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准备收官（下）

大半年的历练，柳白棉成熟了许多，气质稳重，还有一丝残留的杀伐气。

与进山前截然不同。

出来后，柳白棉有些恍惚。

宁静的烂柯山景区。

没有妖怪肆虐。

不用四处警惕危险。

安宁、祥和、温暖的气氛笼罩了她。

柳白棉看见一个老道士，笑容慈祥，面目和蔼，盘坐在一块大石之上。

“祖师爷爷！”

柳白棉浅笑，快步迎了上去，挽住张太虚的胳膊。

但她依然稳重和矜持。

半年前，那个跳脱调皮的女子逐渐模糊。

大方自然逐渐取而代之。

张太虚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成长了。”

柳白棉含笑，点了点头，随后又鼓腮道：“我想死您了。”

小道士撇了撇嘴，但仍旧恭敬走上来作揖：“老祖宗。”

张太虚对他点了点头：“黑了一些。”

小道士沉默，乖巧站在张太虚身后。

F4也走上来，对张太虚打了个道辑，气息内敛，光华不见，多了一份沉着和镇静。

“道行又精深了，你们师傅做梦也会笑醒的。”

弹幕区：

“嘤嘤嘤，我好像不认识主播了。”

“对啊，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大半年啊，对我们来说，才几个小时，天呐，主播凭空大了半岁！”

“哈哈哈哈，主播不再年轻，要不再待一天？我们更喜欢阿姨辈的。”

柳白棉眨了眨眼。

半年不算久。

在妖国中历练，对人的心性有极大的影响。

出来后，她的认知更清晰了。

界外的这份安宁，归功于祖师爷几个小时的镇压。

若没有他，妖国进攻现世，将为祸人间，后果不堪设想。

山下有很多百姓，手无缚鸡之力啊……

柳白棉感受到了这份沉重，属于护道者应当肩负的责任。

“你们啊，就知道说风凉话，知道我这半年怎么过的吗？哼。”柳白棉扶额摇了摇头。

马剑泉低声问道：“祖师，下一步会怎么做？”

张太虚瞥了他一眼，并未多言。

小道士：“自然是收官了，大部分人已经出来了，但这盘棋显然还没下完。”

……

咔哒。

对岸，清气再次落子。

灰雾沸腾起来，凌空炸开！

郭赤玄冷哼一声，一手掐诀，赤红小旗覆盖全场，结成一片阵，横压过去！

连气压都在颤栗！

逍遥子大口呼吸，表情很凝重。

他终于明白，郭赤玄是有能力镇压他们的。

可这半年，他并未使出全力。

相反，郭赤玄的任务更多的在于拖延。

逍遥子领悟到这一点之后，退意已决。

可棋尚未下完。

他不敢违拗那道清气的意志。

世界天顶。

俯瞰山川大地。

棋盘散发着淡淡荧光。

盘面上星罗棋布，局势复杂。

一道模糊金色人影，如烟如水，一言不发，淡然盘坐在中央。

而那道清气，也凝练出人形，本体隐藏在不可言之地，与张太虚你来我往。

时间流速再变！

天机乾坤盘雾隐阵与这片天地渐渐重合。

郭赤玄感受到了气机的变化和本源之力的颤动。

他的寿元正在飞速流逝！！

“嗯？想夺贫道寿元吗……”郭赤玄眉头微蹙。

到了他这层境界，寿元虽说不算珍贵，但也是很有限的。

不管走出多远的阴神道。

寿元也无法与真正的阳神相比。

那才是一座大山。

玄鼎激烈震颤，喷涌出一道道匹练，席卷过去，将沸腾灰雾格挡在外。

郭赤玄深吸一口气，感受到寿元流逝速度变缓慢了，双指向迷雾中一点，赤红色小旗齐射过去！

它们编织出一片网，要将灰雾尽数镇压！

逍遥子单手掐诀，指间却在渗血，疼的咬牙切齿。

黑脸道士见状，冷哼一声，抛出一枚非金非玉的钉子，穿透灰雾，向郭赤玄钉上去！

铿锵！

玄鼎迅速飘下来，将钉子弹开。

钉子复又刺下。

玄鼎迎面砸上去。

两者发出叮呤咣啷的脆响，闪烁着无数亮光，杀向天空，越发靠近天顶的那盘棋。

郭赤玄双眼一眯，玄鼎乾坤里弹射出一把飞刀，席卷着七道星光，以北斗之势杀进灰雾。

“不好！”逍遥子一声大喝。

小道童和妖媚女子当即迎上。

一人喷出一口黄烟，一人五指晃动，招来一把折扇。

黄烟凝练出一群马蜂，与北斗七星刀碰撞在一起。

妖媚女子此刻面色冰冷，折扇卷起一阵狂风，将二者扇到了数百丈之远。

逍遥子这才感觉到压力骤减。

“唉。”

