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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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孟尝君? 一言上位

孟尝君叫田文,父亲田婴是齐威王的小儿子,齐宣王的弟弟,货真价实的齐国王族。

孟尝君出生在五月初五,当时人们一般认为,这个时辰出生的人,长大后,会妨碍父母亲。所以他父亲田婴就吩咐孟尝君的母亲——一位出身卑贱的小妾——把孟尝君给扔了。

但是做母亲的,母爱胜过了一切,小妾偷偷地请人把孟尝君养大。

孟尝君很快就长大到必须要见父亲的年龄了,田婴一见这个以为早就扔掉的儿子,大为生气,责怪其母为什么胆敢违背自己的命令。

可怜的母亲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旁边的孟尝君抬头望着父亲,高声道:“父亲,难道我不是你的血脉吗?为什么就因为生在五月初五,就要被抛弃呢?”

田婴道:“因为这时辰出生的人,个子长到和窗户一样高的时候,他的父母亲就会有厄运。”

孟尝君脆生生地回答:“那请问父亲,人的命运是由天决定呢,还是由窗户来决定?如果决定于天,那你忧虑什么呢!如果决定于窗户的高低,那将窗户修得高些就行了。这又是什么难事!”

田婴别扭地看着这孩子,想要就此下令杀掉他,也有些不忍心,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憋了半天,最后非常无奈,道:“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孟尝君做为田府的公子,算是能公开露面了,却也仅仅就是个衣食不缺的贵公子而已。

田婴有四十几个儿子,孟尝君只有开始的时候见了父亲一面,以后,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但他也觉得不错,比起在外面,境遇好多了。

等孟尝君长大了些,有一天,他专门找到田婴,要与父亲说点悄悄话。

田婴几乎就要快忘掉这个儿子了,等到孟尝君自我介绍说,我就是那个五月初五出生,被您所厌弃的田文啊!

田婴这才想起来,他问孟尝君:“这么些年,你也不来见我,现在来找我,有什么事?”

孟尝君道:“父亲大人,您厌弃我,所以,我尽量不在您的面前出现,免得惹您生气。”

“那现在,为何来见我?”

孟尝君恭恭敬敬地给父亲施了个大礼,他拜服在地,道:“父亲,有些话,如果我再不说,恐怕对您,对田家,都非常危险啊!”

田婴笑道:“呵呵,危险!有何危险?”

“父亲,目前在齐国,王上之下,谁的权力最大?”

“我为齐相多年,齐国上下官员,都出自我手,当然是我的权力最大!”田婴心不在焉地说。

“对。整个齐国的人都知道,王之下,就是父亲您最为尊贵,您的权大势重,一言而定齐国诸事,齐国政务的好坏,都要归因在您的头上。”

“不错。”

“可是,齐国现在,比您执掌大权之时,并没有什么大的进步,国库未见充盈,军队未见强大,土地没有增加,齐国在列国中的声威,甚至还不如以前。”

田婴见说,有点生气,觉得这个儿子,这是来指责自己吗!他压抑怒火,狠狠地盯着孟尝君

“然而,”孟尝君愈发恭敬了,继续道,“咱家却是越来越富有了,您的府库中,堆满了金银珠宝、玉帛古玩;您的庄园之多,占了临淄城的半数;您的仆从,可以组成几个千人队;追随您吃饭办事的门客,也是上千人之多。”

田婴忽然意识到什么,他不由地挺直身子,示意孟尝君继续说下去。

“即便是在家中,您的分配政策,也有区别。您的侍妾们都穿的是绫罗绸缎,仆从们吃的都是美酒佳肴。除了与您接近的门客待遇很好之外,其它门客,穿的是粗布衣物,吃的是简陋食物。

“有些门客,对此非常有意见,却不敢在您面前提。而仆从们又常常趾高气扬。门客中间,流传一种说法,说在您这里,做家臣做门客,不如做奴隶、仆从。有人就此想改换门庭,另择高枝,言谈之间,对您非常不利。”

孟尝君注视着父亲,最后说:“我觉得,这种情形,太可怕了!”

田婴听完,不觉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他沉默半晌,道:“你说的很对!那应该怎么办?”

孟尝君道:“第一,辞去相位。王上未必会同意你辞相,但是你的这个态度,他会很高兴的,更加信任你。以后,在相位上,更多的事,先请王上定夺;

“第二,裁减奴仆侍妾,减少他们的供给,严厉约束他们;

“第三,提高门客的待遇,广招贤才。”

田婴拍案起身,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第二天,田婴求见齐王,说自己能力不足,在相位上建树不多,请求辞去相位。

齐王听了,哈哈大笑,道:“辞相?辞什么辞啊!你辞相了,我再去找谁?不准。”

田婴道:“我才德不够,应该退位让贤。”

齐王道:“够不够,我说了算。你就继续做你的相国,不要再提辞相这事!”

田婴道:“大王既然这么信任我,那我继续做相国也行。但是以后,重要的政务,我都要先来请大王定夺。大王到时候,可不要嫌我多事!”

齐王更加高兴了,大笑道:“哈哈哈,你呀你呀,这不知道是听了谁的建议,怕我多心吧!”

田婴道:“不敢瞒大王,是我的儿子田文劝谏我的。”他把昨天孟尝君的一番话,原原本本给齐王讲了一遍。

齐王听了,对田婴道:“你这个儿子,是个人才,好好培养才是。”

回到家,田婴把孟尝君叫来,对他说:“你的三个建议,第一个,我已经采用了,效果非常好。至于另外两个建议,我想,就由你来负责实施吧。从今天起,你就负责家务和门客的事情吧!”

孟尝君在这个位置上如鱼得水,时间不长,田家门风为之一新。不仅那些侍妾、仆从们大为收敛,节约朴实;就是田家的人,也都简朴谦让起来。

而所有门客的待遇得到了极大的提高,来往的宾客也都得到超出一般的招待。

大家都对孟尝君交口陈赞。许多人在田婴面前,提起孟尝君,都是赞不绝口,极力推荐。

没有多久,田婴就把孟尝君立为继承人,家中的俗务,全部交由他打理。等田婴死后,孟尝君就接替他,成为一家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