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雄 鸡

灰白色的黎明

拂抚着初春高原的故乡

从遥远的天边

触醒院落阴处的残雪

雄鸡激昂地唱了

健美的爪子扬着雪粉

是在迎迓黎明呢

还是在呼唤主人

故乡的第一缕鲜红色

是从鸡冠上映显的

而亮了山野

而艳了村姑脸上的团晕

雄鸡们在拍动翅膀

故乡在拍动翅膀

整个高原的早上

是翅膀拍响的晨歌

紫 燕

你负驮着煦日

与南来的细雨同行

栖在故乡的土窑里

牵动了庄稼人的眸子

曾在寂寥时节

不辞而远去

是驮着凄苦去的

怕主人过于忧伤

主人怅望着空窠

伫候你的归来

故乡泥土筑的窠儿

永远筑在你的心上

你用轻快的羽翅

剪来一片初霁的蓝天

润朗的鸣唱里

律动着主人的慰藉

洋槐花儿香

土墙抱着窑院

洋槐花儿飘着芳香

花瓣儿铺了一地

荡起淡淡的馨意

村姑坐一块草垫子

在树下做时兴的嫁妆

袜底纳尽槐花柔情

纳进花影婆娑的光点

记起了那年

我要离开家了

你还很小很小

站在村口路边送行

记得你端着碗

碗里盛着的是蒸饭

蒸饭是拌着

那洋槐花儿香

皂角树

你虬盘的根须

如父老粗拙的手

青筋暴鼓着力

插入贫瘠的乡土

你紧紧地攥了一把

养育自己的泥土不放

佝偻着身躯

在熏风里微颤如醉

没有柳树的娇美

没有白杨的挺拔

肥硕的叶片与繁密的花

也并不是你的属性

你默默地

结出了弯月似的皂荚

不倦地洗涤

尘世上的污垢

《渭河》1982年第3期