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齐三的安排逐一开始实施了。

齐四的老婆每天早上把十岁以下的男女娃娃领到窑垴畔的地坑窑里教识字。他们是齐大家的三儿子齐雨、二女儿月月，齐二家的二儿子齐霜和两个女儿大串、小串，齐三家的二儿子齐山和女儿星星，齐四家的三个儿子齐电、齐河、齐壮，共十个。

齐三领上下地干活的是齐大家的两个儿子齐风、齐雪和大女儿花花，齐二家的大儿子齐云，他家的大儿子齐雷，共五个。

三个女人主要是做饭看家。

晚上练武术，十五个男女娃娃都参加。

女人毕竟是女人，她们总是喜欢算计和挑剔。不几天，齐大的老婆就提出她家下地干活的娃娃多了，这明显是在养活其他家的人，不过她的话说得很婉转：“娃娃干活回来吃得多，我家的粮食都快不够吃了。”

齐三说：“不怕，保证让咱们每家都有粮吃。”

齐大老婆又说：“识字的娃娃太多了，他四妈也只识几个字，她能教多少呢？我看这十个娃娃学上一阵就算了，也让他们下地干活。”

齐二老婆、齐三老婆不说话。齐四老婆低下了头。

齐三说：“娃娃识字是大事，我们吃得差一点，也得让娃娃们识几个字。他四妈教不了的，我再给教。”

齐大老婆瞪了一眼，齐二老婆露出一丝奸笑，齐三老婆拉长了脸，齐四老婆想说什么又没说什么。

日子就这么继续往下过。

齐三领上五个娃娃把农活干得很精细，种地、锄草，岂止这些活，他的想法很多，他要从种地上重新光大家业。他给娃娃们说：“咱们先把粮食打下。”娃娃们想，那以后干什么呢？

齐三不会告诉他们，齐三只是领上他们干活。

齐风问：“三爹，咱们能不能再买些羊和大牲畜养上呢？”

齐三说：“不行，压稳，一定要压稳，富不能露得太早。”

太阳毒毒地照着天空，齐三和五个娃娃们在空旷的田野上挥汗如雨。地一块一块地在扩大，庄稼小苗一寸一寸地在长高。齐三瞭着远方，瞭着山湾那个地方，想起了他们的先辈，那是怎样的披荆斩棘、开疆拓土、耕种养殖，走南闯北，置下了那么大的家业，土匪一把火烧了个精光。现在给他留下了这些婆姨娃娃，他领上还能重振家园吗？齐三有些悲哀，也有些虎劲，他真的想重振家园。

晚饭后，男女娃娃们都到窑院中间踢腿伸胳膊，翻跟斗甩腰，挥五尺棒跃身，学擒拿格斗奇术。

练武术，女人们都没意见。她们真的是被土匪杀害怕了。娃娃们学武术，其实是在给她们长精神。

齐三还要上窑垴畔查看娃娃们放哨的情况。每晚他都睡得很迟。齐三老婆总是有点不放心，不是在偷看他的行踪，就是向齐四家的窑门望望。一直等到齐三噌噌地脱掉衣裳睡下了，她才放下心来。

但齐三仍然不能入睡，他在想明天要干的活，在想将来要走的路，想着想着不免要抽两口烟。齐三老婆说：“你是想他四妈了吗？”齐三蹬了老婆一脚，翻身睡去了，但心里很麻烦，怎么老把我和老四的老婆纠缠在一起呢？

月亮照着这窑院，窑院一片沉寂。沟水在龙腰下哗哗地流淌着，龙活着，人却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