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的梦想寻找关爱
我并不希望你开始进行深入的心理治疗。我们很少需要心理治疗,我们甚至不需要做什么或改变什么。只要对自己内心保持关注并充满期待地对我们自己进行细致坦诚的观察,切实捕捉并接受我们在某一瞬间的感觉,我们就能帮助自己走出迷雾。
当克利斯蒂娜来找我咨询时,她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她总是忙着帮助其他什么人,或者照顾家里的某个人。在我们的会面中,当我发自内心地询问她,究竟她自己过得怎么样时,她立刻抽泣起来。每一次,她都对自己的反应感到十分惊讶;每一次,哪怕只是在片刻之间,她感到自己才是自己生活的主角,就会十分感动。尽管她随后会开玩笑说,我真是拥有魔法,总是能令她动容落泪。其实非常简单,我只是提出了一个简单而真诚的问题,使她在这一刻找回了自我。
这个关于我们自己的简单而真诚的问题,其实已触及潜藏在水面之下的主体部分。我将在本书中分两部分来对这个简单然而绝对具有疗效的过程进行阐述,最终你会明白,所有你必须了解的关于你自己的知识,所有你内心需要得到调整的情绪和状态,所有的伤痛和恐惧,都会在你生活的关键时刻和关键地点冒出来。因此,你必须正视它们。
即便是一贯乐于助人的克利斯蒂娜,也应该换一种角度来关照自己的生活,哪怕只是突然停下脚步,用这样的问题来审视自己和日常生活:“我究竟想要通过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向众人表现什么?”到处都存在需要帮助的人,生活中她总是被人需要,并以某种形式扮演着圣母的角色。这个简单而真诚的问题或许能使她回想起来,当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不得不在家庭中扮演这样的角色,不论在哪里,她总是不断地重复扮演着这个角色。也许她能意识到,一直以来她都在寻找扮演这个角色的机会,同时又感觉深受这个角色的控制和压抑,以至于她开始痛恨自己不得不生活在这样的状态之下。假如克利斯蒂娜最终能感知自己深层的需求,能使被长期压抑的泪水畅快流淌,并能运用新的意识,就能阻止自己重蹈覆辙。
我们越是始终如一地坚持坦诚面对自己的日常生活,就会越迅速清晰地认识到,其实我们的整个生活,就如一部按照同一剧本不断翻拍的电影。我在地球上不同的国度生活过,至少搬过20次家,更换过数次工作和伴侣,这一切似乎都是为了能让我虚心地去学习人生重要的一课:无论我在哪里,无论我与谁在一起,无论我做什么,我所获得的经验总是与我看待生活的方式有着直接的关系。我们所有人都在这个世界上拍摄着自己的电影,我们可以更换拍摄场地,重新选择演员——我们的伴侣和工作地点以及居住环境——但我们的情感状态和面对生活的态度不会改变。因为编剧和导演正是我们自己,而这一点我们往往早已忘记。
如果你对这一现象有了清醒的认识,那么你就会在日常生活中处处发现它的痕迹。
我有一个女朋友,无论与什么人初次见面,她都会悲观地猜想,对方大概不学无术,或不够高尚纯洁。平时她也会紧张地想,别人是不是在到处说她坏话,或者是不是知道太多关于她的事情。
有一次,我和她外出旅行,希望能够放松放松。但是刚刚走进旅馆房间,我们的感觉就完全不同:我站在阳台上享受着新鲜空气,欣赏外面的景色,而她却没完没了地琢磨,这个房间晚上会不会太吵,因为旅馆附近就是餐馆区。于是我们只好搬到了另外一家旅馆。晚一点儿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洗桑拿。我觉得在寒冷的冬夜泡桑拿很舒服,而她却很快就出去了。后来她告诉我,她觉得桑拿室里似乎很不卫生。她还问我,有没有闻到身旁那位女士身上难闻的气味,是不是看到了对面那位先生不太雅观的脚丫子?所有这些我都没注意到。
