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体制群体:“自理口粮”户籍身份的结构化形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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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研究方法

本书的资料共有三个来源:一是历史资料,包括C市城市发展和城市扩张的历史资料和年鉴资料、东村的发展历史材料和媒体对“自理口粮”落户政策的相关新闻报道;二是政策文件,包括有关“自理口粮”户口的政策文献以及相关的户籍制度、土地管理制度和社会保障制度等;三是访谈录音,这是本书实证资料的主要来源。在做案例的过程中,笔者的访谈对象分成四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C市公安系统户籍科工作人员及东村所在区政府和乡政府工作人员;第二个层次是东村的村委会成员,包括前任和现任,同时笔者还访谈了C市其他城乡接合部村落的村委会成员,了解了其他村落变迁及“自理口粮”户籍群体的相关情况;第三层次是东村“自理口粮”户籍群体,包括参与上访的和未参与上访的“自理口粮”户籍人员,这部分访谈对象构成本书访谈主体;第四个层次是东村坐地户。

本书以定性研究为总体思路,以历史比较法、个案访谈、参与式观察和文献法为主要方法。

定性研究(qualitative research)又称为质化研究、质性研究、质的研究等。社会科学家的研究方法素有定量研究和定性研究的区分和争论。定量研究强调从特定的研究假设出发将社会现象和社会问题数量化,通过发放问卷、操作实验等方式收集定量资料,通过特定的数据分析软件计算出相关变量之间的关系,证实或证伪原有的研究假设,从而得出“科学的”“客观的”研究结论。而定性研究强调“研究者深入社会现象之中,通过亲身体验了解研究对象的思维方式,在收集原始资料的基础上建立情境化的、主体间性的意义解释”[37]。 这种研究方法“以研究者本人作为研究工具,在自然情境下采用访谈、观察、实物分析等多种收集资料的方法,对自然发生的事件中各种行为的变化、发展进行描述和归纳,通过与研究对象的互动理解其行为和意义的一种活动”[38]。根据定性研究方法领域内两大权威人物林肯和邓津的观点,定性研究是一个跨学科、超学科的,甚至是反学科的研究领域,横跨不同的学科、领域和主题,在社会学、社会工作、教育学、传播学、心理学、历史学、人类学、医学和组织研究等有着各自不同的历史。在定性研究这一术语下,包含由一系列复杂的、相互关联的术语、概念和假设组成的家族,这其中包括基础主义、实证主义、后基础主义、后实证主义和后结构主义等理论传统,以及许多与文化研究和解释性研究相联系的定性研究视角与方法。定性研究者强调现实的社会建构性,强调研究者与其所研究的对象之间的密切联系,强调研究问题受情景限制,强调研究的价值承载性质,寻求这些问题的答案即强调社会经验是如何被创造出来并被赋予意义。[39]定性研究的主旨就在于“发觉当事人的经验,从当事人的经验、角度来了解他/她的世界,而不是用一些社会上或学术上的、已存在的偏见或刻板印象来了解或评断一个社会现象或一件事例。这对那些向来没有机会使他/她们的经验被包括在知识体系内的弱势群体特别有意义,也意味着既有的知识内容会受到新的知识内容、视角的冲击”[40]

观察和访谈是定性研究收集资料的主要方法。观察是定性研究收集资料的主要方法之一。观察不仅是人的感觉器官直接感知事物这么一个过程,而且是人的大脑积极思维的过程。定性研究的观察不只是对事物的感知,而且取决于观察者的视角和透镜。观察者所选择的研究问题、个人的经历和前设、与所观察事物之间的关系等都会影响观察的实施和结果。实地研究的观察可分为参与型观察和非参与型观察。参与型观察是指观察者与被观察者一起生活、工作,在密切的相互接触和直接体验中倾听和观看他们的言行。[41]通过参与型观察,研究者不仅可以深入调查对象内部,详细了解社会事件的发生、发展,深入探究社会现象或社会事件背后的根源,而且可以了解当事人对社会事件的态度,了解他们对自己行为的解释。更重要的是,参与型观察中,研究者可以随时根据自己的研究需要或就观察到的现象发问。笔者在进行研究时采用参与式观察的方法。为了更好地获取实证资料,笔者在东村租了一套房间,每天在东村生活,观察他们的生活状态,了解他们的社会情绪和社会心态,并进行深度访谈。在参与式观察中,如何进入现场、采用何种方式进入现场是至关重要的一步。笔者通过租房,与东村的本地居民、外来人口及“自理口粮”户籍群体结朋做友,参与他们的日常生活实践,了解坐地户与“自理口粮”户籍群体互相的看法和意见,并深入东村“自理口粮”户籍群体上访者内部,详细了解他们上访的缘由及上访的经历,获得了大量第一手资料。

