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农村居住空间聚落面临解体
首先，农村居住空间聚落的数量在迅速减少。从世界范围上看，到1800年，世界人口总数的97%居住在传统农村聚落里，城市聚落中居住的人口只占3%。[13]到18世纪中叶工业革命以后，人类聚落人口分布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城市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1850年提升到6.4%，1900年占到13.6%，1920年则是19.9%，1950年是28.8%，1982年为38.2%，1990年进一步提高到50%[14]，预计到2050年，世界人口将接近100亿人，其中2/3将生活在城市。与此同时，城市的数量迅速增加，规模不断扩大。全世界10万人以上的城市数从1800年的96座增加到1925年的767座，并且出现了3座500万人以上人口的超大城市。“包括郊区在内，1900年世界上只有10万人口以上的城市302个，其中百万人口以上仅11个，而到了1950年便分别增加到906个和71个，1975年更达到1966个和181个。”[15]到2018年，世界上最大的20个城市拥有近5亿人口。[16]随着现代价值观念的拓展、城市化和全球化的加速，中国传统村落加速解体。中国城市数量以及城市人口快速增长，据国家统计局综合司发布的《经济结构实现历史性变革 发展协调性显著增强——改革开放40年经济社会发展成就系列报告之二》公布的数据：“1978～2017年，城市数量由193个发展到661个，其中，地级以上城市由101个增加到298个，县级市由92个增加到363个，建制镇数量由2176个增加到21116个”[17]，2018年的城镇化率提升至58.52%[18]。另一方面，村庄的数量（以村民委员会计）在快速减少，1985年中国村落的个数还有940617个，由于城镇化和村庄兼并等，到2001年就只有709257个了。仅2001年一年就减少了25458个，平均每天减少约 70个。[19]根据民政部统计，截至2017年12月31日，全国范围内的行政村总数只有691510个了。[20]
其次，村落空间物理形态的集中有序的聚落性格局正在被分散而凌乱的单体型建筑所打破。越来越多的农村人根据住房物理空间形态来评价住房的主人。所以，农村里几乎所有的传统农家大院的整体风貌都被零星新盖的“现代”建筑所破坏而变成农家杂院。这种现象甚至发生在已经纳入遗产保护的许多传统民居保护点，如湖南省凤凰古城的民居群中。所以，目前的中国古村落主要残留于交通欠发达、偏僻独立、地势险要的地区。[21]针对传统村落破败的局面以及发展趋势，原住房和城乡建设部村镇建设司司长卢英方表示，第一阶段要将大部分传统村落列为保护对象，目前全国范围内已经有4153个村落被列入保护名录；第二阶段就是要攻坚克难，复苏传统村落。[22]复苏的这些传统村落大多是作为旅游景点开发的，与村民生活上的相关性已经很小。总体而言，中国农村聚落型居住的传统形态已经风光不再。
有学者依据全国14个省28个村的返乡调查数据，发现超过96%的农民在1980年以后新建或改建了住房，2000年以前他们建设的住房大多在100平方米以内，而2000年以后则大多是100～200平方米，半数以上的建筑为两层或多层楼房。2000年以后城镇化速度加快，农民新建、翻建住房的目的呈现多样化：一些处于较好地段的农民通过扩大住房面积与住房房间数，经营租房业务；在一些有历史文化与旅游资源的村镇，农民则将自己的住房改造成农家乐，实现农民职业的转换。与此同时，也有相当多的农民出于攀比、炫耀的目的而建房。[23]
最后，农村聚落住房空置现象严重，人口空心化问题日益突出。新型城镇化加速的直接后果促使了农村人口向城市转移，于是农村居住聚落人口空心化现象也就成为不争的事实。有学者利用全国1995个县的农村人口流动数据计算后发现，“2000年、2010年中国农村人口空心化指数均值分别达到14.22、23.45，呈现时间上的动态大幅上升趋势”[24]。针对农村为什么会出现居住聚落人口空心化问题，有学者提出了一些原因。有学者认为“产业结构变动、城市化发展水平、城乡居民人均纯收入差距是农村人口空心化的主要驱动力”。[25]有学者则认为，农村人口空心化给农村特定区域的治理带来了困境，[26]并且，使乡村治理“面临村民自治主体缺位、农村经济发展受限、农村社会问题增多、农村基层党组织建设面临新挑战等”[27]诸多问题，农村社会服务体系的建构也出现人员与资源很难到位的问题。[28]
图3-2与图3-3是中国人民大学CGSS项目于2010年和2018年在湖南省某县某村的调查抽样简图。对比两个图中的数字编号可以发现，在2010年的基础上，2018年该居住区域有7户住房变成了空房。可见，农村居住聚落人口空心化并不是耸人听闻的故事。
图3-2 湖南省ZF县G村2010年聚落简图（注：图中数字为农户住房编号）
图3-3 湖南省ZF县G村2018年聚落简图（注：图中数字为农户住房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