这时，他身边的那块出世香深深叹了口气。

灰雾之中，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是邓通，他竟突然发难！！

左脚一步迈出，身形飘飘然遁现，一掌横拍向那块香！

“住手！”逍遥子目眦欲裂，大袖一挥，抖出一团青色火焰向邓通烧来。

然而为时已晚。

纵然邓通是人族出身，但要说在场之人对他未有警惕，也不现实。

逍遥子一直警惕着他。

而邓通也一直很安静。

他虽然没料到邓通会出手，但很快便认为这理所应当。

秦显一死，无论杀他者是谁，身份都不算很干净。

逍遥子拈起一团灰雾，凝练出一座坚固牢笼，当头朝着邓通压下去！

与此同时，邓通被青色火焰灼烧，一口气吞掉这团妖焰，嘴中还喷出一口黑烟。

火焰竟在他腹中熄灭！

此术当然也是记载在羊皮卷上的失传之法——

五脏炼火术！

青焰被消化。

下一秒，邓通整个人直接化成一道烟，牢笼盖了个寂寞。

砰！

出世香被击碎了。

上空棋盘，那道清气缓缓起身，在即将消散的过程中，对着界外拱了拱手。

“张神君，有缘再会。”

对岸，张太虚阖上目，沉默下来，手里的动作却是收敛住了。

清气大袖一挥。

一股无法言说的力量卷动棋盘！

阴阳气归位。

天地结构渐渐恢复。

棋盘彻底暗淡下来。

只可惜，消失的寿元再也回不来，造成的损失也无法弥补了。

逍遥子抬头，咬牙切齿，面色涨红。

“撤了。”

他沉声说了一句，灰雾直接卷着众人想要遁走。

天机乾坤盘雾隐阵可以刹那间遁至全球任何一个角落。

无论界内还是界外，唯有张太虚能拦下来。

不过老道士并未动手。

想必是瞧不上逍遥子的根脚和手段，认为没必要与蝼蚁一般见识。

郭赤玄定了定神，玄鼎砸飞一枚钉子，飘荡下来，立在头顶。

他大手一抓。

邓通从灰雾之中被提走。

这片世界的时间流速彻底与现世重叠。

“走吧！”

郭赤玄看了邓通一眼，有些迷惑，这杂牌术道，不知是哪来的福源，竟能跟在老道兄身边做事。

……

张太虚起身，凝望对岸那片世界。

双指并拢断开天地，截取了归寂消散的棋盘，定住了乾坤。

中央，那道神思并未离开，身形依然模模糊糊，如烟如气。

“怎么了？结束了吗？”

“好像清气被人拍散了，这么说，郭真人成功了？”

“灰雾遁走了呀，等等，祖师爷您要去哪儿？！”

只见灰雾消散，妖国彻底与烂柯山连接在一起，众人眼前出现了一片原始世界，有无数山川矗立。

他一步迈开，人彻底消失不见。

下一秒，直播镜面中出现了张太虚的身影。

他正站在那道金仙残留神思面前，单手背负，拈须笑道：“你非王质，乃仙人棋盘之中寄宿的一个器灵，可有念头与贫道同去？”

所有人的目光，定格在镜面上。

“器灵？他不是樵夫王质的神思吗？”顾友圣诧异。

何传道镇静道：“贫道也一直很奇怪，整局棋他都在，可整局棋他又并未参与，像一个旁观者，原来是器灵。”

“66666……器灵吗？我还真以为是神仙。”

“樵夫王质归隐桃花洞之后，早已不知所踪，传说就是这样的。”

“那真正的王质去哪儿了？”

“喂，我有一种感觉，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王质，毕竟是传说嘛。”

弹幕区直接炸开。

水友们争相讨论。

此时，天空中飞来一个道士，身材健壮，虎背熊腰，气势浓浓。

正是龙虎山魏天！

他扫视一周，也看见了张太虚的身影。

“那个神秘人何在？”

