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美索不达米亚:武士的诞生地
美索不达米亚是世界公认的文明摇篮之一,但这里同时还是第一套有组织的军事制度的诞生地。这并非是由于人性中固有的野蛮主义,恰恰相反,一个有效的军事制度是创造伟大文明的绝对必要条件。
只有当人类从居无定所、勉强糊口发展到定居生活方式,能够生产出富余产品的时候,规模更大的社会结构才有可能出现。定居点不仅能够发展到比一小群游牧的猎人大得多的规模,而且定居群体之间还能够建立起彼此的联系。
游牧群体当然也能够时不时地相互见面。有证据表明,原始的游牧民族会因为庆祝仪式或者社会原因,以及相互贸易和彼此通婚等原因,而安排每年的会面或者每过几年会面一次。但是正规的贸易只能在定居群体之间存在。
一个固定的群居点可以在任何时候建立,并且催生出定期或不定期的贸易。更重要的是,固定的群居点只能接触到在本地发现的资源,任何缺少的货物或商品都必须到其他地方去采集。一开始,这使得定居点能够生存下去,那些拥有其他地方所需的剩余商品的定居点,以及那些经商高明的人,就逐渐变得繁荣起来并猎取了权力。
早期文明的军事能力
有些早期文明建立在贸易的基础上,甚至那些采取直接手段以获得所需物质的文明——例如袭击或彻底征服,也需要使商品流通起来。即使在最具侵略性的社会中也有贸易存在。
这块赫梯石碑刻画了一名商人的形象,他手拿一把天平秤。早期军队的一项关键任务就是确保商路的畅通。
这些贸易路线需要保护,以防止入侵者和外部的敌对社会。这就日益需要建立某种军事系统,而即便是对征服和扩张不感兴趣的国家也必须这样。
因此,军事能力往往是与文化的形成发展齐头并进的。当农业剩余产品和必要商品的流动通过贸易方式,使得一个社会的生活水平高于温饱之后,军事力量对于保证其生存就是必需的了。一个武士群体可以击退敌人的入侵,保护贸易路线和定居点,并且强制贯彻统治者的意志。
当然,武士们并不创造直接的经济效益,除非他们经常被派到其他地方掠夺资源。但是他们的贡献是非常真实的。军事力量以及使用军力的意愿能够创造稳定,而稳定对于农业、手工业和贸易等经济活动至关重要。
但是,拥有一群武装人群从而能够在需要之时上阵打仗是一回事,而部署一支有效的军事力量则是另一回事。早期文明对于小型定居点而言,拥有的一个关键优势是有能力集中兵力对付一个问题,在解决了之后,再去解决另外的问题。
这就不仅仅需要个人的训练以及拥有说得过去的武器了。一支军队必须能够组织起来,听从指挥,拥有军粮和给养。这就需要建立起一种军事制度——这里指一支军队及其支援和管理机构,而不只是一小群武装起来的乌合之众。
连续向前的发展既符合逻辑又显而易见。当社会发展壮大之时,它需要的不仅是更多的武士,而且还有更有效的军事制度,为他们提供部署和支持。这反过来又经常催生出新的思想和技术,使社会总体上受益无穷。为了支援军事而兴建的道路、仓库和作坊等等经常使广大的老百姓从中受益。因此,拥有一个良好的军事制度的好处大大超过了另一种公认的重要优势,即保护土地和家园不被敌人焚烧、人民不被敌人屠戮。
建造要塞防御的工作伴随着有组织军事制度的兴起,为定居社会提供了安全保障。这些废墟是古代乌尔城墙的一部分。
面对袭扰或者军事行动威胁的民族和国家,往往通过在城市或定居点周围建造防御工事来保护自己。如果看上去不太可能取得野战的胜利,防御者就会退守到城墙的保护范围以内。因此,早期文明军事能力的增强迫使人们建造要塞与之抗衡。
城市要塞
即便是相当小的定居点也能够建立某种防御工事,而更大的城市经常通过大规模的城墙和其他防御措施加以保卫。对于一小群袭扰者来说,不值得为袭击一座设防的城市付出代价,尤其当可能的结果是大量的伤亡而又一无所获时。一套坚固的防御墙也许能够威慑住企图掠夺财富的袭击,但是城市或者国家之间的战争就是另一回事了。政治上的需要或是征服的欲望可能使得国家发动对一座拥有防御城墙的城市的进攻。
受到进攻而躲在自己要塞中的敌人,会在条件允许、成熟之时出来发动反攻。这对攻城者是个严重威胁,而且只有通过进攻并征服他们的要塞阵地才能加以消除。如果不想造成不能承受的巨大伤亡的话,实施城市包围战的能力就显得至关重要。
人们可以让城市处于饥饿状态而最终屈服,或是通过偷袭或收买叛徒来进入城市。除此之外唯一的选择就是进攻。必须发展相应的技术以削弱城市的防御,或者从地下或者中间越过。攻城战变成早期军事能力的一个关键部分,特别是在对付那些在战场上已被击败而不愿出城交战的敌人。
然而,攻城战要求把军事组织和后勤水平提高到一个全新的层次。实施攻城战的军事力量要能够在更长的时限内继续待在战场上,而且能够在敌人眼皮底下建造大规模的工程设施。攻城战所需要的军事组织的标准远远高于同敌对部落或是来自其他城镇的袭扰者打一场小型遭遇战。
因此,高效军事制度的形成发展绝对是一个不断兴起的文明的标记,并且与即便是无侵略性的社会的崛起有着难解难分的联系。古代武士并不仅仅是这些正在形成的国家的政治工具,他们已经成了一个大型的、有组织的战斗力量的一部分。而这支力量对于任何想要存活下去的文明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
从许多方面看,早期文明都有自身的军事制度这一特征,而这一特征和其他因素同样清晰可见。
苏美尔的兴起
最伟大的早期文明均兴起于三条大河——底格里斯—幼发拉底河、印度河与尼罗河——流经的肥沃地区。其他大江大河流域地区则是较次要的社会的家园。今日属于巴基斯坦和伊拉克境内的大多数河流地区都有一些社会存在,但它们只是次要的文明。不过这些社会并没有融入到一个大型的经济或军事体系之中,而是在世界上第一批伟大文明逐渐诞生的过程中发挥了次要的作用。
这些埃兰士兵装备着掷石器,那是一种被许多部落民众所青睐的有效的投射武器。掷石器可以用来打猎和保护畜群,其珩磨技术也可以被用于战争。
一般认为,第一个伟大文明诞生于美索不达米亚(两河流域)南部。到公元前3500年时,那里已经出现了城市化的人口、书写文字,以及建造大型建筑的充足资源,而这些建筑与迫切的生存需要并无联系。这一文明的主人是苏美尔人,他们在几个世纪以前作为游牧民来到这里并取代了当地的居民。
这根“乌尔柱”的年代大约是公元前2600—前2400年。它描绘了一些轻型部队即受到铠甲斗篷保护的步兵,以及早期的战车或曰作战马车。更轻更快的战车在后来的历史中得到了发展。
苏美尔人从以前的居民那里继承了灌溉系统并加以改进,不仅提高了自己的农业生产能力,而且为生产提供了运输能力。这就为文明奠定了基础,包括十几个或更多的大型城市,其中每个城市都充当了由小型城镇和村庄构成的边远地区的中心。
从公元前3000年开始的700多年里,苏美尔各城市处于一种相互之间或是与外敌军队经常作战的状态。萨尔贡大王结束了他们的内部冲突,把苏美尔统一起来,建立起军事独裁。
在苏美尔的敌人中间,有位于今天伊朗北部的埃兰人。在公元前2700年第一次有历史记载的事件发生前,冲突可能已经持续了几个世纪。经常发生的战争使得作战的战术和技术都取得了飞速发展。公元前2600年时的历史记载表明,苏美尔城邦的国王们拥有一支由数百名职业士兵组成的常备军,而且他们的装备也是统一的。这些人并不使用他们个人的东西去打仗,而是由国王出钱装备起统一的武器。
装备与组织
一块公元前2525年的雕刻描绘了拉格什城邦和乌玛城邦之间的一场冲突。在雕刻上,拉格什国王驾驶着战车并装备了一把战斧,但在当时,苏美尔军队绝大部分都是步兵。战车只是一种新发明,还没有发展到能够作为有效的作战平台的程度。主战兵种还是步兵。
据记载,苏美尔城邦保持了数百人的职业士兵,但如果需要的话,他们能够征召起规模更大的军队。然而标准的战术队形是一个密集的方阵,头排八人,纵深六人。以如此紧密的阵形作战需要正规训练,因此很可能补充的军队只有轻型装备,他们被用于支援这些职业士兵,而不是竞相模仿。
职业步兵的主要武器是长矛或长枪。个人防护采用的是青铜护身铠甲以及一顶里面有皮革衬垫的铜制头盔。早期的铠甲后来发展成了缝有金属圆片的披风。尽管按照后来采用的标准,这样的铠甲实在不怎么样,但仍然能够提供良好的保护以对抗那个时代的武器。
实际上,采用颇为基本的护身铠甲保护引起了武器设计上的一场革命。在石器时代,把一块沉重的石头(可能会打制成带有尖角或利刃的形态)捆绑在木棍上,就构成了一件基本的、有效的近战兵器。随着冶金工艺日益盛行,石斧要么被带有金属锤头的狼牙棒所取代,要么被带有金属锋刃的战斧所取代。
这是一些埃兰人使用过的长剑和短剑。一把小型的带刃武器是理想的近战装备,不仅容易携带,而且在近战格斗中非常致命。
战斧的种类
最早的金属斧头就是简单地把金属头捆绑在木柄上,而不是用木柄穿过金属头上的那个插孔。这种设计完全能够有效地击打一名没有铠甲保护的人,或是打碎他的骨头。不过在金属铠甲和头盔广泛使用之后,这些早期的战斧就显得过时了。它们无法穿透铠甲,实际上在与坚硬物体接触的时候,金属斧头很容易从手柄上脱落。
大约在公元前2500年,苏美尔人发展出了带有插孔的战斧,这在当时是一件超级武器。这种战斧的头部不是简单地用皮带捆上,而是安全地固定在手柄上面,而手柄本身则从石头中间穿过。对斧头形状的改良创造出了一种武器,能够可靠地把力量集中在斧刃的后面,并且在击打铠甲的时候斧头和斧柄也不会脱落。
这一类型的战斧能够有效地对付护身甲,并且在一千多年的时间里成为一种标准的近战武器。中世纪的萨克森侍卫或骑士们手持的武器在基本设计方面,并没有多大区别。发展盔甲保护以打败手斧,和改进战斧以便穿透新型盔甲,这可能代表了世界上进攻性技术与防御性技术之间永恒的竞赛的第一个例子。
苏美尔战斧兵与战斧铸模
