情发生，全村停电，村子里一片漆黑，毛强跟村干部把蜡烛一支支送进农户。所有的通讯工具无处充电，全部停摆。一位村民把他家的发电机提供给村里应急用电，村干部手机轮流充电。2017年6月30日的一次洪灾，毛强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毛强带着村支两委班子成员在全村范围内排查险情，突然接到家里妻子的电话，家里房子后墙冲倒了，洪水带着泥土冲进了屋里，屋子里进了三四十公分深的泥水，家具全在水中游泳。毛强首先问：“人安全吗？”妻子在电话里哽哽咽咽地说人都出来了。毛强知道妻子怀有八个月的身孕，带着老人和一个九岁的儿子，行动极不方便。但在他赶不回家也不能赶回家的紧急关头，他只能委屈妻子了。听说人没事，毛强安慰鼓励妻子坚持住，叫她把老妈和孩子转移到安全地方，房子一切都不管。妻子挺着肚子，骑着电动摩托车将老妈和孩子带上，披上雨衣，钻进了风雨中，向镇上学校的临时房子驶去。雨点打在脸上，她眼睛眯成一条线，无法睁开，眼前的路一片水茫茫。孩子躲在雨衣下不停地说：“妈，我怕……”老妈坐在车后，看着这瓢泼大雨，心里一直在打鼓，紧张地伏在儿媳背后，一遍又一遍叮嘱：“孩子呀！慢点，慢点……”毛强妻子当然心里也很害怕，但在这情况下，她只能安慰孩子和老妈：“没事，你们放心。”
家里的灾情，毛强交给了妻子，自己继续在村子里一户户排查。这时，村部值班室电话响了。贫困户冯欢才来电话说他家已经进水，进出道路淹水一米多深，老两口困在屋里出来不了。山里房子都是土坯房，土坯房最怕水浸泡。毛强带上一个村干部调头冒雨前往大山深处的冯欢才家赶去。他家一片汪洋，房子后面的山冲里，浑浊的洪水翻滚着咆哮而下。门前的路不见了。平日再熟悉的山路，在一片汪洋中没有半点迹象。毛强他们每人手里拿着一根竹竿，一当支力点，二当探路棍，两人手拉手，在齐腰深的水中一步步前行。滔滔洪水中，若是一人失足踏空掉入门前的小港中，两人就会被翻滚的洪水一齐卷走。毛强虽然出生在农村，却从没见过这来势汹汹的洪水。当时，在他们两个人的心里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生命危险，想的是怎么把困在洪水中的贫困户救出来。大雨仍在倾盆而下，两人眼睛眯成一条小缝。冯欢才两口子站在门前渐渐涨高的水中，向他们喊话：“在这里，我们在这里。”毛强眯着眼睛一步步向房子靠近。走近房子，他们一人背一个，把冯欢才两口子背在背上往回走。回来的路水位涨高了，行走更加艰难。人在洪水中像失去平衡的小船，东揺西晃。洪水在身边哗哗地卷着旋涡，随时有把人卷走的危险。冯欢才的老伴吓得哭喊着：“我怕！我好怕！”村干部安慰她说：“别怕！不会出事的。”直到把他们安排到安全地方，她双手仍不停地拍打着胸部说：“吓死了！真吓死了！”三四十米的距离，毛强他们在水中来去走了半个多小时。
2017年7月，毛强吃过晚饭一个人在村子里走访，走到庙湾安置点时，碰见宋华石的母亲突然昏倒在家门口。毛强赶紧跑过去，电话通知村委副书记开车过来把老人送到镇上医院。医院诊断为老年中风，说晚到半小时就没救了。在医院，毛强和村干部把老人抬上抬下、抬进抬出做检查。忙完赶到村里已是晚上十二点多钟。老人的儿子没有什么可以表达救母之恩的，主动当起了村里的义务防火宣传员。天天行走在村前屋后，宣讲森林防火知识。
一件件贴心为民、忘我救人的事情，感动了山里的群众。他们说村里真正来了一位能干事、会干事的救命恩人，扶贫真正是扶到了实处。听到这些言语，毛强心里感到了一丝安慰。到这时他才觉得自己的工作已对得住组织和人民，已对得住将军故里的英灵。
三、帮扶帮在点子上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是山里孩子的普遍现象。毛强当过人民教师，又是一名教育系统派来扶贫的扶贫队长，培养孩子是他骨子里的不变的本质，也是扶贫队员的义务所在。山里的孩子见家里穷，大多数初中没毕业就不想读书了，出去打工为父母减轻点负担。扶贫先扶智，毛强了解到了这些情况后，以一名扶贫队长和一名人民教师的责任去劝导，把他们请进校门。冯雅婷十三岁，父母长年在外，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初三没读完就不去学校了，老师去她家请了三次请不动，心如铁板一样坚硬。毛强带着村干部到她家先做爷爷奶奶的工作，在大山受够了苦的爷爷奶奶也希望孙女多读点书，能走出大山，不受这个苦。爷爷奶奶说不动她，希望毛强多做点工作。毛强从关心生活学习方面入手帮她买学习用具和学习资料，资助生活费，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直到第五次见面时，孩子终于答应去学校继续读书了。真情终于融化了这颗铁石般坚硬的心。孩子进校那天，毛强把学习用品送给她，鼓励她，希望她认真学习，不要辜负爷爷奶奶的期望。
大山里一年四季都是冷冷清清的。然而，毛强来村后，9月是村子最热闹的时候。毛强为鼓励村上孩子多读书、多成才，向局党组建议，对村子里上大学的学生给予奖励，对特困学生给予资助。局党组书记局长刘日新与分管扶贫工作的副局长李炼煌商议同意，决定每年9月初在村子里举行“与爱同行”扶贫助学行动。让村上孩子感受到读书的乐趣，认识到读书的作用。
九月，大山里彩旗猎猎，人头攒动。村上的父老乡亲，扶老携幼，早早坐到了村部前，观看扶贫助学活动。16位考上大学的孩子和贫困孩子分别领到到了1000元至3000元不等的奖金和贫困资助。当场发放现金3.6万元，孩子们脸上乐开了，如绽放在大山深处的鲜花。他们真正感到了扶贫给他们带来的实惠，极大地鼓舞了山里孩子要脱贫先读书的意志。
山里孩子没有城里孩子的学习条件，全靠孩子勤奋苦学。毛强在村子里走访时，发现冯平安的孩子学习认真刻苦，但方法不正确，当时孩子正读高三，是学习迎大考的关键时期。毛强在城区中学带过多年高三毕业生，有足够的经验。毛强进门陪他聊学习情况，给他分析高三学期如何合理安排好时间，如何复习功课，碰到疑难题目如何取舍，如何从容应对高考，高考过后填报志愿需要注意些什么，使孩子受益匪浅。
汤塅村青年父母大都进城打工，把孩子留给爷爷奶奶带养。爷爷奶奶常被事务缠身，顾及孩子少，孩子缺少早期培养。毛强把村子里原有的幼儿园进行了升级改造，添置儿童娱乐设施，买了新书包、新玩具等，添置空调、餐具，解决孩子中午就餐休息问题。让山里孩子享有城里孩子同等的学习生活待遇。毛强爱大山，爱大山里的孩子，爱大山里的父老乡亲。
（2018年6月12日采访，2018年6月下旬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