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屁股能发光的王壹肯定是个奇人，云满天要给他算一命。

他不喜欢给穷人算命，他就是嫌贫爱富。穷命算多了，他担心自己被贫穷围困，一辈子也翻不了身，那他的万两雪花银就赚不到了，他的眼睛也就没法治。

穷不穷的，不一定能看出来，但云满天相信自己能闻出来。据说人身上的穷酸味是怎么也遮掩不了的，穷人身上的穷酸味，他老远就能闻到。他受不了这气味，因为他自己身上也有，他从出生就被其包裹，厌恶无比。

他如果是出生在富贵人家，能轻松拿出一万两银子，那他出生没多久就能医治好眼睛。他的父母也用不着整日操劳，只为多攒几个铜板而离世。

他的父母亲是贩卖咸鱼的小贩。父亲在集市上卖咸鱼，母亲就在家中晾晒咸鱼。咸鱼味一直萦绕在他周围，父母去世后他还能闻到咸鱼味，他不喜欢那种咸腥臭味，他也讨厌吃咸鱼。

父母亲都是乐观的人，他们尽力想让他过得开心一点，从小就跟他说咸鱼翻身的故事。他信，他相信咸鱼能翻身。那条翻身的咸鱼应是躺在富贵人家厨房的哪个角落里，没人吃它，时间久了，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倘那咸鱼在贫穷人家，哪里能逃过他们的嘴呢？被人吃了，怎么都翻不了身。

他如果是能翻身的咸鱼，那得是条富贵的咸鱼。首先，他不能被人吃了。他打起全部的精神自食其力还得攒钱治眼疾。

云满天见面之初也没闻到王家三口的穷酸味，尽管他也知道对方没什么家底。他们从没找他算什么时候发财，什么时候能做官之类。租他的十来亩薄得不能再薄的地，也按时交租，虽说钱不多，蚊子再小也是肉，他不嫌少。他也想过，可能不是每一个没钱的人都有穷酸味。

云满天抱着王壹，他的生辰八字他知道，他又将小家伙全身都摸了一遍，算了又算，算不出什么来。

老是按摩，将算命本领都给荒废了么？他定下心神将基本情况捋一遍，再将王壹全身摸了一遍，仍是算不出什么命。

王壹不是人？

师傅说过，算不出命的有四种情况：神仙类，妖魔类，鬼魂类，自身。

鬼魂那是不可能的，王壹在他怀中，元气满满。妖魔么？王家人，除了不同一般的勤快外，实在是太平常了，他从没听说有这么老实爱劳动的妖魔。王壹不是妖魔生的，也不是自己修成的妖魔，他肯定不是妖魔。

是神仙么？

可能王壹是神仙下凡而他的父母只不过是凡人罢了。一个神仙投胎到贫寒人家，这是苦命呢还是历劫？没一点条件的话，劫也是渡不了的，王家这条件是不能帮他渡什么劫，这么说来，这位下凡的神仙应是命运多舛。

天上的神仙混到这地步了，那倒是让他同情。

投胎是个技术活，世上的技术进步永无止境，越来越多的人掌握了各种先进的技术，只有投胎的技术仍是被运气独裁，没有谁能破解运气的翻云覆雨手。

神仙的玄机不能随意说破。云满天倒希望是因为自已本领有限，不能算出奇人王壹的命。他不愿王壹是个投胎到王家的神仙。

从壹刀帝国来的王家租着他家的薄地，勉强混个温饱，还得多亏三个大人勤快，要是换作稍懈怠点的，恐怕三餐不济，太对不起神仙了。

壹刀帝国来的王家？难道王壹就是他命中的贵人？贵人这么小，想必是体贴他还没赚到一万两银子。贵人是个下凡神仙，虽处境不好，好歹也是个神仙，带他去壹刀帝国找到神医李济世想必也是个容易的事。

王壹是自己的贵人。贵人这般处境，也为他难过。个人都有个人的难处，他自己也就这样。云满天抱着王壹，为他的命运感慨了好一阵子，也庆幸自己找到了生命中的贵人，师傅果真没有欺骗他。

云满天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师傅为他算命时是如何的感慨，他们都为别人算命，为他人的命运感慨万千，却不知自己的命运如何。

“欢娣，你不要跟别人说小壹屁股会发光，知道吗？不能说。”在一个平凡人的世界里，异于常人是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痛苦。

左欢娣是个调皮的小家伙，左青城越来越觉得她最大的遗憾不是嘴大，而是性格完全就是一个男孩子。她天不怕地不怕，上房揭瓦，下河摸鱼，比她小的她打，比她大的，她也敢动手，才来几个月，就在白虎镇里留下了名声。

但左欢娣怕云满天，那双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睛一看，她知道他看不到，可就是觉得害怕，再害怕也是要说话。

“云叔叔，我要是不小心说了呢？”

许是王壹苦难人生里必不可少的磨练，随她吧。“欢娣你去别的地方玩。小壹太小了，你跟他有什么好玩的。别去抠人家的屁股，那只是个胎记，你也有胎记。”

“我胎记长在屁股上么，也能发光么，你能看到么？”说着她就脱裤子想自我验证以及让别人验证，又想起云叔叔是个瞎子，“云叔叔，你是真瞎么？我老觉得我做什么你都看得到一样。

小屁孩，云满天不想与她多说。好在梁艳红回来了，看到王壹在云满天怀中睡得香香的，忙抱过来，“东家，真是麻烦你了。”

“梁阿姨，你能看一下我的屁股上有胎记么？”左欢娣对胎记的事不能释怀，紧追到底。

“欢娣，你是女孩子，不能说这样的话，也不能给人看那些地方。”梁艳红将熟睡的王壹放在摇篮里，给左欢娣乱成一团的头发重新梳理。“你想知道你的胎记在哪里，回去问你娘就是。”

左欢娣一溜烟跑回家问母亲。

“慢点慢点，你怎么就不能走慢一点呢？附近邻居都来说你，我被你气得哟，觉都睡不好。”还没完全醒过来的左青城一见左欢娣疯了似的跑过来，彻底惊醒。

母亲刚醒来睡眼惺忪，蓬头垢面的可怕样子使左欢娣意识到她的起床气如同她的面容一样可怕。

快到母亲身边的左欢娣又慢慢地轻手轻脚倒退回去，碰倒了后边的七妹思娣又踩到了八妹八娣的脚。两个爱哭鬼一下子就被点了哭穴似的，一哭不可收拾。嘹亮的哭声让云满天的贵客--“等你来”棺材铺掌柜楼等升很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