这位苏美尔士兵拿着的插孔战斧使他能够击穿敌人的铠甲,但需要特殊的铸模才能把战斧的头部装上。士兵的头部得到了保护,不受钉头或者棍棒的袭击。而他拿的盾牌则能够防御弓箭或手持武器的打击。
在盔甲的保护下,装备着长矛和插槽战斧的苏美尔城邦军队相互之间战争不断,同时也对外敌发动战争。被俘的敌人成了奴隶,城邦的军队经常专门为了获得奴隶而发动袭击。
苏美尔城邦的许多对手都没有发达的技术。苏美尔是世界上第一个文明,因此享有对敌的巨大优势。这些包括在武器和军事组织,以及资源方面的明显优势。苏美尔城邦负担得起支持一场有组织的战役,而文明程度较低的对手只能进行简单的袭击和部落战争。
在军事组织方面,苏美尔创造了一种全新的战争形式。在新石器时代或未开化的青铜器时代,冲突往往会卷入整个部落或整个社会,虽然有众多的人竭尽所能地战斗,但却不能以协调统一的方式保持战斗。相反的,苏美尔仅仅派出一小群训练有素和组织良好的职业军人去打仗,人口的其余部分虽然也卷入了战争进程,但他们的卷入形式却是继续从事日常工作并且向城邦贡献资源,城邦再用这些资源去供养军队。
这意味着每位苏美尔武士要比那些并不参战的部落成员拥有强得多的能力。苏美尔军队训练有素、经验丰富,习惯于协同作战。再加上技术优势,使得他们在与边界上无组织的部落民作战时几乎是战无不胜的。
当然,与苏美尔人的冲突让邻近民族也学会了一些他们的军事技术,苏美尔人的军事科学逐渐越过边境扩散到了广阔的外部世界。但至少在最初阶段,大部分周边国家都缺乏能够应用这些知识的资源。
苏美尔长矛兵
苏美尔长矛兵以紧密队形作战,其打击范围远远超过大多数敌人。即使那些能足够靠近他们,并与之战斗的敌人也面临着艰难的挑战。因为就算成功突破了苏美尔军队的盾牌墙,许多敌军战士所使用的手持武器也无法击穿苏美尔士兵的铠甲斗篷和头盔。
苏美尔战车
苏美尔战车更像是一辆缓慢的畜力货车,而不是快速敏捷的战斗车辆。后来的战车变得更轻,而且只用一根车轴和带辐条的车轮。这使得它们可以只用两匹而不是四匹动物就能够高速移动。
萨尔贡大王与阿卡德人
历史资料特别是苏鲁帕克泥板(即保存在苏鲁帕克城里的泥板上的记载。该城可能是两河流域最大的谷物存储中心,泥板得以保存至今,归因于大约公元前2350年该城发生的一场大火严重地烧透了这些泥板。)证明,苏美尔城邦国家能够供养3万~3.5万人口,其中包括偏远的定居点以及农村人口。这就足够供养一支规模相当大的军队了,但实际上城邦只维持了一支小规模的常备军。它们大概有能力在需要之时征集起一支大得多的军队,而且可能已经有一套现成的征召制度。
这是国王麦斯-卡里姆-杜格的金银合金头盔,时间为公元前2500—前2400年。到那个时期,国王的宗教性角色已经淡化了,他的主要职能是作为政治和军事领导人。
到公元前2400年,国王作为世俗统治者身兼僧侣作为精神领袖和顾问的作用已经发生了分化。国王们此前扮演的重要宗教角色逐渐转移到了正式的神职人员身上。这使得统治者们能够专门管理商业、工业以及工程建设等领域,当然也包括战争。
乌玛国王卢加尔扎格西凭借自己作为统治者和战争领导人的才能,在整个苏美尔确立了统治地位。但他的帝国并没有带来任何大规模的变化,城邦国家还是保持着自己的基本认同和生活方式。
大约在公元前2270年,萨尔贡对卢加尔扎格西的统治发起了挑战,而萨尔贡本人的身世则是个谜。他可能是个女祭司的儿子,尽管有的史料上记载了他父亲的名字,其他文献则特别强调他的出生无人知晓。萨尔贡成为基什宫廷的一位官员,最终又通过令人捉摸不透的手段成了它的国王。作为基什国王,萨尔贡开始了他反对卢加尔扎格西帝国的战役,他的第一个目标是乌鲁克。
据记载,萨尔贡征服了乌鲁克之后拆毁了它的城墙。他在短时间内就征服了很多城邦,以至于每次时间都不够用来让防御者饿到被迫投降的程度。因此他一定掌握了某种突破防御者城墙的手段,例如某种工程机械或用来实施围攻战的知识。
萨尔贡发动的战役使得他一路直抵波斯湾,对整个苏美尔地区建立了统治权。一些城被夷为平地,而另一些则被并入了他的帝国。人们相信是萨尔贡建造了阿卡德(阿加德)城,但另一些文献则暗示早在萨尔贡时代之前,阿卡德就存在了。如果确实如此,他可能是为了把阿卡德变为自己的首都而扩建了这座城市。无论怎样,萨尔贡都以“阿卡德的萨尔贡”之名闻名于世,而他统治的人民被称为阿卡德人。
萨尔贡用武力扩展自己的帝国,成了统一的两河流域的统治者。他把他的帝国疆域向外扩展到了地中海沿岸,进入了安纳托利亚高原,向南方甚至远达今天的阿曼。萨尔贡本人直接统治着阿卡德帝国,采用了一套有效的官员和行政系统来监管他的领土。阿卡德军队是萨尔贡的政治工具,使得他的帝国成为获取世界上第一个军事独裁头衔的竞争者。
这块纳拉姆辛的石碑刻画了一场成功的攻城战。看上去进攻者建造了攻城槌以攻击要塞。这在整个古代世界是十分常见的做法。
据记载,萨尔贡在统治的54年里打了34场战争。一开始这些战争属于征服和扩张,后来的许多冲突是为了保卫阿卡德的领土或者其贸易路线。
萨尔贡的帝国建立在良好的经济基础之上,通过河流、大海和陆上交通贸易带来了可观的收入。这一经济基础得到了充分重视,所以阿卡德人建立了一连串的要塞来保卫他们的主要粮食生产地区。对贸易和生产活动的重视为建立一个帝国官僚系统提供了额外的动力。
阿卡德帝国在文化和语言上具有多样性,它所兼并的一些地区和城邦都有着强烈的自我认同意识。阿卡德语是帝国贸易和外交事务的通用语言,而行政体系和官员则帮助保持国内秩序和稳定。因此帝国得到了充分的良好组织,至少大部分时间里能够在应对外部威胁的同时,使国内的大部分民众安居乐业。然而,威胁是很常见的,从外部入侵到内部叛乱,应有尽有。在晚年,萨尔贡曾经被一场大规模的叛军围困在自己的首都。但是他有能力击败这些叛军并重新恢复稳定,直到他本人去世为止。一般认为,萨尔贡死于公元前2215年。
阿卡德弓箭手
阿卡德职业化军队的核心,是大批轻装的非正规军人,其中很多人使用的是弓箭或标枪。这些人受到的训练少得可怜,但他们将狩猎技术带到战场上,因而充当了散兵。
装备和组织
萨尔贡继承了一套在当时非常典型的军事体系:一支穿戴着铠甲和头盔的职业军队,装备着长矛,以密集阵形进行训练并战斗。支援这支军队的是那些征募来的士兵,他们装备的武器不需要太多的训练。
在萨尔贡征服战争中,他的部队快速地获取了经验,但是他们的人数却不足以控制一个不断拓展的帝国。萨尔贡有可能从被征服的城邦里招募士兵以补充他最初的军队。这一做法被后来的帝国所沿用。从一个地区征召的军队有可能被派往另一个地区去服役或驻守,以减少叛乱的概率。
有资料表明,萨尔贡大王麾下有一支5400人的常备军。这远远超过任何一个单独的城邦能够长期维持的兵力,尽管在短时期内召集一支这种规模的军队还是有可能的。但这样一支部队无论在训练、经验还是装备方面,都不是萨尔贡的那些沙场老兵的对手。
这把阿卡德战斧在设计上把打击力量集中在斧头的后面,从而深深地插入目标身上,无论对方有着怎样的防护措施。
阿卡德军队不可避免地要被划分成多支地区性的部队,这些地区能够在需要的时候提供兵力以组成一支野战部队。后勤方面的努力一定付出很多,因为这包含了装备、供养并运动这些军队。但是阿卡德人拥有一套运作良好的官僚体系的优势,这一体系可以根据军事帝国的需要加以扩大或者改善。
阿卡德人被迫对设防城市发动了许多场攻城战。实际上,那个时期的记录提到了作为治国手段之一的攻城战,暗示战争是阿卡德人的外交与国内政策的经常性的组成部分。
阿卡德人在某个时期发明了一种具有革命性的新武器,即复合弓。这可能是在萨尔贡的孙子纳拉姆辛统治时期。弓箭已经在战争中使用了许多个世纪,但是比那先进得多的复合弓能够射得更远,能够在100米甚至更远的射程中击穿当时的铠甲。
阿卡德人采用了灵活机动的作战方式,先用自己的轻装弓箭手在敌人坚固的长矛阵形中打开缺口,然后近战步兵充分利用这些缺口,以冲锋行动打败敌人。
这些战术在对付苏美尔人作战方式之时非常有效,后者依靠密集的步兵阵形。那种阵形是在早期时代能够打赢会战的发明。在一段时期内,它们唯一的对手就是部署在战场上的带甲步兵密集阵形。复合弓所代表的技术创新使阿卡德人能够进行一种综合运用不同武器的战争,从而赋予其在战场上的巨大优势。
综合运用火力和冲锋,要求一种高水平的训练得到全面发挥。不过阿卡德人的军队是由经验丰富的职业军人组成的。就组织、后勤、战术、武器以及单兵保护等方面而言,阿卡德军队代表了军事发展史上的一个新高度。实际上直到3500年后,也就是步枪和卡槽式刺刀发明之后,那种“长矛与弓箭相伴”或是“刺杀与射击并用”的步兵作战方式才宣告寿终正寝。
阿卡德的衰亡与巴比伦帝国的兴起
萨尔贡死后,阿卡德帝国发生了一系列叛乱,不同的地区纷纷谋求独立或是利用这一局势。但是,萨尔贡的儿子们有能力制服这些叛乱并逐渐使帝国恢复了稳定。然而从大约公元前2150年开始,可能是来自于扎格罗斯山脉地区的古蒂人逐渐推翻了阿卡德帝国。
古蒂人并没有入侵和征服阿卡德,而是在许多年里发动了一系列的袭扰。他们避免与占有优势的阿卡德军队展开正面交锋,而是通过抢劫并“蹂躏”的方式给阿卡德造成经济损失。这是部落战争一种极为常见的战术。领土不足以支撑自身部落,而长此以往就会走向衰弱,并最终会被别人征服或赶走,或者至少在一代人左右的时间内不能威胁他人。
有可能正是在这个时候,阿卡德人因瘟疫或饥荒而衰弱。甚至在阿卡德帝国建立之前,苏美尔人的农田就开始遭受到土地盐碱化的危害,而阿卡德人继续有这个问题。外部袭扰造成的破坏和经济损失与帝国内部可能的叛乱彼此纠缠,在这一背景下,阿卡德逐渐地衰落了,直到古蒂人能够侵占其北方的大部分领土。
萨尔贡大王站在生命之树面前。古代两河流域的国王们不仅仅被人们视为权势强大的人,而且还是背后有着神灵庇护的超人。
亚摩利贵族
