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广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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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火烧胸罩

一般说来,小说家大概可以定义为执著于比较怪异(无用的)事物的那种人。时不时为“怎么又来了”那一类事情耿耿于怀。

举个例子。一九七〇年前后从事妇女解放运动的人为了强调妇女解放而作为运动的一环烧掉了胸罩。很久以前的事了,您可知晓?大家聚在广场上,群情激愤地生起篝火,把胸罩一副接一副投入火中。她们的主张是:“这玩意儿在体制上束缚妇女,岂有此理!”报社记者拍照下来,大大报道一番。

那也未尝不可,我想。我因是男性,从物理角度看胸罩把人束缚到怎样的程度,自是上不来实感。但既然人家主张烧,那么烧好了,不应说三道四。

我为之困惑的只有一点:不知那胸罩是新的,还是在一定程度上用过的。这个问号如淡淡的影子紧紧贴在我的脊背。却又因为不能就此细部一一写给报纸(不会写的),所以真相不得而知。不过,估计烧的是一定程度上用过的,新的烧掉未免可惜。我不认为女性会那么浪费。

假如真是新的,那么被烧的胸罩就够可怜的了。在那之前一直恪尽职守(想必)来着,却被一把从衣箱里拽出来,存在意义像被作为十恶不赦的坏蛋一样遭到否定,遭到贬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投入熊熊火中,真是倒霉透顶!尽管没有血缘关系,我还是不由得为之同情。

另外一点不解的,是她们为什么只烧胸罩而不烧紧身裤呢?既然胸罩是束缚人的,那么紧身裤岂不同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束缚人吗?然而紧身裤逍遥法外,高跟鞋和假睫毛也被网开一面,单单胸罩被付之一炬,惨遭始料未及的噩运,就像《日瓦戈医生》[2]被作为某种历史扭曲的象征而必须穿过黑暗的命运长廊一样。可怜之至!无论如何我不想成为“某种象征”什么的,不骗你。

也罢,到现在才细细考证三十年前被烧的胸罩也无济于事了。可我还是想了这许多,闲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