定性研究中的观察有一种很强烈的“互动情境取向”。安格罗西诺和德培雷认为,这种情境互动有五个一般原则:第一个原则是(自发地或者带一点计划性质地)参与某一社会设置的决定,而非对他人行为的被动反应,是社会互动的基础。这一原则要求研究者主动寻求以成员身份为基础的情境认同。第二个原则是在大多数社会互动中,人们对行为的评价不是根据其在抽象意义上的与社会或文化规范的符合程度,而是根据其连贯性。也就是说,这种认知模式关注的是某人在给定的社会情境下影响他人的能力。第三个原则是互动是包含所有参与者并对其角色框架加以不断检测的一种张力过程。也就是说,研究者与其合作对象并未步入一个固定的、被完全限定的空间中,而是贯穿在一个研究计划中或者由一个计划到另一个计划的过程中,由其行为和对彼此的期望组成并不断发展的一个动态过程。第四个原则是使参与有效的信息是由他人透过内在或外在的标准产生的。内在的标准指的是区域社会的成员检查自己的行为与其所在区域社会的主流文化的符合程度;外在标准指的是区域社会的成员依照可能的一般标准检查其行为。在调和社会情境内在标准和外在标准的过程中,以个人体验为组织材料的标准对于将互动的情节类别化是有意义的。第五个原则是人们是通过假定情境来彼此互动的,这一认同增强了他们的自我观念或者服务于他们自身的需求,这种认同更多的是依靠上下文来确定而不是依靠社会或文化规范来确定。[42]

访谈是一种研究性交谈,是研究者通过口头谈话的方式从研究对象那里收集第一手资料的一种研究方法。陈向明将“访谈作为言语事件”,认为这种说法至少具有三个方面的含义:一是访谈是一个真实发生的社会事件,是人们交谈的一种方式;二是访谈作为一种话语,本身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其各个部分之间具有一定的意义联系;三是访谈中所说的话都是言语行为,不仅可以“以言表意”,而且可以“以言行事”和“以言取效”。[43]笔者在做研究过程中将访谈与观察结合使用。并不是所有的调查对象都是合适的访谈对象,访谈对象的选择受研究目的、研究设计的限制以及受访者本身特质所限制。在观察中,笔者注重甄别访谈的对象,有针对性地选择合适的访谈对象。访谈对象包括东村的村委会成员,包括前任和现任;东村“自理口粮”户籍群体,包括参与上访的和未参与上访的“自理口粮”户籍人员;东村的坐地户。针对村委会成员和坐地户,笔者采取深度访谈的方式,围绕研究目的和研究设计进行访谈。针对“自理口粮”户籍群体,笔者采取“口述史”的方式进行。口述史是一种生动、古老而又新兴的人文与社会科学方法,通过访谈、口述收集历史资料,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西方,均古已有之。[44]作为一种获取历史资料和社会事实的方法,“口述历史是通过有准备的、以录音机为工具的采访,记述人们口述所得的具有保存价值和迄今尚未得到的原始资料”[45]。保罗·汤姆逊认为:“口述历史是关于人们生活的询问和调查,包含着对他们口头故事的记录。”[46]笔者通过对东村“自理口粮”户籍群体的“口述史”研究,询问他们来到东村的原因和动机,了解他们刚到东村的生活情境,真切地理解他们30多年来身份诉求的种种辛酸苦辣,通过对他们生命历程,特别是在城市化背景下抛家舍业进入东村的动机和生活历程的记录,获取这一特殊户籍身份群体的原始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