亚摩利人最终统治了巴比伦之后,就形成了一个高度组织化的繁荣的城市文明,而且这个文明是在世界已知的首个正规的法律体系统治之下。他们的众多政治创新之一,是所谓的“王国”概念,这个王国由一些城邦组成,而不只是一个松散的城邦国家联合体。
阿卡德城本身被摧毁殆尽,其原先的方位何在,现代考古学家从未能够弄清。虽然还有一些城邦保持了独立,但古蒂人征服了两河流域北部的大部分地区。在南方,先前那些属于苏美尔的城邦能够用贡金去贿赂入侵者以换取他们离开,并逐渐恢复了权力。
从大约公元前2050年开始,苏美尔人获得了一段短暂的复兴时期。他们对古蒂人开战并把他们逐出了两河流域北部。但是苏美尔人随即遭到了亚摩利人从西方以及埃兰人从东方发动的进攻。到公元前1950年时,苏美尔诸城邦已经惨遭入侵者洗劫,从而宣告苏美尔时代的终结。
亚摩利人是游牧民族,但是他们中的一些人定居在了幼发拉底河沿岸,并且与巴比伦城建立起联系。此时,由于更加恶劣的农业生产条件,两河流域的人口数量已经大大地减少。
有人曾经认为,巴比伦是由萨尔贡大王建立的,但是这看起来不太可能。一种可能是,新亚述帝国的统治者萨尔贡二世在一个更晚的时期重建了巴比伦。因为萨尔贡大王的首都阿卡德城从来没有找到过,有时候人们推理认为巴比伦大体上是建立在阿卡德基础上的,因此其废墟埋在巴比伦的地下。
更有可能的是,巴比伦城邦是从位于幼发拉底河沿岸的肥沃土地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定居点逐渐发展起来的。到公元前2300年时,它已经是一个大城了。但是像两河流域大部分地区那样,巴比伦城被亚摩利人所夺取,后来有些亚摩利部落就定居在那里。
巴比伦的亚摩利国王里就有一位汉谟拉比(公元前1792—前1750年),以制定法典而著称。众所周知,汉谟拉比曾经与拉尔萨结盟以对付埃兰人的入侵,但随后他又掉转矛头对付先前盟友,打败了拉尔萨。然后他又与马里结盟,联手打败了阿舒尔。不过巴比伦马上就背叛了这位盟友,将其并入自己的帝国。随后,巴比伦发动了针对两河流域其他城邦以及部落领土甚至更远地区的一系列战役,最终建立了一个从波斯湾延伸到哈兰的巴比伦帝国。
这些征服给巴比伦人带来了新的问题。在北方与赫梯帝国之间确立了边界,但这导致了更多的冲突。与此同时,就像扎格罗斯山区那些部落一样,巴比伦以南的独立王国也发动了袭扰。巴比伦的军事力量逐渐削弱。到公元前1595年,赫梯人已经能够沿着幼发拉底河长驱直入并洗劫巴比伦本身了。
巴比伦随后成为喀西特人的领土。这个部落吸收了巴比伦文化的许多方面,逐渐演变成新一代巴比伦人。巴比伦在随后的几百年里黯然失色,虽然保持了独立地位,但重要性相对不大。
赫梯步兵
按照某些标准,赫梯武士只配有轻武器,但他们能够以有组织的队形前进,而不是一帮散兵游勇。训练有素的阵形会让敌人胆怯万分,觉得自己没有几成胜算。
赫梯人
赫梯人在安纳托利亚和叙利亚建立了帝国,并与两河流域的文明发生了冲突。尽管他们是个青铜器时代的民族,但早在公元前2000年时就能够制造出数量不多的铁制器具。由于铁器仍然过于昂贵,赫梯武士和他们的对手一样也用青铜武器作战。
赫梯历史上的第一个时期一般被称为“古王国”(公元前1750—前1500年)。到这个时期,赫梯人已经强大到能够挺进两河流域并洗劫巴比伦,尽管他们并不曾作为征服者而留下来。第二个时期即公元前1500—前1430年,是“中赫梯王国”时期,此时期的赫梯相对衰弱。
“新赫梯王国”(公元前1430—前1180年)则见证了赫梯权势的复兴,及其向叙利亚和迦南地区的扩张。这导致了它与埃及之间的冲突,尤其是公元前1274年著名的卡迭石战役。在这个时期,内部冲突以及海上民族发动的袭扰削弱了赫梯。赫梯帝国逐渐分崩离析,只留下一些残余小国,在苟延残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最终被并入亚述帝国。
赫梯战车
赫梯人的战车不仅速度快而且足够坚固,能够搭乘除了驾车手之外的两名武士。采用辐条式的车轮极大地减轻了战车的重量。多年的战场实践表明,轮轴安装在车体后部比安装在车体中央更有效率。
赫梯人也是运用战车的高手。当时的马匹还没有强壮到足够承载一名骑手参加战斗,尽管它们有时候被用于传书送信。然而即使是一对相当小的矮种马也能够拉动一辆战车。
战车提供的机动能力,在重要性上是第一位的。因此,赫梯军队能够对敌人的薄弱环节实施迅速打击,从不利的战场环境中撤退,围绕着战场调动后备队,以及能够比一支纯粹由步兵组成的军队更加轻易地利用战场上的各种机会。
赫梯人可能是第一个在战争中使用战车的民族,不过,战车的概念很快也被埃及、迦南以及两河流域的军队所采用。骑兵出现后,战车就不再被广泛使用了。因为骑在马上的部队能够提供战车的所有优势,同时还不用准备额外的后勤支持以及保持战车处于良好状态所需要的消耗。
装备与组织
赫梯军队的主力突击部队由战车兵组成。在大约公元前1380年前和公元前1180年后,军队使用一种轻型战车,其成员通常为一名车夫加上一名弓箭手或标枪手。这些战车发挥的作用非常类似于后来的骑马弓箭手,向前迅速推进以到达射程之内,发起投射攻击,最后在敌人能够做出有效的反应之前急速离开。
其他类型战车的人员组成包括一名车夫加上一名装备着长矛的战士。他们的作用首先是进行骚扰和小规模战斗,实施“打了就跑”的进攻。作战模式通常是实施“飞车而过”的刺杀,即战士们充分利用武器的长度,在敌人够不着的地方实施打击,然后战车会在敌人实施报复行动之前把战车成员拉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如果大量使用的话,这些战车搭载的长矛兵能够给敌人造成巨大的混乱。在扬起的一片沙尘中,战车小组呼啸而出,向前猛冲发动进攻,然后骤然消失。这种蜂拥而上的进攻能够引起极大的混乱并打击敌人的士气,在赫梯人没有把自己暴露在巨大的危险之前,就已经消耗了敌人的力量。
然而从大约公元前1380—前1180年,赫梯人转而将其战车用于冲锋进攻。他们使用了一种更重的战车,人员由一名车夫加上要么是两名长矛兵,要么是一名长矛兵配上一名持盾兵组成。这些战车被用于大规模集中进攻,利用它们的规模在敌人的阵线上冲出一个缺口。在理想的情况下,每一辆战车都将突破敌人的阵线,车兵将刺杀周围的敌人,然后再干净利落地脱身而去以便重新集结发动另一次进攻。如果困在敌人阵形中央,战车将遭到敌军步兵蜂拥而上的袭击。
步兵并不经常出现在赫梯军队中间。如果部署步兵的话,那是为了在开阔的战场上支援战车作战,或是在崎岖的地形中替代战车作战。步兵是青铜器时代战士的典型代表,一般由长矛兵和标枪兵或弓箭兵混编而成,再加上一些装备弯刀的士兵。弯刀成为这个时期标准的随身武器。
在战车被击退的情况下,步兵可以被用来保护战车,使得机动性强的战车有机会撤回来并重新编队,而步兵此时将拖住敌人。或者,当重型战车发动冲击并在敌人的阵线上打开了缺口之后,步兵可以利用这些缺口冲进敌阵。
胡利安人
这位赫梯弓箭兵戴着头盔,携带着长剑和弓。因此他更有可能是有组织的大军的一部分,而不是非正规军。
如同赫梯人那样,胡利安人有时候也被认为是把战车引入了战争。一些历史学家指出赫梯人发展其战车部队,是为了对付胡利安人的战车。同样有可能的是,在大约公元前2000年时,胡利安人把马匹引入了这个地区。
胡利安人在公元前2500年左右到了两河流域北部,他们可能是从北方来的。到阿卡德帝国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该地区牢牢地站稳了脚跟,并建立了一些小王国和城邦。随着与赫梯人、亚摩利人以及其他对手发生的冲突,他们的命运也起伏不定。
最初,这一地区的胡利安人各个部落和城邦并没有联合起来,而是经常相互征战。但是在巴比伦遭到洗劫以及苏美尔诸城邦全面衰落之后,胡利安人变得更加团结并利用了他们邻居的弱点。
最重要的胡利安人国家是米坦尼王国,公元前1500—前1300年,该王国统治区域的中心地带主要位于今天的叙利亚。像那个时期的许多国家一样,米坦尼也采用一种封建制度,武士贵族们通过这一制度进行统治并在战争时期指挥军队。米坦尼在其力量达到顶峰的时候,控制了沿着底格里斯河以及幼发拉底河的非常重要的贸易路线,把他们的影响力向南远远扩展到了两河流域。
一位赫梯国王将敌人辗压在他的战车之下。他绝非只是个能说会道的人,统治者和大贵族都要亲自率领战车部队上阵鏖战。
北方的赫梯人有能力阻止米坦尼的前进,但是胡利安人在其他地方却占有优势。亚述和其他邻国都成了它的附庸国。不过,埃及向这一地区的推进产生了一系列的冲突。其中,最著名的是在公元前1457年发生的美吉多之战。
尽管在美吉多被打败,但米坦尼并没有把统治权拱手让给埃及人。一些地区变成埃及的领土,但是米坦尼的力量并没有削弱。实际上,其他领土都是通过征服才获得的。最终,米坦尼与埃及缔结了和平条约并安排了与法老之间的王朝联姻。
像赫梯人一样,米坦尼也把战车兵作为主力兵种。这赋予他们以优势,胜过了许多当地国家和部落组织的以步兵为主的军队。但是在与技术先进的埃及军队和赫梯军队作战时,就会棋逢对手。
米坦尼的权势被一场争夺王位继承权的内战所摧毁,这使赫梯人席卷了他们在北方的附庸国。来自外国特别是亚述与赫梯的影响力使米坦尼的内部冲突愈益恶化,最终,米坦尼的首都被赫梯军队所攻占。
部落战争
随着人类从石器时代进入青铜器时代,野战部队有可能配备有效武器和防护装。甚至连游牧部落都能够获得或者制造金属工具和武器,尽管这些东西无论在数量还是质量上,通常都是有限的。
