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者为大
“下一个，周子……”
工作人员探头看了眼候考区的十多位面试者，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缓缓道出了一个生僻字，“淼”。
有人欢喜有人忧，最角落里的实习生周子淼忐忑地走向了门口。
“小周，平常心对待。”
许是见到周子淼有些紧张，面试教室外一个年轻小姐姐浅浅一笑，出声道。
“我……我尽力。”
周子淼紧咬贝齿，吐出了几个字，右手叩在了教室前门之上。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的一瞬，教室里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是钟院长！
华山医院外科第一人，钟七刀。
推门而入，周子淼轻车熟路地打开了试讲PPT，工工整整地写下了应聘岗位、面试序号几个大字。
“在我们人体内存在着区别于血液循环的第九种循环现象，我将之……”
周子淼还没试讲完，就被下方一位白大褂医师出言打断，“第九种？”
周子淼点了点头，快速将自己最后几页PPT翻了出来……
“这就是你说的魂力循环？天天不干正事，净想着些怪力乱神的事。”
“蔡主任，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有备份数据……”周子淼颤颤巍巍地将优盘从裤兜里摸出，插入了电脑，极力争取着转正的机会。
“麻利点，还有其他人要面试呢……”蔡主任摆了摆手，一脸不耐烦地催促道。
PPT打开了，数据也都在，然而周子淼脑袋一片空，对于数据没有一点概念。下方考官凝视着数据，静静等待着台上的年轻人说话。
“开始你的表演吧……”
“还有三分钟时间……”
被蔡主任这么一波催促，周子淼犹如赶鸭子上架一般讲了一遍。
面试结束，周子淼颇为恭敬地鞠了一躬，走出了考试大楼。望着那刺眼的光，周子淼抬手挡了挡，无奈一笑，“看来转正是真没戏喽。”
与此同时，方才面试的教室305。
华山医院几位医师就那个什么第九种循环争论了足足十分钟，方才被钟院长一声轻咳声喊停。
“既然大家分歧这么大，今年转正名额就给……”
钟院长都这么说了，他们这些医师再争论也没多大意义。就算钟凤鸣不是院长，凭钟七刀的名望，所有人也会从心里服气。
……
宿舍楼
周子淼一回去就瘫坐在床上，提不起一点干劲。
“子淼，今天面试如何？转正有希望？”
“或许……大概……可能没戏了。”周子淼睁眼看了看提着外卖回来的哥们，生无可恋地说道。
“别那么垂头丧气？我要不找找刘师傅，你跟上他或许对你的那个什么魂力循环有帮助？”
“哪个刘师傅？我怎么不记得咱医院还有这么一个人物……”周子淼惊坐起，夺了舍友刘鹏手里的木筷，出声问道。
“太平间，管尸体的大爷。你不认识很正常，他很低调的。”
“可以呀，鹏哥。”周子淼捶了一拳舍友，从床上起身，提着水壶就走出了宿舍:“麻利点吃，待会一起看看刘师傅。”
看着远去的那道背影，刘鹏无奈一笑，“也就刘师傅相信你那什么魂力循环，只要他开口收了你，和转正有什么两样？”
吃饱喝足，周子淼二人就去拜访刘师傅了。
太平间在医院西南角的地下室里，灯光一如既往的昏暗，明明是八九十年代的拉线灯给整出了声控灯的感觉。
每走一步，本就昏暗的灯光都会忽闪那么一下。
“这些灯怎么不找人修修？多不方便”
“修过好多次了，修好两三天就像中了邪一样就开始忽闪个不停。”刘鹏驻足而立，望着值班室小平房外的灯，摇头道：“这个灯怕得爱迪生爷爷出来管管了。”
“鹏，我怎么感觉这里四周阴深深的……”周子淼本能地裹紧了衣服，朝着刘鹏挪了挪，询问道:“刘师傅就在那间值班室里？”
“是的，咱赶紧过去吧。”
门虚掩着，灯光在周子淼靠近的前一刻便彻底归于黑暗。
转身回眸，刘鹏直挺挺站在身后，冷不丁被吓出了魂。
“死鬼，吓我很开心？”周子淼推门而入，右手摸向了开关，怒斥着。
摸了半天，没摸到开关就算了，手上还粘粘的。
“子淼，这里是拉绳灯。”
这么一提醒，周子淼缩回的手又继续摸了上去。
嘀嗒！
一滴、两滴......
“胆小鬼，这太平间本就潮湿。”身后的人影跃出，一把拉在了灯绳上。
灯亮了，一个老头背对着周子淼，一杆旱烟枪吸个不停。恍若没听到周子淼二人进来一般，嘴里含含糊糊地嘟囔着。
“刘鹏，他……”周子淼吓倒在地，裤腿已然湿了大半，哭嚎道:“刘师傅死了，刘师傅死……”
抬头一看，一起来的哥们竟然吊在了半空，翻着白眼，
四目相对，半空的刘鹏嘴角微微上扬，周子淼直接晕了过去。
……
醒来时，周子淼躺在病床上，脸上插着氧气管子，十几个女护士轮番照料着。
意识尚在，只是身体重得很，手指头都动弹不得。至于那天房梁上挂着那具尸体，周子淼至今后怕。
昏睡在床的周子淼从护士口中得知:那天他确实撞鬼了，看守太平间的刘别鹤早在七天前就一命呜呼了，而舍友刘鹏那天在外出差，压根不可能出现在华山医院。
三天后，周子淼拔了氧气管，出院了。
面试结果早已公布，周子淼以零点五分之差落选。
看着公示栏，周子淼双拳紧握，贝齿轻咬，轻声呢喃道:“我该何去何从？实习不可能一辈子的……”
“小周，你在这里啊……”
转身一看，王丽娜王姐抱着病历单走了过来，周子淼打了声招呼。
“钟院长在办公室等你呢，快收拾收拾去一趟。”
钟院长？！
周子淼先是一愣，旋即朝着楼梯口跑了过去。
钟院长亲自约见，说不准柳暗花明，转正有戏了。
办公室里，钟凤鸣双手合十，放于鼻尖，凝视着屏幕上那几张图片，陷入了沉思。
已经年过花甲，柳叶刀杂志上发了不下一千篇论文的钟院长不淡定了，这些自己从刘别鹤身上取下的物证同周子淼那日PPT上的数据简直一模一样。
倘若不是亲眼看到，钟院长是不会在意什么存在于人体的第九循环。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钟凤鸣思绪收回，出声道:“进来吧。”
“钟院长，您久等了，请问……”
“小周，过来看看。”钟院长挥了挥手，朝着周子淼招呼道。
周子淼小跑了过去，顺着钟院长右手所指看了过去，一脸激动地说道“钟……钟院长，你也相信人体内存在第九循环了？”
“小周啊，你以前见过看管太平间刘别鹤刘师傅？”
周子淼连连后退，当场否决，极力声称自己七月十三是第一次见刘师傅。
“没见过就好，你也吓得不轻。警察同志已经证实，刘别鹤刘师傅之死与你无关。”在确认过周子淼眼神之后，钟院长颇为满意地叩了叩桌子，“从明天开始你转正了，接替刘师傅的工作。”
“我……我恐怕做不到”
“小周，我已经把聘用通知发医院官网了。”钟院长手指一敲，一则公告在华山医院官网弹出。
“死者为大”
“好吧，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