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幕 廿载今不悔
第二十二幕廿载今不悔
“老二、老二,你起来,你睡啥子嘛睡,你起来~”女人哭得撕心裂肺的声音正要在这群山涧里环绕开来,可是大雨却还在倾盆地下着,将哭声一掩而过
潘季花左右大概站着十来人,只是此刻除了那被陈淮武救起来的孩子的母亲在轻轻掩泣之外,其他人却是都一副不忍地撇过头去
看着脸色已经有些冻白的陈淮武,潘季花轻轻替他擦去额头上、下巴处连雨都冲不净的淤泥,接着又伏身在陈淮武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最后又趁众人不注意,潘季花竟是直接就向山沟里跑去
“嫂子,不得行哦!”潘季花的举措也是吓到了众人,幸好有人眼疾手快急忙将潘季花拉了回来
“你们放开,我要和老二一起去死,老二你阴间路上等等我,我跟到就来了!”这一刻,死意明确的潘季花一身力气极大,竟是接连俩个村里的男人都差点没能拽住
“他二嫂,要不得啊”又是一个男人走上前来,三人总算是将潘季花从山沟边缘处拉了回来
“他二嫂,老二现在走了,你再随他去,那屋头俩个娃娃囊个整嘛?”看着哭得让他们这群大男人都心疼不已的潘季花,最后这个男人又是再劝说道
果然,经这人一说,原本眼中已经没有半点生存意志的潘婶,终于像是反应了过来,一身脱力的跪坐在地上,眼中也是摇曳着闪烁起一丝亮光
“人在万念俱灰之时,会在心底种下一颗灭亡的种子,当这种子彻底生根发芽,人就会产生求死的冲动,即便寻死不得、身心也如同死去了一般”
“当潘季花第一次听说陈淮武的死讯时,这棵种子便是已经被种下,而在俯身与陈淮武说完最后一句话,也就是种子生根发芽的时刻”
“所幸的是,除了陈淮武之外,还有其他支撑潘季花活下去的理由,他们的孩子!”说完,鬼使又再调出一份资料,随后滑动画面
在陈淮武死去之后的头七,俩副画面的重合最后落在潘季花一个人坐守在一个小房间之内
从客屋缓缓来到房间里,陈淮武看着已经异常虚弱的潘季花还在强撑着为俩个孩子扇风
心疼的神情从陈淮武的脸上显露出来,想要伸手轻抚潘季花的脸颊,却在碰到的一刹那,又幻灭而去
“老二?老二?是不是你?”本来已经在打着瞌睡的潘季花突然矢口喊道,只是空荡荡的房间里又啥都没有…
画面再一转,已经是一年之后的中元节气
当鬼门一开,身为福灵的陈淮武便是回到了自己家里,只是看着熟睡中的潘季花和俩个孩子,陈淮武却选择就这么守了半个鬼月
死后的第二年,再次回到家里时,陈淮武看到了老丈人一家,知道他们原来是来看自己的,陈淮武明显也很高兴
只是才祭奠完了陈淮武,待回到家里,潘季花的母亲和堂姐便是将潘季花单独拉到了内屋
“小妹,陈淮武都已经死了两年,你还要给他守着寡不是?”先是潘季花的母亲问道,正好这时陈淮武又刚进门给听到了
“对啊,小妹!三娘也是问了不少人,才在我们村下面小寨里找到一个合适的男方家,你也替陈淮武守了两年,情意够了,要不考虑一哈嘛!”刚一进到内屋,陈淮武便是又听到了潘季花的堂姐如此说到
看着那一直没有作声的潘季花,陈淮武一时也是陷入了沉默,这一两年来,他其实也是一直在关注着潘季花和孩子娘仨呢
看着他们日益艰难的日子,陈淮武又何尝不心疼,可是如今他也做不了什么,或许这种选择对于他们来说,也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那孩子呢?”只是,随着潘季花一声询问,一时大家伙又尽都沉默了起来
“这都是他们陈家屋里的种,总有哪个会看着的嘛,你一个女人,就算要看也得看得过来不是?”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女儿话里的意思,老妇人则是加强了些许语气再道
“母,老二对我、对你和父怎么样?应该说是都不错吧,人家讲一个女婿半个儿,现在你说想扔,真就扔得了吗?”潘季花一语说完,顿时老妇人与那堂姐也都沉默起来
本来已经要走出内屋的陈淮武,此刻同样是一副苦笑地看着那潘季花
转身来到院子里,陈淮武脸上的苦笑笑着笑着,就变成了很难看的哭
其实,他刚才的时候还是有一瞬想过,希望潘季花能够好好考虑考虑这件事
眼下,听到了潘季花最后的决定之后,陈淮武一时真不知道应该高兴自己娶到了这么一位好妻子,还是应该说她笨…
看着画面里陈叔一副心疼地样子,小天终于明白了,原来当初潘婶没选择改嫁其实也是因为陈叔的原因
或许,也可以说是因为俩个孩子的原因,毕竟他们也都是陈淮武的孩子
如果说不是因为他们,也许在山沟那里,潘婶便是已经如同死过一次了,更不必说还有机会等到后来潘婶的母亲让她考虑改嫁等事宜了
再往后,也都是潘婶的一些扎心经历,还有陈叔不忍又不得不只能干看着的无奈过程…
“哎”叹了口气,小天已经不能再忍住坚持看下去了
一个女人,要单独养大俩个孩子,这得多么不容易啊?
特别是在如今这个社会很现实、情感很淡薄的利图世界,如果不是经历了万般地艰辛,又怎能独自撑起一个家来?
以前,小天也曾觉得过,像是潘婶这样的女人,一定都是那种很伟大的女人
可是,关于伟大的定义呢?
今日,当小天大致走过潘婶的一生,才算是真正明白了何为母爱的伟大、何为爱情的伟大!!
“或许,在陈叔的眼里,他的确是曾后悔过,只不过他所后悔地是,因为自己的死,让自己深爱的人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累”
“其实他一直对潘婶的执念,都是那隐藏于心底的愧疚之情,从刚开始的不想说,再到后来的不敢说”
“犹犹豫豫了二十几载过去,如今再想靠近,也已经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话说着,小天便是靠在那围堰墙下,有些替陈叔感到遗憾地摇了摇头
“只是,陈叔真的是不敢面对这份藏在心底的愧疚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