制造先进的盔甲和武器所需要的复杂的、大规模的金属加工业,要求有大量的人口来支持金属加工人员,以及基础设施来运输原材料。两河流域的许多民族以及位于北方和西部的土地都属于那些部落,他们建造小型城镇和村庄,并且相互进行贸易。但是他们缺少一个真正的国家组织。因此,当这一地区的城邦和国家已经能够制造精良盔甲和武器的时候,部落文化却做不到这一点。一般来说,部落也不能从事先进武器的交易,当然,数量极少的情况例外。
各种手持武器
所谓“霍佩什”,又叫作镰刀型的刀(下面一排),是用战斧的方式而不是长剑的方式在战场上使用的。随着冶金技术的发展,它被源于匕首的基本形状的一系列铁质手持武器所取代(上面一排)。
武 器
因此,虽然部落领袖及其随身扈从可能拥有精良武器和一些盔甲,但是一般村民和部落民众的装备却很简单。最常见的武器是一柄装着青铜尖头的短矛。长矛既便宜又容易制造,它使得武士能够在大部分手持武器的攻击距离之外进行刺杀。
在许多方面,长矛都是一种非常基本的武器,但是其功能却毫不逊色。一般来说,刺杀武器的效果要比砍杀或击打攻具更加致命。尽管刺杀可能会完全错过目标,而挥动的武器至少也能够与目标发生轻微的接触。但是在近战时,使用长矛却比短剑或手斧显得更加笨拙。
匕首和短刀经常被用作工具,但也可以作为个人防身的最后一道防线。虽然攻击距离短,但匕首的刺杀可以和长矛一样致命,而且在近距离或是在战斗情势紧急的情况下比长矛更容易携带。
手斧和弯刀也是常见的随身武器。后者是一种看起来像斧头但却带有金属刀刃的武器,弯刀的刀刃在靠近刀尖的地方向里弯曲成一个弧形,然后再弯回来。虽然弯刀不能用来刺杀,但可以像斧头那样挥舞起来,从而很有杀伤力。不过与斧头直接砍入目标的效果不同的是,弯刀的杀伤力更加依赖在目标上划动以及切割式的接触。
长矛兵
长矛兵(右)构成了大部分部落军队的骨干力量。他们的装备非常便宜,而且更重要的是,对部落民众来说非常容易制造。
弓箭兵
弓箭兵(左)往往是由招募使用弓箭的猎人组成。大部分部落民众使用的弓箭威力都不大,需要弓箭兵在靠近目标很近的时候才能发射。如果敌人很快扑上来的话,弓箭兵可能就只得使用随身携带的刀剑或者匕首来自卫了。
弯刀只需要很少的训练就能够使用,因此在武装由城邦所征集的募兵以及部落武士方面很受欢迎。弯刀在对付盔甲时没那么有效,但这并不影响用它去杀伤非正规部队,因为那些士兵不太可能得到很好的保护。
标枪、弓箭和投石器是常见的投射武器。所有这些都可以用来打猎,因此即便是小村庄或者部落群体,都可能至少有一些个人掌握并使用这些武器的技巧。
标枪虽然射程不远但却能造成致命的创伤,它的主要缺点是其相对笨重的体积。一个人最多只能携带2~3柄标枪,而且当需要奔跑起来以便投掷的时候,他将不得不把一些标枪丢在或是插在地上。这样的结果只能是火力发射的低速率,再加上很快就会把储备武器消耗精光。然而标枪手却是普遍标配,而且在战场上能够发挥作用。
就致命性而言,弓箭和投石器可谓半斤八两,尽管它们的使用方式相当不同。投石器更容易携带,因为它可以被卷起来携带,而且任何尺寸合适的石头都可以被当作弹药。
有效地使用投石器需要技巧,许多民族都学习使用投石器,以便保护自己的牧群不受掠食者的伤害。投石器射出的石头弹道很平,这意味着只有直接射击才有可能击中目标。武士们不可能从装备着长矛的同伴们的头顶上方进行射击,也不可能实施齐射。但这些战术更多的是属于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的职责领域,并不适用于部落战士。
部落文化社会在战争中对弓箭的使用基本上就是把狩猎行为转而用于对付人类目标。尽管其射程和威力都不是很大,但是造成对方毙命或者瘫痪性的伤害,的确是完全有可能的。一名弓箭手能够比较轻易地携带自己的弓和相当数量的箭矢,这赋予了他相对于标枪兵而言的持续性的火力优势。
虽然护身铠甲并不普遍,但是许多战士用盾牌保护自己。盾牌的设计多种多样,长方形、椭圆形、圆形的盾牌,以及各种尺寸的盾牌都很常见。盾牌能够提供很好的防护,从而不受投射以及手持武器的攻击。同时盾牌还可以用于进攻,例如把敌人的武器推到一边,或是砸向敌人以迫使其后退。
战术和技术
部落武士的战斗风格是高度个性化的。弓箭兵、标枪兵以及投石兵会各自确定一个目标,然后以单个射手而不是作为训练有素的齐射系统的组成部分的方式打击目标。同样的,武士参加战争实际上是大量单兵作战。战士个人可能会帮助其他战友脱离险境或利用受困敌人的有利条件,但是既不存在任何复杂的战场机动,也没有分队战术可言。
尽管部落民族在战争中采取的方式相当原始,毫无精致复杂可言,但是战争目标却与组织良好的国家所进行的战争没有多大区别。战争并不是一件为了纯粹打败敌人的事,冲突必须要造成有用的战略性的结果,这样才值得作战。在部落领土遭到入侵的情况下,将入侵者驱逐出去是一个明确目标。如果入侵者遭到了惨败,他们就会被逐出部落领土,促使其在将来发动袭击或侵略时会瞄准一个更弱的目标。
如果战争被引入敌人的领土,通常的目标是迫使敌人无法或不愿重启战端。实施“焦土政策”并不仅仅是表达一种恶意。通过摧毁敌人的粮食供给并焚烧其村庄,这个部落就能够削弱其敌人。一个遭受了毁灭性入侵的敌人即使恢复过来,也不太可能成为威胁。那些领土曾经被夷为废墟的敌人,可能会非常恐惧这样的结果,以至于不敢挑起新的冲突。
掷石兵
部落中的很多男人都有一个投石器以防身或打猎。投石器是对弓箭的有效替代物,在经验丰富的使用者手里也会是同样致命的武器。其主要缺陷是无法从障碍物或者友军部队的上方投射过去。
有的部落发动征服战争,兼并敌人的领土。其他部落则不是这样,有时是出于宗教原因。但是,掠夺几乎是所有冲突中的共同现象。家畜、财产以及有时连人口都被掳掠过来,以增强本部落。不过,如果说城市能够提供一定数量的掠夺物资的话,那么敌方部落的村庄却不大可能提供除一群家畜和少量奴隶以外的大量财富。
梅龙河谷之战
(约公元前1400年)
在许多方面,希伯来人称得上是中东地区的典型的部落民族。他们在这里长期四处游荡,最后才确定向北方的迦南(今天的巴勒斯坦)移居。在那里,他们与当地居民发生了冲突。
迦南名义上是埃及的属地,但在希伯来人到达之时,埃及对那里的控制已经非常松弛了。北方的赫梯帝国以及东北方的米坦尼王国对该地区也有一定影响力,并且是当地许多冲突的根源。迦南原本是一些不同民族的家园,他们的技术发展有些落后于那些生活在比较安定地区的民族。
迦南是由部落和小城邦构成,因而为希伯来人提供了征服这个地区并在此安家落户的良机。
希伯来人一直没有机会安定下来,也自然不能为自己的战士制造武器和装备,因此他们只有一些轻装备。然而在之前四处游荡的过程中,希伯来人与形形色色试图将他们从自己祖先的土地上赶走的民族发生过冲突,结果,希伯来武士非常有战斗经验,而且经受了长途跋涉的磨炼。此外,他们还有坚定的宗教信仰。
即便希伯来人不相信迦南是上帝对他们的应许之地,宗教也是这场冲突的推动因素。希伯来人信仰耶和华,而迦南人信奉多位神祇,其中包括太阳神。信仰上的冲突是不可避免的,而在宗教与政治相互交织的不同社会中,战争变得完全不可避免了。
梅龙河谷(约公元前1400年)
希伯来人在梅龙河的胜利,是通过将一往无前的进攻与在敌人中制造混乱结合起来而做到的。面对着迦南同盟,希伯来人在迦南人组织完备之前就果断地发起进攻。有些迦南的分队甚至在尚未与敌人交战之前就逃跑了。
尽管在兵力数量上处于劣势,但经验丰富的希伯来武士能够在向北推进的过程中打败了好几个城邦。如同那个时代的惯例,希伯来人将某些敌人的城市夷为平地,并且在认为必要的情况下杀死那里的民众。结果,有些城市不战而降,或者与希伯来人结成同盟。另外一些城市则在后来的冲突中保持中立。然而,仍有一些城市匆匆忙忙地组成同盟,出兵抵抗希伯来部落,从而开启了新一轮的冲突、征服和一切被夷为平地的循环。
迦南北部组建了一个反希伯来同盟,其中的成员不仅仅包括当地的城市和部落,还加入了北方赫梯王国的一些部队。尽管那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联军,但是同盟所集结的兵力却拥有一个重大优势,那便是他们拥有野战战车。
希伯来军队没有战车,但是他们得以从战败的敌人那里夺得一些武器装备。因此许多希伯来武士在装备方面与他们的敌人不分伯仲。更重要的是,希伯来人对自身的能力充满信心。因而即使在兵力处于劣势而且面对着装备战车的敌人的情况下,他们还是决定,在敌人安营扎寨于梅龙河谷之时,果断地主动发起进攻。
迦南本地的军队并没有明确的军事指挥系统,他们是由来自不同国家的部队组成的,从而使这支军队在备战的时候产生了一定程度上的混乱,以致为希伯来人提供了进攻的大好机会。
希伯来人孤注一掷,迅速向前推进并向处于混乱之中的迦南人发起冲锋。希伯来人的领袖约书亚与强大的迦南城邦哈措尔的国王展开了捉对厮杀并将其击毙。领袖的表现在这种类型的战争中具有相当重要的作用,因此迦南人被这次失败同时也被希伯来人的勇猛进攻吓得魂飞魄散。
那个时代很常见的做法是处死战败的敌人国王或领袖,以作为对其他人的警告并防止他们集结援军。希伯来人并不比那个时代的任何其他部落更加残忍或特别仁慈。
迦南军队崩溃后开始逃跑,希伯来人则紧追不舍。正如古代战争中常见的那样,一方在战败后的伤亡要比在会战中大得多,而希伯来人在追击中又格外地强劲有力。哈措尔城化为废墟,其民众尽遭屠戮。这是希伯来人向其他城邦发出的警告,如果他们还胆敢起来反抗的话。反希伯来同盟的其他城市也被攻占,其人口也被屠杀殆尽。希伯来人选择把这些城市据为己有,而不是将其付之一炬。
对北方同盟的胜利使得希伯来人控制了绝大部分迦南。经过一场对那些拒绝与其结盟的城市的大战之后,希伯来人最终完成了对迦南的征服。然而,尽管希伯来人获得了几个城市,但一个中央集权王国的出现还是许多年以后的事情。希伯来人很大程度上仍然是没有中央组织的部落民族,而且继续以部落民族的方式进行战争。