我们看到的世界,并不是世界本身,只是自身对世界的认识。在冰山内部,在我们内心的展示空间里,无休止地转动的依然是那卷充满悲伤故事的老胶片。但是我们已很长时间没有走进这间小影院,大部分人甚至早已忘记了它的存在。然而,这个小小的空洞确实存在,就像电影院里我们身后墙上那个放映室的小窗口。影片透过这扇小小的窗口,投射到冰山顶端那个小三角上,经过三维技术的处理,就变成了银幕上的巨大影像。我们的影院是如此完美,以至于我们根本就感觉不到,这仅仅是一部影片而已。影片的故事扣人心弦,使我们几乎忘记了嚼爆米花。
克利斯蒂娜就这样不断地以新的方式,有时甚至完全是无意识地,一再重复着自己童年时代的故事。她接连参加助人行动,一件接着一件。于是就像从前一样,总是有人——首先是她家中大大小小的男人们——需要她的帮助。每到晚上,她总是因整天的奔波忙碌感到筋疲力尽,以至于完全顾不上去想自己过得怎么样。她每天碰到的看起来都是紧急情况,男人们陷于孤立无援、急需帮助的困境中,似乎只有她才能帮助他们克服困难。当我问到她对那个放映室的小窗口有何感受时,她终于在一瞬间摆脱了影片的控制,为自己流下了眼泪。于是她在这一刻回到了真实的自我,感受到自己的故事,也了解到自己的贫乏与需求——她终于一步一步地理解了,自己为什么对丈夫怀有极大的愤怒。
就在银幕上的故事发展到紧要关头,就在看起来故事中的两个主人公在影片中无法拥抱彼此的时候,我们伴侣的身影就会出现在银幕上。在我们明了一切前,放映机就会将魔鬼的身影投射到他的身上。他也就在我们未经加工、没有结局的影片中扮演了一个主角。
这就是克利斯蒂娜的故事。很长时间以来,她已无法看清自己丈夫的真实面孔。只是有一天他突然闯进了银幕,从此开始扮演克利斯蒂娜那部老电影中的男主角。克利斯蒂娜抱怨说,丈夫什么都不管,也从来不关心她究竟需要什么。尽管她从第一眼看到他起,就一直觉得他是她所认识的男人中,最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一个。克利斯蒂娜还有一个弟弟,从小到大独自享受了母亲的关爱,获得了母亲的全部注意力。他处处显得比姐姐柔弱,于是便处处被母亲呵护宠爱。
姐姐在弟弟的阴影笼罩下,越来越因缺乏关爱和照料而变得饥渴难耐。然而她所有希望能吸引注意力的尝试,都是枉费心机。她唯一能引起母亲关注并得到赞赏的,就是像母亲一样,也对比自己弱小的弟弟百般呵护。长此以往,从她还是一个小女孩开始,就接受了成年女性至今都难以突破的桎梏:女人如果想得到关爱,就得帮助男人。而男人只有变得软弱无力,女人才能帮助他们。
你也许无法接受,一个人会如此缺乏理智,完全复制童年时代的经历;你也许认为,一个健康的人绝对不会受此类幻觉的困扰;你也许觉得,总是与愿意将我们的老游戏重演一次的人相遇,本身几乎就是个奇迹。这种僵化的程序或许是难以理喻的,或许如同幻觉在起作用,但它确实决定着我们每一天的各种感觉。我们每个人都跟克利斯蒂娜完全一样,按照这个僵化的模式来确定我们的生活:无论谁在我们的生活中出现,都会不知不觉地马上成为一个固有的角色,由此进入我们内在出于惯性一直在放映的老电影中。
在克利斯蒂娜的事例中,首先是她的丈夫和儿子推进了整个故事的发展,同时起作用的,还有她生活中的其他男人们。为了得到无意识中所期待的关爱和支持,克利斯蒂娜对所有人都悉数给予母亲般的照料。人的本性都是选择轻松舒适的道路行走,于是大家都乐于舒服地接受她的照顾。克利斯蒂娜在家庭中所处的地位,如同护士、帮工和看护。在她的身旁总有人需要帮助,总有人无法完成任务,她不是去关照依赖她的人,就是成为众人的庇护所。于是长此以往,她的儿子养成了一种过于自爱的习惯,而她的丈夫则变得越来越软弱。
于是,男人们变得越来越像从小得到母亲偏爱的弟弟,他们使成年的克利斯蒂娜越来越被物化,陷入了麻木、愤怒和拒绝的状态。他们恰恰就是克利斯蒂娜厌恶的那类人,但他们也正是在与克利斯蒂娜的互动中变成了这样的人。如果她能放弃无条件地去关照这两个男人,就不会无意间使他们变得越来越软弱,那么全家就能成长并保持发展的状态。在我们的咨询过程中,有一天她终于认识到,自己在婚后的家庭中完全重复着当年母亲对她的拒绝,重复着作为女人得不到关爱和不被接受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