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虎威
班达在洞穴踱步，他很累，迈不开脚步。甜妮很惊奇。林中之王却是这副病怏怏的样子。
金冠在老虎身后尾随。他还太小，没见识过老虎的可怕，以为这也是一头大一些的野猪罢了。他跳一下，老虎竟没回头，笨拙地在摇动粗长的尾巴。
金冠又跳一下，跃到老虎的背脊上。
轻盈的身体落在班达背上，他的利爪已然生成，蓦然刺在老虎的皮肉上。班达发出一声咆哮。真正的虎哮。金冠的爪子刺痛了他。他像驱赶一只大蚊子，用前蹄往后一搔，什么也没捞到。金冠灵活地躲过了，准备用利爪搔向老虎的屁股。
掏肛是豺狗的必杀技。
班达粗壮的尾巴像铁鞭一样向金冠劈来。金冠不知老虎尾巴的厉害，结结实实被劈中，从班达的背脊上被扫落下来。他被抛到洞穴的石壁上，又弹到地面。这一跌摔得不轻，金冠发出惨叫，在地上缩成一团，滚到石缝之中。
“讨厌的小不点！”班达气呼呼。虎尾扫过的那一刹，他爆发出虎威，这气势又一刹间没了。如同火花一闪。
“你还是乖乖让我吃掉吧。”老虎班达语气柔软对甜妮说。他实在不想再追甜妮。甜妮的四条小短腿，像上了马达一样不停挪动。老虎洞是个天然洞穴，巨石像被劈开了一样，张开了个口子，口子很长，一直伸入到岩石的内部。从洞穴入口进去，一侧长长的岩石裂缝，裂缝处是一线天空。走近裂缝边沿，竟是陡峭的崖壁。
老虎班达只要守住出口，甜妮就没法出去了。
他们就这么僵持。
“你不是一头野猪！”这时班达才发现眼前的猪不太一样。他盯着自己的猎物，盘算着怎么一击即中，把白毛猪扑倒。他只要扑到白毛猪的背脊上，将他按住，再一口咬他的脖子上，白毛猪就会一命呜呼。他可以慢慢享受进食的乐趣。
甜妮并没给他扑倒的机会。侧边岩缝。风从缝口灌入，他以为从裂缝可以脱身。
他没有急着逃跑。一旁的豺崽金冠还处于危险之中。他不能丢下他。而且，老虎并不危险。他总是懒洋洋的。
“别耍花样了，你过来，我咬你一口，把你的血放掉，这样你会死得痛快一点。”班达沙哑的嗓子说。
他像商量事情一样，一点点靠近。不料脚下一滑，他一下侧翻在地，四足朝天。这样滑稽的动作让甜妮大笑。
“你嘲笑我？”
老虎不满地喃喃。他想咆哮，最终却提不起嗓子。他僵在那儿，中了定身法儿一样，倒地上的姿态都没变，也不急于翻起跃起。
最后，班达就地一躺。
“你怎么啦？”甜妮吃惊地瞪大双眼。这头老虎庞大的身躯似一团涣散的包裹落在地上散开后的零落样子。
“我要躺会儿，刚刚追你太辛苦。我累了。”老虎喘息地说。他还回头瞟一眼在石缝中的金冠。
“那个刺人的小东西好可恶，我不想吃掉他。他全身像有刺。”
“你为什么待在洞穴等着野猪来投食？”甜妮径直问。
“你看不出来么，我是虎王。他们畏惧我。”
“你的样子并不可怕。像是病得快死掉的样子。而且，这个洞穴太冷了。风直向里面灌，四周全是石头。”
“你也没有一个伙伴。”
“我喜欢独来独往！”老虎吼道。他对甜妮叼叼不休很是烦恼。他本来愿意和一头将死的猎物说话，派遣一下内心的苦闷。不过，甜妮的话很刺耳，让他很不满。
“注意你的嘴。别太击怒了我。如果你现在恭维我一番。我将在吃掉你之前，先利落地把你咬死。这样你不会太痛苦。”
“你的伙伴呢。听说，老虎都是一家子在一起生活。”
“我没有家。”老虎班达疲倦地说。他皱眉时，吊起的眼睛充满痛苦。白毛猪专门提起自己不快的经历。他回想起自已还有伙伴的时光。
“他们哪儿去了？”甜妮继续追问。
“奇怪，这头白毛猪一点也不畏惧，死到临头，还能侃侃而谈。”
“他们哪儿去了，我快忘了。我想吃一点仙人草，回忆一下过去。”
“仙人草？”
“对，那东西吃了让人忘掉忧愁。有了仙人草我活得像神仙一样。猪王的仙人草太棒了。”
“甜水谷里没有猪王。猪王是不是上一代的猪王？”
“上一代？那么还有下一代野王？”老虎班达有点糊涂。他拍拍脑袋。
“上一代猪王不在甜水谷了。甜水谷要选一位新王。你的仙人草是不是猪王给你的呢？”
“没有谁给我仙草。我的洞穴里就有。”
老虎指了指洞壁裂缝。那道长长的裂缝处长着绿茵茵的一排草叶。上面还开着蓝色花骨朵。
“这些草可真美。猪王把种子撒在石头缝里。雨水冲刷崖壁，浇灌了仙人草的种子。一年四季，这里的仙人草都不会败落，月月开花。我会吃下那些草朵。那是最美味的东西，能让我漂浮在空中。我不是林中之王，我变成了林中之风，穿梭于树木之间，清点群山中的动物。我成了动物的主宰。”
“这是毒草啊！”甜妮叹道。
“我每天吃一点。我很快乐。”班达说。
“你的精神可不太好。”甜妮说。
“哈哈哈。你是个奇怪的白毛猪。在老虎面前，你竟然不担心自己的命运。你马上就会被我咬死了，却担心我的精神问题。是不是很可笑。”
“你现在可没法杀死我。”甜妮自信地说。他利用与班达说话的时机，已挪动身体靠近金冠。
“你吃了仙人草，天天呼呼大睡。你不再是自己。”
“我是丛林之王。班达奋力长啸。久久回响，石壁上的小碎石都震落下来。你们都是我的奴隶，我是真正的主人。”
“来，你扑上来，把我抓住！只要抓住我，你才是真正的丛林之王。”
班达怒了，两眼发光。他沉重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全身的毛都竖起来。尤其脸上的皮毛，一根根都抖擞直立。他的威仪终于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