因此,部落之所以进行战争,是因为他们受到威胁,是因为宗教分歧引起冲突,或者是因为出现了从中获利的大好时机。冲突之所以发生,通常是由于一帮乱糟糟的轻装战士碰到一起,这种遭遇战一般并不具有战略上的决定意义,但却使村镇和城市遭到洗劫,土地化为废墟。
亚述帝国
位于底格里斯河上游河谷的地区,通常被称为亚述,这里是一些城邦和小王国的家园。阿舒尔是其中最重要的国家。从大约公元前2000年起,阿舒尔成了该地区支配性的力量,揭开了被称为“古亚述时期”(公元前2000-前1500年)的序幕。
典型的圆锥形头盔通常是铁制并镶嵌着青铜材料,或者完全用青铜制造。头盔的形状有助于使敌人的打击偏离方向,同时还使戴盔者看上去更加高大,从而更具有威慑力。
阿舒尔城邦的显赫地位建立在贸易之上,它的政治制度反映了这一点。权力集中在一小群富裕并享有高度影响力的个人手上,即长老。世袭统治者执行长老的决定。另有一个职位是由每年通过抽签选出的人担任的,他负责处理经济事务。阿舒尔与两河流域以及安纳托利亚的城市保持着商业关系,逐渐成为该地区的主要国家。这座城市从亚摩利部落的征服中幸存下来,但后来又被巴比伦打败,成了它的附属国。
亚述弓箭手。所有战士都手持盾牌作为保护,正如最左边的那位。他的盾牌上部呈现出弯曲的弧形,这是为了防止从天而降的箭矢。
当巴比伦落入喀西特人的统治之下时,阿舒尔则成了胡利安人的领地。大约公元前1300年米坦尼王国的毁灭使阿舒尔得以重获独立,并由此开始了“中亚述时期”(公元前1300—前911年)。亚述主要针对赫梯人采取了一系列军事行动,从而扩展了自己的领土,提高了威望。
赫梯人的威胁随着其帝国的土崩瓦解而迅速消失后,亚述卷入了与巴比伦之间的竞争,争夺由亚摩利入侵者所定居的地区的主导权。在这一时期,提格拉·帕拉萨一世成为亚述国王。
提格拉·帕拉萨被普遍认为是亚述帝国的创建者。他的军事行动把他带到了地中海岸边,此外他还声称抵达了黑海。这个时期与巴比伦的冲突十分频繁,在两度击败了巴比伦之后,提格拉·帕拉萨给自己冠以“苏美尔和阿卡德之王”的古老头衔,宣称对整个两河流域地区拥有统治权。
亚述对所有男性公民都推行一套强制性的军事服役制度,并利用一个高效的官僚系统控制其领土。但是它与巴比伦之间的争夺一直持续着,而亚述的国运在一段时间内还有所衰减。
“新亚述时期”被认为开始于公元前911年,当时阿达德·尼拉里登上了王位。在他的领导下,亚述再一次开始扩张。到公元前670—前620年时,亚述控制了整个两河流域。
随着公元前745年提格拉·帕拉萨三世登上王位,亚述帝国焕然一新。权力在每一个省份都予以集中化,由一个地区性的官僚机构统揽所有事务。每一个省都向国王所在的中央政府交纳贡赋并宣誓效忠。
公元前674年,一支亚述军队开进埃及并夺取了孟菲斯,然后一路向南攻到了底比斯。但是不到十年,亚述人就被逐出了埃及。此外与埃兰人之间的一场长期战争也耗尽了帝国的资源。
新亚述帝国的末日相对而言来得很快。由于受到外部冲突和内战的削弱,又受到西徐亚人、米底人以及埃及人的进攻,再加上恢复元气的巴比伦寻求独立,新亚述帝国最终崩溃了。亚述的首都曾经迁至尼尼微,该城于公元前612年沦陷。
这里刻画的是公元前701年拉基什围攻战中的亚述国王赛纳克里布。当国王亲临战场的时候,亚述强大的官僚机构正在治理着整个帝国。但如果有要事的话,就必须将其呈报于国王面前,无论他身在何处。
亚述的末代国王亚述巴尼拔在哈兰登上王位,坚持与米底人和巴比伦人相持了3年(公元前612—前609年)。公元前609年,哈兰的陷落标志着亚述帝国的终结,以及一个巴比伦尼亚霸权的全新时代的开始。
装备与组织
亚述人是第一个在战争中大规模使用铁制器具的强国。这使他们拥有了对敌人的巨大优势。亚述人的武器更加锋利,更经久耐用。铁制武器与青铜武器相比更加轻便也更加耐用。亚述军队享有的一个关键性的优势是他们的军靴。凉鞋根本无法保护双脚,而亚述士兵穿着齐膝军靴,鞋底有防滑钉。在高低不平的地形上,军靴不仅支撑着士兵的踝关节,还保护他们的双脚不受地面上危险物的侵害。而在战斗以及密集队形的机动中,军靴又使双脚不受践踏。军靴同样为小腿提供了一种保护。使用军靴使得亚述部队甚至在非常崎岖不平的地形以及恶劣天气的情况下,也能够保持机动自如,并避免由于脚部受伤而造成伤亡。
亚述民兵
亚述军队是由职业化的骨干部分与根据需要征召的编外部队构成。当地的防御任务由各座城市的民兵负责,而各地总督负责向国王的军队提供兵员。
亚述近卫军
尽管装备的武器很大程度上和民兵毫无二致,都是一根长矛与一面盾牌,但常备军的职业士兵的战斗能力要强得多。除了战斗经验与训练之外,职业军人还受益于护身铠甲、一顶头盔以及一双结实耐用的战靴的保护。
亚述人的盔甲和防护装备也比他们的敌人更好。由一片片铁条制作而成的片甲是非常管用的,但是只有精锐部队才能装备。不过即便是普通士兵也比同时代其他地区的军人享有更好的保护措施。
亚述攻城槌
最早的攻城槌是个相对脆弱易损的东西,其目的是通过零敲碎打的方式破坏泥砖城墙。在石头建造的要塞日益普遍后,攻城槌演变发展为一种重型武器,旨在通过其沉重的头部的撞击力,将城墙的石头撞开。很少有要塞能够抵挡得住亚述帝国军队得心应手的攻城技术。
后勤优势
装着铁制尖角的撞城车也被用来对付敌人的堡垒。最初,这些撞城车并不像后来的军队所使用的那样,作为一部沉重的机器去撞开敌人的城墙,而是像长矛的矛头那样,把城墙表面一点一点地敲碎。这样一种武器在对付石墙时几乎没多大用处,但却能成功地对付泥砖墙。一个铁制尖角当然比更柔软的青铜尖角有效得多。后来,随着更加坚固的防御工事成为标配,亚述人改用沉重的撞城车,这是与后来比较接近的一种武器。
工程技术即使不用于攻城作战也是大有用处的。通过有效地使用浮桥或借助于充满空气的动物皮囊所产生的浮力,亚述人变得越来越善于跨越河流。
但是,不仅仅是技术上的优势使得亚述军队成为那个时代的支配性力量。亚述军队不仅训练有素,而且得到了一个大规模后勤支援系统的支持,这个系统能够保证野战军在战役开始之时得到武器装备、粮食以及衣物方面的充足补给。
亚述人是第一个使用骆驼作为后勤运输工具的,他们还建立了一个骑马信使系统,这些信使依靠沿着道路设立的驿站而换骑现成可用的马匹。这使得命令和消息能够迅速地传出或传入首都,减少了对叛乱、危机以及入侵做反应的时间。
改 革
在提格拉·帕拉萨三世登基之前,亚述的军事模式一直是那个地区典型的代表。亚述军队的组成是一支规模不大的职业常备军,外加一些根据需要征召的辅助部队。这个制度的主要缺点是大部分军队所受的训练是有限的,尤其是当战役季节结束而部队不得不返回家乡收割粮食的时候。
提格拉·帕拉萨三世将亚述军队改造为一支全面职业化的军队,其中包括了大量外籍战士。有些部队是附庸国作为贡金或税收的一部分而向亚述提供的,但许多是从两河流域甚至希腊招募的职业士兵。外籍部队主要作为步兵作战,他们与亚述当地人混编在一起。
亚述步兵的大部分是长矛兵,他们身着铠甲和头盔,组成密集阵形作战。负责支援他们的弓箭兵的弓在设计方面比他们大部分敌人的弓都具有优势。这些再加上使用了铁制箭头,使得他们无论在射程还是射击力量方面都具有优势。
亚述军队的机动力量主要依靠战车。亚述战车属于一种轻型设备,只有两名乘员。后来,战车部队配备了少量骑兵部队。后者主要是从贵族中抽调,他们的作战效率很高,但人数却不多。
战车部队最主要被用于在敌人的战线上冲开缺口,然后由步兵去利用这个缺口。弓箭兵对战车的进攻提供支援,由此创造出的一支联合兵种部队被证明是战无不胜的。
在巴勒斯坦和叙利亚的战役
公元前734—前732年,提格拉·帕拉萨三世被迫在巴勒斯坦与叙利亚镇压一系列叛乱。亚述军队的赫赫声威使得叛乱者根本不敢集合一支野战大军与其对抗,而是躲在他们自己的要塞中消极等待。但这却迫使亚述人不得不一个接一个地解决掉他们。
亚述的另一项发明是把投石兵与弓箭兵组合在一起。投石的抛物弧线相当平直,迫使敌方士兵把盾牌立在身前以保护自己。弓箭兵向高空射出箭矢,从上而下落在那些没有保护的敌人头上。反之亦然。若把盾牌举过头顶以挡住空中落下的箭矢,那又无法对付投石兵的正面攻击。
亚述在战场上的优势所带来的结果之一,是许多敌人拒绝在开阔场地上交战。反之,他们躲在由城墙保护的城市里面。大规模的防御工事在那个时期并非不常见,需要特殊的技术才能够突破它们。
亚述战车
除了作战功能外,战车还被用作流动的指挥所和运送一些重要官员。就像作为作战平台那样,战车很大程度上也是地位的象征。亚述战车在设计上美轮美奂,其轮轴位于车体后部的最佳位置。
亚述军队发明了一系列攻城武器,其中包括轮式攻城塔、攻城槌以及移动的盾牌用来保护弓箭兵。军队也为攻城作战进行了大规模训练。尽管在城墙攻破、攻击一切就绪之前,步兵没有多少事情可做,但他们可以运用盾牌保护弓箭兵或者那些从事工程作业的人员。工程作业包括建造斜坡以使攻城槌和攻城塔能够抵达城墙,等等。
亚述弓箭兵
亚述军队的主战武器是弓箭,它是一种复合装置,因此比其他地方使用的同样武器威力强大得多亚述弓箭还是一种两端反曲弓,弓木反向地弯曲以远离其使用者。这对于给定长度的弓木而言能够聚拢更大的能量,使得亚述弓无论在射程还是威力方面都更有优势。
心理战同样在战术和战略层面上得到全部运用。对人口展开屠杀和全部流放被用于迫使敌人的城市投降而不是抵抗。亚述人利用自己战无不胜的神话对敌人施压,让他们相信与亚述开战在实际战斗还没有发生之前,就已经走在通往失败的道路上了。许多敌人因此简单地放弃出城作战,而是躲挤在自己的堡垒中。与此同时,亚述人则为攻城做好了准备。这种消极被动注定非失败不可。