何传道起身打了个道辑：“魏道友不妨进去与道兄通报一声。”

魏天点点头，飞进乾坤，见到了张太虚。

“见过道兄！”

张太虚看了他一眼：“你已经来晚了。”

他指着一个方向。

谭学步正与温焦祖镇守在洞口。

魏天急忙赶去，与二人见面：“此人身负龙虎山雷法道统，贫道是来带他回去的。”

谭学步冷哼一声：“四大掌教失踪直到现在不见踪影，那时龙虎山在干什么？”

温焦祖也阴阳怪气：“唯独看见雷法出世，才想着赶过来，老道兄竟然没有责怪你吗？”

魏天脸上阴一阵阳一阵。

但他还是以大局为重，作揖道：“请二位道友随我一同进洞。”

谭学步摇了摇头：“老子不去！”

温焦祖没说话，直接懒得理他。

魏天咬牙，哼了一声，转身进洞。

一时间，洞内没有任何动静。

“他不会出事吧？”

“出了事，又如何？”

“我是怕……天师知晓此事后，来找我们剑门算账。”

“你怕他？张雀礼多久没出世了？”

温焦祖拈须，脸色还是凝重的：“要不进去一趟，若有麻烦，你我以自保为上。”

“好。”

谭学步想了半天，仍旧点头。

扭身看着天顶处，心中疑惑，为什么老道兄不亲自出手。

棋局已经下完了。

……

此时此刻。

张太虚正与那道器灵相对盘坐。

一个个符号从他口中吐出，炼化这棋盘。

仙人棋盘没有附赠的棋子。

高手下棋，万物皆可为子。

但棋盘的功效却很诱人，能更改一片地域的时间流速。

这是任何形势的法宝都办不到的事。

棋盘逐渐凝实，荧光流动，像是装下了一片天地，内蕴一整个历史。

气机很浩大。

张太虚也与器灵有了正面的交流。

“昔年，烂柯分离出一座山体，远遁而去，无奈竟与一座隐入潮汐的小世界相撞。”

“吾，炼掉了两片乾坤，至今已有三会之久。”

张太虚挑了挑眉。

一元十二会，一会一万零八百年。

三个会便是……

三万二千四百年？！

这里存在了这么久吗？

但在界外，不一定就是那么多年了。

两片乾坤时间流速不同。

“这片天地被压制了，贫道看得出来，在这里修炼，到了一定的修为将无法再有寸进，这是为何？”

妖国不算大。

但妖怪云集，生灵无数。

只有一头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妖王，结了一粒很普通的妖丹。

这就说不通。

一个小世界几万年的沉淀，元气又不缺，结果就这？

器灵看了他一眼。

虽然器灵没有双眼，只是模糊的人形。

但张太虚仍旧感觉到了他的视线。

“被（……）压制了。”

张太虚面色微变。

中间那三个字，只有他听得到。

器灵屏蔽了天机。

显然，这短短几个字，内容却是无比令人讶异。

张太虚张了张嘴，没有再问。

心里已经了然。

若是由他说出来，便沾染因果了，为了谨慎一些，还是闭嘴吧。

张太虚对器灵点点头，将棋盘收入了蓬莱仙岛之中。

炼化此物后。

蓬莱岛上的时间流速也能形成变化。

况且蓬莱岛的天地元气本就比这里更加浓郁充沛。

张太虚还有一个小小的试验，要用到它。

……

“喂，老祖宗在和它聊什么呢？还不回来！”小道士问。

柳白棉摇了摇头，轻声道：“估计是想炼化那棋盘，放在药田里。”

小道士若有所思。

直播间镜面，最终呈现出一个画面。

那是一座山洞。

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谭学步、温焦祖、魏天，三人成虎，进去了。

但直到现在，还没出来。

“贫道担心他们出事。”郭赤玄略微担忧，忙向张太虚传音。

未几，得到了祖师爷的回复：

“此事因果关系复杂，那具遗骸法身你我就不必多问了，让龙虎山处理便是。“

郭赤玄：“那……失踪的四位掌教呢？”

张太虚叹了口气：“这一局，道门的气运仍然受到了不可逆的影响，逍遥子身边，还有未露面的接应者，是两个人，一位是玄教江破虏，一位是龙门派陶养煞，除此之外，还有个不知根脚之人参与了进来……”

还有后半句话，张太虚没说。

但他笃定，此人便是当日大上清宫布局雷剑阵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