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被左欢喜的哭声折磨得不想活时，左青龙又上山去采仙草。这次，他正蹲着对灌木下的一棵野草仔细辨认，仙草图放在身旁，一个黑影在他身后徐徐靠过来。
是白虎仙么？左青龙欢喜得跳起来，一跳将那人撞倒。
“啊啊啊...”，一连串尖叫声打破了整座山的安宁，那人显然被吓得不轻，在啊声中滚了下去，一滚不能停下。
白虎仙没吓死他，他要将人吓死了。左青龙甩出了刀挡住了那人，自己急忙下去扶起那人。看到他粗壮的手臂也已经抓住了一棵小树，那里也是一处平地，没有他的刀挡，他也会没事。如此反应，不是个一般人。
真正吓人的还是人吓人，那人脸白得像绿叶上的水珠反照出的阳光，白到刺眼。左青龙硬着头皮为自己辩解：“大哥，我也不是故意吓你，我就在那里看，看草...，你也是来采仙草的么？”
左青龙想笑又笑不出来，但还是咧着嘴使劲笑着，让自己看起来很亲切。
“大哥，你不用笑，笑得太渗人了。这不怪你，你穿的衣服颜色与你身旁的石头相似，你这帽子又藏在树叶间，看不出来。你蹲在那里，完全不像个人，就像块石头。我只看到一张图画，我是想去捡画，没想你是个人。”
那人被左青龙的笑容一刺激，回过神来。
左青龙看着身上的黑灰衣服与旁边的石头颜色确实差不多，只是帽子，“大哥，我这帽子不是绿色的，是黄色。嗯，也不能说是黄色，是黄绿色，也不是，就是那种旧了的棕色，说棕色，也...”
左青龙拿下帽子钻研了一番帽子的颜色，怎么也不能准确地说出它的颜色。
那人对左青龙帽子的颜色没有兴趣，他挺大方地介绍自己。“大哥，我是右青龙，从断山府来这里采草，我是一名采草客。大哥你也是专门来采草的么？”
“你是什么，你名字是什么？”
“右青龙，右边的右，青草的青，一条龙的龙。我娘生我的时候说梦到青龙了，就起名青龙。”
一个与自己同样名字的人，左青龙不禁仔细打量了两番。
他脸色恢复了正常。左脸耳旁有一块圆形白斑，他留了络腮胡子，只是胡子稀疏发黄，不能完全遮住那块白斑。但也无损于他的容貌，因为他的容貌很平常，谈不上损不损的。眼睛倒是老大，大而无神。
与他名字相同的右青龙是一名采草客，他的身体非常健壮，而且，眼光往下一扫，大腹便便，系着的古怪腰带想必都与小如身高一样长。“嗯，右哥，你说你是采草客，是做什么的？”
右青龙非常友好又坦诚也愿意与刚相识的左青龙长篇大论。
断山府断河县的有观村有一座山叫连指山，山上有一座道观叫连云观，观中有一住持名为真健子，是仨鲜国中有名的道士。他虽是修仙寻道的道士却也关心民生疾苦，他炼制的丹药有病治病，无病强身，丹药畅销整个断山府。
炼制丹药需各种奇花异草，连云观出资收购，便催生了一批以采奇花异草为生的职业采草客。右青龙是其中之一。
从岳父信中左青龙知道断山府流云观里有位能镀金的李真壬，这位能炼治病丹药的真健子他头次听说。“右哥，真健子的丹药那么灵，我在鲜羊城怎么没听说过？”
右青龙似乎早就听过无数对真健子的怀疑，从容回道：“哦，大哥是鲜羊城人啊。真健子的丹药在断山府里供不应求，来自全国各地的人都来求药，不能说你没听说过，就怀疑他的丹药。”
这倒也是。“那你是来采仙草的么？”
“这么大座山应有许多奇花异草，至于那仙草，”右青龙像是见多识广，笑道：“仙草没人采到过，也没人见到过，连云观的丹药也没说要用仙草。”
左青龙是真见过仙草，也得到过仙草，可他不能跟一个刚认识的人说。“右哥你不采仙草来采什么草？”
“说是叫什么白纸扇草。这种草挺罕见，我打听了许多人，都说五爪山上有，我就来采。可惜那张草图放在胸口，出汗汗湿了，模糊不清楚，我刚才就想捡你那张，我还以为是别的采草客不小心落下的。”
左青龙并不想将自己的草图给他看，他肯定那不是白纸扇草，那是仙草。传说中的仙草只有他采到过，他不想与一个才认识的人分享，尽管对方看起来很和善，对他也很友好。
右青龙堆起笑容，“大哥，能将你的画给我看几眼吧，我这人记性不好，白纸扇草长什么样，我看了都忘记了。”
“右哥说笑了吧，你专门采草的，怎么连见过的草也不记得呢？”左青龙觉得他的笑容也很渗人，他不想与他多说，很平静地将仙草图折好，放入怀中，准备走开。
右青龙的手扯住了他的衣裳，“大哥，草图不愿借我看一眼，你的刀可以借我看看么，刚才那刀插在泥土里挡住我，我都没好好看看这把救了我命的刀是什么样的刀。”
这人很古怪。他身形胖，身上看起来没带刀。不过敢孤身一人到五爪山来的人就不同一般，许是使别的兵器。他与此人才见面，也没什么恩怨，对方就为了一张以为不是仙草而是白纸扇草的草图要与自己干起来么？他不怕。
左青龙将刀递给他看。
他祖传的云刀是宝刀，左青龙一直这样认为。虽然他不是天下第一的刀客，他自己也不知能不能进入“天下刀客五百强”，但他认为自家的云刀肯定位列仨鲜国刀类前三。因为他的碌碌无为，连累云刀也籍籍无名，他很乐意向别人展示他的宝刀。
永远不要将你的宝物轻易给别人看。别人大抵不会欣赏，也不会羡慕，只会嫉恨，甚至会给自己招来祸患。左青龙得到这一教训的时候，晚了。
“好刀，真是好刀。”右青龙左手拿着刀在右手四指上轻轻划过，右手拇指和食指还捏起来像是估算刀口大小。“大哥是鲜羊城人怎么会到白虎镇这种小地方来呢？”
“这里山上有白虎仙，还有仙草，可谓是人间天堂，我想来就来了。右哥不也来了么？”
右青龙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他是临山王派来的，在调查自己么？
“白虎镇是人间天堂，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右青龙的眼光仍是停留在刀上，突地，他提刀对准左青龙的胸口，缓缓说道：“王光宗，我总算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