新亚述帝国成功的关键之一,在于发动整个国家投入战争。地方总督有责任向一支为作战而集结的军队提供一整套后勤支援。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会被视为叛乱行为并面临着可怕后果。在经济上附庸国的贡赋以及战争掠夺受益颇大,这反过来又被重新用于支撑一支训练有素的职业军队。
迦勒底人与新巴比伦帝国
经过了喀西特人四个世纪的统治之后,巴比伦在一个新王朝的带领下享受了一段短暂的复兴。尼布甲尼撒(公元前1126—前1104年在位)领导了一场对埃兰的成功战役,恢复了巴比伦失去的崇高威望以及大量有形的物质财富。战利品中包括埃兰人在前些年掠走的一座马杜克神的圣像。
但是这场复兴可谓时运不佳。这一时期的历史记录很少,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更加繁荣的时期的文字记录倒是相对常见。这一时期有时被称为降临在两河流域大部分地区的“黑暗时代”。它的特点是城市的衰落以及国家的分崩离析。正是在这一时期,迦勒底人抵达了两河流域。就像之前的征服者那样,迦勒底人也被巴比伦人所同化,而巴比伦开始重新焕发了它的古老力量。
这块公元前7世纪的雕刻展示的是亚述掷石兵。尽管重要性不敌弓箭兵,掷石兵仍然是亚述军队的有效部分。他们有时候会被编入弓箭兵的部队。
公元前7世纪的巴比伦战车
这辆巴比伦战车显示出战车部队固有的效率缺失。四匹马和四名士兵(一名车夫、一名持盾兵、一名长矛兵和一名弓箭兵)要发挥与两名骑兵每人骑一匹马时同样的战斗能量。不仅如此,战车本身的制造和维护费用都很昂贵。
尽管受到了亚述的统治,但巴比伦作为一个圣地以及亚述帝国最重要的城市之一,仍享有相当大的威望。亚述帝国意识到巴比伦的重要性,它始终是一个难以对付的附庸国并多次发动叛乱。有时候需要做出妥协并拿出可观的贿赂,才能让巴比伦重新回到亚述的统治之下。在其他情况下,只能动用亚述军队兵临城下。
公元前626年,巴比伦再次发动叛乱。但这一次亚述帝国正处于动乱之中,无法做出有效反应。亚述国王亚述巴尼拔之死所引起的权力争夺,加上外部冲突,使亚述帝国严重削弱,以至于巴比伦能够在一位具有迦勒底血统的贵族纳波波拉萨的领导下独立建国。
巴比伦与米底人建立起同盟,它的军队逐渐打败了亚述,并于公元前612年夺取其首都尼尼微。亚述的最终失败在三年后到来,这使得巴比伦重新崛起为这个地区的大国。在巅峰时期,新巴比伦帝国像一轮新月伸展开来,其领土从红海岸向北直达叙利亚,再向东南延伸到了朱代和阿拉伯半岛。
新巴比伦时代相对比较短暂。从公元前549年起,一个新帝国开始在波斯崛起,其奠基者是居鲁士大王。到公元前539年,居鲁士的军队已经攻入了巴比伦。巴比伦军队在俄庇斯被打败之后宣布投降了。巴比伦城变成波斯帝国的一个省。巴比伦是如此重要,以至于就连居鲁士都采用了“巴比伦之王”的头衔,以帮助他增强统治这个地区的合法性。
巴比伦故态复萌几次起来叛乱反抗波斯统治,并在随后的战争中被摧毁殆尽。随着将波斯诸王供奉于神庙中的传统被放弃,以及在塞琉西亚建立起了新的地区首府,巴比伦逐渐失去昔日光彩而变得默默无闻。
新亚述帝国骑马弓箭兵
骑马弓箭兵将机动性与火力合而为一,使武士们能够在打击敌人后迅速脱身以避免报复。骑兵比战车的费效比低得多,而且一旦马匹能够在作战中承载骑手的做法万事俱备,那么骑兵就会将战车取而代之。
米底人和波斯帝国
古代希腊人所熟知的被称作米底的地区,位于两河流域以东。相对来说,关于米底人的大部分历史,人们所知甚少。最早提到米底人的确切记载是在公元前836年,当时这个地区曾被前后几代埃兰王朝所统治。尽管米底的西部地区被亚述人所征服,但始终处于叛乱状态。
有可能直到亚述帝国末期,米底人还不是一个统一的民族。有许多部落、城镇以及地区似乎同时并立。尽管希罗多德认为在大约公元前715年,米底人建立了统一的王国,但现代学者认为公元前625年是个更加可能的日期。
随着亚述势力的衰落,米底人开始向西迁徙。他们在公元前616年侵占了亚述的盟邦马纳,并与巴比伦结盟共同摧毁了亚述帝国。这场征服战争使米底人对两河流域北部的大部分地区确立了支配地位,在一段时期内,巴比伦和米底彼此共处,相互间只有小规模的冲突。
公元前553年,波斯国王居鲁士起兵反抗米底人并俘虏了他们的国王阿斯蒂亚格斯。尽管已经成了波斯帝国的一部分,米底人仍享有重要地位。他们的许多风俗被新的波斯帝国所采纳,而且相当一部分波斯帝国的官员来自米底贵族。
犹太的陷落(公元前588—前586年)
以色列人的犹太王国先后在公元前597年和公元前591年两次反叛巴比伦帝国,并与埃及结盟。战争期间,犹太人躲在要塞里等待埃及的援军,但是前来解救他们的军队却被巴比伦击败,被迫回师撤退。巴比伦军队降服了一些犹太城市,接着包围耶路撒冷18个月,最终攻占了它。作为独立国家的犹太王国宣告灭亡。
居鲁士大王及其继承人的波斯帝国是现代学者所熟知的阿契美尼德波斯帝国。在居鲁士的继承人的统治下,帝国继续发展壮大。战争蔓延到吕底亚、色雷斯和埃及,甚至向东远至印度河谷。公元前490年,波斯企图入侵希腊,但是在马拉松的海岸边遭到失败。入侵希腊的后续行动最终导致公元前480年在温泉关和萨拉米斯的著名会战。
波斯帝国对其统治下的不同文化群体持有高度宽容的态度,允许被征服的民族保持他们自己的传统生活方式。这一做法缓和了帝国内部的紧张状态,使其他帝国不得不对付的叛乱在波斯帝国内要少得多。改善道路交通的计划提高了帝国内部不同地区之间的贸易和联系水平。不过,帝国的统一未能达到应有高度,这在战争期间将被证明是一大劣势。
与亚历山大大王的马其顿帝国之间的冲突暴露了波斯帝国的弱点。尽管规模庞大,但波斯军队却苦于种种指挥和控制问题,而且从来没有全力以赴地投入战争。整个帝国被迅速推翻,并于公元前330年成为马其顿统治下的领土。若干年后,波斯又重新成为由亚历山大的将领们统治的继承国之一。
组织与装备
最初,阿契美尼德波斯帝国使用的是波斯人和米底人部队,他们得到了雇佣军以及在征服地区招募或是由征服地区提供的部队的支持。这些辅助部队在装备方面大不相同。其中大部分是按他们自己的传统方式作战,仅仅装备了一些相当基本的武器。这些部队中最常见的是标枪兵和弓箭兵,他们几乎没有其他多余的装备。他们一般是作为散兵参加作战。
在波斯军队中服役的许多雇佣军都是希腊重装步兵,他们装备着长矛和盾牌,穿戴着护身甲和头盔。这些重装步兵以密集步兵方阵作战,而且通常并非不愿意和自己的同胞对阵厮杀。其他雇佣军来自西徐亚,这个地区拥有令人称道的弓箭兵。后者中的一些人还被延聘为波斯军队的弓箭兵教练。
这把波斯匕首是以标准的作战武器为依据,用黄金打造的装饰品。它的造型非常简单,有一把宽刃,却没有护手。匕首带在身边主要是作为工具以及用餐器具,但在没有更好兵器的情况下,也可以当武器使用。
帝国的职业部队拥有统一的装备。步兵用长矛和盾牌作战,并且穿着夹心棉甲或是钉在棉短上衣表面的鳞片铠甲。尽管军队中间也有职业弓箭兵,但他们并没有装备护身铠甲。
部队的编队是根据十进制而进行组织的,即10人、100人、1000人和10000人的分队分别由军阶逐级升高的军官所指挥。这些军阶的晋升是基于在战场上的功勋和勇气,不过一个普通人能够期待的最高的军阶就是1000人的指挥官。更高的军阶是为贵族阶层保留的。
在军队内部,像“长生军”这样的军团拥有很高的威望。“长生”这个词所指的并不是这支部队的成员寿命很长——恰恰相反,在作战中这支部队的伤亡率往往很高--而是指这个军团从其他部队获得人员补充,从而总是保持满员的事实。长生军定期获得报酬并享有其他特权,例如允许在战争时期携带妻妾。这就保证了人们会争相要求在这个军团服役。
波斯帝国的长生军
长生军被给予了许多特权,例如允许在战争时期带上自己的妻妾。这是为了确保不会因为新兵不足而无法填补空缺员额。正如历史上其他回家的精锐部队那样,长生军的斗志高昂,是一支不可战胜的作战部队。
波斯军队的圆锥形头盔为防御来自上方的打击提供了很好的保护,它可以让本来瞄准头部的打击偏离方向。然而在面对着瞄准头部或颈部的水平刺杀或劈砍的时候,这种头盔的作用实属有限。
波斯军队并没有大规模地使用战车,而是将其作为高级军官们使用的流动指挥所。其中一个例外是西徐亚战车,即将其作为一种武器进行部署,而不是作为士兵的作战平台。车夫站在仿佛教堂里的讲坛一样的木架里驾驶战车。安装在车轮上以及木架下的刀刃使得战车成为外表十分骇人的武器,但是它的战斗效果如何却大成问题,因为波斯人的使用规模非常有限。
西徐亚战车将其沉重的车身和安装在轮子上的刀刃结合起来,去突破敌人的方阵。尽管波斯军队视若珍宝,但它并没有得到广泛运用。
阿契美尼德波斯人还使用一种野战式的攻城塔。这其实是一种公牛牵拉的轮式货车,但可以用作运输和部署攻城机械,也可以被用作部署在主阵地后方的、供弓箭兵使用的制高点。
围攻战
任何建筑物都可以发挥临时堡垒的作用。人们筑起各种墙壁以便把野兽拒之门外,而成片的墙垒则成为抵御入侵者的屏障。因此,当人们学会了为自己建造遮风挡雨的庇护所之时,他们也逐渐掌握了建造要塞堡垒的技能。
最简单的防御工事可以使用带刺灌木建造而成,要么直接把灌木枝条砍下来并拖过去而制造障碍,要么栽种灌木而使其成长为屏障。一道篱笆只要比圈养家畜的围栏更加结实,就可以用来保护定居点。这种防御工事容易建造,而要逾越起来也不太困难。对一个小村庄来说,与更加重要的照看家畜或耕种田地所需的大量时间相比,修建防御工事所耗费的时间可多可少。然而,组织良好的村镇和城市能够通过合理地利用劳动分工来建造更加坚固的防御工事。
设计高明的防御工事有效地利用了各类自然条件,例如沟壑、河道和山丘等等。其中,高度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它既使得进攻者的任务变得更加困难,也使得防御方能够从高往低实施打击。因此一座设防定居点的选址非常重要,巧妙地利用自然条件既能够加强防御,也可以减轻建造防御工程的工作量。
