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壹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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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真健子被一群人团团围住,还有人不停拉扯他,他寸步不能移动。他原本纷繁复杂的脑袋无法解答眼前的疑团。“那个,我不是你们的爹,可以让我走么?”

“啪”的一巴掌扇过来,一个巴掌拍得很响,怎么白纸扇草就不能做到这一点呢?要是白纸扇草能扇得这么响,想必白虎也不好意思再捉弄他们。所以说,他的反应是错的?他根本就无需拔棵草来壮胆,他只需伸出自己的一只手,再狠狠地给自己一巴掌就好了?

这也是学了一招。没办法的时候,自己甩自己一记响亮耳光。一定要掌控好力度,要不然有可能自己将自己扇晕,仍是于事无补。

耳光也被甩了,他可以走了吧。走不动。因为甩得太顺利并且太响亮,甩他耳光的人愣住了,其他人也愣住了。作为一个神仙,一切恶习都应荡涤殆尽,他的修养高于常人数倍,真健子没想还手,他头还是懵的,他脸没觉得疼,只是听到声音响亮。

这么忍气吞声的软骨头虽常有,但也不是天天有。见他衣着平常,却有一种看不出来的他们也不知是什么的气势,那一定是哪位偷偷溜出来的富家公子的富贵气。

是块肥肉!众人很快就将他身份做了富贵的标签,叫声嚣张起来。

“你瞎了眼,掉下来压死了我爹,快说赔多少钱!”

“快拿钱出来!家在哪里,身上没带,跟你回家去拿!”

“拿钱呀,拿钱呀...”

在沸腾般的“拿钱”声中,数双手就在真健子的身上摸来摸去。

真健子身上没带钱。掌控三界的天帝也许从不考虑这个问题,可下到凡间的任何神仙都不能避免这个问题。真健子只听到自己下来的时候压死了人,哦,压死了人?

他是神仙,怎么能做出伤害人性命的事情?他低头一看,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匍匐在他的身下,具体的说是跨下,两腿之间。

他想蹲下去看老者伤势如何,这群人除了嚷叫要钱动手搜钱,就没人去看倒在地下的老头一眼,怎么就知道他死了呢?

真健子脑袋慢慢变得正常,可惜他被众人挟持摸来摸去,都不能弯下身子。白虎仙也曾这样用它的无影四脚在他身上到处比划,他惊恐万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它的口下之魂,爪下之鬼。他瑟瑟发抖,它越挥越来劲。

他没有发抖,那些是人,不是白虎仙。他对白虎仙所做的最大反击,也就是随手拔棵白纸扇草想来扇自己。

他随手一拔,一个人就被他拔起,再一挥,甩了出去三丈远。再一拔一甩,又甩出去三丈远。他无数年日复一日的拔草锄草,力道距离都掌控得无比精妙。这是枯燥工作中练就的绝技。既然甩开了,那就多甩几下,一瞬间,围着的人都被他甩去三丈远,形成一个圆形围绕着他。

众人惶恐,趴在地上,捣蒜似地磕头喊着:“神仙饶命!”

一群人跪地向他求饶!

真健子心中涌起崇高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从没有现在这样伟大,这滋味太美妙,他真想永远沉浸其中。他将倒地的老人家抱起,那人是头着地,脸上沾满了泥土,嘴里还有泥沙,老人家布满红丝的眼睛正看着他,咧嘴一笑,“你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神仙啊。”

“啊,活着,你们的爹爹还活着!嗯,有水吗?你们有水吗,你们的爹爹还活着!”

真健子高兴地喊着,他没有伤人性命。哭天喊地叫爹爹的时候有一个直径达六丈的圈子围着,爹爹睁开眼了,一圈人五阵风似地跑了,一阵跟一阵,足足有五阵。

“前边有一处水井,我去那里洗把脸。太阳这么大,你从天而降,想必也渴了吧。”虽看不出他的容貌,但他说话和气,让真健子感觉非常的温暖,从没有人形物这样和气地跟他说话。西阳宫中的神仙,一个比一个冷淡。不过,他也知道,他们神仙都是那么冷冷的,可能是住的地方太高大上了。

他扶着老人慢慢走着,“老哥,您伤得重不重?我,我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神仙,我不是掉下来的。我是...嗯,我是真健子。”真健子也知道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他有使命在身,至于使命的核心内容—解困咒语,他还没来得及去想。

“我没事,我好得很,我是真谷子,是连云观中的道士。说起来,我们都是真家人,看小兄弟气质独特,一见如故啊。”

真谷子一直笑着,也不介意真健子说话有些迟疑,像是想隐瞒些什么。他说人家是神仙,也只是随口说说,凡间有谁见过真神仙呢?他虽是修仙之人,到了这把年纪,没认命也顺命。他心气平和,认为他这次是运气不好,被一个从大树上掉下来的人给砸到,还好他提前趴下,趴的速度有点快,灰头土脸稍微影响了形象。

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的凤凰木在附近一带仅有有观村里有唯一的一棵。这棵凤凰木高达十来丈,树冠在半空中横向展开超十丈,树下阴凉安静,南来北往的人们来到树下都忍不住停下匆匆的脚步,暂享繁枝嫩叶红花形成的隔绝日晒与功名的安静空间。

此处是真谷子故乡记忆中一个最深刻的场景。

真谷子道长己经结束云游四方,回到连指山下,看到凤凰花开,红红火火倒有些近乡情更怯。他便在树下歇息一阵,也是稳定情绪,刚醒来想走,一人从高高的凤凰木上掉下来砸到他。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那一圈人,虽没穿道袍真谷子也知道,是连云观里的道士。他的师兄又以为他回观想做住持,竟想将他挡在观外。他笑师兄看轻了他,以为别人也同他一样毕生只为一个住持奋斗。

真谷子从没想过做连云观的住持,他出走云游天下,就只为避开疑心重的师兄。如今他觉得自己是时候叶落归根,回归起点。

这位将他砸中的小兄弟误打误砸救他出险境,真谷子觉得自己跟他很有缘分。“真健子,听你这名字与‘道’缘分不浅,你是在家修行么?”

真健子到目前为止,来到凡间不及一个时辰,他还记得他的使命。“我没在家修行。道长,那个,既然你没事的话,那我就要走了。我问一下,这里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