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窗外的对话
下班了，天渐渐暗了下来，在大院一楼办公的老李正准备关窗户。此时，只见一名长发披肩、年轻貌美的女子从窗前一闪而过，走到了后窗边的死角地方。老李迟疑了一下，这是谁？不是分局的女协警，更不是女民警。机关的女协警、女民警老李基本上都认识。这时外面一道女声飘了进来：“小龙，我到了，你快下来。”女子压抑着声音用手机打电话道。
小龙是谁？天快黑了，女子急匆匆赶来找小龙，既然进了大院为何不到办公室里去找？老李好奇了，站在窗边向办公楼看去，只见刑警大队大要案中队长王龙身着警服飞奔而来。王龙！小龙？年轻女子打电话说的小龙必是王龙无疑。王龙年近三十，一表人才，沈阳刑警学院毕业，颜值极高，口碑极好，可谓是有才有德的帅哥，婚前追求他的女孩不少。女子天黑了不上楼找王龙，躲在背人的地方是几个意思？老李有点瞎想了。
王龙边走边左右环顾，走到了后窗死角。老李看不到他俩，但声音清晰入耳：“小龙，我想你了。”年轻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娇柔地传来，随即又传来了挎包落地和拥抱亲吻的声音。“小娟，注意影响，这是在单位！”王龙小声道。
“怕什么？我是你老婆，又不是小三、情人。”小娟哭嗔道。
“嘿嘿，那也要注意影响。”王龙憨憨傻笑的声音飘进了老李的耳朵。老李脸红了，自己刚才怎么就有那种一闪而过的龌龊想法！偷听可耻，老李即刻想转身离去，突然小娟压抑的哭声越来越大地传进老李的耳朵，一时停不下来，老李愣住了。
“别哭，别哭。小娟，家里出什么事了，慢慢说好吗？”王龙紧张道。“吱——”挎包拉链声响起。“小龙，我知道你很忙，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开始以来你已经两个多月没回家了。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茴香羊肉水饺，昨天晚上就包好了，今天下午我向老板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回家煮好就给你送来了，路上堵车，坐了快一个小时的公交车。”
“媳妇，辛苦你了。”王龙带着歉意道。
“快别说了，趁热吃吧，我开始想给你送到楼上去，但又感觉不方便，我还有好多话要给你说呢。”小娟又抽泣起来。
“小娟，你快说，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别光哭，急死我了，你不说我就不吃了。”
“你先吃几个，我慢慢告诉你。”吧唧吧唧吃东西的声音传来。这是一对很恩爱的夫妻，老李心里感慨道。
“好了，你说吧。”吃东西的声音停了下来。
“小龙，我说了你别紧张，咱爸上周心脏病犯了住院了，挺严重的，做了心脏支架手术。咱妈在家熬了鸡汤往医院送，下雨路滑，上医院台阶时滑倒了，腰椎骨折，前天做了手术，和咱爸都住在市医院。”
“什……什么？我爸妈都住院做手术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小龙急道。
“不是我不告诉你，是咱爸坚决不让我告诉你，说扫黑除恶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少有的一场战役，从上到下都很重视，你又在刑警大要案中队，任务一定很重，不能影响你的工作。你也知道，爸是一名老公安，脾气又犟，我要是给你打电话，他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咱妈也不让我告诉你。”
“我是爸妈唯一的独子，爸妈住院做手术我都不能去照顾一下。那爸妈住院谁照顾他们呢？”小龙问。
“小龙，你也知道，我和你结婚四年多了，孩子都三岁了，当初为了这个家和你的工作，我把西安老家的工作辞了，应聘了这家私企。为了照顾爸妈我请了两次假，最后实在不好再开口请假了，就只好把工作辞了。现在在家门口一个体验店做兼职会计和销售。”小娟小声道。
“那女儿贝贝呢？还送幼儿园吗？”
“不送了，最近我一直在带，刚来的时候我把贝贝放医院爸妈那儿了。”
“那你爸妈最近身体怎么样？”小龙又问道。
“我爸还是老样子，脑梗，半边身子动不了，仍在咸阳我姐家里住。我妈照顾我爸也累倒了，被我小姨接到她们家里去了。我爸妈也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小娟声音略带嘶哑地说道。
“等忙过这段时间，我爸妈也都出院了，我和你去西安，把你爸妈接过来好好照顾。”
“还是算了吧，我姐比我们经济条件好，房子也大。再说姐姐、姐夫工作稳定，作息规律，收入高，我和你有时间多回去看看就行了。”
“小娟，这个月房贷还了吗？”小龙问道。
“没有，上个月房贷都没还呢。爸妈住院要花钱，贝贝上幼儿园要花钱，我又把工作辞了，就靠你4000多元的工资生活。我们结婚买房子首付款都是咱爸妈省吃俭用攒的一点钱，他们现在也身无分文了。”小娟道。
“唉，我真没用，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要啃老。”小龙自责道。
“小龙，你也别自责了，等爸妈好了，我就出去多兼几家会计，苦累都没关系，只要工资多一些就好了。”
“小娟，现在急用钱，不行咱先把车卖了吧。我们还年轻，以后再买吧。”
“小龙，那怎么行，你上班远，不能没有车。再说这辆车是我俩结婚的定情物，当初十来万元买的，现在即便卖也值不了几个钱。”
“先救急吧，卖多少算多少，以后条件好了再说。”
“好吧，听你的……”
老李的眼睛湿润了，他没想到，帅气的王龙家里竟有这么多苦难；更没想到上周分局招了几个女协警，其中有一个会计岗位，王龙硬是把指标给了一位退休老民警的女儿。要知道王龙的媳妇是正规大学财会专业本科毕业，很符合从优安排民警家属工作的条件。分局政治处发起向三名家庭困难民警捐款活动，王龙毫不犹豫地捐出了500元，但又有谁知道，他家的情况比那三名困难民警家庭能好多少呢？多好的同志啊，一心扑在工作上，正直无私，善良博爱。老李的眼泪出来了，窗外继续飘进小夫妻的对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