在城墙或其他防御工事前方挖掘的壕沟能够发挥多重作用。如果它离城墙很近,就可以增加城墙的有效高度。即便不是这样,壕沟也可以迟缓进攻者的步伐,迫使他们先下到沟底再爬上另一侧。在壕沟里面灌水或放置其他障碍物可以给进攻者制造更多的问题。壕沟使得进攻者很难把攻城器械靠近城墙,防止他们破墙而入。壕沟既可以是一道简单的人工沟渠,也可以是为了特殊目的而加以建造。有些壕沟的一侧比另一侧陡峭,这取决于其用途。一道“进攻性”壕沟使得进攻者能相对容易地通过并扑向城墙;但如果他们想要撤退或是后退从而获取更多的弓箭和攻城梯等武器的话,他们就会遇到陡峭的斜坡,以致很难爬出壕沟并远离城墙。而面对着防御者的平缓斜坡,使其获得更加开阔的射击视野,让他们能够使用弓箭或标枪杀死更多的敌人。
反之,一道“防御性”壕沟使得企图靠近城墙的进攻者面对着一道陡峭的斜坡,从而很难靠近城墙并发起进攻。有些要塞的建造者挖掘了同心壕沟,而每道壕沟都最大程度地发挥了防御者的优势。
这块浮雕刻画了亚述士兵守卫的要塞。高度是非常重要的作战优势,它可以使防御者身处敌人手持武器的打击范围以外,同时又能让他们的弓箭获得更大的射程。
从壕沟里挖出来的土可以用来建造土墙或壁垒,还可以在上面加上一道简易的栅栏或篱笆,以增加其有效高度。但是这种障碍物能相对容易地用战斧劈开或被付之一炬,因此,坚固的城墙更受青睐。
人们最初用泥砖来建筑城墙,泥砖易于制造但是相对易碎。石墙最终成为了普遍现象,尽管这比用泥砖建造城墙需要耗费更多的财力和劳力。
当然,要塞如果不加防御的话就仅仅是一道障碍而已,因此城墙上要有容纳士兵站立并进行作战的地方,在理想的情况下,还要让他们得到某种保护,因为暴露在外的士兵很容易成为别人的靶子。投射部队特别是弓箭兵是要塞防御的主力,因为他们能够远距离地进攻敌人。墙顶或敌楼(墙台)的位置赋予了弓箭兵一大优势,即他的射程要比还击他的敌人远得多,而且他通常至少还能部分地躲避还击火力。
大部分要塞在建造时都会考虑到投射部队。伸到城墙之外的敌楼能够让里面的弓箭兵射击敌人,如果敌人企图破坏墙基或是使用攻城器械的话,同时也射击那些攻城敌军。
亚述军队正在进攻一座要塞,一架攻城器械沿着坡道由下而上去攻打城墙。亚述武器库里的另一件关键性武器是制造恐怖,在浮雕中表现为背景中那些挂在杆子上的敌军尸体。
两河流域的攻城槌
这架两河流域的攻城槌是用来进攻泥砖城墙的,或用来敲碎更坚固城墙的合缝部位。攻城槌利用粗大木块加以保护,木块上覆以兽皮,而兽皮用水浸湿以防止敌人火烧器械。尽管安装有轮子,但攻城槌还是需要平坦路面才能通过,这就必须修筑一条攻城斜坡。
如果城墙被打开缺口,或者敌人发起了总攻的话,负责近身作战的部队就必须在缺口设置障碍物从而击退敌人的进攻。但是如果战局发展到士兵需要为保护城墙而进行肉搏战的话,那形势就岌岌可危了。
攻打固定的防御要塞
在面对这类防御工事时,进攻者的任务十分艰巨。即使一次成功的进攻也将付出非常高昂的代价,因此对付这类设防城市的理想办法是不战而降。进攻者武器库中的首要选项是外交、纳叛、欺诈以及饿敌。
耶路撒冷围攻战(公元前1000年)
由于缺少攻城器械,希伯来部落武士只有一次机会去突破耶路撒冷的城防,那就是蛮攻。在弓箭兵与掷石兵的掩护下,希伯来武士向城防工事发起冲锋并尽力在城墙上夺取了一个立足点。虽然遇到了反击,但他们逐渐扩大了立足点的范围,将防御者赶离城墙并夺取了进入城市的通道。
进入城市的一种办法是,说服防御者相信让出城市符合他们的最大利益。积极的利诱包括直接贿赂、提供贸易特惠、领土补偿,或是其他由于不抵抗潜在进攻者而产生的机会。
另一种做法是激起某种恐惧,以致防御方宁可打开城门而不是殊死抵抗。基于这个原因,许多国家都采取残忍手段对付那些宁死不屈的人。屠城或是刺瞎全体居民并不仅仅是滥施暴行,还是将来迫使其他城市采取合作态度的一个办法。在选择投降以获得宽大处理,还是坚决抵抗后任由宰割后,很多城市决定不要冒险抵抗。
无论是利诱、恐吓,还是二者兼而有之,进攻方都需要让防守方明白防御有可能是徒劳无益的。基于这一原因,炫耀武力并非不常见。一支大军会在目标城市面前摆开猎猎军旗,炫耀巨大兵力规模,或发起象征性的攻势迫使其投降。有些国家是如此强大,以至于一提到它们的名字而不是凭出动武力就能够或足以让敌人闻风丧胆。
如果外交手段无功而返,进攻方就会采取欺骗手法让防御者工事陷于瘫痪。一些看上去善良无辜的商人或农民被派去渗透进城市,然后在夜里打开城门,或夺取一道城门并坚守下去,直到快速先头部队冲进来并占领城门。
《圣经》里面记载的对杰里科城的进攻就属于这样一次欺诈行动。犹太人军队每天都在城市周围行军,好像在进行某种宗教游行。无疑这种行为一开始引起了防御者的注意和警惕,但渐渐地防御者习以为常,觉得不会构成真正的威胁。一旦防御者放松警惕,犹太军队就把行军变成行动,在防御者没有反应的情况下抵近城墙。最后,犹太军队在杰里科城守军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之前,敲响战鼓迅速发起进攻,一举占领了城墙。
纳叛、饿敌与疾病
纳叛也是进攻者进入城市的一种办法。城市居民中的不忠分子或恐惧不安的人会下定决心或者在受到利诱之时为敌人打开大门,要么将某个不设防的入城通道告诉敌人。在希伯来人成功夺取迦南各个城市的过程中,这个因素可能就发挥了作用。当希伯来人一路流浪到迦南之时,有大量希伯来人定居在这些城市里面,他们决定与新来者同甘苦共命运。这将有助于解释一支装备很差的部落民族为什么能够在没有攻城器械的情况下,一战而快速夺取了一座又一座的防御坚固的城市。
如果这些手段都不管用,那还可以通过制造饥饿让防御者屈服。通过围困城市并切断粮食供应——有时是切断水源,如果城内没有其他供给的话——就可能诱使防御者投降。然而这样可能会耗时很长,因为许多城市能够支撑数个季节。长期被拴在攻城阵地上的进攻军队不仅不可能再用于其他行动,并耗尽了己方的后勤资源,而且容易受到疾病侵袭。
疾病对任何军队都是个严重威胁,特别是围攻一方的军队。目标城市也面临着同样的威胁,但是进攻者可以选择承担这个风险,而防守者却别无选择。
因此,攻城指挥官必须权衡各种选项。如果其他办法都不管用,而且又不值得在围困中消耗几个月的时间,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武力攻城。有些军队非常善于围攻作战行动,其中就包括亚述人。由于大部分亚述的敌人都深知,出城与亚述军队野战对垒必败无疑,因此亚述人被迫实施无数次的攻城战。所以,亚述人被他们自己在战场上的赫赫威名所累,在压力之下竟也成了攻城战的行家里手。
进攻城门和城墙
所有城市防御的薄弱之处都在于城门。一个千真万确的事实是,城门的设计宗旨就重于开启,所以没有哪座城门会和泥墙或石墙一样坚固。因此必须尽可能地保住城门不致失手。弓箭兵在坚固的城楼与墙台内向前来进攻的敌人射击,是保住这个薄弱点的必要办法。
正如这座尼尼微城墙所显示的那样,要塞工事并不能阻止决死进攻的大军夺取其入口,而只是发挥着防御者“力量倍增器”的作用。不可避免的重大伤亡也许能足够震慑进攻者,使其不敢轻易发动进攻。
即使城门失守,也可以用步兵牢牢地把住或是从里面把路堵住。人们经常使用有内部和外部两道门的防御体系,或是从城墙上伸出来的附加工事来保护城门。这些措施营造了一块杀戮场地,防御者能够尽可能痛快地杀伤进攻者。但是城门依然是任何进攻者的首要目标。一旦城门被攻陷,进入城市就相对容易了,而且城市几乎肯定要沦陷。
当然,进攻者不可能把全部精力都用于夺取城门。实际上,在许多例子中,城门的防御都足够有效,足以将一次进攻变为一次自杀行动。因此城门仅仅是进攻者的目标之一。
城墙构成了重大障碍,但可以采取两种办法之一将其攻克。进攻者要么找到办法爬上城墙,要么弄垮其中一块城墙以清除障碍。
攻城武器
最简单但却最危险的爬上城墙的办法就是使用梯子。正在攀爬攻城梯的人极易受到从上而下的攻击,而有时会有一些专门工具也被用来对付攻城梯。
简单地把攻城梯从墙头向外推开也许会给爬梯子的人带来恐惧,但梯子却可以被扶起来重新使用。更有效的方法是把梯子硬拉硬拽进要塞中,让敌人再也用不上。在一个相对缺乏木材的地区,寻找到能替代梯子的工具颇为困难。简单地抓住梯子并将其拉上城墙并不难,但如果哪怕是只有一个敌人趴在梯子上或是用力拉着梯子而产生的重量,就使得这件事很难成功。有时候,使用带钩子的长棍可以把敌人的梯子套住,从城墙里面拉过去或者吊进去。
使用攻城塔没有使用梯子那么危险。所谓攻城塔,实际上就是把几个木头柜子一层层地架在带轮子的大车上,柜子里面用一把梯子直通上下,然后将攻城塔推向城墙。部署在攻城塔顶端的弓箭兵或是轻型攻城武器可以在突击部队冲上墙头的那一刻,为他们提供掩护火力。
在大多数情况下,让攻城塔靠近城墙其实是一个棘手问题。如果城墙位于壕沟后面,或者位于斜坡上,又或者周边是崎岖不平的地形,攻城塔就无法靠近。这时候的应对办法就只能是修建“坡道”或“土坝”,将地面铺平,或是修建一道通往城墙的平缓的斜坡。这种办法同样可以使得攻城塔达到城墙那样的高度。
毫无疑问,修建这样一座攻击平台绝对是一项浩大的工程,而且要在防御者的火力打击之下进行。一项与之类似而且同样危险的任务是通过破坏城墙的墙基,导致一段城墙倒塌。在后来的历史时期,这一做法被称为“坑道攻城战”。奉命执行修建坡道或是破坏墙基任务的部队,暴露在敌人从上方射来的箭矢,以及其他从城墙上投掷下来的打击物面前。滚烫的水或是加热后滚烫的沙子从上面倾倒下来覆盖进攻者的身体。煮沸的热油和铅水也可能被使用,但是由于成本过高、数量有限,这些东西很少使用。
