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信众

“什么灵猪，分明是胡扯!”茂源吼。

“一头平常的猪崽。哪里来的灵气？今年春上我去市集买了它，还一直担心喂不活，天天喂他牛奶，总算养结实了一点。”

“如果猪崽有点灵性，是因为他与人有感情。就比方说，我家这条叫来旺的狗，他就有灵性。我们朝夕相处，相依为命。你善待这条狗，这条狗就对你忠实，对你友善。也就有了灵性。你们利用这头猪崽骗钱，太不像话了！”

赵大眼不耐烦地打断茂源。

“别说了，别想把灵猪要回去。当着大家的面你说说，你之前是如何对待灵猪的？哼，是不是你让我儿子找个猪贩，把灵猪卖掉。是不是你，把灵猪挡在家门外，让他睡在露天的干草堆里。还没出栏的猪，你就想卖掉。你没有眼光，发现不了这头猪的价值，我发现了，我卖下他。你今天说这个话，分明是嫉妒。”

赵大眼唾沫四溅。

赵大眼的话让茂源怒愤无比，一时哑口无言。

赵天伊劝解道：“茂源叔，你别和我爸生气，他说话直，怕你后悔把猪卖给我们。其实我们都知道你是说一不二的人，更不会嫉妒。你放心，我们会好好对待这头灵猪。”

茂源叹了口气，转身回去了。

猎狗来旺却走向甜妮。

“几天不见，你成了灵猪。听人们说，你成了英雄。”

“不，真正的英雄是你。我是个冒牌货。”甜妮被来旺讥讽，羞愧极了。

“哼，这些人被赵大眼骗了。他们相信了赵家父子的鬼话了。我希望你可别被他们迷惑了。”

“主人把我卖给了赵家父子，他们是我的新主人了。”甜妮抬头说。他尤其喜欢赵天伊。正是他，发现了甜妮的价值。

“哼，你的牌子做的真耀眼啊。这牌子挂在你的脖子上，就是不一样。”来旺盯着甜妮的金灿灿的胸章。

“赵天伊说有了这个牌子我可以活好几年，不会在冬天来了被买到屠宰场。”

“好啦，你不用那么伤心。我不会责怪你。你不过是想保住自己的命罢了。”猎狗厌恶地低吼。他冲着甜妮露出子利齿。目光如火。

“现在，我们有不同的主人了。以后各走各的路。”

甜妮难过地摇头。他伸出圆圆的长鼻吻，讨好地向猎狗探去，被猎狗来旺一抬前爪，扑打回去。

“滚吧，受这一群蠢货人们的顶礼膜拜吧。好好做一头灵猪，你能活过整个冬天以及来年的冬天。说不定能老死在灵猪这个称号上。”

来旺的绝情令猪崽伤心极了，不过他依旧提醒决然离去的自己最好的朋友。

“来旺，告诉你一件事。有个叫达莱的野猪已经盯上了你，他是来找你报仇的。你撕掉他一只耳朵。”

“你一定要小心呐。尤其是夜里，他会埋伏在某个地方。”

来旺头也不回，哈哈大笑。

甜妮留恋地疑视猎狗来旺的前影。猎狗是真的英雄。正是他击退了那帮野猪。人们却围住自己观呼，视自己为灵猪。他内疚极了，恨不能冲着围观人大声辩白：真正的英雄是来旺。

可是人类听不懂动物的语言。

爱伤之后，猎狗来旺的后脚一直收缩起来不能着地。现在走动起来并不迟滞了。那条伤腿能点点地，看来伤势有所好转。这样，甜妮放心了。

达莱那只野猪正在暗处虎视眈眈。他们注定会有一场较量。

甜妮正晃神之间，赵大眼已在他的臀部重重拍了一下。

“好了，灵猪，我们去空地上，有许多人正等着要骑你呢。咱们不要耽误时间了。每一分钟都是钱。”

“爸，让猪吃点东西。”赵天伊提醒。

“不用，一会儿边驮着人，边吃颗青菜就行了。一上午都快过完了。”赵大眼告诫儿子。

围观的人听到了赵大眼与茂源的争吵。有些人开始怀疑起来。

“大眼，你说这头猪是灵猪，茂源说这头猪是一只普通的猪。我们应该信谁的话？”

“哼，灵猪就是灵猪，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赵大眼拍了拍甜妮。

“现在，你给我跪下！”赵大眼吼道。

甜妮一动不动。他对赵大眼的粗暴和蛮横十分不满，发出哼哼地叫。赵大眼抬手重重一击，发出啪地一响。

“跪下！”赵大眼怒吼。

甜妮一动不动。

赵天伊冲上来，拉过父亲。

“爸，你怎么能这么凶呢。让我来吧。”

他蹲了下来，轻轻地抚摸着甜妮，贴近他，轻轻地说：“猪猪，你别生气，咱爸是个粗人。他没有文化，不尊重生灵。我知道你能听懂人的话，也知道人的事。你现在的价值就是要做个灵猪，你是与众不同的。大家想看到你灵性的一面。”

在观围的人看来，赵天伊似乎喃喃不绝地念着咒话，听不明白，只见嘴唇翕动不已。呢喃之间，那头灵猪就跪倒下来。

四足都跪了下来。

人们惊叹地瞪大双眼。

这小子正和灵猪对话。看来，这赵家是和灵猪有缘呐。

赵大眼立即又站了出来。他走到场子中央，大声宣布：“你们现在知道这头猪是一头真正的灵猪了吧。你们都站得远一点。如果想抚摸一下，就要排好队，在我这里交一份贡奉。灵猪会给你们带来好运。灵猪在这个地方出现，就表示这里的人都会交上好运了。你们回去带更多的人来，每个月初一，十五都来贡奉这头灵猪。”

于是，这一整天，甜妮都与一群信众周旋。他们只有一部分人相信这头猪是神明，另一部分只是看看热闹，喜欢骑这头猪在空地上转两圈。

赵天伊提着白菜，随着甜妮在空地上转着圈子。

再坚持一下，再跑一会儿就休息。赵天伊在一旁不停在鼓励。他们在空地上转了一天，到了天黑，他们都筋疲力尽了。

第二天，人们来得少了一些。

第三天，第四天，围观的人见识了猪的灵异，也花了一些钱，最后就觉得这件事有点可笑。

不过是对着一头猪起个哄而已。有人内心这样想。这么想的人一开始只是偷偷私下说一句。最后有人开始公开说了。

“我们是不是太傻了，竟然围着一头猪，看戏一样能看一整天。我们可不是闲人，手里积下了好多活计。就是一头灵猪，看也看了，钱也花了，回家等着祥瑞上门就可以了。”

一个星期之后，没有人来看这头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