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大爷看刀的专注样子让王壹感觉到两人的友谊小船已挂云帆，正乘风破浪而来。
“嘿，小子，这刀上的花瓣是谁给你的？”
“恩公右青龙。”
原来是右青给他的，怪不得。“他怎么会给你这么个东西。”
“用作信物。他说我娘三年后还没回来，我就去壹刀帝国都城落刀城西署找他。”
壹刀帝国都城落刀城，不知白虎仙他们去的是不是那里。落刀城，这个名字有点意思。是落了什么刀在那里？落的是开刀该多好。白虎仙他们能找到开刀与上仙么？他这样无人问津的小神瞒住白虎仙逃出五爪山就是为寻找上仙开刀做贡献。
只是苦了小孩子，母亲不在身边，真是让人难过，送个小礼物给他。
“我有个小东西给你—这花瓣是谁嵌进去的？”
“云叔叔。”
“你叔叔摁的？你看，我这个小东西原本是一颗牙齿，我也将它嵌在刀里头，看能不能...”五爪想将那枚尖尖的牙齿嵌在花瓣的旁边，这样初看就有两片花瓣了。可惜他按了好一阵子，红薯皮一样的脸涨得红通通，脖子上的青筋都快要爆了，也没能将它按进去。
捏着牙齿的大拇指与食指像是骨折，不能拿稳一颗小牙齿，颤抖着递给他，“这个送给你。”
还是第一次收到外人送的礼物。多亏楼珊珊，虎虎书院里的人都知道王壹从小爱脱裤子，是左欢娣的跟屁虫，是咸鱼世家继承人--不卖咸鱼的瞎子的奴婢的儿子。
在书院，他没有朋友，几乎没人正眼瞧他。他挨过最多的打，只顾注意拳头，也就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一个人自得其乐。
“大爷，您送我礼物，要我送什么礼物给您呢？”王壹收了礼，看着这枚淡黄色的牙齿，想着家中有什么东西能配得上它。
“不要叫我大爷，我一个人住在山中，今日能见到你，就当你是我的兄弟。小兄弟，我是你的老大哥，我们是朋友。你以后常来看我，那就是送我礼物了。我叫五爪，你叫什么名字？”
“王壹。五大哥，我以后会常来看您的。”
有人主动愿意跟他做朋友，王壹实实在在将对方当成好朋友。此后，他经常上山去看五爪老大哥，听他说各种花花草草鸡毛鸭蛋，得知他名字的来历是因为他一出生就有五只爪子。“爪子”，用词多么古朴，王壹没多想，谁不是五根手指呢？
六指不是。
王壹的同学中有一人有一只手有六只手指，别人都嘲笑他，王壹从来不笑他，但六指也欺负他。他知道瘦弱的六指只能欺负他，尽管他并不认为自己比他弱，可不忍还手。看到六指挥着六个手指的鸡爪样拳头打他时，也不躲开，就当他给自己按摩，力道刚刚好。
“哎，壹老弟，自不量力的家伙要给他疼痛，让他清醒点，他就会知道自己轻如鸿毛。我教你一些手法。”
王壹从五大哥那里学了些不知名称却非常实用的手法，他对“六指”使用过一次。从此，六指似是意识到自己轻如鸿毛的命运，不敢看轻王壹，一见他来，躲得远远的。
除了阿刀，他现在有一个有血有肉有知识有见识有手法有说不完话的好朋友。他要离开白虎镇去断山府连云观，这是他第一次远行，去之前都没准备与五大哥说，原本打算回来之后，再与他好好大说特说一番。可有空闲，还是去看他。
大岩石下，他们常坐的两块石板正面对面沉默。每次来时，他都见到五爪坐在那里，像是知道他要来，在那里等他。
又去哪棵树上吊了么？
“五大哥，五大哥！”只有回声应答。
爬到大石头上，目之所及，草木泛黄，不见人迹，秋风刮过山野，带着凉意也带来丰收的喜悦。
五爪解释过他挂在树上只为玩玩而已。那他是不愿与他做朋友了，不想见他么？他没有说他住在哪里，只说来这里找他。他现在也许有了新朋友，就不想与他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家伙做朋友了。
王壹在石板上又坐了一会儿，拿着阿刀，抚摩着刀上请云叔叔按上去的那枚牙齿，淡黄的牙齿融入刀中，与先前的片片一样，浸染了黑色，改变了形状。有了两片，看起来如同花瓣的形状更加鲜明。
许是有事吧，他和欢娣都有忙不完的事，五爪作为一个山中的隐士，肯定也有他所不知道的事情要忙。那就下次再来看他，他们是好朋友，送他礼物的朋友当然是好朋友。
租来的车不是马车是牛车，拉车的牛就是阿弯。
得到了想得到的，却没有引来羡慕嫉妒恨，楼珊珊十分失落。阿弯不过是一头牛，没有五彩斑斓的皮毛，没有可供卖弄的奇技，骑在牛背上也展现不出多么美妙的姿态，就像她大侄子说的，“像两个球叠起来。”
此话让楼珊珊圆形肚子都气炸，一脚结束了大侄子的“两球论”。她讨厌阿弯，强壮的阿弯被卖了个好价钱。
“云叔叔，是阿弯！”王壹拍拍它的肚子，又摸摸它的大弯角。阿弯安静地站着，短尾巴甩来甩去，顶王壹的事，它可能忘记了。它是一头牛，它大概记不得什么事。
与阿弯重聚的喜悦让王壹的驾车技术飞速提升。云满天也夸他：“小壹，你真是天生的车把式。”
“是阿弯拉得好。”
阿弯翘起尾巴，真拉了。
“云叔叔，是我和阿弯配合得好，就像刀人合一，我和阿弯现在是车人合一，牛车合一，人牛合一，是不是？”
“是。小壹自己能悟出道理，很好。”云满天坐在一旁，时刻倾听耳旁的风声，他坚信来无影去无踪的“一阵风”来时一定会有迹像，可他没有任何发现。
到了断山府，快到有观村，三天以来一路顺风。吃人的“一阵风”真的只是传闻么？无风不起浪，现在，风从哪边来？
不对，他们今日顺风前行，速度比昨日逆风而行快一些。可现在，有逆风，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变成的逆风，这是没有方向来的逆风，是人或仙或鬼或妖或魔掀起的逆风！
将手中的棍子抽了阿弯一棍，右手将王壹使劲扔到后面。阿弯加速前行，它再快的速度也比不过风吹来的速度。云满天看不到逆风的形状，但他的想像中似是一团云状青色的风包裹他到了一个风平浪静的安详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