为了保护施工部队,同时也为了消耗防御者的兵力,进攻方会使用弓箭兵或攻城机械向敌人发射标枪或小石块。在一切可能的地方,进攻者采用土方工事或大型手持盾牌进入施工部队、弓箭兵以及工程机械所在的位置,为他们提供不受敌方火力打击的保护。
攻城槌
人们还可以用攻城槌这类机械将城墙攻破。攻城槌最初的形态可能更像是某种装在木架上的镐或长矛,可以用来一点点地敲碎或者挖开砖墙的表面。用这种方法挖开城墙是个非常缓慢的过程,而且在石墙一统天下之后,这种办法就不可行了。于是攻城槌开始变得更加沉重,前面安装了一个巨大的撞角,不再对城墙表面敲敲打打了。
重型攻城槌可以把城墙的石头硬生生地撞开,或是直接撞开城门。根据最简单的形态设计,攻城槌使用的是一根坚固的木头横梁,用一块金属片罩在撞角外面,几个人就可以将其向前推进。然而,如果用一个架子将攻城槌悬挂起来使用,作战效果会好得多,因为架子上方的顶盖能够保护下面的操作人员。此外,这种设计还使得攻城槌可以前后拉动,并在重力的作用下反复向前撞击目标。
亚述攻城塔
攻城塔无论在体积还是样式上都多种多样。但大部分都不止有一层,并装备着除了攻城槌之外的一系列火炮武器。攻城塔的高度抵消了城墙顶部的防御者拥有的高度优势,而且还能向城墙顶部投下桥梁。进攻部队能够在相对轻松的条件下,依靠攻城塔的外部保护顺着里面的梯子向上爬,然后轻而易举地穿过城墙顶部。
这块新亚述时期的浮雕刻画了在公元前701年战役中,一架攻城槌进攻拉基什的防御工事。攻城战中的基本工具——坑道、攻城槌以及攻城塔等等——在早期历史中就得到了发展,直到火药大炮问世之前都没有出现重大变化。
在一些文化中,形成这样一种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当攻城槌向城墙发起第一波攻击之后,防守方弃城投降不仅可以接受,而且也在预料之中。一支部队坚持到这一步,说明防御者表现得很英勇,而且体面地放弃了战斗,用不着迫使进攻者承受最后攻击的痛苦代价。投降后的防御者期待着得到仁慈的对待,而且经常如愿以偿。
然而,如果防御者坚信能够赢得胜利,或者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话,他们就会拒绝投降。由此一来,进攻者将被迫发动对城墙的猛攻,或者在城墙上打开缺口并将其摧毁。这样通常会付出惨重的代价。而在这种情况下,防御的一方就别指望敌人会开恩了。这条规则并非放之四海而皆准,而且也经常得不到尊重。许多要塞守军在体面地投降后,还是被杀得一干二净。
在对付攻城器械和施工部队的时候,防守方的选择相对比较少。他们可以用箭矢射杀敌人的工兵,在敌人靠近城墙时直接把投射物砸向攻城器械,利用突袭冲出去将敌人的施工部队和攻城器械人员赶走,或是将敌人的攻城器械整个予以摧毁。通常的做法是向攻城器械发射火箭,它自行烧毁。这种做法在大部分时期并非都管用。用粗大木头建造的攻城器械根本不怕火烧,进攻方通常会用皮革或者浸水布匹把木头包裹起来。只要攻城人员保持警惕,一旦着火也很容易扑灭。
坑道作业
攻城部队还有另一种办法可以进入城市。他们可以在城墙下挖掘一条通道。这种做法通常被称为坑道作业。但一般情况下并不是挖一条通道然后将部队利用地道送进城里。实际做法是,进攻部队会把地道一直挖到城墙正下方,然后把地道扩大成小型的洞穴。洞穴先用可以燃烧的木头支撑起来,当一切就绪后,支撑木头就被点燃,而进攻人员也会从地道中撤离出来。理想情况下,这个小洞穴将会塌方,导致上面的那段城墙随之倒塌。一旦城墙上出现缺口,马上就可以发动正常攻势了。
如果守城部队发现了挖掘行动,他们可以采取反制措施。其中的关键是要尽早发现敌人在挖洞。在地面上靠近城墙的地方放上一个个盛满水的碗,挖洞所引起的振动将使水面荡起阵阵涟漪,这样守城部队就可以确定敌人挖洞的大致方位了。反挖掘行动能够让守城部队打断敌人的地道,使它在到达城墙之前就已崩塌。如果敌人的地道当时就被守城方占领了,那么一场拼死一搏的近战将不可避免。
因此,攻城作战绝不是仅仅包围一座城市,等待着守城者最后饿死那么简单。即便救援大军无法前来解围,守城部队还是有可能发起突围作战。小股部队可能会冲出来破坏攻城器械,或者摧毁进攻者的补给线。与此同时,进攻方会逐渐逼近城墙,填平防御用的壕沟,将攻城器械进一步靠近城墙。
当攻城大军试图突破城墙或城门时,弓箭兵和攻城器械将给敌人造成持续不断的伤亡。从事挖掘地道和坑道的部队试图将敌人的一段城墙推倒的同时,其他的工程兵正在准备用攻城槌和攻城塔展开进攻。
波斯人的坑道技术
波斯军队使用的攻城技术经过多年发展已经成为标准做法了,需要很高的技巧才能有效地运用。只有经验丰富的坑道作业人员才能估计出地道什么时候才能挖到敌人城墙的下面,或已经足够靠近城墙而大功告成。这项足够重要的工作有时候需要雇佣外国专家来做,一旦成功的话,他们会收到丰厚的回报。
最后的总攻
最后的总攻终于开始。多点发起进攻司空见惯。在主攻部队进攻城墙缺口的时候,还会同时用攻城梯进攻没有被突破的城墙。多点进攻分散了守城部队的兵力,削弱了主攻方向的防御能力。尽管有时反而是牵制性的攻势而不是主攻方向取得了胜利。
在任何情况下,如果攻城大军夺取了一段城墙,守城部队都不得不马上反攻将敌人赶出去,否则就面临着失去整个城墙的危险。如果全部城墙都失陷了,攻城大军就将迅速地相对自由地进入城市的通道,那么守城部队就败局已定了。即便他们还可以在要塞或是其他的坚固据点再据守一阵子。
坚守到最后一刻的城市通常都会遭到洗劫,而其居民也将惨遭屠杀。即使攻城大军的统帅能够慈悲为怀,那些刚刚从攻城作战的紧张与残酷状态中解脱出来的士兵也会肆无忌惮地烧杀抢掠。这就是为什么一旦被围城市受到了攻城器械的进攻,守军大多会投降的原因。因为决心使用攻城器械的大军,通常都誓将夺取城市。在这种情况下,再抵抗到最后,就会是个十分致命的冒险决定了。一场成功的守城战将扭转整个战局,或是被英雄史诗所传唱。但如果失败的话,结果将是恐怖万分、血流成河!
这里描绘的拉基什围攻战更像是对一座欧洲城堡的进攻,而不是古代的围攻战。这说明此画的作者对中世纪的围攻战而不是古代的冲突更加熟悉了解。
拉基什围攻战
(公元前701年)
亚述帝国在战场上取得了大规模的胜利。这要归功于很多因素,其中包括使用铁制武器和铠甲、良好的训练与组织,以及创建了一支职业化的大军。这类军队能够保留在一场战役中获得的经验,不会因为士兵们解甲归田回去照料他们的农田和作坊而失去宝贵的作战经验。
亚述军队能够将任何敌人从战场上赶走的能力使得他们有必要发展出良好的围攻战术,因为许多敌人都会在亚述军队逼近的时候躲在自己的要塞里面。因此,亚述帝国的军事学院会教授使用攻城器械的技术,以及夺取城市的战术。
犹太王国通过进贡和保持低调的方式,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对亚述帝国的独立。但很明显,迟早有一天,亚述帝国也将兼并犹太王国。为了未雨绸缪,犹太加入了由埃及人、非利士人以及腓尼基人所组成的同盟。
在亚述人迅速击败了同盟中的主要伙伴埃及之后,犹太马上请求议和。不同寻常的是,这一请求竟然被答应了。然而,犹太国王又企图利用亚述国内的政治混乱,并且加入了另一个反亚述同盟。而这个同盟后来也被亚述打败了。
尽管这次犹太又逃过了惩罚,但只是短期喘息而已。亚述新国王塞纳克里布很快就决定要惩罚犹太王国的行为并随后发动了入侵。亚述大军先后攻占了46座要塞,但并没有试图夺取耶路撒冷。耶路撒冷的防御已经大大增强。但是拉基什却被亚述占领了。
亚述对拉基什的围攻战是以常见的方式开始的。亚述军队在城市前面阅兵以炫耀武力,然后要求城市的守军投降。要求中列出了守军取得胜利的渺茫希望,以及战败后的可怕后果。要求中还保证如果守军不战而降的话,亚述将对其慈悲为怀。
但拉基什没有投降,于是迫使亚述人开始了围攻行动。第一步是包围城市并切断外援。此举完成,接下来就必须决定如何以最佳的方式展开进攻。直接攻打城门是不现实的,因为那里的防御工事非常坚固。因此亚述人决定进攻城墙。
亚述人开始建造一条通往城墙的坡道,这可以让他们的攻城槌以及其他攻城器械抵近城墙。守军竭尽全力干扰坡道的建设,从城墙上向其射箭,扔砸投掷物。然而亚述筑路兵人员得到了重装铠甲弓箭兵的保护,这些弓箭兵向任何暴露在城墙上的守军射击。
筑路人员本身大多都是此前战役中的俘虏,因此亚述并不关心其死活。随着土制坡道逐渐成形,上面铺上了一层石板,以便攻城器械更容易靠近。一旦坡道完全竣工,攻城槌就被推上去开始撞击城墙。
在攻城槌撞墙的时候,守军们竭尽全力防止城墙被突破。他们建造起自己的坡道以支撑住城墙,但无济于事。城墙最终被突破,而亚述的进攻准备也开始了。在攻击主要突破口的同时,亚述人还用攻城梯进攻城墙的其他部分,以分散守军的反应。在弓箭手火力的掩护下,亚述步兵猛烈攻击城墙并穿过了突破口。尽管守军们拼死抵抗,但还是被压制了。亚述进攻部队血洗城市,将其民众全部处死。最终,这座城市的领导者被钉死在尖桩上,以作为对其他胆敢无视亚述权势之人的警告。
拉基什(公元前701年)
拉基什围攻战展示出古代的数种攻城技术:孤立目标城市、建造坡道、使用攻城槌,以及严厉惩罚守军以震慑其他拒绝亚述统治的人。拉基什围攻战在这方面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它之所以引人注目主要是由于完好的历史记载,并不是围攻战有什么独到之处。
埃及法老将其所作所为刻在石头上作为一种宣传,同时也当作历史记录。这些人物是运送补给的役夫,他们出现在拉美西斯三世建造的一座神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